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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第六章

      榆树相亲了。
      夜已经很深了,榆树还没有睡。他趴在炕上抽着烟,心里翻来覆去想着白天相亲的事。
      白天,榆树把李老小儿一个人留在山上,自己下了一趟山。他卖了一些山货,准备给自己和李老小儿添两件衣裳,顺道给朋友送去一块熬好的鹿胎膏。榆树就是这样的性格,不能欠别人的情。榆树的朋友上次送给榆树一套旧衣裳,还留榆树喝了一顿酒,榆树心里总当一回事。
      榆树的这个朋友姓于,外号小黑于,家住在铁骊城外,属于街边子上的混混。有一次小黑于跟人打架,让榆树碰上了,榆树帮了他。他听榆树说姓榆,以为和自己是一个于,又见榆树仗义,就认榆树为大哥。
      小黑于告诉榆树,他帮大哥搭咯一个女人,是头屯的,家里姓田,人长得很俊。
      榆树问小黑于:“人家能看上我吗?”
      小黑于说:“我托人问过了,人家要求不高,不要财礼,长啥样也不挑,只要人品好,能干活就行。”
      榆树心活了。这不会是做梦娶媳妇吧?人品好,能干活,说的不就是我吗?榆树心急火燎地央求小黑于带他去相亲。
      小黑于脸上现出神秘的微笑,找了个托辞,说改日再带榆树去。
      榆树像猴挠心似的,一天也等不了了。他心想,自己老大不小了,也没啥可害臊的。于是告辞了小黑于,一个人去了头屯。
      头屯离铁骊县城不远,整个屯子有四五十户人家。榆树进了屯子,见屯头儿的大水泡子边上有几个老娘们儿在洗衣服,水泡子里有鸭有鹅还有一些光腚孩子。榆树走过去寻问田家在哪儿住。正叽叽嘎嘎像帮鸭子似的老娘们儿们立刻都僵住了,一个个都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榆树,有人把嘴撇成了鸭子嘴。榆树摸摸自己的脑袋,毯帽头儿还扣在上面,头上的肉瘤子并没有露出来。他心里觉着怪怪的,不明白这个屯子里的人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终于,有个年青的小媳妇站了起来,用手一指,说:“你是找田顺家吧!他家在后街东头第二家。”
      榆树忐忑不安地走进田家。一进门,他楞住了。小黑于对他说,田家没了劳动力,还不到三十岁的年青女人带着三个孩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才狠下心来迈出这一步。榆树以为这个女人是个寡妇,可是他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撞见这家的年青女人正在侍候躺在炕上的男人。男人的□□赤裸着,女人正在往男人的屁股下面塞着一块防雨布。女人见进来人了,急忙拉过破被子给男人盖上,却将两个光腚娃娃露了出来。两个光腚娃娃都是男孩,大的看样子不能超过五岁,小的也就三岁左右。两个孩子正在被子里藏猫猫。炕梢脸冲里还坐着一个小崽,小崽光着屁股,戴了个肚兜,看不出来是男孩还是女孩。
      这家人住的是南北炕,南炕的炕头上靠着炕墙坐着一个老头儿。老头儿看样子得了肺气肿,坐在那里张口喘,喉咙里像拉风匣似的咕嘎咕嘎地响。
      榆树一下子蒙圈了,他不知道小黑于给他介绍的对像就是这个女人还是另有其人。
      女人见进来个壮汉,好像事先已经知道了来人是谁,脸色波澜不惊,只是眉心皱了皱。她原本是跪在炕上的,这会儿退下来,用手抻了抻身上穿着的破褂子。破褂子补丁摞补丁,已经分不清底色。她拿过来一个破板凳,放在屋地中间,也不说话,好像是个哑巴。
      榆树向南炕的老头鞠一鞠躬,然后规规矩矩坐在板凳上。板凳腿不太牢固,榆树往上一坐板凳便嘎嘎吱吱地叫唤。他不知道脸应该向南还是向北,索性面向东山墙,南炕北炕都能兼顾。由于紧张,他不自觉地摆出了当兵时练出来的坐姿,双肩平正放松,两臂自然弯曲放在膝盖上,立腰,挺胸,上体自然挺直。他就这样直挺挺地坐在屋地中间,拘谨地接受南北两方面目光的碾压。
      炕上躺着的男人侧歪着头,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盯着榆树。这男人虽然面容憔悴,但是模样并不猥琐。
      榆树想,可能是这个男人的姐姐或妹妹要嫁人,先让他把一把关。
      而这家的女人倒是一副自做多情的样子,总是拿眼睛偷着看榆树。榆树的目光刚一迎上去,她的目光立刻像受惊的小老鼠,慌忙躲到脚面上去了。
      这女人算不上标致,但是不丑,应该算是一般人。皮肤黑了点儿,看样子是总在外面干活晒的。身材过于苗条,苗条得让人可怜,担心一阵风会把她吹倒。她的两只手粗糙得像松树皮,食指和中指被野菜汁染得黧黑。
      榆树心里觉得这女人很好笑,生养了三个孩子的老娘们儿,啥没见过,何必这么夸张地摆出一副羞答答的样子?
      南炕射来的目光却是恶叨叨的。榆树总觉着脖梗子上好像扎了个芒刺。
      屋里的三个大人都不搭腔,弄得榆树十分尴尬。三个孩子倒无所顾忌,高一声低一声地吵。
      榆树干咳了一声,然后上赶着搭话:“我叫榆树,是朋友介绍我来这里相亲。……”
      女人的脸忽地红到耳朵根。
      炕上的两个男孩儿光着屁股扭到一起。女人扯过大一点的孩子说:“大柱,舅舅来了,要听话,和弟弟好好玩!”这女人并不是哑巴。
      大柱楞楞呵呵地盯着榆树,又抬脸看着妈妈说:“妈妈,我饿了。”
      二柱也凑过来拉着妈妈的手,左右摇着,哭叽叽地说:“妈妈,我也饿。”
      女人走到外屋,拿进来一个黑巴巴的菜团子,用手掰开分给小哥俩。两个孩子立刻安静下来。
      榆树更糊涂了,搞不明白自己怎么成了舅舅。
      炕上的男人伸出一只手来,示意榆树坐到他的身边来。
      榆树离开板凳坐到炕沿上。
      这男人对他的女人说:“淑琴,你到外屋给大哥烧点儿水喝,让我跟大哥说几句话。”
      女人低着头瞅着自己的脚尖,到外屋烧水去了。
      这男人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嘴角,算是微笑,然后终于开口说话了:“我叫田顺。”
      南炕上的老头儿突然提高了喘息的声音,呼哧呼哧,像正在爬坡的小火车头。
      “爸!”田顺冲着南炕喊了一声。
      南炕老头的喘息声平息了许多,仿佛火车头上坡之后又开始下坡。
      “噢,是田兄弟。”榆树说着,握住田顺伸过来的手问,“田兄弟,你这是——”
      “唉——”田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去年,给日本人当劳工,流送木材的时候,被木头撞断了腰,瘫在炕上快一年了。”
      正说着,坐在炕里的小孩子拉屎了。这孩子看样子不足两岁,还不会蹲着拉屎,坐在炕上,上半身往前弓着,屎从屁股后挤出来。正在吃菜团子的大柱和二柱一齐喊:“妈,三柱拉了!”
      外屋的女人慌忙跑进来,手里拿着几片干苞米叶子,爬到炕里给孩子擦屎。炕上铺着的炕席黑乎乎的,已经看不见底色,一块块磨破的地方用破布补着。女人先用苞米叶子把孩子拉的屎裹走,又找来几片更柔软的苞米叶子擦了擦孩子的屁股和炕席,那一小块炕席立刻十分醒目的鲜亮,像是在黑巴巴的夜幕上画了一个月亮。女人走到灶坑处,顺手把手里的苞米叶子扔进灶坑里。
      躺在炕上的田顺说:“大哥,你看我这个家——”他哽住了,眼泪流了出来。
      榆树问田顺:“兄弟,你的腰伤不能治吗?”
      “治不好了。”田顺长叹一口气说,“我媳妇绝对是个好女人,让我给拖累完了,你瞅她瘦的,都脱像了。你可以到屯子里打听打听,不说百里挑一也是百里挑二的。若是依着她,她还要自己硬撑着,是我不要这张脸了,硬是逼她走这一步。唉——!我是个废人了,还要这张脸有啥用。只要媳妇和三个孩子能活下去,我咋都行。”
      “什么?你是说小黑于给我介绍的对象是她?”榆树的脑袋里轰地一声,说话时眼珠子瞪得像牛眼珠。“这算什么事呀?”
      田顺的眼睛不停地眨着,眼圈红红的,他想说什么,上下嘴唇不停地抖着,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榆树突然想到一个不雅的名号——拉帮套。
      “大哥,我跟小黑于打听了,他说你这个人不赖。”田顺一咬牙,终于把话说出了口,“如果你不嫌弃,就过来吧。咱这好歹有两铺炕。南炕让我爸和孩子们睡。我把炕头让给你,你和淑琴把我挪到炕稍,别嫌我碍眼就行。只要你能对淑琴和孩子们好,帮我把三个孩子拉扯大,让我死都行。”田顺说着说着哭出声来,一边哭一边说,“等我死了,你们就顺理成章做夫妻。还有我这个老爸——他没多大活头儿,他倔,说啥不中听的你别往心里去。”
      南炕的老田头又剧烈地喘息起来,一边喘一边用手猛烈地敲击着炕沿。
      榆树红头胀脸地站起身来,在地上转起了磨磨,不知道自己该走还是该留下。他把衣兜里卖山货的钱全都掏了出来,塞到田顺的手里。”
      田顺冲着外屋喊,“淑琴——淑琴——”
      淑琴从外屋跑进来。
      田顺把钱塞到淑琴手里,向淑琴扬一扬手。
      榆树抬腿往外走,淑琴拉住了他。
      淑琴问榆树:“大哥,这是啥意思?”
      榆树说:“没啥意思,一点儿心意。”
      “这钱不清不楚,我不能收,再说了,你给多少钱也是当一饥不能当百饱,大人孩子早晚都得饿死,反正是死,还不如清清白白地死。”淑琴说着,把钱硬塞到榆树的怀里。
      榆树强硬地拉过来淑琴的手,啪,将钱扣在她的手中。榆树的大手攥住淑琴的手,就像攥住一只小鸟。
      淑琴像触了电似的身子猛然一抖。
      榆树难得与异性接触,也特别敏感,仿佛被强电流击中了似的,像一根木桩僵硬地立在那里,那种如饥似渴的情欲汹涌而来。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淑琴,好像是在冒火。
      “唉!”田顺一声绝望的长叹。
      老田头山呼海啸般哮喘起来。
      榆树清醒过来,一咬牙,一跺脚,拔腿就走。
      淑琴从里屋跟到外屋。她拉住了榆树的衣服说:“榆大哥,我看你是个好人,如果你肯过来,我现在就从了你,以后还可以给你生个孩子。但是,我有两个条件:第一,不许拿我当烂女人;第二,我要侍候田顺一辈子,不管到啥时候都不许嫌弃他。”淑琴说完,用双手搂住了榆树的腰,将脸贴在榆树的后背上,喃喃地说着,“我太累了,随时可能倒下去,我要是倒下了,这家人家可怎么办?”
      榆树几乎垮掉了,再想走已经迈不动步了。他嗫嚅道:“我——我——”他无法拒绝这个心地善良的可怜女人,也无法抗拒火山口似的欲望。……
      屋子里突然传来哭声。
      淑琴和榆树同时怔住。淑琴急忙往屋里跑。
      榆树也跟了进来。
      只见田顺用胳膊搂着两个大一点儿的孩子,正在无声地哭泣。两个孩子见爸爸在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张开大嘴哭起来。
      榆树一看这情形,转身就走,走到外屋门口,照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耳光,脚步再也不敢停下来。
      淑琴追了出来,默默地把他送到大门外。
      吱嘎,左邻的大门裂开一道缝,从里边探出半张脸。
      榆树还发现,右舍的大门缝有几只眼睛在窥视。
      榆树对淑琴说:“这钱你们先花着,以后我还会来,你放心,要是田顺不情愿,我就本本份份做你的哥哥,做孩子们的舅舅。”
      榆树走在当街上,听到了淑琴凄惨的哭声,那一刻,他又动心了。……
      榆树的烟抽得太多了,嗓子紧巴巴的。他往炕沿帮上磕一磕烟袋锅,自言自语地说:“拉帮套!——我榆大疙瘩怎么能拉帮套?”可是翻过来想,拉帮套也没啥不好的。——好歹有了女人,有了家,还可以生个自己的娃,也挺好。再说淑琴这个女人不赖,细端详挺俊的,还有情有义,黑瘦是因为营养不良,加上干活累的。我要是过去,一定让她少干点儿活,让她吃好穿好。榆树无端地想到淑琴的许多优点,连淑琴的长相也渐渐丰满起来。“挺俊的,真的挺俊的!”榆树痴痴地说。这会儿,榆树给自己想了许多去拉帮套的理由:田顺多可怜,一个丈夫不能养家糊口,不能尽老爷们儿的义务,还要亲自给自己的老婆找男人,那心里得多难受;淑琴更可怜,一个瘦弱的老娘们儿,要撑起这么一个残破不堪的家实在太难了,她要走这一步,那要打掉多少颗牙,还要把打掉的牙一颗一颗咽到肚子里;那三个孩子……;那个哮喘的老头儿……。榆树好像想明白了,他在心里说:“这个帮套该拉,拉帮套就拉帮套,别人爱说啥就说啥,反正唾沫淹不死人。”
      李老小儿摸黑下地撒尿,他用脚找到“尿盆子”的位置,闭着眼睛哗哗撒尿,撒完尿,回头看见榆树抽烟的光亮,迷迷瞪瞪地说:“榆叔咋还不睡。”
      “睡吧!榆叔觉少。”榆树说着,给李老小儿盖好被子,又自己在心里咂磨:我去拉帮套,李老小儿咋办?能带着这么大的一个半大孩子去插门拉帮套吗?人家老田家能搁得了这个孩子吗?都说拉帮套不容易,再带着李老小儿,前一窝,后一块儿,将来淑琴再给咱生一个,这一帮孩子三窝,也真够难整的。
      榆树抓了抓后脑勺。要不,把李老小送回去?一想到要把李老小送回去,榆树心里又有些舍不得。他在心里翻过来调过去的想着这件事。最后终于想清楚了:李老小儿能不能回家是一码事,咱总得和他的家里通个话才对,这样不清不楚地留住人家的孩子,良心上有点说不过去。“哪天得去一趟张家湾。”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榆树仿佛把心里的一团乱麻捋出来了,长出一口气,心里敞亮多了,翻身躺下,很快,鼾声响了起来。他这一觉睡得特别沉。
      早晨,榆树依旧早早起床。他没有练拳脚,而是炖了一锅鱼,还多贴了几个玉米面大饼子。
      他把李老小儿叫起来,对李老小儿说:“八月节快到了,我领着你去弄点野味。”
      李老小儿一骨碌爬起来,问:“我们是去打猎吗?”
      榆树点点头。
      李老小儿高兴地欢呼起来。他急急忙忙穿衣服,嫌衣服肥大不利索,自己拧了个草绕扎在腰上。两个裤脚也用绳子扎起来。
      两个人狼吞虎咽吃了饭,把吃剩下的几个大饼子包起来放到背筐里带着,又把燎原和虎丫关在屋子里,带着七条精悍的猎犬,浩浩荡荡出发了。
      李老小儿第一次跟着打猎,兴奋、激动还有一些紧张。小孩子一紧张屎尿就多。他一会儿要拉屎,一会儿要尿尿。他尿尿有个毛病,站在那里挤了半天,只挤出几滴。
      榆树问他:“害怕吗?”
      李老小儿摇摇头说:“不怕。”
      “不怕为什么总尿尿?你要是害怕就在家呆着。”榆树很认真地说。
      “真的不怕。跟着你,我什么都不怕。”李老小儿涨红了脸,想了想,问,“我们能碰上熊瞎子吗?”
      “估计不会。我们今天的目标是打一只狍子。” 榆树顿了顿,又说,“也没准,没看我背着猎枪吗?打猎就是这样,遇到啥打啥。你怕熊瞎子是吧?”
      “嗯,”李老小儿不好意思起来,“上次遇见大熊瞎子,我吓尿裤子了,所以——所以就——就——”
      “噢,”榆树拍了拍李老小儿的后脑勺,笑着说,“你这小子其实挺尿性的,那样的事儿就是大人遇上了也会尿裤子。没事,不丢人,以后经得多了就不怕了。”
      出门打猎最欢实的还是七条猎犬。它们围着榆树和李老小儿摇头摆尾撒着欢,榆树和李老小儿走路都直绊腿。等到进了山,这些猎狗马上各司其职。绝影和湛卢是先锋,进了山就不见影子,一直在前面开路。惊雷、铁头和天狼就像旗牌官,交替着在两个先锋和主人之间做着折返跑。赛狐和旋风是侍卫,一直在后面压阵。
      约莫走了十几里路,忽然听到绝影在叫,叫声嘹亮。其它的猎狗仿佛听到了号令,一个个箭一般冲了过去。
      榆树听见狗咬,跟着猎狗一起往前跑。他后背背着一个背板子,背板子上绑着一只背筐,手上还拿着一杆猎枪,带着这么多东西,依然健步如飞。李老小儿轻手利脚还跟头把式地在后面紧追慢赶。
      这里是一马平川,七条猎狗正在围捕一只狍子。
      狍子在山里纯属于弱者。它除了耳朵灵,眼睛尖,嗅觉敏锐,再就是能跑。这种食草动物能在弱肉强食的生物圈里生存和繁衍靠的就是逃跑的本事。这是一只成年狍子,跑起来像箭一般,即使箭在它屁股后射来也未见得能追上它,它仿佛是在草尖上飞,或者说就是在飞,飞得比老鹞鹰还快。
      七条猎狗也不示弱,绝影蹬开四蹄,像黑色流星,紧追不舍,与狍子的距离在逐渐缩短。其他猎狗围追堵截,各个奋勇争先。
      榆树站住脚,用双手围成喇叭状放在嘴上,放声高喊:“嗷——”
      这只狍子真怪,正在逃命的时候听见喊声竟然站住不动了,竖起耳朵听动静。这就给猎狗争得了时间。绝影趁机包抄过去,迎头将狍子拦住。狍子拔腿又往回跑,后面的狗迎过来,把狍子团团围住。狍子左冲右突,迎面遇上三郎惊雷。惊雷一声吼叫如同晴天霹雳。狍子前腿一软跪在地上,绝望地哀嚎。七条猎狗一拥而上,把狍子扯翻在地。
      这些猎狗都很懂规矩,捕到了猎物并不乱咬,只是围着战利品汪汪地叫着,像庆祝胜利似的。
      榆树走过去,拔出刀来给狍子放了血,然后剥下狍皮,开膛破肚,用狍子的内脏犒劳猎狗。
      这个狍子个头不小,能出七八十斤肉。榆树把狍子连皮带肉放进背篓,压得背篓嘎嘎吱吱地响。
      人和猎犬一起兴高采烈打道回府。
      回家的路上,李老小儿问榆树:“榆叔,追赶狍子的时候你为啥要喊啊?”
      榆树说:“狍子傻,在逃命的时候一有动静它就要站下来听。要不,怎么叫傻狍子呢?”
      “噢,我知道了,”李老小儿拍着手说,“怪不得张家湾的人管二楞子叫傻狍子。”
      “哈哈哈,”榆树笑了。看样子他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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