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线》北海倾心

68、第六十八章 退役之战（1）

　　陈斯年对她妈的“耳提面命”唯首是瞻，火速喝完了水，吃了口饭，假装头晕又窜回了卧室。去找手机，发现没电了，难怪这么半天没个动静。
　　开了机，进了一堆信息和电话，删了不重要的，终于从乱七八糟中看见陈斯锐的，叮嘱她按时吃药，最近的一条是刚才十分钟前发的，给她预约了医院下午的门诊号。
　　电话打过去，很长时间才接，听见她的声音，陈斯锐算是放下心：“抱你回去的时候怕是把阿姨担心坏了，估计以后都不敢再让我带你出远门了。”
　　“那你是没听见她跟我怎么夸你的，好像不是你在我小命都难保了……”陈斯年本来想笑的，可是抬头看见镜子里脸上的红疹子忽然笑不出来了。
　　“门诊和时间发你手机上了，下午记得去医院。”
　　“你呢”本来想问有没有时间一起，忽然想到马上就要季后赛了，这会儿肯定在积极备战……“你们要比赛了吧？”
　　“下周一，季后赛第一场。”

　　食堂里声音嘈杂，他起身离开，宿舍里施许东刚放下手机要去吃饭。
　　“领队跟教练呢？”
　　施许东指了指楼上，意思是办公室，说完想走被陈斯锐打了个手势叫住，边听电话，边从桌上抽了张纸，写了几个字，递过来：下午帮我请个假，两个小时就够。
　　施许东皱着眉看了眼纸条想开口见他还在听，就忍了下来，站在门边等着他放下手机才说：“后天就开赛了，再说你放假才回，这假估计请不下来。”
　　才说完，立刻补了句：“为了斯年妹妹？我说你们不是才度假回来？”
　　“陪她去趟医院。”陈斯锐拍拍他肩膀，拿回了纸条，“我自己去请。”

　　陈斯年知道陈斯锐忙着训练，去医院的事提都没和他提，结果睡着午觉就听见她妈在门外大喊小锐来接自己去医院了，赶紧手忙脚乱穿好衣服。
　　顺便也去康复中心看了杨父，最近陈斯锐不在的时候杨父一直住在陈家，结果因为看见了陈斯年脸上的红疹硬是把陈斯锐连说带指责的埋怨了一通，说他没照顾好她，说得连陈斯年都替他觉得委屈，偏偏陈斯锐一句怨言都没有，只有点头称是。
　　“叔叔，你别这么说他，人哪有不生病的，这也不关他事。”忍不住帮他说了句话才得以让他脱离“苦海”……
　　出了医院，她越想越觉得好笑：“你看，我妈把你当亲儿子一样，你爸倒把我当亲女儿了。”
　　“说明我们天生一对，有什么不好？”
　　……
　　事实证明，有些话是听不得的，尤其还是在身体状态不佳，发着低烧的时候，因为它会轻而易举的窜进你的潜意识里，然后，再也出不来了。
　　就像是，从前陈母每次磨着耳根子夸陈斯锐怎么怎么好，她总是听得心烦，而现在一点也不介意她妈踩着她捧高陈斯锐了。

　　从医院回来后，持续了几天低烧，吃了药又输了两天液，连带脸上的过敏红疹过了半个多月才算是好彻底，以至于季后赛前几场，JE一场比赛都没能去看现场，只能窝在家里，看网络直播。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陈斯锐忙着比赛，陈斯年也忙着自己的设计，还有准备复学的各种事，有时候连网络直播都看不到，偶尔被曾燕拉过去翻译直播，碰见JE的比赛，总会跟着解说的声音，一次又一次的念他的名字。
　　JE也如意料之中一路打进半决赛，跟新丰打主场的时候陈斯年被冯成成拉着去看了两次现场，虽然一输一赢，但总积分已经超过了新丰，跟长城分列一二。
　　“如果不出意外，总决赛肯定会是长城跟JE打。”
　　果然，如冯成成的想法如出一辙，今年进总决赛的球队同属北京，JE和长城，JE一连三年闯进总决赛，能不能蝉联三冠成了球迷们最大的看点。

　　***

　　往年能跟JE一较高下的都是新丰，今年长城加盟了实力外援，又有陈东阳领队。
　　“撇开了先前的磨合期，陈东阳逐渐适应了国内球场，前几场比赛，明显跟本队的两名外援打成了很好的配合，让我们有信心期待今年长城定可与JE一争高下。”
　　总决赛两队七战四胜制，打到第五场总比分JE对长城三比二，解说继续：“这是一场赛点战，长城若能拿下这场，那么下一场就是生死攸关的最后一战。”
　　这一场比赛长城状态明显比JE 好的多，陈斯锐因为膝伤严重，最后一节下半场只能下场休息，让新队员跟上，反观长城全队主力都在场上，分差已经拉到七分，时间还剩不到两分钟，迎合着解说的声音，长城赢下了这场赛点，下一场决胜局也成了板上钉钉的存在。

　　陈斯锐从更衣室换好衣服出来，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恰巧碰上进来的陈东阳。
　　“腿怎么样？能坚持到最后一场吗？”
　　“放心，应付你是足够。”陈斯锐拍拍他肩膀，惹得陈东阳笑着反锤了一拳过去。
　　说着话，手机响了，看着屏幕陈斯锐撇开还想多说两句的陈东阳，摆了下手走出去。
　　“现在，结束了？”
　　听筒里有麦克风说话的声音，还有陈斯年的：“马上就到我了，你来吗？”
　　“再和我说一遍具体地址。”
　　他看了眼手表，带上口罩，拉上帽子，避开后场来往的人，往出口的方向开始跑。

　　陈斯年给彭指导设计的房子出人意料在比赛评比中拿到了金奖，颁奖典礼就在今晚举行。这项赛事获奖的大多都是有近十年从业资历的老牌设计师，她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能拿到金奖实属意外，作为中国区有史以来拿到这个奖项最年轻的设计师，主持人提到她的名字时忍不住多加介绍了几句，在持续不断的掌声中，陈斯年接过奖杯那一刻，终于在台下为数不多的观众席外看见了赫然闯进视线里的身影。
　　那是再怎么紧张，都不会看错的一个人。
　　她远远地望着。
　　在那一瞬间，忽然忘了早已准备好的获奖词，愣了几秒钟，最后匆匆道了声谢后奔下场，在全场的瞩目下，头也不回的扎进了观众席里，在最后一排的摄像机后找到贴着墙站在角落里的人，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你跟我出来。”
　　一口气跑到大马路边，在路灯光下，陈斯年把他按坐在台阶上，自己蹲下来，把手里捧着的奖杯献宝一样拿到他面前：“你看，金奖，厉害吗？”
　　陈斯锐笑着点头，眼前的人从没让他小看过。
　　手被拉过去，奖杯放进了他手心里，身后闪烁流窜的车灯把陈斯年脸上正经的表情照得分外清晰：“以前你替我赢了魔方赛的奖杯，这个是我送给你的，陈斯锐，我愿意把我所在领域最高的荣誉送给你，不论你比赛是输还是赢，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冠军。”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唯一的冠军。
　　在我这里，陈斯锐永远都不会输。

　　陈斯锐没想到自己紧赶慢赶终于赶过来，结果是为了给他这么一个“哭笑不得”的郑重承诺跟安慰，看着手里的奖杯，如果没有她，这会是他这辈子都无法触摸到的东西。
　　“就这么怕我输？”他把奖杯放回她手里，拉着她站起来，“我的奖杯我自己赢，等我赢来都给你。”
　　“我又不是在安慰你……”陈斯年被拽着手往前走。
　　她只是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分享给他。
　　“我知道。”他回头，看见她脚踩的高跟鞋，然后蹲下，像从前一样往后指：“上来。”
　　她也不矫情，趴上去搂住脖子，哪管路人的围观……“知道什么？你说清楚……”
　　话还在跟他绕……
　　“知道你怕我输。”
　　“不对……”
　　“知道你爱我。”
　　“……”
　　“还知道你想……”
　　“想什么？”
　　“想嫁给我。”
　　“……你脸皮怎么这么厚？”陈斯年笑着往后肩上拍，又去蒙他的眼睛和嘴。
　　“那是舍不得离开我？”
　　陈斯年听完这句话忽然不闹他了，她领完奖就要回去上学了，到时又会像从前一样，两人两地很长时间见不到一面。
　　“什么时候回校？”
　　“下周二的飞机。”算算时间，正好是他们最后一场决赛的当天，所以没法去现场看比赛……其实有句话他说对了，自己真的怕他输，怕到最后每一个进球都会扯紧她的神经。
　　“怎么也都要一年了，我努力不挂科，多过几门课，那样我们等得时间尽量短一点。”除了努力学习，她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以前在国外是生怕见到他，现在是生怕见不到他，一想到要离开，就觉得心里没法形容的不是滋味儿。
　　“不会。”
　　什么？
　　陈斯锐慢慢停下，“不会让你等。”
　　他说。

　　陈斯年当时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直到总决赛当晚，拖着行李，人到机场了，收到施许东的信息：老三今晚比赛后宣布退役，你怎么没来？
　　手机里一时间全是狂轰乱炸……
　　曾燕：陈斯锐在开赛前忽然宣布赛后退役，你知不知道？
　　冯成成：我“锐神”竟然要退役？我去，什么情况！！！
　　陈彦博：陈斯锐要退役了。
　　……
　　铺天盖地的消息像是忽然间凭空冒出来的，全是：陈斯锐今晚退役。

　　毫无征兆的，像是忽然发现丢了什么弥足珍贵的东西。
　　来不及回问一句，拖着行李跑出机场坐上出租车，告诉司机师傅快点开，再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