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线》北海倾心

40、第四十章 爱意慢慢满（2）

　　昨晚，怎么睡着的不知道，只知道是被身上的两层被子给热醒的。
　　冷风一吹，恍惚了下，才意识到狭窄的单人床上只有她自己，枕头也只有一个，另一个浴巾叠成的“枕头”在床边地上，还有没收拾起来的地铺。
　　“睡醒了？”陈斯锐推门进来，端过来一杯温开水，“先喝点润润喉，起来吃早饭。”
　　宽松的球衣领口倾斜了大半，露着大片肩膀，怕她着凉感冒，给她重新裹好了被子，裹得只剩一个脑袋和一只手露在外面。
　　陈斯年端着水杯，一口都没喝就问：“你怎么睡在地上？”
　　“床太小，怕你睡不好。”其实是她太能折腾，根本没法一起睡，半夜被她上下蹭得“体内燥热”，不得已起来冲了个凉水澡，好不容易静下心来，直接拿了床褥子在地上睡了。
　　陈斯年向来睡眠不错，对昨晚睡着后发生的事一概不知，只顾感激他的“大义”。

　　陈斯锐一下子拉开窗帘，晨光顷刻间洒进来，满目光亮，她眯起眼来，下意识说了句：“我还没换衣服呢……”
　　“昨晚下雪了，先让你看看。”面前的人，手掌贴在玻璃上，用掌心的温度融化了冰雾，回头冲她笑着勾手。
　　窗外雪白的世界在巴掌大小的界限里尽收眼底，不算高的楼层正好看的见外面杨树枝干上挂满的雪花。
　　陈斯年蓦然怔楞了一下，说不出的惊喜，裹着被子跳下床凑到窗户边往外看。
　　“好看？”陈斯锐给她拽着拖到地上的被子角，用手护着她几乎要撞到玻璃上的额头。
　　“好看。”她说，“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啊。”
　　“我们下次去吃火锅吧。”冬天下雪的时候，吃个火锅最好了。
　　……
　　怎么都没想到，回国后的第一场雪，竟然会是和他在一起看的。真是神奇啊，去年冬天在波士顿的雪夜里，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下一年的这个时候，某一个清晨，她在北京，和陈斯锐一起，在他租房的窗前，同时看着漫天飞扬的雪花。
　　心里想着，却没听到回话，转头去看，陈斯锐不知道什么时候顺手拿起了被遗忘的磨砂玻璃瓶。
　　“全球限量版？”迎着她目光，刻意上扬了尾音，笑问她，“下次找个机会试试？”
　　陈斯年干咳了一声，瞪时没了看雪的心情。
　　偏他不依不饶，绕到身后，贴着耳边，故意压低了声音：“下次什么时候有时间？”
　　耳后根烧得慌，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只能拿眼瞪他。
　　“想什么去了？”看她快恼了，也不敢再逗她，他低笑着挑明，“不是说想吃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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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斯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眼前这个男人，不管小时候还是现在，总有让她气得想挠人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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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了早饭，出门的时候，刚停下的雪再次纷纷扬扬的落下来，雪不算大，落在毛衣领上也不会沾湿衣服。地上的积雪也没有多厚，只将将铺满了一层。
　　陈斯年跟业主约好了今天去看房子，本想去坐地铁，方便些，但不想辜负今年的初雪，打算先坐公交车。

　　恰好小区东面没多远就有公交站台，陈斯锐把她送到车上，这趟车才开出始发站，车上除了两个大爷大妈没什么人，她绕到后车窗上，离陈斯锐最近的地方，拉开车窗，冲他招手。
　　“下雪路滑，你慢点开车，要不你坐地铁吧……”算了，早高峰的地铁才挤呢。
　　“知道。”把她探出来的脑袋拍回去，看见司机和大妈都在等着，陈斯锐倒是笑了，“到了给我发个微信。”
　　“那你要是训练忙的话不用给我回。”
　　“好。”
　　窗户从外面关上了。

　　“姑娘跟男朋友说完了没有？”司机大叔笑着回头，“今天下雪，乘客多，可不能耽误太久。”
　　回过头来，才发现连同后座的大妈也在看着她，笑吟吟的。

　　***

　　站台上，看着车开远了，连同没完全关紧的窗缝，一起，渐渐远去。
　　陈斯锐收回眼，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拉起羽绒服的连帽罩在头上，踩着雪，慢慢往回走。
　　先去了趟医院。
　　八点五十，到了训练基地。

　　今天周末，又赶上下雪天，队里放了假，该回家的都回家了，家不在北京的，也结伴一起哪里暖和哪里待着去了。
　　宿舍里没有人，换了身衣服，短袖短裤里面隔着打底的长衣长裤，出了宿舍，下楼往球场走。
　　微信忽然响了一声。
　　他停在楼梯转角处，拿出来看。他的微信上其他人调了静音，只要一响，就知道是陈斯年。

　　陈小四：[图片]
　　看不出是哪里的一片别墅区入口，照片是从较高的地处拍的，能看到落满积雪的连片屋顶，高低错落，绵延向前铺展着。
　　星点雪花落在镜头上，若隐若现的模糊了一个边角。
　　陈小四：景色好看吗？
　　陈小四：我设计的房子就在这里。
　　陈小四：虽然在郊区，但空气清新，而且绿化做的很漂亮，不过现在这个季节看不到，

　　***

　　陈斯年盘腿坐在二楼落地窗前，窗户开着，有细微的雪花飘进来。等着业主过来的时候欣赏着外面的雪景。转过身，连带窗外的背景，对着自己的脸拍了一张。

　　陈斯年：[图片]
　　同一时间，那边回了。
　　陈小三：好看。
　　陈斯年：哪张好看？景好看还是人好看？
　　陈小三：人。
　　陈斯年：……
　　陈小三：人好看。
　　陈斯年……你是不是很忙？
　　陈小三：今天周末。

　　她动动手，截图了张聊天图发过去：那你还这么敷衍……你自己看看，跟昨晚的热情……完全成反比好嘛？
　　满满的“控诉”。

　　却偏偏，背靠在楼梯扶手上的人，盯着截图上面的备注名，莫名勾起了唇角。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信，陈斯年忍不住吐槽，又忙什么去了，人呢？
　　直到听到楼下有开门的声响，准备下去时，终于收到了回复。
　　陈小三：简单，那就等晚上再给补上。
　　“……”
　　看吧，就不该跟他多说。

　　***

　　“陈设计师是吧？不好意思，外面路滑不好走，我这腿脚不太灵便，让你久等了。”业主年纪大了，是家里阿姨陪同来的。
　　“您别客气，叫我小年就行。”
　　陈斯年面上笑着，心里忍不住稍稍讶异了一下。
　　眼前，年过七旬的人个子很高，起码得有一米九以上，黑白参半的短发一丝不落的全部往后倒，蓄着短挺的白胡子，国字脸，长相周正，不说话的时候有点不怒自威的严肃感，但笑起来倒是和善慈祥。
　　简洁干净的穿着，一看就是个严谨考究的人。因为太高，半个身子稍稍前倾着，腿脚不太好，手里拄着拐杖，走路有些颤巍，需要阿姨搀扶一把，但精神矍铄，身子板还算硬挺。

　　许是职业习惯，见到业主后的第一眼便是考察打量对方的穿着打扮，习性偏好，心里推测着，老人家多半年轻时也是打过篮球的，就算不是，也得是运动员。
　　果不其然，老人家告诉她，他打了半辈子篮球，又教了半辈子篮球，这一辈子，除了篮球，也没干过其他的事。
　　彭老笑着说了几句话，完全没有距离感，对于设计的事也没有其他过多的要求，陈斯年心里庆幸对方是个极好说话的人。
　　“这房子是国家补贴给我的，要不然我自己也住不了这么大的房子。”彭老杵着拐杖，左右看了看天花板，感叹了声，“家里没什么人住，白天有阿姨照顾，除了孙女空闲来一趟，再就是小孙子寒暑假过来，他也喜欢打篮球，早就想着要个篮球房。”
　　一双儿女早早结了婚，都在国外，虽说想接他出国，但这里有太多牵挂的人和事，人老了，也不想远离故土。
　　彭老从手机里给她看了几张照片，是广东老房子里的家居摆设。彭老和太太是广东人，早年是从南方过来的，为了打球在北京定了居，太太一直惦念着老家的房子，他倒是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好，北京住习惯了，到老也不想再回南方了，只希望把老家的家居摆设挪过来，尽量按照老样子的风格装修。
　　“毕竟住了十几年，房子一直没卖，就是心里一直有个念想。”
　　“您尽管放心，我一定尽量给您还原。”她理解，人回不去，还是希望家能回来，人老了，总是惦念着往昔，“那您太太呢？”
　　“她呀……”老人想起什么来，半响摇了摇头，“身子骨不好，早前年就走了。”
　　也没再和她多说这个，彭老让阿姨把轮椅上的袋子拿过来，里面全都是照片，老的新的，黑白的全都有，想把这些照片都挂在墙上，这是老人的第二个要求。

　　陈斯年拿着一摞照片，一张一张的翻着，老照片很有质感，摸在手里有细微的粗粝感，黑白的四方照片，都属于她还未曾出生的那个“四九”年代。
　　除了这些，还有几张熟悉的面孔，在电视比赛上见过的，甚至还有施许东和陈斯锐的球队合照。
　　目光停在手心里的一张照片上看了会儿，上面是陈斯锐和一个高个子姑娘的合影，两人都穿着球服，一红一白。
　　“你知道陈斯锐？”彭老凑过来一看，倒是笑了，“也对，那小子专门招女球迷喜欢。”
　　彭老说着闲话，旁边那个是他孙女，也打球，是北京女篮的。
　　陈斯年听着，最后在右边女生身上多看了两眼，站姿大方，利落的短发，长相自带一股英气。

　　她以前不关注男篮，女篮更不会关注，回到家里，却破天荒的上网查了一番，除了官方介绍，也没多少能看的东西。
　　关了网，在手机上，点开了陈彦博的微信。

　　陈斯年：堂叔，你知不知道国内老一代有姓彭的篮球运动员？
　　吃了个饭的工夫，那边很快给回了。
　　陈彦博：彭老，彭指导，哪能不知道？
　　陈彦博：但凡懂点篮球的没有不知道彭指导的，国内德高望重，声名显赫的黄金一代篮球人，也是中国开国后第一代带领国家队打出国门，第一次打进奥运的人。
　　陈彦博：陈斯锐就是彭指导一手带出来的，后来又带他进了长城，直到退休前，彭指导还一直在执教长城队，他也是老一代篮球人里最后一个退下来的。
　　陈彦博，怎么想起来问他？要是想知道，去问陈斯锐，那是他恩师。
　　陈斯年：没什么……
　　陈斯年：那当年他为什么离开长城？
　　陈彦博：谁？陈斯锐？这个事说来话长，手机里说不清楚。
　　陈彦博，听说的是，陈斯锐跟陈东阳有矛盾，连带牵扯了彭指导。
　　陈彦博：还有事？
　　“彭指导是不是还有个孙女……”话打出来一半，想了想，不妥，又全删了，最后回：好了，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