13、第十三章 ...
-
天刚朦朦亮，放眼望去皆是一片雾蒙蒙地灰着，一点一点的烛火在沉沉的雾气之中若隐若现的亮着，看着也并不十分真切。初春的早晨寒气还是重得很，街上除却几家做馄饨面条包子的早点铺子开门了，便只有给各府各院送今日份菜食的摊贩驾着大大地果蔬车在城中各条街道上奔走。
天下职业总是分三六九等，读书的看不起当兵的，当兵的看不上读书的，便是连普通老百姓之间也不自觉地有着这样的歧视：做书籍买卖的看不上做典当行业的，做典当行业的看不上做衣服绸缎，做衣服绸缎的看不上做胭脂首饰的，繁此种种。
这其中，地位最低的就是给人供菜打杂的。在这些人里有一个人叫钱二，他是专门负责给朝中礼部尚书莫大人家、大理寺卿刘大人家、户部侍郎李大人家送蔬菜肉食的。
钱二一直不甘于呆在这鄙视链的最底层，便想尽方法地想要往上爬。因着是给朝廷里的大官们送，钱二每每都非常用心，都是挑着最好的送了去，只盼望着那些尊贵的大人们能偶尔想起自己，赏自己一个府邸后厨之类的当一当。这送菜送得次数多了总免不了能有几次与大人们碰上面，再加上钱二自己的见缝插针、顺着杆子往上爬，久而久之钱二渐渐在几位大人面前也混了个脸熟，
今日钱二一如既往地先送完了礼部尚书家、大理寺卿家的菜，继而来送户部侍郎李大人家。
“嘿嘿，大哥，前几日听闻大人心情不佳，身体也不大好。今日小人特地挑了上好的鸡毛菜，您看这叶子嫩得跟姑娘的胸脯似的；您再看这小猪蹄，这是小人亲自喂养出来的猪宰杀了的，口味绝对是最棒的。”钱二笑得十分谄媚，他昨天来送菜的时候李大仁居然就在门口溜达，见了他竟还主动问了几句话，实在是让钱二受宠若惊。
“嗯，的确不错。”门口负责看门的家仆本想直接让人把菜卸下来拖进去，但看着钱二谄媚的笑和他塞到自己手里的小银锭子，转身把一旁的角门打开，转又说，“你自己送到后厨去吧，进去之后右拐走到尽头就是了，记着，不要在府里乱跑。”
“是，多谢大哥多谢大哥！”钱二欣喜若狂，仿佛为官暴富摆脱这送菜命运的梦想已成事实一样，推着他的小菜车便冲了进去。但是钱二并不知道世事的残酷性，有的事你越是期盼着他来，他便越是不来，有的不仅不来还要狠狠地砸你一榔头。
钱二刚拐过弯，就要往前冲，便看见自己前面的路上躺着一颗怒目圆睁地人头，仔细去看就能看出是昨日早晨在府门口同他讲话的李大人，人头后几步距离是他的身子，衣袍都浸透了污血。钱二不由得惊得魂都没了，车也扶不动了，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嘴巴张着颤抖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门外的仆从见他久久不出来，心下奇怪，担心钱二是在府里乱跑冲撞了人，暗骂一声，和同伴说了一声自己便转身进府去找人。那仆从想着先去后厨问问有没有看见过钱二，却不想他甫一转过弯，便看见了让他心惊胆战的一幕：钱二瘫坐在地，他的菜车已翻了，水灵灵地鸡毛菜散落一地，十分凌乱，小猪蹄子直接落在了不远处的血泊之中，而血泊之中躺着他家大人的尸体，尸首分离。
“来人啊！快来人啊！李大人，李大人被人杀害了！”愣怔许久的仆从大声喊，惊醒了整个京城。
“殿下，王爷，该起了。”谢怀月正睡得迷糊，却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叫起床，心下不由一阵惊慌，难道她睡过了时辰嫂子又要来揪她耳朵骂她了吗？！慌忙坐起身，嘴里嘟囔着：“起来了起来了，我这就去......”
话还未毕，看着四周这镶金嵌碧的雕梁画栋，谢怀月这才噤声回神，自己已不再是在那个偏僻村落卖馄饨的小女孩了，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回宫了，而哥哥也死了......谢怀月低低道：“替本宫洗漱更衣吧。”
“是王爷唤你来的？”直到青安替谢怀月扣扣子时，谢怀月才发现面前的侍女并非宫中无名侍女，而是自己带去王府的青安。
“是，王爷昨夜传了令回府，说奴婢是殿下自小便用的，所以让我今日起早便来伺候。”穿毕，青安又理了理这一身衣服，“请殿下梳妆吧。”
谢怀月低眸看了床上仍旧在熟睡的楚昭，睡颜比上许多小姑娘都要纯真，心思也很体贴细腻，不由得再次怀疑起“摄政王心狠手辣冷酷无情”传言的真实性了。
初见面时，楚昭看着她的眼睛就在放光，他对她的势在必得她看的明明白白；沿路几番在茶楼里歇脚都能听见路人对于“摄政王找回宁熹公主”的高谈阔论，楚昭对她听见路人议论的紧张神情从他紧握着茶杯的颤抖的手便可见一斑；与皇兄在御书房初见时，她推门而入打破屋内无人说话的尴尬氛围后楚昭明显悄松了口气，其他人或许没注意，但一推开门便观察者楚昭的谢怀月却是清清楚楚；在御书房中，她指出楚昭有“为人臣职责之外的心意”时，楚昭不自觉攥紧的衣角直到他离开御书房时仍是皱着的；在元宵家宴上，楚昭说“一生一世一双人”时眼眸中的郑重与紧张；洞房花烛夜时，楚昭对她的耐心温情......
“殿下，殿下。”青安叫了谢怀月几声才见她回过神，透过镜子眼神疑惑，这才说道，“六儿托我问您，他也想进宫服侍您。”
“不必了，让他在府邸中好好看家吧，若是无聊了自己出去玩上几天也无妨，只是注意安全。”谢怀月收回神，笑道，“这几只金簪颜色旧了，得空你记得送去尚宫局吩咐她们重做。”
“殿下，德胜公公在外求见。”门外跑进来一个小侍女。
“请公公去主殿稍等片刻。”谢怀月心中疑惑德胜一大早便过来见自己的用意，却不流于面，吩咐了青安侍在寝室等楚昭醒来服侍才不急不忙地携着一众宫人向主殿走过去。
“奴才参见殿下，殿下千岁。”德胜见谢怀月进来，慌忙从椅子上起身行礼，“今天清晨，户部侍郎陆大人在家被杀害了。”
“户部侍郎，户部最近有发生过什么事吗？”谢怀月皱了皱眉，户部侍郎是朝廷大官，怎么会突然在家中被人杀害。
“是，前几日淮王殿下出行时撞见户部的梁高瑞勾结黑赌坊敛财，上报给了陛下，陛下下令户部尚书、户部侍郎、户部郎中罚俸半年，抄没梁府，梁高瑞择日问斩，梁府之人流放宁夏道。”德胜恭敬回道。
“淮王殿下？既是黑赌坊，三皇叔怎的撞见的？”印象中，这个三皇叔一向只爱美人美酒，却不好赌，怎么会撞见户部的人和黑赌坊勾结？不知是不是皇兄昏迷不醒的缘故，谢怀月现在比之前细腻了更多，开始去抓取从前她不会在意的地方了。
“淮王殿下称自己约了楼里的姑娘，正好经过朱楼街，听得那家赌坊吵闹异常，便派人打探了一番，这才发现的。”德胜虽然不理解谢怀月问这些的原因，但还是原原本本的认真回答。
“朱楼街？那日可是本宫遇刺的日子？”京都内分主大道和其他街道，而其他街道的命名便是依照所在城区的主大道首字命名的，所以通过一个街道的名字便能知道它所在主城区。谢怀月回宫后第一次出门便在朱雀大道上遇刺，后来再派人去送了尸体过去的府衙询问却发现皇兄下令将那些尸体全部丢去了城外乱葬岗，是以她对此事一直很是留心，非常敏感。
“是。但不知这和户部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德胜只觉得话题有些跑偏，大着胆子问。
“没有，不过本宫随口问问罢了。对了，皇兄关于户部那个梁高瑞和他府邸人的裁决施行了吗？”谢怀月施施然一笑，斜靠在椅垫上，早上没睡醒，好累。
“还不曾，因着殿下大婚，是以陛下后来说日子得放在殿下婚后一个月，以免冲撞了。”
“我知道了，命人看管好梁高瑞及其府邸众人，不得有失。”谢怀月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道，“另外，传本宫旨意，现陛下龙体有损，不宜朝政，南景王楚昭持先帝旨意秉摄政之事，故今命其辅佐天子，代理朝政。”
“殿下，不可啊！世人皆知南景王......”德胜惶然抬头，便是反对。
“住口！南景王如何本宫心中清楚，公公身为皇兄身边的大公公，不该随意讲这样无凭无据的话！更何况南景王摄政是先帝的旨意，皇兄现在昏迷不醒，而太医不仅不能治，甚至连皇兄昏迷的原因都不能找出，难道要让这江山成为无君之国吗？”瞥见殿门外的蓝色衣角，谢怀月冷声打断了德胜的话，复又补了一句，“南景王现为本宫的夫君，本宫不愿这宫中还有关于王爷的流言蜚语。”
“是。”德胜无法，又行了一礼这才退了出去，看见殿外不知何时站着的楚昭时心中一惊，面上却仍犟着，朝着楚昭行了个礼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