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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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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映晨盯了他半晌,终于松开了手,顺便帮他理了理被揉皱领子。
王存心的手跟在他的手旁边,假装自己也在整理,无意中露出小时候偷懒耍赖的样子来了。
赵缘风有些恋恋不舍地放下茶杯,拿起腰间佩戴的象牙扇,也不摘扇套,咚一下敲在师弟头上:
“你还来问我们,湑城这么个小地方,哪里值得来。要不是城郊出现黄符踪迹,师父急命我来查,我又何苦快马加鞭地赶来?这一路风尘仆仆的,马也跑坏了不知道多少匹……你二师兄本来在瑞城,不日就要启程去往北疆前线,也因为此事,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了……”
王存心总算明白了原委,却一点不觉得抱歉似的:“原来如此啊……我还以为你们是游山玩水路过此地,知道我在这里,所以来找我玩呢……”
赵缘风气得都笑了,再看了一眼薛映晨,他还是那副严肃的样子,只是那严肃中,又藏着一种担忧和宠溺。
他是真把王存心看做幼弟了。
于是说:“找你玩?你二师兄如今是要为国效力的,我虽然清闲些,但也有一堆朝中事务需要应卯,你当谁都和你似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呢。”
“那你们岂不是马上就要走?唉,看来两位师兄下山之后,过得很不如意的样子,你们不是京中富家子弟么?怎么,连游山玩水也不能吗?”
他说这话,语气竟带着无限的失望和惆怅。
赵缘风心中有些惊讶,也有些感叹。
在别人眼里,他和薛映晨二人是家世尊贵,位高权重,不知让多少人羡慕的存在,在王存心眼里,却是担负重任,身不由己,连往来自由也做不到的可怜人。
想了片刻,道:“也罢,既来之则安之,我和二师兄,入朝业已四年有余,有时候也实在是想念山里的神仙日子,不如就借你的光,在这小城里住上一段时间,过回闲云野鹤的生活,以洗涤这几年沾染上的尘世俗气,二师兄,你道如何?”
薛映晨也点了点头。
王存心立刻欢喜起来:
“那好呀,正好我这里东西厢房都空着,可以给两位师兄住,我打算在这里开一间医馆,教两个孩子一些医药知识,可惜我武功不够好,诗文也不够好,有两位师兄在,两个孩子读书习武就不愁啦!”
赵缘风笑道:“那个小子也就罢了,屋里睡着那个才多大?又是个姑娘家,读书习武做什么?”
王存心一本正经道:“三师兄此言差矣,师父说了,越是女子,越要读书习武,须知世上女子活得实在艰难,动辄被人欺辱,无个倚靠,还需自己有一技之长,方能安身立命,就算没有男子庇护,也能有个活路。为人师者,更需要明白此道,方能授人以渔,是为师之道也。”
素问仙子乃旷世奇才,尚能有此感慨,可见世间之平凡女子,活着该有多不容易。
薛映晨道:“既是师叔说的,必定有她的道理。只是女子筋骨较弱,我和你三师兄学的都是刚猛身法,怕于她有损,还是你自己来教,你们虚空观的飞羽沾露、潜鳞曳尾,都是适宜女子修习的好身法。至于诗文,我可以教些。”
王存心点头赞同:“还是二师兄想得周到。”
赵缘风也道:“飞羽沾露身法是甚好的,听说师父的鹤度横江,便是脱胎于飞羽沾露,后来二师兄习之,他又悟性极高,青出于蓝,才有了如今的青霄野鹤名动天下。”
王存心道:“师父说她这门身法倒是没有什么大来头,只是采药需多行走于悬崖峭壁间,本来是挂着绳索,久而久之,就有了这门身法,无需绳索挂住也能自由攀援,我也是在采药之时慢慢习得的。”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事,薛映晨就想起他五六岁的时候,师叔时常在外,很多时候都把他交给虚灵观照顾,那时薛映晨最得清绝道人欢心,清绝就吩咐他照看好师弟。
王存心小小一个,玉雕一般玲珑剔透,走路又老是跌跌撞撞,正是琉璃易碎,放他在平地上都无端叫人担心,他却老是跑到那些危险的地方去,薛映晨没少操心,恨不得时时刻刻把他抱在怀里,又或是在他腰间拴上一根绳子,牵在手里好叫他不要乱跑。
那些让他操心的时刻,也是王存心如今轻功大成的基石,薛映晨心中也藏着骄傲,脸色也就有了一丝笑意:
“我们师兄弟,也能时时切磋了。”
王存心脸上的笑立刻变为苦笑:“我哪里打得过两位师兄,这不是欺负人么。”
赵缘风只是摇头,感叹道:“二师兄真是个武痴。师弟新店开张,事事都需要张罗,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哪里来的时间切磋?”
薛映晨道:“恍儿始终是男子,孤身一人照顾两个孩子,不能事事妥帖,需得请人帮忙。”
赵缘风道:“可惜我们这一趟带来的都是侍卫,也没个会带孩子的……不如叫人传信回府上,叫他们打发几个丫鬟老妈子来。”
王存心道:“那多不方便,京都离此地也挺远,你们府上的丫鬟老妈子那么金贵,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我想办法,就在湑城找人吧。”
“那就让牙行推荐几个稳妥的,师兄买来送你,当做乔迁之礼,若是有模样儿好的,也能给你收在房里……”
薛映晨脸色一变,正要说话,王存心的头已经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不行不行,买卖人口是我们师门大忌,师父知道了会很生气的!定会把我逐出师门!”
这是虚空观不成文的规矩,因为当年素问仙子尚在襁褓就落到人牙子手里,差点被卖进青楼,因此痛恨买卖人口,据说王存心也是她从外面人牙子手里救出来的。
赵缘风虽说是清绝道人门下,却因为世子的身份,每年只有半年在山上,对虚空观暗里的规矩不大清楚。
他不好置喙,只说:“那就师弟自做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