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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

  •   第三十七章

      许柞走了,钱儿和柳毛郁闷了好多天。
      榆树的心里也不舒服。家里少了一个人,好像少了许多人,总觉得空落落的。许柞此去不知道会怎么样。张家湾他们是回不去了,他们父子俩会到哪里去安身呢?可惜了许柞的枪法……。一想起许柞就很自然地又想起杨华。杨华是他这辈子亲近的第三个女人。第一个是家乡那个没有见面的寡妇。因为在那以前,还没有一个女人闯进过他的心里,那个寡妇是第一个,应该算做是初恋。他在心里曾无数次勾画过那个答应嫁给他的寡妇。寡妇的样子已经清晰地印在心里。要不是因为日本人,他早就有了一个完整的家。第二个女人是头屯的淑琴。淑琴是个好女人,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但是让自己顶着“拉帮套”的名号去插门过日子,吧嗒吧嗒嘴,真的有点儿不是滋味。第三个就是杨华。杨华年青漂亮,又是黄花大姑娘,而且,不管是出于爱慕还是出于感恩,杨华都是真心实意要嫁给他。按说自己配不上杨华,应该求之不得才对,可是他无论如何不能背上一个骂名,而且这个骂名是来自他顶顶在意的张家湾。
      “看来还是林涛更适合。”榆树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那天,林涛替他解了围,但是林涛的态度一点儿都不明朗。他常常在心里猜测林涛的心思。那么尴尬的场面,林涛还问他想没想过和杨华好,这分明是要探实底,由此看来,和林涛的事有门儿。他一这样想,就马上高兴起来,满脑子都是林涛,吃饭想林涛,睡觉想林涛,一闲下来就想林涛。叫柳毛和钱儿的时候常常会莫名其妙地叫林涛,让两个孩子直羞他的脸。可是高兴之余他又会翻过来想,林涛问那句话的意思分明是不反对自己和杨华好,或者说是想把自己推向杨华。这样一想,他立刻又郁闷起来,觉得有必要好好和林涛谈一谈,是咋回事让她给个准话。
      旋风从张家湾带回个信,说是那个叫邓美丽的姑娘找上门来要见榆树。榆树觉得奇怪,当初我榆大疙瘩好模好样登门上户去说媒,她妈宁可把姑娘剁巴剁巴喂鸭子也不嫁给我,现在日本人重金悬赏我这颗大疙瘩脑袋,她却上赶着要嫁给我,莫不是看我的脑袋值钱,来施美人计不成?可是又觉得邓大锯匠一家人没那么坏,要是人家邓美丽真的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肯嫁给自己,自己却用小人之心度人,岂不是糟蹋了一个好姑娘!算了,邓美丽好人也好坏人也罢,总之和自己没缘份。榆树一门心思想着林涛,根本没把邓美丽放到心里去。
      这天早上,榆树生着了炉子,坐在炉子旁边抽烟,不知不觉走了神。钱儿突然从身后搂住他的脖子,把他吓了一跳。
      钱儿说:“干爹,我和柳毛哥今天不想去抓野鸡了。”
      “为啥?”榆树问。
      “这一带的野鸡都让我和柳毛哥给撵出毛病了,见着我们就飞,而且让我们给训练出来了,飞得比啄木鸟还快。”
      “是呀,干爹,现在抓野鸡越来越难了。你让我们打吧,钱儿的石子打得准,我的弹弓更准。”柳毛自从许柞走了以后,就开始随着钱儿叫干爹。
      榆树笑着问钱儿:“今天想干啥?”
      “对!我们去凿冰窟窿。”钱儿故意装出是刚想起来的样子,其时他和柳毛早商量好了。
      “太好了!我们多捞一些鱼,带着去见林阿姨。”柳毛装模作样地拍手响应。
      “好主意,咱干爹想林阿姨都想傻了。”
      “谁说不是呢?咱们得帮帮干爹。”
      两个孩子在那一唱一和。
      “谁说我想你们的林阿姨了?”榆树吹胡子瞪眼睛地问。
      柳毛和钱儿同时吐出舌头不出声了。
      “我想了吗?”榆树又问。
      “想了。”两个孩子同时低声回答。
      “好吧,就算我想了。”榆树叹了一口气,“那你们说,我们去哪儿凿冰窟窿?”
      “草龙泡!”两个孩子异口同声。
      “草龙泡?不行,太远了。”榆树否定了两个孩子的提议。
      “干爹,不远。我们就想去草龙泡。”钱儿央求道。
      “干爹,我们把捞到的鱼直接送到抗联,不怎么绕远。”柳毛也在努力说服干爹。这孩子好像突然长大了不少,大鼻涕少了许多。
      “再说了,咱去草龙泡板上钉钉能捞到鱼,咱去别的地方可就没准了。弄不好白费劲凿些冰窟窿。”钱儿的理由还比较充分。
      “有道理。”榆树高兴地宣布,“好,那我们就进军草龙泡!”
      两个孩子听干爹这么一说,高兴得直窜高。
      榆树用一条麻袋将冰镩子卷起来扛在肩上。柳毛跑过去把狗都放出来。钱儿则跳到炕上把他和柳毛的单裤夹袄都找了出来。
      “你拿这些衣裳干啥?”榆树问钱儿。
      “装鱼。”钱儿答道。
      “我这不是有麻袋吗?”榆树说。
      “一条麻袋你自己扛着,累死你。”钱儿比比划划地说,“把这些单裤的裤脚系上,往裤腿里装鱼,然后往狗背上一搭……”
      “那夹袄呢?”榆树问。
      “夹袄不是有袖子吗?”
      “嘿,有你的!”榆树咧开大嘴笑了,“这孩子,就是聪明。”
      爷三个带着七条猎狗回到了草龙泡。人与狗一行先到埋虎丫的地方转了转。
      人们往往会忽略了动物的感情。其实,动物的感情也是很丰富的。七条猎狗围着埋葬虎丫的土包转了一圈,一个个眼睛里竟然闪着泪花,然后仰天嗷嗷地叫,声音极其凄凉。连榆树都为之动容,柳毛和钱儿竟然抹起了眼泪。
      柳毛突然想起一件事,对钱儿说:“也不知道你妈妈能不能喂活那四个小狗崽。”
      “是呀!我也惦记着呢。”钱儿抬头看着榆树,接着说,“干爹,哪天带我们回去看看呗。”
      榆树说:“还记得上次的教训吗?快到年关了,敌人的封索更严了。”
      钱儿说:“干爹,我想妈妈了。”
      柳毛也说:“干爹,我也想妈妈了。”
      榆树说:“好吧,等咱们从抗联回来,我带你们两个回家看看。其实,我也想了。”
      “你又没有妈妈。你想谁?”钱儿说。
      榆树说:“我想哥哥嫂子了。这要是过年了,坐在哥哥嫂子的炕头上喝两盅,那该多美!”
      两个孩子一边一个,拉着榆树的手,齐声说:“干爹真好!”
      榆树带着钱儿和柳毛来到草龙泡上。他选好了一个位置,用冰镩子在冰上划出一个圆圈,然后开始镩冰。
      冰镩子上头是一截三尺来长的木头,这一截木头差不多像碗口那么粗。上头有横梁,可以两个人用,也可以一个人用。下头安一个四棱型的锥状铁镩子。
      柳毛和钱儿让干爹先歇着。他们两个人像砸夯似地一上一下地镩冰。草龙泡上的冰很厚,足有一尺半。
      两个孩子镩了一会儿就镩不动了。榆树接过来一个人镩。他先把两个孩子镩的冰窟窿修理一番,然后一层一层地小心往下镩,尽可能不让哪个地方先露水,如果发现哪里镩露了水,赶紧用冰雪堵上。看看冰窟窿凿得差不多了。榆树让钱儿和柳毛躲到一边,他把冰镩子倒过来,手握铁锥这一头,用冰镩的木柄在冰窟窿底部用力一凿,“咕通”一声,整个冰窟窿同时露了底。只见“咕嘎”一下子,冰窟窿形成一个大大的喷泉,泡子里的鱼一下子冒出来许多,全都落到冰面上。鱼一上岸一摇尾巴马上就冻僵了。等水都从冰窟窿流回泡子里。冰面上便铺满了银色的鱼。两个孩子叫儿撒欢地往裤筒里装着喜人的收获,沉寂了许久的草龙泡响起了久违的欢笑。
      泡子里的鱼太多了。榆树又拿起抄箩子。
      钱儿说:“干爹,我们拿不动那么多。”
      榆树说:“快过年了,给张家湾的家里留一些。还有……”榆树想起了头屯的田顺家。
      柳毛问:“还有许柞家吗?”
      钱儿说:“不管给谁家,都先留在泡子里养着,用的时候现来捞,多省事。”
      榆树笑了,说:“钱儿说得对,都先放在泡子里养着,反正也跑不了。咱把冰镩子藏到这,啥时候用啥时候来取。”
      榆树不舍得让狗负重太多,先捡了大半麻袋留着自己背,然后分装在裤筒里搭在狗儿们的背上。爷三个兴高采烈奔向老金沟。
      爱情的力量是神奇的。榆树背着半麻袋冻货竟然不觉得累,脚步又轻快又急促,走得红脸大汗也不歇一歇。柳毛和钱儿练成了两个小飞毛腿,自然落不下,还边走边嘻闹。他们在行进间惊起一只野兔。两个人一起从侧面追了过去。为了节省体力,没追多远两个人同时出手了,野兔应声倒在雪地里。钱儿和柳毛一起高声喊 :“是我打中的!”又一起跑过去抢野兔。两个人互不相让,竟然在雪地上支起了黄瓜架。
      榆树吆喝一声:“快点走,别贪玩,跟上。”榆树今天心情大好,说话的腔调像棉花糖似的。
      两个人都松开手。
      柳毛吐着舌头做着鬼脸说:“你又邀功,不害臊。”
      钱儿红头涨脸地说:“我没有,这只兔子就是我打的。”
      柳毛说:“我的弹弓子弹打的伤我能看出来,咱们看看兔子受的伤就知道是谁打的了。”
      两个人捡起死兔子,你争我夺地翻看,发现兔子的头上有两处伤,一处在鼻梁上,一处在腮帮上。两个人都笑了,柳毛拎起野兔,两人快跑几步追上了榆树。
      钱儿高声喊:“干爹,我和柳毛哥同时打中一只野兔。”
      榆树高兴地笑着说:“都是好样的!”
      苦就苦了这些狗儿。它们背上驮着东西跑不起来,一个个夹着尾巴扭着屁股奋力前行。燎原终于跑不动了,趴在雪地里,伸着舌头“哈哈”地喘着粗气,分明是放赖了。
      柳毛把自己手里的野兔交给钱儿,拿起燎原背上的裤筒搭在自己的肩上。
      冬天的天特别短,两三点钟就擦黑了。他们到□□山的时候,梁柁巡视趟子刚回来。
      榆树要连夜进老金沟秘营。
      梁柁问榆树:“有急事吗?”
      榆树说:“没有,就是送点儿吃的。”
      梁柁还以为榆树是为杨华的事来的,笑着对榆树说:“你和杨华的事怎么样了?”
      榆树摇摇头说:“我们俩不可能!”
      “那——”梁柁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
      钱儿在一旁说:“我干爹要和林阿姨好。”
      梁柁哈哈笑起来,说:“好你个榆大疙瘩,真有你的!”
      榆树嘿嘿笑着,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只要心诚能让石头开花,好兄弟,好好表现。”梁柁说。
      “我这不是正在积极表现吗?今天,刚和孩子们捞了一些鱼,赶紧给队伍送来了。”榆树说话时一副美滋滋的样子,又说,“梁大哥,你捧出来一些。”
      “那可不行!我一个人好将就。这个季节的鱼吃了大补,给伤病员吃多好。”
      “梁大哥!”榆树又被梁柁感动了。
      “快走吧,一会儿天就黑透了。”梁柁知道榆树心急,也不留他。
      榆树带着两个孩子和七条猎狗顶着满天寒星进了抗联秘营。他们白花花一身霜雪走进被服厂办公室的时候,林涛正领着一群女战士在煤油灯下给新做的军衣锁扣眼钉扣子。杨华也在其中。
      女战士们见榆树他们进来,嘻嘻哈哈叽叽喳喳。
      “杨华,你快看谁来了?”
      “杨华,你心目中的传奇英雄来了。”
      “我记得他们刚走没有几天,咋又来了?”
      “想了呗!”
      “哟,这些狗狗驮的是啥了?是嫁妆吗?”
      林涛高声说:“大家都别吵了,都回去歇着吧。杨华留下。”
      女战士们有冲杨华吐舌头的,有挤咕眼睛的,叽叽嘎嘎像帮鸭子似的出去了。
      林涛说:“你们两个先谈一谈,我去炊事班叫几个人来。”
      杨华站起身来说:“林大姐,我去吧!”
      林涛把杨华按住,说:“还是我去吧!你和榆树好好唠唠。”
      林涛出去了。钱儿和柳毛把狗背上驮着的东西都摘下来,归拢到一堆。
      榆树和杨华坐到一起。两个人竟然没话说。
      “我这回来——”榆树终于开口了,“上一回,我二哥替我保了个媒。”
      杨华一惊,急忙问:“是谁?”
      “是林涛。”
      “林大姐?”
      “对!”
      “她同意吗?”
      “她没有拒绝。”
      “不可能!你在蒙我。”
      “我蒙你干啥?你可以自己去问林大姐。”
      杨华低着头,用手指揉眼睛。她是在抹眼泪。
      “杨华,咱俩真的不能在一块。上次许怀山和我闹,你可能也听说了,丢人丢到家了,要是咱俩好了,这丢人现眼的事不就成了真的了吗?以后我还哪有脸见张家湾的人!”榆树十分诚恳地说。
      “我不管!”杨华嚷道,“我和许柞分手不关你的事!”
      “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咱俩好了呀!”
      “那又怎样?”
      “那就成了是我霸占了侄媳妇,还有比这更难听的话吗?”
      林涛领着炊事班的几个人进来了。
      “哟嗬!还真不少!”炊事班的人惊呼。
      “这还有一只野兔,真肥!”
      榆树高声说:“把鱼留下,把裤子给我拿回来。两个孩子所有的裤子都在这。弄没了没啥穿。”
      炊事班的人把东西拿走了。
      杨华站起来说:“林大姐,我也该回去了,明天还要工作。”
      林涛见杨华好像是哭了,回头看了一眼榆树。又回头对杨华说:“那好吧!你顺道把柳毛和钱儿送到钢蛋儿那里去,告诉他们给榆树腾出个睡觉的地方。”
      杨华抹着眼泪,带着钱儿和柳毛走了。屋子里只剩下榆树和林涛两个人。
      榆树嘿嘿笑着不知道说啥好,林涛说话了:“你咋又来了?”
      “我——”榆树本以为林涛会说出暖心暖肺的话,没想到一张口竟是这样冷冰冰,笑容立刻僵在脸上,用手去摸头,手竟触在头上的大包上。为了缓和气氛,他又大大咧咧地嘿嘿两声,说,“不光肉来了,心早就飞来了。”
      林涛白了一眼榆树说:“你以为这是你家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是秘营,知道吗?把鬼子引来怎么办?”
      榆树站在那里,红着脸,用手挠着脑袋,像一个好心做错事的孩子。
      林涛看着榆树的窘相,心里觉得好笑。但是依旧绷着脸问:“你刚才对杨华说啥了?”
      “没说啥。”
      “没说啥她怎么会哭?”
      “我就说——我就说我向你求婚了,你没有拒绝。”
      “你是个混蛋!”
      “我咋地了?”
      “你也不照镜子瞧瞧自己?”林涛急眼了,话没遮拦。
      “什么?”榆树的眼珠子瞪得溜圆,“你瞧不起我?”
      榆树脸憋得通红,坐在那里喘粗气。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
      “你干啥去?”林涛也自知刚才说话重了一些。
      榆树闷声闷气地说:“我去把钱儿和柳毛叫回来,收拾收拾我们回去。”
      “你先别走,我们得把话说开。”林涛拦住了榆树。
      “还有这个必要吗?”榆树低着头说,“我知道我长的啥样?”
      “别跟我耍磨磨丢,坐下!”林涛的眼睛立起来。
      榆树乖乖坐了下来。
      林涛平心静气地说:“榆树,其实你是个好男人,是个有正义感的男子汉。”
      “拉倒吧!”榆树插上一嘴。
      “你听我说!”林涛把榆树的话拦了回去,继续说,“我说你混蛋,说你不自量力,我是为你着急。杨华是多好的姑娘,年青漂亮,对你像一盆火似的,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榆树也平静下来了,他说:“我跟你说过。许柞是我侄子,就差没有改口叫我干爹。你说我和侄媳妇好了,不是霸占也是霸占。上次你看见了,许怀山对我都那样了,要是我还和杨华好,那不是把许怀山的话坐实了吗?我不能自己把屎盆子扣在自己的头上。再说,我在这一带无亲无故,就张家湾有两个铁哥们儿。我不能让张家湾的人戳我的脊梁骨,更不能让我的两个铁哥们儿跟我抬不起头来。”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屋外呼呼地刮着西北风,雪粒子拍打着后窗,哗啦啦地响。
      林涛打破了沉默,说:“其实咱俩也不可能。刚才你看到了,队伍里所有的姐妹都知道杨华在热恋着你,这个时候你让我答应跟你好,这不是明摆着我这个半老徐娘横插了一脚吗?”
      又是沉默,沉默中能听见各自的心跳。
      过了好久,林涛问榆树:“你这回来,还有别的事吗?”
      “我一介草民,还能有啥事?”榆树好像还在怄气。
      林涛说:“话不能这么说,现在全民抗日,每个中国人都应该想着为抗日做点贡献。”
      “这是两码事。你放心,我榆树不会像吴三桂似的,冲冠一怒为红颜。”
      又是冷场。两个人都不知道说啥好。
      “瞅你这棉袄都破啥样了,自己怎么也不知道补补?脱下来,我给你补补。”林涛努力缓和气氛。
      “不用,我自己能补。”榆树说,“你看两个孩子都穿得齐齐整整的,那都是我补的。轮到我自己懒得补,再说了,谁看我?一将就冬天就过去了。”
      林涛走到榆树身边,硬是连拉带拽地逼着榆树脱棉袄。榆树也是半推半就,脱下棉袄,觉着挺冷,抱着膀子蹲到炉子旁边。
      破棉袄散发着男人的汗臭味。林涛一边给榆树补棉袄,一边唠叨:“这男人那,没个女人经管就是不行。你看你穿的那条棉裤,屁股蛋子扯了那么大个口子,棉花白花花地露在外面,还屁颠屁颠地满世界跑,也不嫌丢人。”
      几句话又把榆树的心说热了。他这个人本来给点阳光就灿烂,也是想掩饰内心的难堪,故意用手捂住屁股,装出大惊小怪的样子说:“啊!你不会让我脱裤子吧?”
      门外传来“咯咯咯”的笑声。榆树走过去,猛地一把把门拉开,钱儿、柳毛,还有钢蛋,三个人跟斗把式扑了进来。
      榆树说:“好哇!小兔崽子们,竟敢偷听。”
      钢蛋急忙立正站好。柳毛和钱儿也装模作样立正。三个人都低着头憋住笑,憋着憋着,突然吭哧一声,三个人一起笑出声来。
      钢蛋说:“不是我们自己要来偷听,是那些老家雀非撺掇我们来。”
      “让你们来干啥?”林涛问。
      钱儿抢着说:“我跟他们说,我干爹想林阿姨。”
      柳毛也抢着说:“他们让我们来看看,看你们两个亲没亲嘴。”
      林涛不好意思地说:“这帮玩意,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他们。”
      “哈哈哈哈——”榆树放声大笑,笑够了,说,“知足了!钱儿,柳毛,跟干爹打道回府。”
      “是现在吗?”钱儿问。
      “对!就是现在。”榆树响亮地说。
      林涛说:“天太晚了,明天再走吧!”
      榆树笑着说:“不了,走夜路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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