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线》北海倾心

6、第六章 第一个不眠夜（2）

　　06

　　那晚，从纽约回来之后，两人再没有见过面，也没联系过。只不过有冯成成这个“铁迷”在，从早到晚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粘着陈斯锐，跟她显摆他跟“锐哥”现在感情有多好。
　　手机嗡嗡震了声，微信里蹦出一个，JE风华无双老干部群。
　　有人发了张照片吐槽公寓里的电视连不上网，只能看球赛录像，太特么不人性化了。
　　……
　　这个群都是他们队里的人，看名字也眼熟，百度陈斯锐时都会一起跟着跳出来的。那晚吃完饭后，施许东把她拉进去，陈斯年觉得都不认识，还就她一个女的在，太尴尬，退了一次，没想到施许东又把她拉了进去，还大张旗鼓的吆喝了一声：“老三妹子”。
　　群里立刻有人打招呼，她除了礼貌的回应了一声，之后默默潜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把群退了。
　　手机震了下，群里忽然冒出一条消息——
　　施许东：嗷嗷嗷，老三，后半辈子有望了。

　　底下一时间，没人回应，她盯着那句话看了会儿，没理解透。

　　伸手拾起桌边的三阶魔方，随手转了两圈。她因为忙着考试，本来没想参加今年的WAC锦标赛，但是因为正好决赛就在波士顿，她才顺便报了个名。
　　她小时候从三阶玩起来的，那会儿一直练习盲拧，后来遇到瓶颈，现在主攻三阶速拧，也涉及四阶和五阶。不过三阶速拧，普及范围广，玩的人最多，也最难出成绩。
　　除了实力还得有点运气。她前面比赛就是因为场场发挥的很好，才很顺利的进了决赛。
　　既然进了决赛，自然要好好准备。
　　她把魔方转成个很难复原的形状，然后琢磨着，最直接简便的解法，去厨房里倒水。

　　客厅里，电视开着，在放一场去年CBA转播。正进行到下半场，大比分差距，主场优势外加实力压制，明显结果已定，就连解说都毫无紧张之气，谈笑风生的跟观众一起，看着站在罚球线上的人，一下接住教练传来的球。
　　原地运了两下球，球在手里漂亮的旋转几圈。轻松出手，两罚都中。
　　观众席响起回应的掌声。
　　镜头顺势给了个特写，穿着四号白球服的人，面无表情的拉起背心领子擦了把汗，转身往对面半场跑。
　　背景音乐，甚至在这个时候放了段《小苹果》助兴。
　　陈斯年以为在看中国歌友会，结果寻着看过去，在满场跑的人里，一眼看见了陈斯锐。
　　这个时候，解说正好说到他的名字，陈斯年神经一绷，脑海里刚组织起来的几个公式，全都滚饺子一样，混成了一团。
　　室友马妮达领着楼上邻居家的小儿子在沙发上，看得正起劲儿，看到进球，嗷嗷的欢呼鼓掌，她被两人吓得，手一抖，热水差点撒到桌子上。
　　回到卧室，关了门，还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陈斯年晃了晃脑袋，坐在床边心不在焉的喝了半杯热水，静了会儿。
　　她忽然就觉得，自从见到他之后，怎么周围所有人都跟他有关系了？她就逃不开这个“魔障”了吗？

　　一场球赛看到晚上，直到楼上邻居从外面回来，小男孩还要坚持把最后一分钟看完再走。
　　小男孩的妈妈是个中国人，最近才搬过来，因为有事要出门才把孩子暂时放在她们这里，这会儿倒是很不好意思，回去拿了两盘速冻水饺给她们。
　　“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这么长时间……孩子跟他爸一样，从小喜欢篮球。”男孩妈妈说起儿子，笑得很无奈，“成天嚷嚷着以后要当篮球运动员，当裁判。”
　　陈斯年看了眼客厅，倒是笑了：“好好培养，以后没准儿就是。”
　　她小时候还想当演员呢，只是后来懂事了，知道原来演员也不会飞，才没了那份儿心思。可这小男孩不一样，看他看电视，那眉飞色舞的样子，那恨不得跳进去摸摸球的动作，那才是真的喜欢一件事。
　　“还培养呢，当运动员得是好苗子，你看这都十岁了，比同龄人矮多少？”妈妈开着玩笑，也忧愁。
　　那可不一定。
　　“有的孩子晚长，尤其是男孩。”
　　陈斯锐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十岁的时候比这个小男孩还要矮半头，人又瘦，看着就跟营养不良的豆芽菜一样。

　　球打完了。意料之中，陈斯锐的主场赢了，电视里伴着解说的声音，再次响起《小苹果》，小男孩心满意足的蹦过来，脸上都笑红了：“锐神大魔王就是厉害！”
　　陈斯年回过神来，懊恼的踢了自己一脚……怎么又想到陈斯锐，简直是“魔障”？

　　吃饭的时候，马妮达又开始看陈斯锐下一场球赛，干脆把饭从餐厅端到了客厅。陈斯年无奈，也只得跟到客厅，随便糊弄了两口。
　　马妮达是半个新加坡人，但从小在美国本土长大，性格开朗热情，是她来到这里上学后交到第一个朋友。两人三年同学，一直到现在，唯一让她接受不能的是对方的择偶观。
　　找男朋友随心所欲，前男友可以组成一个篮球队，前前任是个中国东北留学生，直到现在，马妮达每次开口说中文，都带着一股偏执的东北味儿。

　　“4，你问没问过他有没有对象儿？”马妮达指着电视里的人。
　　“问了……”不但问了，好像还把人得罪了。
　　陈斯年无奈的冲她摊了摊手，唯恐她再刨根问底的，端起自己的碗赶紧走了。

　　微信上，冯成成给她发了张坐在球场上的自拍：年姐，锐哥就是牛逼，我在他手下连三招……不，一招都没过。
　　他今天跟着陈斯锐练了几把，自以为球技不错，就算肯定输，也能坚持两步，结果，被虐惨了，心灵备受打击，本想寻求安慰的，可没想到……
　　陈斯年：臭小子，是不是忘了你来干什么的了？你姐过两天来看你比赛，要是拿不了名次就等着她削你吧……哦对了，还有赌钱的事，我一并说说。
　　冯成成哀嚎一声：年姐，我姐要来？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双重打击……

　　陈斯年没再理他。
　　手机忽然又震了下。
　　JE老干部群，施许东那句话之下，有人起了头——
　　“后半辈子是什么意思，队长外面有人了？靠！”
　　……
　　往下滑到底，众多起哄声中，也没看到陈斯锐的头像。
　　马妮达敲开门，一脸愁云惨淡：“4，他有女朋友了，可咋整？”
　　谁？不用她说，她想到了，陈斯锐。
　　马妮达把手机给她看，陈斯年意外她竟然真的加上了陈斯锐的微信。
　　却也就挂着四句话——

　　M马妮达：嘿帅哥，有女朋友吗？
　　Chen：有。
　　M马妮达：介意换一个嘛？
　　Chen：定了。

　　***

　　冯成成几人跟着出去玩了一天，晚上先他们回了公寓，一块挤在陈斯锐的房间里看电视，
　　说来也奇怪，他们所有人的房间，电视连不上网，又没有有线台，也就只有他这间房的电视里，除了球赛视频还下载了几部片子。
　　想来应该是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弄的，冯成成他们几个都听不懂原声英语，摒弃了几部美剧，找了N年前的韩剧看着。
　　陈斯锐从球馆训练完回来，开门，看见几个混小子缩在沙发上，对着电视，看得津津有味儿。

　　“锐哥，回来了？”冯成成从剧情里拔出眼来，“东哥呢？”
　　“楼下带饭。”陈斯锐扔下衣服。
　　扭头看了眼电视，披头撒发的女主角蹲在地上，哭得一脸梨花带雨。
　　轻皱着眉，经过几个人，弯腰拎起拖鞋，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几个人还在看。
　　陈斯锐又瞥了眼屏幕，男女抱在一块，关键是女的还在哭。
　　呜呜呜的，听的人心烦。
　　“你们几个都是成年爷们了，还学小姑娘看这东西？”
　　“电视剧套路深啊，不好好学学，怎么追姑娘？”冯成成嘿嘿笑着，硬要拉他坐下一块儿看。
　　没多会儿，施许东从外面回来，几个人欢快的一边吃着刀削面，一边看电视，还时不时讨论着剧情。
　　陈斯锐不想理他们，自己一个人往旁边坐。
　　靠近阳台，他打开一个折叠躺椅，坐上去。拿了几片膏药，揭开，揉了揉左膝盖，对着隐隐泛疼的地方，贴了上去。
　　阳台开了点窗，夜晚风大，这几天又要来飓风，吹得玻璃呼呼作响。
　　他听着风声，点开手机，随手拿起窗边的小魔方，单手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