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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恃你而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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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冬天寒冷,潮湿从地面钻出,丝丝渗透进空气里。
教室中开了空调,暖风恰好是适宜打盹的温度。慕鱼单手撑着下巴,握着中性笔,在数学课本上画圆。
看着无聊到了极点。
邹瑶在课桌下玩连连看。这节内容她提前上过家教课,听不听无所谓。结束一局游戏,见慕鱼把数学书涂得面目全非,她挨过去:“小鱼,你发了一节课的呆了,在想男人啊?”
慕鱼顿了下,爆粗口:“我在想你妹妹。”
“怎么还恼羞成怒了。”邹瑶也不生气,嬉皮笑脸的:“是不是刚才在食堂拒绝了瞿斯年的一对一教学,现在后悔莫及了?”
一个小时前,瞿斯年说完那句话,继续慢条斯理地吃饭。慕鱼转头看着他面色平静的脸,分辨不出几分真心几分奚落。
她心底清楚,这么短的时间里,想用成绩打败对方无异于以卵击石,当时说出口不过一时冲动的气话,也没料到还传到了瞿斯年面前。
事到如今,她就后悔,非常后悔。
自己为什么要逞一时口舌之快。
情书被撕一事历历在目,是慕鱼始终铲不平的肉疙瘩,梗在心头时时刻刻提醒着,她的自尊与骄傲被人踩在脚底碾磨。每看到瞿斯年那张脸,不爽的情绪就被加深,她怎么可能会让他给自己补习功课。
“不用了呢。”慕鱼想也不想地拒绝,眼神中充满不可一世的嚣张:“毕竟我这种双商平均达到两百以上的天赋型选手,想要考年级第一还不是信手捏来的事,别说离期末考试还有半个月,就是还有半天,我也绝对让你输得哭鼻子。”
邹瑶被她赛前狠话骚到,莫名觉得丢脸,埋头吃饭不敢出声,唯恐怕被人误会和这傻缺是一路的。
瞿斯年平静地看了慕鱼一眼:“那好,离高三毕业还有一年半时间,期待会有这么一天。”
慕鱼:“......”
领悟对方话里的含义,慕鱼感受到深深的人格侮辱:“你什么意思,你在怀疑我?你觉得你自己很厉害?无人能超越?”
“这话我没说过。”
“但亚里士多德说过。”瞿斯年眼角扬起细微的弧度,嗓音清朗:“一个人面对正当之事物,从正当的时机,而且在这种相应条件下感到自信,他就是一个勇敢的人,年轻人,祝你成功......”
不徐不疾的语气倒真像在鼓励人,但有了前车之鉴,慕鱼不等他话说完,忙做了个打住的手势:“OK不要在老子面前表演你那不要脸的本事。”
瞿斯年:“......”
***
瞿斯年走的时候,白皙的俊容下透出层铁青,能看出被气得不轻。
慕鱼解了气后,心中又很不是滋味,脑海中被装了复读机一样,反反复复都是那晚瞿斯年说的:“才完成算对他们的交代。”
难不成帮助她学习也是他要交代的一部分?
邹瑶看出慕鱼情绪不高,想了想,给她出主意:“我看瞿斯年挺真心实意的,要是你后悔了,拉不下脸跟他说,那我帮你去说。”
慕鱼:“你别,你要找他我跟你翻脸。”
陈亮课讲到一半,视线在下方巡逻一圈,捉到两个埋头凑在一起说小话的同学,当即脸一黑,朝下扔了个粉笔头:“那两个旁若无人聊天的同学给我站起来,我课上了四十分钟你们说话说了四十分钟,不如给我们大家分享一下你们在聊什么?”
慕鱼和邹瑶意识到陈亮在说她们,互看一眼,在对方指责的目光中不情不愿站起来。
陈亮放下课本,皮笑肉不笑看着她们:“很无聊,很难捱,很无所事事是吧,你们的小秘密迫不及待要在课堂上分享是吧。”
慕鱼邹瑶同时摇头,异口同声:“不是。”
陈亮眯起眼睛,终于发现异常,询问地看向慕鱼:“慕鱼同学,你的座位什么时候调换到邹瑶旁边了,我不是说过不允许你们俩坐一起吗,你们是连体婴儿还是怎么样?”
慕鱼脸不红心不跳:“是。”
陈亮温和的表情终于绷不住,怒道,“是什么是,你还理直气壮了是吧,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怎么能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呢,下了课就把座位搬回去,高三毕业之前我严令禁止你们俩再坐在一起,前后左右相邻都不行,必须保持两米以外的距离。”
慕鱼:“?”
她跟邹瑶好像不是生|化武器,碰到一起就爆|炸吧?
注意到小姑娘满脸抗拒,陈亮可能觉得转身她就当耳旁风了,把课本往讲台一放,精明道:“也不用等到课后了,现在就把座位搬回去。”
慕鱼服了,这么尽职尽责到连学生座位都要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班主任,她还是第一次遇见。不知道榕溪一中评上优秀班主任能拿多少奖金,回头她一定得让她爸给陈亮评一个。
陈亮话都说到这份上,慕鱼也不好再当哑巴,眼神挣扎片刻,泄了气,闷声搬起了座位。
兜兜转转,慕鱼又当回了瞿斯年的同桌,坐下来时,范希希的声音久违在身后响起:“鱼姐,欢迎回来,我可想死你了。”
慕鱼:“你给我闭嘴。”
火|药味很重。
范希希吓得脖子一缩,不敢出声了。
***
临近期末,班级学习氛围愈发紧张。为了不输得太惨,慕鱼破天荒看起了书,倒有那么一点临时抱佛脚的味道。
只是她课业落下太多,书上的知识基本跟看天|书一样,每个字都认识,拼凑在一块就没一个看得懂。
瞿斯年每次抬头,慕鱼都皱着眉头苦大仇深的模样,似乎快要被折磨疯了。
想了想,他拿了本笔记,放到她桌前:“这里我把所有可能会考到的题目做了分类,你现在看书肯定来不及,不如先看看这个。”
慕鱼眼熟这个本子。她记得这几天他每天都在上面做笔记,现在却给了自己......难不成,一开始就是给她准备的?
这个念头刚浮现,又被慕鱼否认。她还没自恋到认为瞿斯年暗恋上她的地步,总觉得他从晚宴回来后,对他的态度便有了转变。只把一切都归为他的“交代”上。
“不用。”她本想回绝,不料瞿斯年忽地压低声音:“你对我宣战的事,可是全班都知道,要是你期末分数跟我差距太大,你面子往哪儿搁啊。”
半哄半劝,徐徐善诱。
虽然是激将法,但不得不说,死要面子的慕鱼的确很吃这一套。对方的态度还不卑不亢,算是给足她台阶下,慕鱼也就不再推脱:“好吧,就看在你这么希望我赢你的份上,我就勉强接受你的呕血沥心的好意。”
瞿斯年抽了下嘴角:“是呕心沥血。”
“......”慕鱼不想承认自己是文盲的事实,借口自己要学习,面无表情地别过了脸。
瞿斯年看着小姑娘气鼓鼓的背影,没忍住失笑。
转眼到了期末考试,高一高三先考完放了假,高二学生最后一批考。激动人心的三天过去,最后一科结束,慕鱼随着人潮涌出学校,在校门口与邹瑶汇合。
邹瑶显然发挥得不错,整个人容光焕发:“姐妹,你这次考得怎么样?”
不得不说,瞿斯年给的笔记本还是很有用,很多相似的题目卷子上都考了,她把能力范围之内会做的都写了,自我感觉良好:“怎么说,不能全校第一,全校第二至少稳了。”
邹瑶大笑:“哈哈哈哈哈,好的姐妹你就是全校第一!”
考完后放两天假,之后再上一周课出成绩后,就放寒假了。慕鱼昨晚收到常媛信息,说跟慕徵去国外旅游一周,慕鱼不想一个人待在家,跟邹瑶商量去哪里玩。
邹瑶有点为难:“啊,我妈才打的电话给我,说我奶奶过大寿,到时候会来很多亲戚,所以我要回老家一趟,不好意思啊姐妹,不能陪你了。”
慕鱼笑了笑:“行吧,晚点我给你转个红包,祝奶奶生日快乐。”
跟邹瑶告别完,慕鱼回了棕榈湾。阿姨做好了晚饭后悄无声息地离开,慕鱼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觉得太安静了,打开电视调了一档综艺节目,欢声笑语充斥整个客厅,总算让四周显得不那么冷清。
吃过饭,慕鱼去阳台收了衣服洗澡,洗到一半,外面忽然雷鸣电闪。
冬季暴雨来的猛烈,噼里啪啦砸在浴室窗户上,玻璃仿佛都要被震碎。
狂风呼啸,外头雨幕黑压压,慕鱼有点不安,正想草草结束沐浴,结果头顶的吊灯闪烁两下,灭了。
四周陷入一片黑暗,窗外闪电乍明乍现,风声像女鬼哀嚎,白光映出玻璃窗上慕鱼恐惧的脸——
她听到客厅有脚步声。
慕鱼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抓起浴袍裹严实,握住扫把贴到门边。
她深深吸气,抬手按在门把手上,心跳如雷,紧张得掌心都冒汗。数十秒后,她做好足够的心理建设,才开门走了出去。
客厅果然站了道黑影,高大阴森,背着光看不清面容。慕鱼条件反射举起扫把想砸过去,那人倏地出声,嗓音暗哑而沉稳:“是我,瞿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