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线》北海倾心

5、第五章 第一个不眠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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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斯锐放下手机，视线下意识顺到餐厅。靠在桌边的人侧身对着他，手里攥着手电筒，对着小药盒上的说明，正细致的研究该怎么吃。
　　就这么看着，原本昏沉的目光忽然一点点变得，清醒起来。
　　直到喉咙不舒服的咳嗽了两声，才回过神来。

　　陈斯年把冲好的药端过来，连同抠出来的几粒药，一并放在手心里递到他面前。
　　红黄相间的胶囊缩在细长白皙的手心里，看着小巧可爱。
　　陈斯锐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才接过去。

　　刚烧开得水很烫，他一小口一小口试探着，喝的很慢，她看没什么事了，想回去。
　　“等我吃完，送你回去。”说完，没等她反驳，他补了句，“刚才答应你妈妈的。”
　　每次他搬出她妈来她都回不了嘴，只能默默干等着。
　　他依旧小口喝着药，用冲剂把药囊一粒一粒送下去。记得他小时候就习惯这样吃药，她就不喜欢，每次都是先把药喝完了，再找白开水吞药粒。
　　觉得这样才精致。
　　他似乎察觉到自己在看他，默默收回眼来，想找点事做，就跑去门边，把她带来的东西分好类，容易坏的都放进小冰箱里。
　　回来，他还没喝完那点药……

　　陈斯年挫败的看了眼时间，又开始刷手机。
　　室友锲而不舍的向她打听陈斯锐，问他多大，多高，有没有女朋友。
　　她只回了个年纪，其余一概不知道。三年多都没怎么联系了，哪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
　　虽然也没听她妈说，但这种隐私的事，哪能人人都知道。
　　室友一个劲儿撺掇她，让她问问，可这种问题哪儿好意思问的出口。

　　陈斯锐终于放下水杯，拿起车钥匙，送她出门。
　　陈斯年等他锁门的时候，点开百度，点上他的名字。
　　出来很多词条。

　　陈斯锐，中国职业男篮运动员。
　　一个标题往下，并排着，罗列了很多个人履历。
　　然而她只看了个名字，声控灯忽然灭了，陈斯锐回头找她，就这么看见了乍亮的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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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电筒呢？”有了声音，声控灯又亮了。
　　他的目光落在手机上，停了一秒，然后回到她脸上，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似乎在笑。
　　“没什么，”她别开眼，去按电梯，“就是想看看你有多高。”

　　干净白亮的电梯门上映着两人的身影，她穿着高跟鞋也就到他胸口，站的近了，就像被他领着的小孩子。他就在这种异常“悬殊”的差距下，低着头，垂下眼来，告诉她：“197，身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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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度上说你198。”她觉得他都有两米了，简直是巨人……
　　“不穿鞋，净高。”
　　其实，还四舍五入，少报了。

　　她点开手机，在他目光里，退了百度。
　　“从小到大，我的事，你有什么不知道的？”电梯进来一波人，又出去，等再次剩下他们，他关了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
　　相遇以来，无端觉得他好像现在心情格外好，就八卦了一句：“你现在，有女朋友没？”
　　这个，百度里没提到。
　　他停顿很久，半天，等来一句：
　　“你希望有还是没有？”
　　他看着地板，却又像是在看她，但似乎在隐隐勾着唇。
　　她生怕他误会：“我室友，看了你在纽约打球的转播，就想认识一下你，你要愿意的话，我把微信发给你。”
　　停顿了一会儿。
　　瓷白耀目的灯光下，他反盯着她，勾着的唇一点点淡下去，最后，沉了脸。

　　电梯门开了，外面浩浩荡荡一群人回来，冯成成几个夹在中间，“委屈”的像几个小鸡崽。
　　施许东带头跟他们打招呼，陈斯年就在一堆“巨人”的目送下，跟着他，一前一后往出口走。
　　他始终走在前面，差她半个身子的距离，任凭她用灯光晃过去，也不偏一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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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到停车场门口，她想叫他，他却忽然回头，陈斯年差点撞上去，冷不防后退了一步，又后退了一步，远一些，才能仰头看到他的脸。
　　其实看不清，灯光不敢打到他脸上，只能照到脚下。
　　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知道他也在看着她。
　　一瞬不瞬的盯着。

　　太晚了，周围寂静的只听得见呼呼的风声，偶尔一辆车开过去，轰隆隆的引擎声变得异常刺耳。

　　本想说，她那室友是个亚裔混血，人也高，比她高出一头，同一高度的人不是更有话题感嘛？况且她前男友是纽约有名的街球手，更有可聊的。
　　可他不说话，自己也不敢开口，彼此沉默着，凝固着。
　　就像是从前，为了跟他表明态度，放学把他骗到后操场，撮合他跟追他的女生一块。过后，他也是这么冷着脸，沉沉的盯着她。她被看得心里疯狂的打着小鼓，就怕他下一秒就破口大骂，然而，他也只是等了很久，然后转身走人。
　　那时候学校拆迁，新学校离家远，上下学都要坐公交车。
　　那天是他唯一的一次没管她，她自己坐车回家，结果半路车抛锚，她摸着黑往回走，没看清掉进了建筑工地砸的水沟里，摔折了小腿。

　　曾经如出一辙的感觉。
　　最终，他轻吸了口气，以为他要说什么，却只是丢出一句：“在这里等着。”

　　手电筒照着那道细长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清了。
　　手机上，代露不合时宜的冒出一句：“年年，想想他半夜给你打电话的那次。相信我的直觉，他还是放不下你吧。”

　　***

　　陈斯年从来不失眠的。
　　这天晚上，她躺在床上，却破天荒的，睡不着了。
　　一下一下握着手电筒充电，握一下，亮一下。
　　她妈用老爸的微信跟她吐槽她爸给她买的大红色裙子，看见一闪一闪的，问了句：“这是手电筒？你都多大的人了，买这种小孩稀罕的玩意儿？”。
　　她停顿了下。
　　看了眼，小巧精致的迷你手电，明明是龙猫的卡通造型，却是粉嫩嫩的颜色。
　　她就说……红裙子都不愿意穿的人，她老妈才没那么少女心。

　　哎……这下更睡不着了。
　　把手电放回床头柜上，拿了本书盖上，却还是看得见。
　　叹了口气，拿过手机，点开微信，却不知道该跟他说点什么。今天晚上，一直把她送到公寓楼下，他一句话都没有。没东西可搬，她没再让他送上来，干巴巴的说了声“再见”，就走了。
　　等她上楼，开了灯，跑到阳台上，他的车才缓缓的开出去。

　　对着手机，琢磨了很久，终于想起来：对了。有瓶退烧的药，我揣兜里忘了，下车前放车座上了。
　　等了会儿，才等到：看见了。

　　***

　　陈斯锐坐在茶几前，看着手机上，刚发送出去的三个字，半天，那边犹犹豫豫的回了个“哦”。

　　下车的时候，他其实看见了她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悄悄地，放在了车座上。
　　拿起来细看，是退烧药。
　　白色的小药盒上，凌乱的排列着弯弯的，像小月牙儿一样的指甲印，把好好的药盒掐的乱七八糟。
　　他想着，在停车场门口，看着她，手就一直藏在兜里，大概就是那时候。
　　他熟知，这是她的小习惯，只要一紧张，就喜欢掐东西，手里有什么就掐什么。

　　以前，给她讲数学题，一边听一边抠果盘里的香蕉皮，两道题写下来，掐烂了一盘香蕉。
　　她自己不愿意吃，又怕给父母看见，就全都推给他吃，自己跑到卧室里写作业。
　　写一会儿，再跑出来看一眼，见香蕉还在那儿，就再往他面前推，说：“陈斯锐，你吃香蕉呀，一定全吃完啊。”
　　他没办法，倒了杯热水喝了，在她一次次出来“监视”下，空着肚子吃完了一盘香蕉。
　　她最后出来看了眼，见全是香蕉皮了，才心满意足的回去继续写作业去了。

　　到现在，陈斯年父母还以为自己喜欢吃香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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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斯锐看着手机，等了很久，除了那个单一的“哦”，再没有下文。他开始反思，有点后悔，自己是不是太急了。
　　好不容易等了三年多，别再又给吓跑了。

　　施许东洗完澡出来，没注意，脚下踢了一堆东西，“哎哟”了一声：“老三，这怎么这么一大堆……什么？鱼肉干？”他蹲下翻了翻。
　　出去的时候还没有，很快想到是陈斯年拿来的。
　　陈斯锐没说话，只是跟着看了眼墙角。
　　那一大堆鱼干，明显不是给他一个人的。她不喜欢吃鱼，一定是连带自己的，全都打包推给了他。

　　施许东拆开鱼干咬着，凑过来，没说两句话，话题就扯到了陈斯年，贼兮兮的问她有男朋友没？
　　陈斯锐一语不发，沉着视线，从小药盒上转向他，眼神分明是：你想说什么？

　　施许东嘿嘿笑：“打个商量，你看，我要是追你妹妹，能行不？”可怜他们这些打球的，周围全是一帮爷们，球队里从上往下数，连队医都是男的。就算碰到女的，也是打球的，比汉子还汉子，哪碰的见像陈斯年这种，小家碧玉，温柔可人的女孩。
　　“老三，咱们这么多年兄弟，你这当哥哥的，怎么都得帮我一把吧？”
　　施许东可谓推心置腹。
　　可也没注意旁边人，渐渐变了的表情。
　　陈斯锐按亮了手机，又按灭，食指在漆黑的屏幕上敲了敲，有些捉摸不透的声音：“谁和你说我是她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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