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线》北海倾心

44、第四十四章 篮筐像大海（2）

　　北京JE隔天有比赛，陈斯锐本来应该住宿舍的，只是为了陪陈斯年，特意请了假。所以，第二天很早就要归队训练。
　　陈斯年睡到八点多，睡起来，房间里只剩下自己。
　　手机就放在枕边，还有一杯温开水。
　　喝着水，感觉有些懵，不过还好。
　　手机里，点开就有一条微信。

　　陈小三：早饭在桌上，醒了就去吃。
　　看了眼发信时间，七点还不到。
　　回了一个“小太阳”的表情，穿好衣服下了床。

　　餐桌上放了一个碗，为了保温，上面倒扣着一个同等大小的空碗，旁边放着一双筷子，还有一杯水，水还有热度，估计算着她醒来的时间，刻意倒了热开水。
　　打开空碗，看见大半碗面条，最上面摆着半个切开的水煮蛋，橙白相间，色泽鲜明。
　　昨晚用过的小火锅还放在桌角，连带空酒瓶也还没扔。
　　顺势想起了昨天晚上，怎么在躺椅上睡着的，又是怎么跑床上去的……
　　正想着这种酒以后再不能多喝，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陈小三：睡醒了？
　　陈斯年：昨晚的酒劲太大了，不小心睡过了。
　　陈小三：确实，不但睡过了，昨晚还跟我“爽了约”。
　　陈斯年盯着手机，冷静了半分钟。
　　对方紧追不舍。
　　陈小三：忘了？
　　陈斯年：……
　　陈斯年：我说什么了？你别乱说。
　　陈小三：简单，我提醒你？
　　陈斯年：……不用，谢谢！
　　陈小三：客气[微笑]。
　　……

　　当然，她没忘，昨晚自己说了什么，早晨一醒过来全都记得。
　　陈斯锐以为她喝醉了，其实没有，只是喝了两杯多一点，除了有点晕有点困，大体意识还是清醒的，说的话做的事全都是出于主观，只是现在被当面点明，少不了还是有点点窘迫的。
　　昨晚是酒后微醺，“烟雾缭绕”，情意弥漫的“放火时分”。
　　现在是日头高照，光天化日的大白天，有些话当然说不出口。

　　倒是，陈斯锐一点都不介意。
　　陈小三：没事，来日方长，我们下次约。
　　还有跟她同款“小太阳”的表情……
　　看了眼，差点被一口鸡蛋噎住。

　　吃了面条，洗了碗，陈斯年关上门，手里拎着空酒瓶下楼的时候又接到了陈斯锐的电话，想都没想接了起来，听到声音了才后知后觉，不知道该先说什么。
　　“今天有事？”
　　还好……没再听他提起昨晚，小小的松了口气。
　　“没有，就是我表姐今天在北京转机，顺便去医院看看我妈，我得去机场接她。”
　　“晚上呢？”他问。
　　“晚上空闲。”她四处找着垃圾桶，想丢酒瓶，门口保安大爷一直盯着她打量，老小区不大，楼上楼下的人几乎都认识，大概看她眼生，不过也是，她来的两次，都是大晚上的，黑灯瞎火。
　　赶紧问了他一句，才从警卫室后面找到一个临时堆放垃圾的小推车。
　　在保安大爷的目光下，匆忙出了大门，那架势，“偷”了什么东西一样，逃窜了。
　　“以后多去几次，认个脸熟就好了。”陈斯锐好像是在笑她，听她喘匀了气，才继续先前的话题，“晚上比赛来不来看？你堂叔正好轮值到这一场当裁判。”
　　“JE和谁打？”
　　“长城。”
　　JE和长城的对抗可谓是热门对战，开赛以来每一场都颇具话题性，球赛现场更是热度极高。自从陈斯锐上场后，JE前期低迷的排名已经被渐渐拉到前四名，基本每场赛事央视都会有直播。
　　电视里可以一场不落。
　　但想着这么多年，也从没在现场看过他打球，忽然想去看一次，也就答应了。
　　只是观众应该挺多的，以前也听冯成成说过，JE和长城的比赛，一票难求啊。
　　“不用那么麻烦，可以作为家属随队进去，不用门票。”
　　怎么说呢？这句话，听着还是挺开心的……

　　***

　　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里，对面头顶上方一人多高的广告屏幕里正在放着中国即将举办篮球世界杯的宣传片，从开国后最早的“黄金一代”球员到现如今一张张年轻气盛的新面孔，一场场职业联赛。
　　最后，临到结束时，镜头里出现了北京JE队的所有人，镜头缓缓推进，被队员们夹在在最中间，手里拖着巨大奖杯的人忽然出现在眼前，一点一点放大，最后停留了两秒钟，被巨大的广告标题覆盖住。
　　陈斯年低下头才发现，周围人有不少也在看着大屏幕，间或听到一两个熟悉的名字。
　　下一届世界杯在中国举办，以至于连今年的CBA联赛都先行预热了起来，成了球迷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一遍遍不厌其烦的看宣传片，丝毫没意识到时间飞快的流了过去，身边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直到出机口远远地走出来一个身姿高挑的年轻女人。
　　一头乌黑亮丽的披肩卷发落在身后，脸上戴着宽边墨镜，紧身高领毛衣外面套着一件深灰色、长及脚踝的毛呢风衣，腰扣搭在背面，单肩挎着包，一手推着行李箱，踩着高跟鞋走出来。
　　即便在这种穿梭往来的环境里，澹雅一出现仍旧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娉婷袅袅的身姿，即便被宽大墨镜挡住依然能想象出的精致眉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陈斯年的表姐是他们家孙辈里最有出息的一个，从小独立，不但长得好看，学习成绩还好，高考放弃了保送，自己凭借成绩上了北大，毕业拿了奖学金出国留学，学成后进了硅谷金融圈，独自一人在国外打拼数年，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女强人”。
　　在陈斯年的眼里，表姐就是个走路都会“生风”的女人，每次跟她说话感觉都是在听讲师授课，小时候总少不了面提耳命的听她教育自己。
　　但是，这么优秀的人却偏偏没遇上好的家庭，父母在她高中时离了婚，那时临近高考，陈斯年妈妈心疼澹雅没人照顾，每次放假就把她接到家里，就这么一直到她上大学。

　　澹雅走过来，直到看见陈斯年，才摘下墨镜，平静无波的脸上露出笑来，伸手捏了捏她的娃娃脸：“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么久不见，你还是像个小学生一样。”
　　陈斯年无语：“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小丫头片子。”澹雅笑了笑，问她，“车呢？我下午的飞机，时间不多，先去医院。”
　　……
　　有表姐在旁边，车都不需要她开，只管她给指路，在国外多年，北京的路况倒是不大熟悉了。

　　澹雅这趟是去国外出差，中途刻意从北京转机，为了去医院看陈母。
　　“听我妈说，你要回国工作啊？”陈斯年想起来，问了一句。
　　“正好公司有个外派的机会，来中国分部。”澹雅点头说，“过几天就回来办手续。”
　　“为什么呀？”以她的资历在国外的薪资待遇怎么不比在国内高？
　　“钱挣够了呗，总要适时收手的。”
　　她父母离婚多年，各自又成家，还有了孩子，当初出国学习工作是因为这里也没有需要她牵挂的人了。
　　陈斯年犹豫了一下，出于关心，还是问了出来：“因为你前……任？”她想说的是“前夫”，但没说出口。
　　澹雅在国外结过一次婚，不到半年又离了婚，之后离开了旧金山，去了华盛顿。这件事还是前不久从她妈那儿听来的，澹雅之前没对家里人说过，甚至连男方是哪国人都不知道。
　　在女人里，澹雅是她见过最理性最有原则的，唯有这一件事，闪婚，怎么都不像是她能做出来的。
　　“不是。”澹雅倒回得干脆。

　　陈斯年还想再问什么，车已开到了医院门口。
　　澹雅停好车回头：“有什么话就说，别支支吾吾的，都快结婚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幼稚。”
　　陈斯年被生生噎住了：“你怎么知道……”算了，都不用想，肯定是她妈说的。

　　中午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吃了饭，连带陈斯锐的父亲一起聚了一餐。
　　因为是陈斯年表姐，杨父俨然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人，中午一餐饭吃的热络不止，澹雅不怎么爱说话的人，也被逼着从开饭说到了结束。
　　期间还给陈斯锐打了电话，幸亏他训练忙，没接。
　　表姐下午三点的飞机，把人送回医院就得走，陈斯年送她去了机场。

　　临别的时候，澹雅问她，是不是真的打算结婚？
　　“没这么早。”陈斯锐比赛那么忙，哪能想到结婚上去。
　　“那就别急，结婚不是什么小事，不能草率，要摸清楚了再下决定，别听你爸妈的，就听你自己的。”澹雅是过来人，不想她和自己一样，“虽说现在离婚不是什么大事，但挂着二婚的名号，尤其是女人，总是不好听的。”
　　现在社会大环境如此，你有钱还好，要是再没钱的话，就算自己不觉得，在别人眼里你也不一样。
　　“还有，没到结婚，有些事一定得慎重，轻易别妥协。”澹雅提醒她，语重心长的像小时候教她功课一样，“别让人三言两语就把你骗了去，到时吃干抹净，再翻脸不认人，你后悔都来不及。”
　　“……表姐，他不是那种人。”她忍不住小声替自己男朋友辩解。
　　“知人知面不知心，小时候认识有什么时候用，人都是会变的。”何况像陈斯锐那种长时间活在粉丝追捧下，什么都唾手可得，哪知道什么叫珍惜，“运动员大多不会是个好归宿，你得慎重。”
　　陈斯年不敢再替男朋友说话，只得摆出“虚心听教”的模样。其实也不怪澹雅这么认为，表姐来家里住的时候，陈斯锐已经去了外地读体校，偶尔回家一次也碰不到一面，自然也不了解。

　　有表姐这样理智到近乎“刻薄”的人，就会有代露那种感性到临近“疯狂”的人，一个让她矜持为先，另一个让她“扑倒”为快。
　　代露兴致勃勃的前来问询：怎么样，“限量版”感觉如何？
　　陈斯年：……
　　代露：你不会吧？我还真是低估了他的耐性，就是白瞎我的限量版，早知道我放家里摆着也好看啊！
　　……
　　上滑着跟代露的聊天框，又想着表姐的话，琢磨着这两个极端的人，觉得就像是有人愿意身处异国他乡，没日没夜的独自打拼，也有人喜欢随遇而安，乐得窝在家里只吃一块小面包配牛奶，而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甘愿流落异国街头，自讨苦吃。

　　她把这个问题抛给了陈斯锐：“你愿意出去接受前路未知，还是留下来选择稳步上升？”
　　半天，他回：这是什么问题？
　　她说：“你别管，就是网上看来的，看你的性格啊。”
　　她猜他会选择前者，却直到晚上球赛开始前，都没能再等到陈斯锐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