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线》北海倾心

43、第四十三章 篮筐像大海（1）

　　陈斯年家里没人，最后还是去了陈斯锐的租住房。
　　送她上楼后，他出去了二十分钟，回来手里多了两个超市的方便袋，有菜啊，虾啊，豆腐啊什么的一大堆，陈斯年一样一样翻出来放在桌面上，竟然还有一个迷你的单人小火锅。
　　“小超市没有大锅，只找到这个，你自己吃也够了。”陈斯锐把沥干水的小油菜端上桌，海鲜也洗好了，盘子挨着盘子摆在一起。
　　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熬好的锅底，一小袋全都倒进开了水的锅里，热水咕噜咕噜的翻腾着，热辣的红油香味瞬间铺满了整个厨房。
　　陈斯年满怀诧异的看着他三两下弄好一桌菜。
　　“你干嘛呀，这么晚了，你要吃呀？”
　　“不是你要吃火锅？”把调好的碗底用小勺子搅开，他解释说，“看你晚上没吃多少东西。”
　　不是……自己就是随口一说的，不是他提起来，火锅这事早不知道忘哪去了，偏偏他还想着，甚至连调料都是她最爱吃的。
　　“锅底和调料是回国前从老赵那里拿的。”也是想着她爱吃，走的时候顺路去店里要了一点收着。
　　“真的，让你费心了。”这么晚了，他肯定赶着超市关门前买回来的。
　　“客气。”他笑着看她“诚恳”的小模样，“算是赔礼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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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一说，想起刚才吵架的事儿，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托着下巴等着锅里的海鲜。
　　趁着陈斯锐去接电话的空档，看了眼曾燕发来的微信，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问一句。
　　相比她的惊讶，对方回得浑不在意。

　　曾燕：也就半个学期吧，你腿骨折休学那年。
　　难怪她不知道。
　　陈斯年：你们怎么认识的？
　　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凑在一起的，她实在好奇。
　　曾燕：说来也简单，挺俗套，我们学校小混混多嘛，天天在胡同里犯浑，有次我被堵了，正好碰到了林之，后面还跟着陈斯锐。
　　那时候也挺惊讶，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林之，撩起袖子冲过去就是一拳头，反倒是跟在后面那人，全程靠在墙边，眼也不抬一下的，看戏都没心情。
　　当时觉得那人白长了高个子，也忒没良心了。
　　只是后来跟陈斯年一起，又碰到同一帮小混混来“寻仇”，陈斯锐二话不说把陈斯年护到身后，上前跟对方“拼命”的时候，才知道，他不是没良心，而是看人。

　　陈斯年记得那次，在打球架之前，陈斯锐为此还差点被学校公开批评，不过就此出了名，几乎人人都知道，他们学校出了个敢跟社会混混硬扛的“陈斯锐”。
　　后来呢？怎么分手的？她问。

　　曾燕：早恋啊，你说还能怎么样，被我妈知道，差点闹到你们学校去。
　　曾燕：后来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我们跟你和陈斯锐不一样，没那么多的“爱恨纠葛”，就是“年少乌龙”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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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斯锐听完电话，回来坐下，陈斯年正好也放下了手机。
　　锅里的菜煮好了，她拾起筷子捞出来小半碗，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瓶酒出来，橘黄色的酒，说不出是威士忌白兰地还是香槟，标签印着法文，看也没看懂。
　　“喝点？”陈斯锐坐下，扬了扬手里的酒。
　　“什么酒？”
　　“不知道。”拿了两个玻璃杯，倒了半杯给她，“施许东上次放这里的，半年多没动了。”刚才接完电话才想起来。
　　陈斯年凑近鼻尖闻了闻，倒不像白酒刺鼻，抿了一小口，除了稍有点辣，感觉还挺甜的，也就放心喝了。
　　陈斯锐自己不动筷，只是把蛤蜊肉从壳里挑出来，堆在汤匙上，全都放进她碗里，再折回来，剥海虾。
　　她喜欢吃这些带壳的海鲜，但是又不爱自己动手，嫌弃弄得满手汤汁，宁愿自己不吃也不爱动手，这些，他也一清二楚。
　　“你不吃啊？”看他只顾自己，陈斯年有点点“内疚”。
　　“明晚有比赛，吃不了太辣的。”
　　“那你还喝酒。”
　　“酒量好，”他笑，把一块鱼豆腐挑出来，直接送她嘴边：“少喝一点没事，陪你。”
　　对于他的酒量问题，她其实不太了解，从小到大见他喝酒的次数，少之又少。
　　舌尖烫得发麻，随便嚼了几下，囫囵着吞下去，想着在波士顿，他喝的不省人事那次，那时得喝了多少……

　　一口菜一口酒，饶是她自己一个人，也吃了小半锅，最后酒喝完了，陈斯锐又给添了半杯，她觉得味道还不错，没什么度数，自己拿过瓶子满了整杯。
　　她的酒量似乎也是不错的，有生以来，还没喝醉过。
　　虽然从没喝过两瓶以上啤酒。
　　“问你个事儿？”
　　“什么？”
　　“就是林之啊……”她想着措词，托着下巴，眨着眼睛，“后来，她谈过女朋友没有？”
　　“应该没有。”
　　陈斯年问：“那他还会回头找曾燕吗？”
　　没等他回，紧接着又补了句：“你说曾燕怎么就找了林之呢？尖酸刻薄，小肚鸡肠，还斤斤计较，除了长得一张脸还算能看。”
　　陈斯锐沉着目光，一下一下转着酒杯，看着对面渐渐附上一层红晕的脸，觉得她是有点醉了，她平常不怎么会说人坏话，也就是酒精上头，放得开了。
　　“陈小三，”她忽然叫他，还是手托着下巴的姿势，眯着眼睛瞧他：“你记不记得，高中时候，你为了我和小混混打架？”
　　“记得。”他点头，顺着她说。
　　“那会儿你怎么不跑啊，非要上去跟人打吗？不知道人多打不过啊？”她记得打完他脸上都是淤青，肋骨也被人踹了一脚，险些骨裂。
　　他端起酒杯，凑近嘴边闻了闻，没喝，倒是笑了笑。
　　“你别笑，我说正经的。”
　　“我跑了你怎么办？”何况那时，她腿还骨折了，他忍着嘴边的笑意，问她：“我要是去抱你，你能跟我走吗？”
　　那段时间，因为单泓作情书的事，两人之间僵持着，她见了他都刻意躲着跑，他能怎么办？

　　当然也不止这一件，她没算过，他为了她打了多少架，受了多少伤，还有在家门口，讨债的找上门那次，刀子就在眼前扎进了他后肩……总觉得这辈子欠他的太多了，好像再也还不完了。
　　“你膝盖做手术的时候，我给你打过电话的。”
　　“我知道，记得。”他说，“那会儿才下手术台，没来得及。”
　　后来，麻药还没过，半条腿都没知觉，看到她的电话就给打了过去。
　　陈斯年接了，也没说什么，等了半天，最后只说了一句让他好好休息，直接挂了电话。

　　捞起碗里最后一块虾肉放进嘴里，脸上不知道是被辣得还是酒精的作用，红得像涂了满脸的腮红，眼眸泛着水光，好似轻轻一眨，就能滴出水来。
　　陈斯锐拿了纸巾，越过桌面，给她擦干眼角。
　　她拍开，自己用手背胡乱摸了两下，小声说着：“我没哭，这是辣的。”
　　“又没说你哭。”
　　傻姑娘，就会不打自招。
　　所有的情绪，深藏在眸底，隔着雾气蒸腾的桌面看着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其实一直在笑着。

　　杯里的酒一滴不剩，全进了陈斯年的肚子，不知名的酒后劲儿大，半小时后，她后仰在躺椅上，才觉得酒意上头，头晕目眩的，上下眼皮打着架，怎么都睁不开。
　　陈斯锐收拾完厨房出来，就看到倒在折叠椅上的人，缩成一小团，抱着膝盖，闭着眼，紧锁着眉心。
　　走过去，把她抱起来，踢开卧室的门，轻轻地放在床上，怀里的人却怎么都不肯松开他。
　　“陈斯锐。”她闭着眼睛叫他。
　　“在。”
　　“陈小三。”
　　“嗯。”
　　掰不开她的手，任由她搂着脖子，听她难得贴在耳边，小声呢喃着：“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
　　他笑，伸手戳了戳娃娃脸，这小姑娘，怎么喝多了感觉更可爱了。
　　迷迷糊糊的人半睁着眼睛，看了他好半响，再越过他看着后面的柜子，想起什么，忽然问：“那个玻璃瓶子呢？”
　　你不是说要找时间吗？
　　头埋在他胸前，闷声闷气的哼着。
　　陈斯锐倒是没想到，把她的脸掰开一点，看着她问：“你确定？”
　　陈斯年眨了下眼睛，无声的点了下头。
　　感觉真是酒精上头了，静了会，他再三确认：“陈斯年，你确定？”
　　她又点头，皱起眉来嫌弃他：你好烦，好唠叨……
　　他被气笑了：“等明天早上清醒了可别后悔。”
　　“不后悔……”她轻飘飘的嗯了声，用胳膊肘推他，“你去洗澡，快去……”
　　“好。”

　　浴室里响起哗啦啦的水流声，断断续续的，最后停下。
　　等陈斯锐裸着上身，带着一身水汽出来，再一抬眼，床上的人早已睡得“不省人事”了。
　　脚步停顿了一秒钟，用毛巾从前往后擦了一把头发，退了步，侧身靠在墙上，手里叠着毛巾，像是欣赏风景一样，看着被扑腾的乱七八糟的床面，看了足足半分钟，而后，开始哭笑不得。
　　意料之中，他就知道，她说的话不能信。

　　陈斯年即便喝多了酒，睡觉也一样不安稳，抱住了枕边的人就是不撒手，并且无意识的“上下其手”。她睡得沉，陈斯锐一直睁眼到了半夜，抓着她不安分的手。
　　睡到迷迷糊糊，似梦似醒的时候，好像听到厕所里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陈斯年勉强睁开半个眼缝，隐约看见洗手间门缝里传出来的一线光亮。
　　意识稍稍回笼了些，心里迷迷瞪瞪的嘀咕着：不是才洗过了吗？他可真爱洗澡啊，洁癖吗？

　　陈斯锐挂着满身的水出来，也没敢再躺床上去，直接转到厨房餐桌前坐着。空酒瓶还摆在那儿，仔细研究了一会儿，在标签最低下的条形码旁边看到了酒精度数，四十五度。
　　这么高，难怪。
　　也算是摸到了她的酒量。
　　看来以后，最多给两瓶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