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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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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正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林涛和杨华来了。她们先到香草河的跑腿窝棚,然后偕同榆树和许柞、钱儿、柳毛一起来到卧龙山。
路上,榆树把林涛拉到一边,悄悄对林涛说:“许柞的娘刚刚被警察打死了,能不能说说杨华,让她对许柞好点儿。还有,咱们到了卧龙山肯定能见到许柞他爹,你告诉杨华懂点儿事,别给抗联丢人。”
林涛笑着说:“行啊!你想的挺周到。”
“还有,”榆树又说,“别让她对我那样。”
“哪样啊?”林涛笑着问。
“就是那样。”榆树模仿杨华暗送秋波的样子。
林涛哈哈笑起来,笑得直捂肚子。
看着林涛大笑,榆树也嘿嘿笑两声,然后说:“我哭的心都有了,你还笑!”
“那样不好吗?”林涛笑着说,“你整天没皮没脸地嚷嚷要娶媳妇,现在可下有个姑娘看上你了,你还不赶紧接住。”
“你把我榆树当成啥人了?”榆树说,“在张家湾乡亲们的眼里,杨华就是柞儿的媳妇,我这个当叔叔的怎么能横插一杠子。”
“你说的没错,不过这事我管不了,人家那样又不是犯纪律。”林涛一边说,一边笑。
“你怎么会管不了呢?在部队,官大一级压死人。”榆树瞪起了眼珠子,“你就是不想管!”
“你让我怎么管?你以为抗联跟东北军一样啊?我们要讲民主。”林涛的态度严肃起来,“除非——”
“除非什么?”榆树以为林涛有什么高见,急忙问。
“除非你另有所爱。赶紧让你二哥二嫂给你介绍一个。”林涛说完哈哈大笑。
“唉!火烧眉毛了,你让我爱谁去?”榆树猛然醒悟过来,一拍脑门说,“对了,这不是有你吗?”说完,也哈哈大笑。
林涛一楞神,说了句:“离我远点!”她好像生气了,一甩袖子走了。
大家在一个山旮旯儿里聚到了一起。
柳毛见了自己的大,抱住大的腰,这个亲那,把大鼻涕都蹭到了大的衣服上。柳二楞憨憨地笑着,眼睛里却流着眼泪。
钱儿见了自己的爸,像小燕似地飞到爸爸的怀里。他身边平日有干爹,干爹护着他,管着他,他并不缺少父爱,但是,对亲爸与对干爹,心情是不一样的。一个是亲,一个是敬。
许柞见了亲爹,放声大哭,把这些天的苦水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杨华大大方方地与许怀山见面,恭恭敬敬叫了一声许叔。
儿媳妇还活着,对许怀山或多或少是一种安慰。儿媳妇不叫爹,他也没有多想,必竟两个孩子还没有拜天地,可是,他见柞儿和花儿别别扭扭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些犯嘀咕,按说柞儿已经长大成人,正是亲近女人的时候,怎么见了自己的媳妇还躲躲闪闪的。即使服丧避讳,也不至于跟路人似的。
榆树却是尴尬无比。杨华看他的眼神像一团火,烫得他的脸火辣辣的。他害怕杨华做出过格的举动,让他在张家湾的乡亲们面前没法做人,便总往林涛身边躲,还悄悄握住了林涛的手。他握住林涛那只和男人一样的大手时,林涛竟然身子一振,像触电了似的。
林涛是带着杨华下山来弄粮食的。现在山上已经没有粮食了。战士们草根树皮什么都往肚子里填,可是伤病员没有粮食不行。
李八门子和白桦一致表态,如果有粮食,他们可以帮忙往山上背。柳二楞也不甘落后。许怀山见儿媳妇在抗联的队伍中,便很想借背粮食的机会到抗联看看。
背粮食的人有了,可是粮食在哪呢?大家都挖空心思琢磨到哪去弄粮食。
这时候,山槐跑来了。他急急火火地说:“杀祖宗、枪漏子和汪大鼻子没收工就都走了,估计是去了铁骊株式会社找他们的主子去了。”
梁柁说:“要是那样,卧龙山可能要有麻烦。这三个家伙已经怀疑我和老楸了。恐怕满洲警察要来清洗,弄不好老白、老李、老许、老柳都要受到牵连。”
山槐说:“我和刘白凿也一定没好。”
老楸说:“现在只有两条道,要么跑,要么打!”
“跑?”梁柁说:“往哪跑,任务没完成先当逃兵?”
榆树说:“那就一条路,打他个狗日的。”
“打哪?”林涛问。
“去追杀三个汉奸把头。”老楸齉哧着鼻子说。
榆树说:“要我说,咱们直捣黄龙府,就凭我和林涛,再加个山槐,就能把什么狗屁会社折腾个底朝天。从根上解决问题不是更好吗?何苦在伐木场费这么大周章。”
许怀山说:“还有我!别看我当了这么多年顺民,论武功,我也会两下子。”
梁柁嘿嘿笑了,意思是,论功夫我也不白给。
“要是打下株式会社粮食也有了。”白桦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慢条斯理地说,“听说日本人搞什么粮食出荷,回收的粮食都是从株式会社运出去的。株式会社肯定还有粮食。”
林涛说:“咱们就这么干,先打掉株式会社铁骊分社,从根本上延缓日本人这次掠夺木材的计划。如果能搞到粮食正好是搂草打兔子一举两得。”
“这还差不多!”梁柁说,“我们出来执行任务,总得有个交代。”
林涛看着榆树说:“你说怎么打?”
“这是你们的事,你说怎么打就怎么打。”榆树说着,吐了一下舌头,又补充一句,“你要是算我一个,我听喝!”
林涛白楞榆树一眼说:“你这个破大盆还端起来了,我知道你已经有了鬼点子,快说出来!”
榆树一向独往独来,今天有这么多人一起行动,林涛还这么看重自己,眉毛胡子都洋溢着兴奋。他清了一下嗓子说:“打株式会社不能硬打,凭我们这些人,硬打根本打不了。所以去的人多没用,还容易暴露。我想这么着,咱们俩加上山槐和杨华,再带个小孩儿,五个人就行了。咱们俩扮成两口子带着个孩子,山槐和杨华装成小夫妻。
“带我去!”钱儿和柳毛一起把手举起来。
榆树看看李八门子,又看看柳二楞。李山和柳二楞都默默地把孩子推给他。榆树冲两位哥哥点点头说:“要不钱儿柳毛都去”
两个孩子高兴了,都张开巴掌,两个人巴掌对巴掌,往块堆儿一拍,一起嚷起来:“要去铁骊喽!”
杨华说:“榆哥,咱俩当两口子。”
榆树说:“咱俩不般配,我和林涛才是天生的一对。”
“喂!咱们是在讨论打仗的事,不是开玩笑。”林涛抢白了榆树一句,又瞪了杨华一眼。
许怀山不乐意了,当啷一句:“杨花不行,一个女孩儿家,又不会功夫。我替她去!”
山槐说:“许叔,我们是智取,用不着杨华出手。”
“那带她干啥?”许怀山不解地问。
“打掩护呗!”山槐说。
许怀山瞪了瞪眼,抻了抻脖子,想说什么没有说,把话留在肚子里:花儿现在是抗联的人,当然得听人家指挥。
林涛说:“那就这么定了。”
“还有。”榆树说,“咱们都得换身衣裳。”
“我来安排。”林涛满口应承。
榆树又说:“铁骊县城不好进也不好出,我们可以在铁路上作文章。”
“好!就这么干!”林涛果断地说。
山槐跑回场院把刘白凿也喊来了。
事不宜迟。大家趁着暮色潜出卧龙山,兵分两路,一伙奔铁骊,一伙奔铁骊和桃山的铁道线。
榆树、林涛、山槐、杨华和柳毛、钱儿避开伪满警察和日本开拓团的人,钻出林子,来到卧龙山下。这里是个三叉路口,路口上有个小饭店。饭店门口停着一个马爬犁,一匹瘦马正在吃草。
山槐走到小饭店门口,冲里边问了一句:“马爬犁是谁的?”
从饭店里走出来一个干巴老头儿。这老头儿脸上的皱纹像刀刻的似的,又深又密,长得干巴瘦,但是很结实。
干巴老头儿说:“马爬犁是我的,咋地?”
山槐拱手说:“大爷,我想问一下,你是不是还要赶路。”
“是要赶路,咋地吧?”干巴老头答道。
“您要去哪?”山槐耐着性子问。
干巴老头儿看看眼前这几个人,没好气地就:“去哪也不捎脚!”
杨华走过来说,“大爷,我娘家是南埂的,着急回家,您老就捎个脚呗!”
干巴老头见年青漂亮的姑娘说话了,态度和缓了一些,说:“姑娘,不是我老头子倔,这年月兵荒马乱的,谁知道你们是啥人啊?”
山槐说:“大爷,我们绝对是好人。你看这天眼瞅着就黑了,我们这有女人又有孩子,您老就捎上我们吧!我多给你一点抽烟钱。”
“坐上吧!”干巴老头儿终于答应了。
马爬犁上铺了许多干草。几个人上了爬犁,背靠背坐一堆。马爬犁启动了,爬犁脚碾着冰雪,嘎嘎吱吱响起来。
山槐嫌马爬犁太慢,对干巴老头儿说:“大爷,您老歇着,我来赶。”
“你行吗?”干巴老头儿不放心。
山槐说:“你没看出来吧!我也是车老板。”他接过老头儿手里的马鞭,甩了个响鞭,吆喝一声:“驾!”瘦马猛地往前一窜,爬犁上的人都扑倒在一起,瘦马得得得跑起来。
干巴老头儿说:“你可别把爬犁赶壕沟去!”
“放心吧!”山槐响亮地回答,在空中甩了一个极响极脆的响鞭。
有了马爬犁,他们可以及时赶到铁骊了。
铁骊又称“铁山包”,是一个具有悠久历史的古镇。在铁骊境南有一座山丘,称为“铁山”,在辽代这里属于“铁骊部”,于是得名“铁骊”。从字面意思来解释,“铁骊”,马色黑如铁。
日本人来了,一直把铁骊看作是一匹黑马,是意外的惊喜。这里守着千里林海,日本人占据了铁骊,就守住了一座天然宝库的大门,宝库里的东西想怎么糟害就怎么糟害。日本人在铁骊境内修了一座铁路大桥,贯通了绥佳铁路。这条铁路连同这座洋桥完全是日本关东□□修成的。当时有这样一句话,这条铁路的每一个道方子(枕木)就是中国劳工的一具尸体。
横跨在呼兰河上的这座钢铁结构大桥有一百多米长,铁轨两侧有人行道,桥边是用角铁做成的护栏。护栏每隔一段向外凸出一个躲车的安全口,人们管这个安全口叫“救命鬼”。人正走在桥中间,火车来了,人可以从容躲进“救命鬼”,火车轰隆隆从身边掠过,虽然惊心动魄,但是很安全。桥头有个三层炮楼,里面有日本兵日夜把守。下了桥不远就是铁骊火车站。桥头的炮楼既能守护着大桥,又可以监视着火车站。
挨着火车站的票房子就是株式会社铁骊分社。株式会社的房子和票房子只隔一个一米多宽的过道。过道上有个铁门,铁门在平常总是由铁将军把门,一般人过不去。株式会社的另一边是一大片仓库。仓库有日本兵把守。火车站的站台上还有关东军的巡逻队。
约莫晚上九点多钟,有一趟绥化到佳木斯的旅客列车开过来了。只见火车头上的大灯远远地晃过来,紧接着一声长鸣。这时候,铁骊大桥的桥西上来三个人,一个是年青媳妇,两个是半大小子。两个半大小子手拉着手,一摇一摆地走在铁轨上。桥头堡上的鬼子看见了,连摆手带吆喝,意思是花姑娘地危险。
这三个人就是杨华、钱儿和柳毛。火车风驰电掣般上了大桥,挡住了桥头堡上小鬼子的视线。这时候,从桥下又翻上来三个人,是榆树、林涛和山槐。转眼间六个人都爬上了火车。
火车过了大桥,大桥上的花姑娘和半大男孩儿都不见了。有两个关东兵还上桥巡查,他们以为花姑娘和男孩都被火车轧死了。
火车进站了,从车上下来六个人,穿的都很齐整。山槐西装革履,臂弯挽着漂亮的“媳妇”杨华。榆树头戴大号的狐狸皮帽子,和林涛一人牵着一个孩子,一副乡绅的派头。他们没有走检票闸口,而是直奔株式会社铁骊分社。
株式会社门口有两个日本兵守着门。榆树和山槐亲亲热热地走上前去,一人搂住一个日本兵。两个日本兵一声没吭。株式会社的门开了。六个中国人和两个守门的日本兵都进去了。进了株式会社,关上门,榆树和山槐这才都松开手,把已经被掐死的两个日本兵放了下来。两个日本兵抵住门,好像睡着了似的。钱儿和柳毛捡起日本鬼子的枪守住门口。
这是一栋正房,靠北墙有一条走廊。顺着走廊望过去,一共有五扇门,也就是五个房间。林涛让杨华站在走廊上监视着各扇房门。
榆树和山槐推开第一扇门。这是守卫兵呆的地方。两个日本兵正往身上穿大衣准备去换岗,见进来两个人,以为是来办事的中国人走错了屋,一个日本兵瞪着眼珠子哇啦了一句鬼话。榆树和山槐谁都没听懂。两个人也不管他说的是啥,一个人对付一个绰绰有余,不声不响就结束了两个鬼子的狗命。
林涛去推第二扇门,推了一下没推动,见里面没有灯光,看样子没有人。又奔向第三扇门。林涛刚把门推开一道缝又急忙关上了。
榆树和山槐处理了两个卫兵蹑手蹑脚走过来,见林涛守住第三扇门。榆树低声问:“什么情况?”
林涛也不回答,一把把房门推开,将榆树和山槐推了进去。榆树和山槐一看,两个日本人正在糟蹋两个女孩。听见有人开门进来,一个日本人抬起头来骂了一句:“八嘎!”榆树和山槐不敢怠慢。山槐一拳打在正在泄欲的日本人的太阳穴上。于此同时,榆树一脚踢中抬着头楞神儿的日本人的头。两个日本人都如五雷轰顶,身体抽搐了一下,立刻都没了命。林涛冲进来,低声说:“手下留情。”她叭叭两下,将两个女孩打昏了。
走廊里突然有了动静。榆树急忙走出来。见走廊上一个日本人正搂着杨华要亲嘴。原来第二扇门里,有一个日本人正在睡觉。他蒙蒙眬眬听见外面有动静,一开门,见走廊上站着一个漂亮姑娘。他嘴上咕噜了一句:“是谁弄来的花姑娘?”也不问青红皂白,搂住杨华就亲嘴。榆树走过来,从后面扭住日本人的脖子用力一拧,便拧断了大脖筋。
榆树、山槐和林涛同时扑向第四扇门。在这里终于找到了正主。这个房间烧的是地炕。两个穿着和服的日本人席地而坐,面对面在下围棋。这两个人,一个是日本天皇的“亲戚”广田熊。其实日本人也会拉大旗做虎皮,明明是八竿了拨拉不着的亲戚,还到哪都打着天皇亲戚的旗号。另一个是株式会社铁骊分社的社长。两个人刚听了“杀祖宗”、“枪漏子”和“汪大鼻子”的汇报,决定明天让警防大队出面震压“抗日分子”。三个黑把头汇报完了并没有马上离开,跪在地上一边给对弈的两个主子捧场一边爬过来爬过去地侍奉。日本人都跪着他们不敢站着。三个把头对围棋都是十窍通九窍,一窍不通,偏要隔个三两步就叫声好。
广田熊正拿起一枚黑子琢磨着这步棋该放在哪,一扭头看见进来几个人。别看广田熊是个商人,他反应奇快,“叭”,将这枚黑色棋子打了过来,正对榆树的面门。榆树手疾眼快,歪头躲过,同时将手一伸接住棋子。来而不往非礼也,他“叭”地又将棋子打了回去。广田熊和社长同时将桌子一翻,叭,棋子打在桌面上碎成几块。
林涛说:“速战速决!”
山槐直取株式会社铁骊分社的社长。榆树专门对付广田熊。三个黑把头吓得爬到墙角,都抱着脑袋撅着屁股挤到一堆。林涛暂时不想要这三个黑把头的性命,并没有动手。
社长见山槐奔他来了,一翻身爬起来,伸手拔出一把手枪。山槐哪里容他开枪,飞身过去,一掌劈在手腕上,紧接着一个上步,一肘戳在下巴上,喀吧一声,社长的下巴子被打掉环了,山槐手臂一挥,由肘变拳,叭,打在社长的太阳穴上。社长身子一摇晃,瘫在地上。
广田熊会一点日本的武士道。他在掀翻桌子的一刹那,翻身站起来,手上握着一把战刀。榆树怕弄出大动静,想快一点解决战斗,从腰间拔出一拃长的剥皮子小刀。他见广田熊用战刀护住自己,把下身暴露出来,随即把刀掷了出去。这一刀扎得够狠,直接将广田熊的脚钉在地上。广田熊怪叫一声,一刀砍过来,整个人趴在地上,战刀砍在倒着的桌子上,砍进去两寸多深。榆树顺势一脚踏住广田熊的后脊梁骨,脚一用力,咔吧一声,广田熊的脊梁骨断了。广田熊再也没有叫出来,蹬蹬腿,就没命了。
山槐处死了株式会社铁骊分社的社长,手上掂量着刚刚缴获的手枪。“这是好玩意,他说着,把枪别在腰里。”
三个黑把头见两个日本主子消停了,都转过身来给榆树、山槐和林涛磕头。
林涛说:“他们三个就交给你们俩了,你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她说完,直扑最后一个房间。
“杀祖宗”说:“榆大侠,我知道是你弄死了那个开拓团的日本人,我还知道老楸和梁柁是抗联的人,我可没有向日本人报告。”
榆树问汪大鼻子:“他有没有向日本人报告?”
汪大鼻子想开脱自己,说:“他报告了。”
“我——我——”“杀祖宗”赖叽叽地说,“我是没办法。以后再有啥事我一定帮中国人。”
“好,这话是你说的!”榆树说着,一拳将沙祖清打昏。
汪大鼻子对山槐说:“山槐老弟,我可是个好人那。刘白凿扇了我一个大耳光子,我都没把他咋样。你们别杀我。你们要是杀了我,日本人会找更坏的人来当把头。”
山槐犹豫了一下,一拳将汪大鼻子打昏。
“枪漏子”于把头见汪把头和沙把头都被打昏了,他撞开山槐就冲了出去,一出门和杨华撞到一起,直接把杨华撞翻在地。他像个大黑瞎子似的往出跑。杨华喊:“拦住他!”柳毛和钱儿一看“枪漏子”像大狗熊似地扑过来,怎么拦?钱儿一扬手将林涛送给他的飞镖甩了出去,不偏不斜,正扎在“枪漏子”的喉咙眼儿上。“枪漏子”扑通一声趴在地上。看来他是该死,人想饶他,天不饶他。
林涛从最里边的房间走出来,说:“巧了!里边的房间是库房,有五麻袋小米和大米。绥化通伊春的客车马上就要过来了。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带上这些粮食混上车。”
山槐说:“我有办法了。”他对榆树摆一摆手,意思是让榆树和他一起把敌人的尸体都拖进房间里。“枪漏子”长了一身臭肉,死沉死沉的,比大黑瞎子还沉。榆树和山槐两个人各拽着一条腿,吃力地将“枪漏子”的尸体拖进房间里。然后将日本人的尸体也都拖进房间里。
大家把走廊清理干净。山槐换上一身日本和服。
这时候,听到远处火车一声长鸣。绥伊旅客列车就要进站了。车站那边已经开始检票,站台上的人多了起来。
山槐走了出去。仓库那边有一些中国苦力在搬运东西。山槐穿着日本和服大大咧咧走过去。他不说话,只用手指指点,然后领着五个出苦力的人过来了。他直接把苦力领进库房。山槐和榆树搭肩,五个苦力一人扛着一麻袋粮食上了站台。关东军巡逻兵见是从株式会社出来的人,也不过问。
列车进站了。五个苦力又帮忙把五麻袋粮食搬上车,摞到车门口。
临出门,杨华问林涛:“林大姐,这四杆枪咋整?”
榆树说:“都给我,日本人问,我就说是和日本人换来看家护院用的。”
榆树、林涛、山槐、钱儿、柳毛、杨华依次上了车。
列车员见车门口摞着五个麻袋,走过来干涉:“喂,喂,这是谁的?怎么能堆在这儿?”他看见旁边站着一个穿着和服的“日本人”,翻楞翻楞眼珠子,自觉没趣地走了。
列车开动了。几个人心里悬着的石头都落了地。
列车刚出站,突然,火车站上响起枪声,接着是笛声和刺耳的警报声。
榆树说:“不好!看来是鬼子发现了。你们在这里守住两边的门,我上火车头,绝不能让列车停下来。”他说完,打开车门,飞身上了车厢顶,直扑火车头。好在他们这节车厢离火车头只隔着一节车厢。火车刚要减速,榆树赶到了。他对司机大吼一声:“不许减速!加速!”说着,一头扎进去。司炉正撅着屁股捅咕蒸气机里的炉火,榆树突然挤进来,险些把司炉撞进炉火里。
榆树对司机说:“师傅,我们都是中国人,帮个忙,加速!”
火车一声长鸣,加快了速度,将追过来的鬼子兵远远地甩在后面。
火车在山缘地带穿行。前面是桃山,两个黑魆魆的山影像小孩子图画本上画的桃子。
列车奔驰到铁骊与桃山的中间地段。榆树对司机师傅说:“减一减速。”
榆树趴在机车门口向后面望去。山槐已经将车门打开。五麻袋粮食先滚了下去,四杆枪也都扔了下去,接着是林涛、钱儿、柳毛一个接一个跳下车。看样子杨华不敢跳车,山槐用一只胳膊夹着她,两个人同时跳了下去。
榆树回头对司机和司炉说:“谢了!”纵身跳了下去。
司机问司炉:“你猜他是谁?”
“他是谁?”司炉问。
“他的帽子侧歪的时候我看见了……”
“啊!他是榆大疙瘩!”司炉一声惊叫。他急忙从车窗望出去,一切都已经淹没在黑暗里。
火车长鸣,喷出一股浓烈的烟雾,仿佛在向这位传奇英雄表示敬意。
雪下得正密,雪花纷纷扬扬漫天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