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线》北海倾心

69、第六十九章 退役之战（2）

　　今晚，JE和长城最后一场总决赛可谓格外激烈，从比赛开场比分一直胶着不下，陈斯年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打进了第二场加时赛。
　　场上此时正进行一场快攻，时间还剩一分半钟，两队主力队员都在场上。
　　观众席满场观众屏气凝神，快速捕捉着每一次传球，广播里解说一声比一声高亢——
　　“长城薛今有控球推进，低手上篮不中。”
　　“陈斯锐抢下篮板球，反击前场！施许东追身三分，再进90比91。”
　　“陈东阳带球过半场，顶着防守强投——没有。”
　　“陈东阳自抢篮板，拿球内传内，外援哈德森接球放蓝命中92比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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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场球，牛晓威多次跳投不进。”
　　“球被扣子抢断，长城收回球权，哈德森低位干拨一个！没有！陈东阳抢球，前场空位三分，不中！”
　　“时间还剩下最后十秒钟！”
　　解说声音刚落，长城拉人犯规，罚球两罚一中，比分变为93比91.
　　“最后十秒……九秒，JE古宁拿球，外传施许东。”
　　“施许东绕开防守，控球推进回传，陈斯锐接球，底角三分出手！哨响了——球进！”
　　“94比93！比赛结束！”

　　现场轰然响起的音乐和尖叫欢呼声近乎把解说的声音淹没，但广播里仍旧在奋力喊着最后一句，“陈斯锐不负众望，在退役前最后一场总决赛带领JE拿下了三连冠，JE的三连冠！他的退役终将毫无遗憾，再次恭喜，也在此感谢陈斯锐，以及现场所有的观众和球员们……”
　　现场观众们全部起立，球员们悉数涌到赛场上，JE全员身穿同样的鲜红球服，围在场中央，刺眼的光幕下，捧着巨大的冠军奖杯，漫天飞舞的彩带从空中洒下来，落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头上、衣服上。
　　宋教练和陈斯锐被围在中间，不光JE，还有长城的队员，被一起叫上去，连同陈东阳一起，一起捧着奖杯，刚才打的热火朝天，现在已经无关比赛，都是站在赛场上的人，都是为篮球奋战的人，都是为了中国篮球前进做出奋斗的人，荣誉应该属于每一个人的。
　　奖杯一一从两队手中经过，最终回到陈斯锐手上。

　　忽然，音乐声消失，场中队员都散开，比赛结束，冠军已定，奖杯也有了归属，至此一切尘埃落定，但观众席没有一人离开，因为今夜的华诞还未完全落下。
　　后排的观众大都离开了原位，聚到了前场，陈斯年跟着一起，挤在人群中央，站在走廊上。冯成成在电话里问她人在哪儿，她回头看，前后左右都是人，说不清是在A区还是B区，只知道在离出口不远的地方。
　　“年姐，人太多，找不到你，马上球衣退役了，我不找你了……”
　　前后有人在说话，电话里后面说了什么没听清，只是全身心都在场上。

　　周围光影暗下去，唯有一束明亮的追光打在球场中央，站在光源里的人还是宽阔的红球衣球裤，站在铺满彩带的地板上，等着现场解说和主播走上来，平静的接过话筒。
　　记者和摄影机围上来。
　　可以肯定的是，这场赛后退役仪式绝对是现场主播临时接到的任务，因为陈斯锐是在开赛前一小时在赛前发布会上，才正式对外放出赛后退役的消息。

　　“说真的，这个消息真的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我相信尤其是对你的球迷们来说，他们肯定也像我一样太想问你为什么退役？”现场主播一上来就迫不及待的问了问题。
　　此时此刻，原本总决赛的赛场已经变为了陈斯锐的个人主场，现场所有人已经忘了，十几分钟前这里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一场年度巅峰之战，已经忘了JE拿下的三连冠。
　　作为被追问的人，陈斯锐先是低头看了眼脚下的地板，再抬眼目视前方，仔细酝酿了一会儿，才缓缓的开口：“首先，感谢今晚所有在场的观众和球迷们，其次，跟在座的所有以及我的球迷们说声抱歉。退役虽然是不得已为之，但并非临时起意，相信大家也看得见，我的膝伤愈发严重，不足以支持我继续打下去，以至于不得不进行手术。以后怎么样尚未可知，但退役是每一位运动员都必将面对的事，我可以乐于接受比赛或赢或输，也能坦然面对至此退役的事实。”
　　顿了顿，他轻缓了几口气，仍旧继续：“我，陈斯锐，从十七岁进国青队，再进长城，离开，加入JE……到现在二十八岁退役，不多不少十余年，各项赛事，国内国外，拿过冠军、MVP，个人单场最佳战绩，有过最辉煌的时候，也曾独自待在地下球馆里，受人冷眼，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役，也许半年后，也许一年两年后，也可能今晚撑不下去，明天或后天就此离开赛场……但唯独没想过会是在今天这一刻。“
　　他说的很轻也很平静，诺大的球场里，数万人，除了麦克风的嗡响没有一丝杂音，所有人都在听着，他说了最后一句：“记得，十七岁拿下第一个冠军的时候，我的恩师彭指导曾经说过一句话：能担得起失败，也能放得下荣誉，因为早晚有一天会离开这个赛场，但终归会有人继续在这里拼搏，不是我，还会是我的队友们，会有新的年轻人拿起篮球，走到赛场上，我始终相信，只要心中有信念，只要热爱，篮球会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未来永远属于年轻一代，我们国家的篮球竞技永远会有希望。”
　　陈斯锐放下话筒，现场沉静须臾，轰然掌声雷动。

　　四周灯光点亮，满场光影倏忽变幻着，照射在每一个角落，将站满观众席的全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照得异常鲜明。
　　头顶上空，鲜亮的四号红球衣缓缓的从空中降下来，垂落在球场中央半空，静静地停下。
　　体育竞技，永远会有人不断加入，同样会有人离开赛场。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几十年前，彭指导带领着中国“黄金一代”篮球人退出历史长河，几年前，长城的“二陈”时代成为过去，今天，陈斯锐带领的JE三年连冠宣告结束。
　　北京JE四号球衣降下，至此，将陈斯锐十余年赛场生涯尘封，今后，JE全队再无四号，独属于陈斯锐的四号球衣终将成为“传奇”。

　　站在场下的球迷们，有的是在陈斯锐进长城的时候认识他的，有的更早，是在国青赛的时候，但永远都在支持着他，就连陈斯锐离开球队的两年低谷期，他们也始终相信那只是他职业生涯里短暂的“插曲”，他终将会再次站起来。
　　事实也证明，他们追崇的“锐神”不会让人失望。
　　可现在……他们本想来看他是怎么带领全队赢下第三场总冠军的，没想到却会是他最后一场职业赛，他们之中有的人甚至没买到票，站在门口等着，跟陈斯年一样，等快结束时，检票撤走，才跟着挤进来，看最后的球衣退役。

　　耳边好像有人在小声地哭，音乐声停下了，抽泣声越发清晰，以为是自己，抬眼看见两个比她小得多的小女生，穿着写着“陈斯锐”的四号红球衣，拿着纸巾互相给对方擦眼睛。
　　忽然想起不知哪一次来看球赛时碰到的那对小情侣，那个小女朋友曾经异常兴奋的告诉她，自己是因为陈斯锐才喜欢篮球的……不知道她是不是今天也和男朋友在场，只是忽然想起来，感觉眼眶酸了，几乎下意识跟着前面两个小女生摸了一下脸，才发现，指尖也湿了一层。

　　有那么一瞬间愣住了，深吸了口气，才好不容易把“汹涌”的泪意收回去，场上，主播把话筒递给了现场记者，镜头也从半空中的球衣转向了主角脸上。
　　球衣退役结束，现场进行退役记者会。
　　第一个记者问：“广大球迷们非常在意你退役后的动向，是会继续篮球事业，还是另有打算？你曾经有过带教的经验，是否考虑过之后做全职教练？还是会专心打理你创办的青训营？”
　　陈斯锐拿起话筒，回得很快：“这个暂时没有详细考虑，青训营一定会开展下去，之后第一件事应该是进行手术。”
　　“是在国内手术吗？”
　　他回：“在国外。”
　　“那退役后的重心会放在国内还是国外？”
　　“这个……在考虑。”他思考了很长时间，才认真说出后面三个字，“总之，今后的一切都是未知，因为我的生活轨迹不止由我自己单方面决定。”
　　不止单方面是什么意思？
　　都退役了，还能有什么原因？在场的，不止一个记者想到了另一层——
　　“根据你这句话，可以方便问一下个人问题吗？”
　　“早前坊间有传闻，施许东他们曾说你进长城的第一天为了争四号球衣跟队员打了一架是真的吗？你为什么一直穿四号？是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更有甚者，干脆就这些年球迷们对于陈斯锐的疑问全都问了：“还有你后肩上的白羊座图腾，以及多年不曾换过的红手表，这是篮球界对于你的三大疑问，在你退役之前，能不能解了大家多年的疑惑？”
　　一有人开头，现场气氛立刻被点燃了一样，问题一个接一个抛出来，夹在记者堆里的曾燕甚至一连三次没抢到话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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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记者会变成了八卦杂谈，现场主播非但没有制止的意思，反倒加了一把火，扔了一个没人敢问的重磅炸弹：“前不久，网上有人在乌鲁木齐还有和田拍到你和一个女孩同游，我在这里大胆猜测一下，你的四号球衣是不是与一个人有关？”

　　主播不负众望把话题引到了他的个人问题上，观众席一下子起哄开，挤在陈斯年前面的两个小女生瞬间不哭了，红着眼捂着嘴，又惊又喜，迫不及待上网搜主播说的偷拍照片。
　　场中被接连“逼问”的人，规矩的坐在镜头下，灯光里，满场的人都在看着，从吵闹喧嚣到渐渐静下来，始终低着头，目光凝视着身前球衣上的数字，听主播说完话，随后转了转手腕上的红手表，不怎么刻意的动作，却引得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集中过去。
　　最后，他笑了起来，点头说：“是。”
　　“是有这么一个人。”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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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场忽然炸锅了一样，耳边全都是乱七八糟的杂音，两个小女生像是听到了什么隐秘的惊天大事，激动得满脸通红，往后一脚踩在陈斯年脚上，啊啊的回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半天才感觉到脚尖一阵抽疼，陈斯年反应过来，僵着声音说“没关系”，在对方回头看她的一瞬间，下意识伸手挡住了左手腕的手表。
　　之后才反应过来……多此一举。
　　但，谁让她心虚呢？

　　主播示意现场安静。
　　记者又在追问：“是女朋友？”
　　他点了头，怕传达不明确，又拿起话筒说：“对，女朋友。”
　　记者问：“今天是你退役前的最后一场比赛，她此时此刻在现场吗？”
　　“她现在，应该在出国上学的飞机上。”
　　记者惊了：“她还是学生？”
　　这次，陈斯锐只是笑笑了事，没做回答。
　　“能跟我们详细说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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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落，陈斯锐习惯性的转了转手表，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他这人不怎么爱说话，私下里是，在镜头前更是，每次赛后采访，要是输了，就找个最偏僻的角落里站着，低头摆弄手表，镜头切过去，也是面无表情。赢了，也在那站着，提到他时，摸着手腕，会偶尔笑一笑，就这样，时间长了，球迷们会把注意力放到他的手表上也不奇怪。
　　而现在，陈斯锐也一直在笑，却像是欲言又止。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不是很难……”他终于松开手，改而十指交握着搭在胸前，抬头看着提问的女记者，“是没有事先和她打过招呼，就这么公开，怕她可能不容易接受。”
　　记者组团“请求”透露内情，陈斯锐才“不得已”重新接过了话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