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线》北海倾心

9、第九章 第一个不眠夜（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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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充了百分之五十的电量，陈斯年拔下充电宝，缩回被子里。
　　一开机，提示跳出来：十九个未接来电。
　　一个是代露的，其余是陈斯锐的。
　　都是她下楼那段时间打的，难怪……会没电关机。

　　“怪不得，我给你打了一个电话没人接，再打过去都在占线。”代露得知此时此刻陈斯锐正在她公寓里，忍不住啧啧叹声，“我在国际新闻里看见了，街边的树都倒了一排，房子都塌了……这么危险啊，他还跑过去，你说他对你没那心思？”
　　别乱说……打了几个字，想了想，又删了，改成：他应该有女朋友了。
　　这次，代露没反驳她：那不就如你所愿了，你们二十多年的友情都进化成亲情了，他答应你妈照顾你一下，你还有什么可避的？
　　没错，她也是这么想。他都有女朋友了，哪儿还能把她看进眼里。可听说他真有女朋友了，再跟他待在一块，忽然觉得更加不自在，更想离着他远一点。
　　想想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关系，太容易让人误会。
　　微信上，代露还在追问：话说回来，陈斯锐真有女朋友了？他亲口跟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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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她还真能去当面问他：你有女朋友是真的吗？
　　她想着，那得有多傻？
　　不过陈斯年更愿意往好的方面想：连他朋友都那么说了，所以应该是……假不了？
　　关了手机，没再理会。
　　临睡着的时候，却又想起，那个烟盒。在纽约遇见他之后，一点一点刷新着她对于从前那个，跟在她身后屁颠屁颠，又忽然窜到她头上耀武扬威的陈斯锐的认知。一个以前不吃辣的人，现在也能随便吃红油锅底，以前听英文像听天书，现在也能听见他用一口标准的美式，跟人谈笑风生。
　　再出现在面前的，好像还是从前的陈斯锐，却也不是。哪儿变了，她也说不清，只觉得，看着那张很熟悉的脸，感觉有点陌生了。

　　就这么想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再迷迷糊糊的有了意识，睁眼时，已经是清晨。外面阴着天，肆虐了一整夜的风雨终于消停了。
　　想起昨晚断电经历的一整夜，揉了揉眼睛，感觉自己总算活过来了。

　　踩着拖鞋，揉着头发出去，习惯性的去开厕所的门。然而，拧了下把手，没拧动——
　　“等会儿。”
　　里面忽然传来一声。
　　愣了愣，转头看了眼沙发上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还有餐桌上冒着热气的小米粥……忽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一个人。
　　陈斯年尴尬的背过身去，想往回走。
　　身后的门忽然开了。陈斯锐才洗完脸没来得及擦，脸上挂着一层水，手里拿的还是她的米黄色波点毛巾。
　　那双沾了水的眼睛看着她：“不是要用厕所？”
　　“不是，我就洗脸，不急。”陈斯年盯着她的毛巾，忽然胃里有点泛苦……
　　“那先去把粥喝了，趁热。”他擦干脸，指着餐厅，又回了厕所。
　　这次没再关门，水龙头的声音从厕所里传出来，陈斯年坐在桌前一勺勺喝着粥，默默听着，听到关门声，然后他走过来：“有事出去一下。”
　　“你不吃饭了？”
　　“吃了。”
　　他拾起车钥匙晃了晃，打开门，走了。

　　望着被关上的门，还在想，他吃的什么，也没看见另一个盛粥的碗啊，结果等吃完收拾厨房的时候，在水池里看见，她昨晚放坨了的那碗面，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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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盯着空碗看了会儿，忽然想起来，她下面条的时候随手往里扔了半根小尖椒来着……也不知道辣度怎么样。

　　陈斯锐走的时候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也没说回不回来，但陈斯年猜到他还会回来，果不其然，中午之前他从外面回来了。
　　到吃饭的时候，外面风已经停了，雨还在下。
　　她从卧室出去，陈斯锐正在厨房里，一边从冰箱里找东西，一边跟陈斯年妈妈打电话。闻声回头，看见她，把电话递过去，示意：给阿姨报个平安。
　　嗯嗯啊啊的听着她妈在大洋彼岸唠叨完，话说得飞快，就怕给陈斯锐浪费电话费。
　　等挂了电话, 回头看着摆上桌的西红柿炒鸡蛋，才反应过来：“你给我妈打的电话？”
　　她就说，她老妈为图省钱，只用微信，大半年都不会给她打个电话。

　　马妮达买回来的辣椒终于在他手里发挥了用处，盯着青红相间的辣椒炒肉，直到饭吃完了，也没听见他有要走的意思。
　　“你们不是每天都要集合训练吗？你一直待在外面不回去能行吗？”陈斯年琢磨了一顿饭，终于想出了借口。
　　“队员没到齐，教练也没到，还没正式开始集中特训。”在对面渐渐垮下去的目光里，他收起筷子，补了句，“等来电了，我就走。”
　　她有什么想法，他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陈斯年刚垮下去的一口气，还没等提上来，又熄了火……她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来电，万一今晚还不通电，他还要再待一晚不成？

　　吃完饭，陈斯锐拿着她的钥匙又出门了。陈斯年窝回了自己床上，每隔十分钟开一下台灯，默默念叨着赶紧来电赶紧来电……就这么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被一阵开门声从梦里拽了出来。
　　一睁眼，见床头灯亮着，忽然心中松了口气。
　　梳了两下头发，跑出去：“来电了，你快回去吧。”陈斯锐弯着腰站在玄关地毯上，蹭干净鞋底带进来的雨水，把黑色方便袋，和她的钥匙一并放下。
　　袋子里是一台无线照明灯，他简单解释：“平时充满电就可以，比手电筒好用，很亮。”
　　陈斯年惊讶，现在外面超市加油站都关了，哪还有开门的店铺，他从哪儿弄回来的？
　　“那这个多少钱啊，我转给你吧。”这种灯看起来也知道，不会便宜。
　　“不用。”陈斯年刚拿出手机，就被他从头顶抽走，“答应阿姨的，怕她不放心你。”
　　哎，阿姨阿姨……又是她妈……
　　“我妈是不是还经常找你，跟你打听我什么的？”
　　以前他在国内什么情况她不知道，总之在这里遇见之后，在他那里接到的来自她老妈的电话，比她自己还要勤……
　　陈斯锐坐在玄关桌子上，垂着眼，抿着唇看着她，但也没什么表示，像是还想继续听她往下说。
　　算了……酝酿了半天的话，听不到回应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陈斯锐，谢谢你啊。”
　　“谢我什么？”他闻言，难得，抬了眼，“以前，指望你谢我的时候从没听过半个谢字，现在，也不指望你真心实意说这两个字。”
　　怎么……好好说着说着，就又扯回以前了？
　　目光晃过照明灯，橘黄色的外壳，跟小时候天天放在陈斯锐书包里的那个老式手电筒，差不多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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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绞尽脑汁想着，还是觉得有些话，该说清楚：“陈斯锐，小时候不懂事，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所以有些事，做错了，也没法改。但现在不一样，我也没想到会在美国遇见你……还有，我妈大概不知道你有女朋友，才会什么都麻烦你……况且，让别人误会的话你女朋友也不会高兴的，所以……”她停顿住，仰起头来直视着他，慢慢放轻了声音，“你以后就……别再管我了。”
　　话落，跟着她的气息一起，忽然安静下来。
　　她的手机还在陈斯锐手里，忽亮忽暗。听到最后几句，他终于皱起了眉。视线顺着手机，一路往下，落在她脸上，有些深邃、复杂。
　　气氛僵持着，停顿了很久。
　　直到手机响了一声，他拿出自己的，目光从她脸上顺势滑到屏幕上，看了眼，很快收起来，站起身：“球队还有事，走了。”
　　就只丢下这句，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
　　连她之前的话，还有他的人，一并消失在门后。
　　临出门前，还把她的手机一并放在了照明灯上。旁边，还有被遗忘的一盒烟。

　　陈斯年像打了一场败仗，整个人颓废着收走手机，把照明灯锁进柜子里，抱起沙发上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掩饰掉所有他来过的痕迹。
　　看着那盒烟，思虑着该如何处理，是丢掉呢，还是……丢掉？
　　手机忽然响了，还是那句话：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她看了眼，关了手机。
　　差点进了垃圾桶的烟盒，最后还是被扔进了玄关桌上的钥匙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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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事就给他打电话……相遇以来，他和她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但一次都没给他打过，却还是不知不觉的在他周围打转。这次之后，她索性连冯成成那个混小子都很少主动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