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你而娇》一卷松萝

27、恃你而娇

　　夜幕低垂，一轮弯月悬在穹顶，洒下微弱寒芒。

　　徐叔把车停在酒店门口，慕鱼跟瞿斯年一道上了车。

　　回棕榈湾的途中，他们没有任何交谈，车内安静得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车窗外，城市繁荣夜景一幕幕拉过，转瞬即逝。在极静的环境中，慕鱼胸口无端袭上一股烦躁，她头抵在玻璃上，微阖着眼，眉心轻轻拧起，脸上遮不住的倦意。

　　晚间有些堵车，到了棕榈湾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身旁的人鼻息变得平缓，瞿斯年转过头一看，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枕着车门睡着了。车内昏暗光线里，她睫毛浓密得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覆上一片阴影，睡颜宛若婴儿般柔软安静。

　　他静静看着，没忍住伸出手。

　　慕鱼被车里的暖气吹得困倦，没多久昏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她感到脸颊有些痒。

　　低声呢喃一句，慕鱼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车停在小区地下车|库里。徐叔不见了人影，瞿斯年坐在她身旁，低头看着手机，俊容映上朦胧的黯光，也不知道这样待了多久。

　　“到了你怎么不叫我。”慕鱼打了个哈欠，眼角沾了些水汽：“等多久了？”

　　瞿斯年摁灭手机：“没多久。”

　　下了车，瞿斯年手里提着黑袋子，跟在慕鱼身后，走了一段路，慕鱼意识到不对劲，停下来，神色变扭看着他：“谢谢你送我回家，东西给我，我自己上楼吧。”

　　瞿斯年揿下电梯键，自动忽略她的最后一句：“住在几楼？”

　　“三十六。”顿了下，慕鱼重复一遍：“你回去吧，我自己上去就好了。”

　　瞿斯年这才抬眼看她：“太晚了不安全，你爸妈嘱咐我要把你送到家里，所以要亲眼看着你进屋，才算完成对他们的交代。”

　　慕鱼愕然。所以，他的关怀都只是出自长辈的托付？包括之前那几次，如果她不是慕鱼，不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他就会选择袖手旁观。他对她所有的体贴细致，都仅仅因为她的身份而已？

　　慕鱼不清楚瞿斯年这句话，是不是在提醒她，不要太过自作多情。

　　她心里不痛快，不想再跟他有过多交谈，等电梯一到，就气冲冲走进去。

　　瞿斯年紧随其后，两人站在密不透风的小空间里，气氛仿佛都凝固起来。

　　到了三十六楼，慕鱼不待瞿斯年开口，先发制人将外套脱下，往他怀里一塞，“砰”得把门狠狠摔上。

　　瞿斯年吃了一鼻子灰：“……”

　　这大小姐脾气，让瞿斯年很头疼。

　　一瞬间他无比后悔，要是当初不模棱两可任她误会自己的身份，或许事情就不会发展成这样。别看这姑娘对谁都是一副笑脸，性格好得像是没脾气，但真要把她惹毛了，可不是能轻易哄好的主。

　　瞿斯年若有所思，手下意识伸进大衣口袋，忽然摸到什么冷冰冰的物件。

　　拿出来一看，是手机。

　　这粉色的壁纸显然不是他的风格，愣了一下，瞿斯年反应过来，方才慕鱼把衣服还给他时，手机落在兜里了。

　　他抬手正要敲门，动作却在半空中停下——

　　现在把东西还给她，就没有下次再接触的借口了。

　　慕鱼给他关上了大门，却留下了一扇窗，这是个非常好契机，瞿斯年微微扬了下唇角。

　　***

　　洗完澡，卸完妆，慕鱼做了个面膜，舒服地躺在自家柔软大床上。

　　她本想刷刷朋友圈的，结果找遍了整个房间，都没找到手机的影子。

　　哦，她记起来了。

　　她的手机，好像落在瞿斯年的衣服里。

　　慕鱼：“……”

　　纠结了片刻，她用家里的座机打了自己的手机。

　　那头响铃十几声，才终于被接通，低沉磁性的嗓音顺着电流爬进她耳里：“喂？”

　　少年的声音宛若贴着耳畔，莫名耳尖又开始发烫。慕鱼语气硬邦邦的：“是我，我是慕鱼，我手机忘在你衣服口袋了。”

　　“是吗，我没注意。”瞿斯年：“不然现在送到你家？”

　　她看了眼时间：“算了，今天太晚了，明天你到学校再给我吧。”

　　“好。”

　　然后，要说什么。

　　以前两人当同桌时，主动挑起话题的一向是慕鱼，但此刻因为这一层未婚夫妻的关系，她全无往常的能说会道。

　　瞿斯更不是会尬聊的人，偏偏又不舍得挂掉这个在他计划中的通话。

　　沉默维持长达十几秒，就在慕鱼以为对方断线时，瞿斯年再度开口：“时间不早了，你还不睡觉？”

　　“……”慕鱼莫名其妙，说话也带刺：“关你什么事？”

　　“好吧，晚安，明天见。”

　　“挂了。”

　　对话就此结束，她酷酷地当了先撂下电话的那个。

　　***

　　隔天去学校，慕鱼刚到教室，邹瑶便按捺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笑容暧昧凑过来：“姐妹，快告诉我昨天你给我打完电话之后发生的所有事，一切细节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落下。”

　　提到这个，慕鱼被强行重温了一遍昨晚的尴尬，脸色顿时不太好看：“你一说这个我就来气，我求求你以后说话能不能注意下场合，知道昨天我为什么挂你电话吗，当时瞿斯年就在旁边，我快尴尬死了。”

　　“哈哈哈哈，我怎么知道你当时的状况啊，那他说啥了？”

　　“他什么也没说。”慕鱼欲哭无泪，没心思再去谴责邹瑶，诉苦道，“但是我昨天太倒霉了，姨妈提前了一个星期，把我裙子弄脏了，不过这还不是最惨的，更惨的是还被瞿斯年看见了。”

　　光想到那个画面，邹瑶都忍不住难堪得原地抠脚指头，笑得直捶桌子：“哈哈哈，笑死我了，姐妹你太厉害了，所有社会性死亡瞬间被你占全了......”

　　说曹操曹操到，瞿斯年走进教室，经过慕鱼身旁时，余光都没施舍一个，径直走了过去。看着就像完全没有交集的陌生人。

　　邹瑶压低声音：“哟哟哟，瞧瞧这副禁欲高冷的样子，真不知道你们到时候你们结了婚躺到一张床上时，他还能不能把持住。”

　　？？？

　　慕鱼着实被雷到，用力捂住邹瑶的嘴：“卧槽你有毒吧，要是被听到小心我把你剁成肉酱！”

　　邹瑶有被慕鱼的凶狠吓到，抬手做了个拉链封口的动作。

　　经过昨天的身份转变，此时慕鱼在学校见到瞿斯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浑身都充满了不自在，以至于同他在一个教室里上课，都觉得如芒在背，时时刻刻都没办法去忽略那个人的存在。

　　直到午间下课，瞿斯年都没来找过慕鱼还手机。

　　慕鱼不确定他是不是忘记这回事，毕竟他这样的尖子生，脑子里除了学习还是学习，也许早就把手机的事忘到九霄云外了。

　　她正犹豫要不要主动找他，崔雪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瞿斯年课桌前。慕鱼收回视线，一脸冷若冰霜拽起邹瑶，语气吃了火|药一样冲：“走，吃饭去。”

　　崔雪来向瞿斯年请教题目，察觉到对方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这里，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慕鱼的背影。

　　咬了下唇，崔雪忍不住问出心里的困惑：“瞿斯年，你是不是喜欢慕鱼？”

　　瞿斯年蹙眉，没说话。

　　崔雪笑了声：“不过没关系，反正你们没有可能。”

　　瞿斯年还是沉默。

　　“你应该很奇怪，那封情书为什么不见了吧？”

　　没头没脑的一句，瞿斯年却心有所感，终于肯拿正眼看崔雪：“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我跟你表白的那天，撕了慕鱼塞在你课本里的情书，随手就丢进了垃圾桶里。”

　　崔雪似乎以为瞿斯年已经看过情书，眼神里透出一丝阴狠：“她现在心里估计已经恨死你了，所以就算你想通了，想要接受她的表白，你们也不会有可能的。我不会允许你们在一起。”

　　“崔雪。”

　　瞿斯年打断她，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叫她姓名，那么普通的名字被他念得那么好听，崔雪有些晃神，却听到喜欢的少年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伤人的话：“我跟你说过吧，女孩子，自爱一点，不然就会像烂泥一样，让人看了想吐。”

　　他语气掩饰不住的厌恶反感，眼底的警告明显：“还有，不论我喜欢谁，我和谁在一起都跟你没关系，我和慕鱼之间，从来不是你一个外人能够插手的。”

　　说完，瞿斯年一秒也不愿意多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行色匆匆地去处理眼下更重要的事情。

　　周一食堂有糖醋排骨，慕鱼抱着两份吃得正欢，余光忽然看见个人影在身旁坐下，邹瑶凑到她耳边意味深长：“小鱼，你未婚夫来啦！”

　　“咳咳咳咳......”她猛地被未婚夫三个字给呛到，用力咳嗽起来。

　　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慕鱼整张脸涨得通红，视线中出现一瓶被拧开的矿泉水，瞿斯年温和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慢点，先喝口水。”

　　慕鱼接过水喝了一口，气息平复下来，纳闷看了瞿斯年一眼：“你怎么在这？”

　　瞿斯年好笑：“中午我不在食堂吃饭应该在哪？”

　　说着，他特别自然在她旁边用餐。

　　慕鱼：“......”

　　总觉得这人有点不对劲。

　　慕鱼：“对了，我手机呢？”

　　提到这个，瞿斯年似乎才想起似的：“刚放在课桌里没带下来。”

　　一直默默扒饭，低头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的邹瑶抓住关键词，耳朵立马敏锐竖起来：手机？好端端的慕鱼的手机怎么会落在瞿斯年身上？这两人到底还背着她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就在邹瑶脑补出一部十万字剧情时，瞿斯年一边斯文地吃着饭，一边淡淡开口：“距离期末考试还有半个月时间，为了实现你亲口立下的目标，是不是应该努力一下了？”

　　提到这茬，慕鱼仿佛听见空气里啪啪打脸声。

　　她眼神不善：“所以.......你这没事跑过来，就为了羞辱我一番的？

　　“不是。”瞿斯年别开眼，提议：“如果你把座位搬回来的话，我考虑一下给你补课。”

　　慕鱼：？

　　邹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