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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 爱意慢慢满(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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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球员陆陆续续的回来一些,人不多,都没去训练,聚在休息室插科打诨,闲聊天,聊JE跟长城的赌注。
球场里,难得冷清了些,除了正在拖地板的周浦:“今天人少,暖气也放的少,你多套件衣服,别冻感冒了。”
“没事,抵抗力好。”陈斯锐摆摆手,一级一级台阶下来,走到场边,拾起凳子边儿的一个球,手心转了数圈,远远地扔进了球筐里。
“咣当”一声闷响,周浦无奈的笑了,就知道说不听,每次都是,JE的人一个比一个倔,最打头的就是眼前这个老大。
陈斯锐随便找了场边的椅子坐下,周浦从箱子里拿了瓶水,隔着几步远,扔了过来。
手一抬,刚好接住:“今天周末,没回家?”
“剩下这点活儿干完了,一会儿就走。”
他点头:“你忙,我坐会儿。”
行。
周浦点头,也不打扰他,拖了一圈回来,抬头看过去,见人原封不动的姿势,又过了几分钟,再看,还是那样,靠在椅背上,目光往前,越过场边,直直的看着球场中央,面上表情寡淡,说不出是个什么情绪。
除了偶尔往嘴里灌一口水,再没什么其他的动作。
算是看明白了。
“成都那场,输了?”周浦到他跟前,支着拖把杆儿,问他,“又在这儿自己缓和情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输了球,陈斯锐就要坐在球场呆上一会,要是输了重要比赛,还总是抢了他的抹布,自己去擦半天的球。
“没看那场?”
“没有,还没来得及。”周浦感叹了声,“对方毕竟也是拿过总冠军的,今年又添了新主力,摆明了要往前挤,长城不也吃了亏。”
“对了,后天跟长城的比赛,双方私下下了赌注,你听说了?”
陈斯锐在门外听几个小队员议论了两句,也没听全:“什么赌注?”
“五棵松体育馆的主场权。”
五棵松也就是现在的凯迪拉克中心,曾经是零八年北京奥运的篮球赛场地,关键是就在他们训练基地附近,只有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怎么都方便。
但JE比长城成立的晚,五棵松体育馆一直是长城的主场,JE算是眼红很久了,今年要求双方交换场地,长城的偏不乐意,JE的人激了两句,结果就定下了下一场的赌注,谁赢就是谁的主场。
陈斯锐仰头灌了最后一口水,拧紧了空水瓶,扔进了周浦脚边的红色塑料垃圾桶。
在哪打球,对比赛结果毫无意义,不过能让那一帮小队员心里有个念想,激发潜力,倒是也无意多说什么。
周浦看他的表情,知道想的是什么,叹了声:“不愧是年轻,有的闹腾,也有劲儿。”
“你呢?”陈斯锐抬头看了他一眼,难得笑了下。
周浦对篮球的执念不比任何一个小队员少,甚至不比陈斯锐的少,只是没有那些小队员那么幸运。
家里有个在市队里打过篮球的父亲,小时候五六岁就接触篮球,长大后学没正经上,时间全耗在了篮球上,虽然身高不扎眼,天赋差了半截,但凭借毅力也打进了国青赛,本来已经签好了职业联赛的合约,可就在国青赛最后一场伤了腿,后来勉强打了不到半个赛季,腿再没法快速跑,只能无奈退役。
退役后,以周浦的资历当不了助教,也当不了裁判,又不甘心就这么放下职业联赛,哪怕后来当了领队、管理,杂七杂八的事一箩筐,有时候连球场的清洁都要包揽,可用周浦的话来说,只要还能看到总冠军的奖杯,听到开场前的国歌、CBA的号角声,就仿佛,从未退役过。
“就是不甘心,你说能怎么办?”周偶笑得苦涩。
也不是没干过别的,当年因为太多人不理解,自己也辞过职,彻底离开篮球,想下海经商,可没坚持两个月,怎么想都是不甘心,别的没意思,只有篮球能让他看到希望,就又来了JE。
现在,篮球对他来说,与其说是“梦想”,倒不如说是人生的信念,活着的意义所在。
这种感情,外人不会懂,只有真正的篮球人能懂,所以周浦只能说给陈斯锐听。
因为会,真正意义上的,“感同身受”。
陈斯锐拍了拍他肩膀:“既然不甘心,那就别放下。”
他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当年也有过那种,想彻底解脱的时候,可冥冥之中,又被一根“弦”扯了回来,才有了今天的陈斯锐。
说着话,手机响了,周浦听着,那边似乎有孩子在吵闹的声音,温声软语的安慰了几句,挂了电话,有点无奈:“闺女发烧,在家闹腾着非要找我。”
“球我擦,你回去。”
话落,陈斯锐起身,拿起抹布往球场走。
边走边从后兜摸出手机来。
知道他的脾气,周浦自知拗不过,只能随他去。
手机又一声响,微信上有陈斯锐发来的红包。
“不给你,给闺女买点好吃的回去。”不等他问,陈斯锐收了手机。
“别人家的闺女再亲,也不是你自己的。”周浦哭笑不得,揶揄他:“听东子他们说,你有女朋友了?”
喜欢闺女就生一个,自己的,才叫亲。
周浦调侃着,走了。
球场上,篮筐底下,陈斯锐拾起球来,擦了一圈,依然还是,擦一个,丢一个,很快,满场都是球。
擦球能平心静气,这是以前彭指导留给他的习惯。
那时候,每次输了比赛,或者犯了错,彭指导就让他擦完一筐球,他不服气,还会再有一筐,从天黑擦到天亮。倔脾气上来了,愣是一声也不吭,宁愿捡球捡到腰直不起来,也不愿意承认输了比赛是他的错。
那时候,气得彭指导踢翻了一筐球,戳着他的脑门儿大骂:“你看你这没出息的模样,照我看,就在这里擦一辈子球吧!”
……
想想那时候,真是把老头子气得不轻,高血压没犯都是奇迹,原本严谨沉稳的一个人,愣是被他给逼得,回回“暴跳如雷”。
领陈斯锐走上篮球这条路的有两位恩师,前一位是高中时的体育老师,早年在省队里打过球,看出他身上的天赋,把他推荐了出去。
还一位就是彭指导,把他从天津小县城里带出去的,他的“引路人”,先是带他打国青赛,后来进了长城,领他走上了职业联赛这条路。
两位恩师,前一位早年已经离世了,如今也只剩下彭指导。
……
周浦没走多久,又回来。
“大门口有姑娘,说是找你的,回来告诉你一声。”周浦说完,又笑着补了句,“女朋友?”
“记者,今天队里约了体育采访。”陈斯锐一手捞起两个球丢进筐里,拽起T恤领口擦了擦脸上的汗,看过去一眼,简单解释。
周浦也没觉得尴尬,临走前还笑说:“有两个姑娘,都还挺漂亮的。”
有个姑娘看着,挺像你女朋友,这句话周浦没说,出门走了。
陈斯锐没上楼拿外套,就这么穿着短袖短裤出去,大冷的冬天,刚下了一天的雪,门口台阶上,积雪被街边路灯映照得,反射着耀眼的白光。
他走出去,就看见在台阶上踩着雪的人,正好站在路灯下,穿着墨绿色的毛呢长裙,外面套了一件纯白的过膝羽绒服,脸被冻得通红,不停地呵出热气,搓着手。
站在门口,约摸着停了有十秒钟,就这么远远看着,心里第一个念头:周浦倒是挺会看人的。
曾燕和摄像师说完话,不经意抬头时正好隔空跟上面的人对了眼,立马回头踢了一下旁边,陈斯年冷不防踉跄了一下,回过神,陈斯锐已经站在了眼前。
后面跟出来的,还有林之。
后者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了一眼,转而看向了曾燕跟摄像师。
“您好您好,我们是篮球公园节目组的,我姓刘,这是我们节目记者,曾燕。”摄影师极有礼貌的先打招呼,轮到陈斯年,示意曾燕给说明一下。
“行了,都认识,用不着。”曾燕挑了个眉,比了个眼色过去,瞅着那边两两相对的两个人,摄像师愣了愣,忽然懂了。
“你俩随意聊,我们先进去。”曾燕丢下一句,拉着摄像师跟着林之走了。
陈斯年看着曾燕“头也不回”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最高的台阶之后,才收回目光来,瞅着他胸前T恤上的英文字母解释了句:“曾燕说要来采访,正好我也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你。”
“穿这么少,冷不冷?”伸手在她通红的脸上摸了摸,指尖一片冰凉,陈斯锐隐隐皱了眉,“大冬天的少穿裙子,别光着腿。”
“穿着打底裤呢,”陈斯年抬起腿来让他摸,“肤色的,看起来像没穿一样,其实很保暖。”
他实在不懂这种小姑娘的穿着打扮:“就这一层,看着也薄。”
“你比我穿的还少呢,冬天有穿短袖短裤的吗?”
“你能跟我比?”简直被她气笑了,他是运动员,天天锻炼,体质自然跟她小姑娘不一样。
“怎么了,不好看,还是你不喜欢?我还特意回去换的裙子呢……”陈斯年越说声音越小,感觉有点说不出的挫败。
陈斯锐笑了:“你的裙子是穿给我看的?”
她撇了撇嘴,根本不去看他,被他好心情的牵着手,上了台阶,进了门。
楼上诊疗室里,除了林之和一名队医,施许东也在,他们进去后,又从后面跟进来两名“黑大个”的外籍球员,有一个,倒是挺眼熟的,网上见过。
曾燕看见她,凑过来,小声交代:“我们这是正经工作,不方便让你出镜啊。”
说完,还冲她眨了眨眼。
陈斯年无语的耸了耸肩。
房间里人多,她一个无关外人站在这儿,颇觉尴尬,贴近陈斯锐,拽了他一下,指了指门外,意思是,我先出去。
“门外等一分钟。”陈斯锐交代她。
然后,过去拍了拍施许东肩膀,指了指门口虚掩的门:“你们先开始,我先送她去宿舍。”末了,又补了句,“没事儿别回去。”
施许东了然。
陈斯锐和施许东住一间宿舍,宿舍装修的很简单,推开门经过洗手间的门口就是两张并排的单人床,墙上挂着一台小电视。
陈斯锐把她带到靠窗的床上:“我的床,累的话上去休息一会儿,冰箱里有吃的,也有水果,想吃什么随便拿。”
说完,拿出手机来点了几下拿给她,上面是附近的外卖:“想吃什么,自己点。”
“不用,我自己手机可以点。”
“不点也拿着,”倒了杯水放在床头上,直接把手机放在她手里,“采访不方便带手机。”
“那你穿件衣服吧,怪冷的。”
“好。”
已经到门口的人重新撤回来,走到床前,直接越过她,去拿床头的外套,陈斯年下意识后仰了下,依然避无可避的跟他脸贴脸擦了一下。
陈斯锐索性没起来,保持这个特殊的姿势,侧了下脸,近在咫尺的在嘴角上亲了一下,短暂的一个吻持续了十几秒钟。
陈斯年全靠胳膊肘撑在床上,差点就要整个人躺下了,他终于停了下来,手托住她后背,替她卸了力道。
“你快走啊,都等你呢。”陈斯年有点急了。
他笑,深藏眼底的情绪一点一点淡开,说了声:走了。
却也是,忍不住又仔仔细细的多看了她一眼,他向来是个公私分明的人,纵然心里很想,但是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不该做的事还是一清二楚,只是替她顺了顺弄乱了的刘海儿,在头上摸了摸,拿起衣服,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