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线》北海倾心

39、第三十九章 爱意慢慢满（1）

　　一瞬间，世界安静了。
　　一秒、两秒、三秒……短暂的僵持，床上的人打量完手里的东西，回头盯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在笑，还是不笑。
　　而后，慢条斯理的把小袋子一个一个重装回去，扣上盖子，放在了床头柜上。

　　单人床又硬又窄，两人紧贴着才能躺下，但也躺不舒服。
　　他本来是抱着她的，没多会儿索性松开了，离着远远的，但又远不了哪儿去。
　　“别乱晃，不想再去洗一次澡的话。”一句话声音被他压得很低很低，陈斯年听懂了，不敢再动。
　　没多会儿，见他没睡，目光偶尔停在她身后，她奇怪：“看什么呢？”
　　他收回视线：“包装确实挺好看，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
　　陈斯年噎了下，不出声了。
　　“你不觉得？”他故意逗她，“比草莓汁的瓶子好看。”
　　“陈斯锐……你现在怎么这么无耻？”陈斯年被子蒙住了头，缩在里面控诉，深觉身边这人以前藏得太深了，太深了，成功地把她迷惑了。

　　陈斯锐把她半干的发梢拨到被子外面，理顺好，晾干。其实根本不需要藏，他也没藏，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这种自然而然的变化，是关系转变之后的本能，是靠近她半米内，身体脱离自我意识的反应。
　　他就是喜欢她，爱她。
　　外人说了不算，他说了也不算，只有本能、身体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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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的蛮横劲儿都哪儿去了？”他感叹。
　　小时候在他面前耀武扬威，说一不二的，好像不是她一样。

　　以前刚认识的时候，陈斯年是十足十的“野蛮”孩子，经常把他惹急了，再讲笑话送好吃的去讨好他，见他吃亏也替他跟其他孩子打架，挡在他身前，拿泥巴往别人脸上扔。
　　陈斯年觉得，大概是小时候作的太狠了，现在他才来把从前吃过的亏都给找回来。

　　“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她本来没想问的，但想了一晚上，还是说了。
　　“为什么心情不好？”
　　“我看你们的比赛得分了。”在成都的比赛，虽然打进了加时赛，但最后还是以一分之差败给了对方。
　　“是觉得我比赛输了，心情低落，所以才答应留在这里陪我？”他知道她是原则性很强的人，今晚也没想到这么好说话。
　　陈斯年没回应，算是默认了。
　　他忽然觉得，今天一天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愉悦：“比赛有输有赢，输就输了，不至于，我们要是只赢不输那还比什赛，冠军直接颁给我们得了。”又不是没输过，以前比这输得惨的多的是。

　　不想再跟他聊输比赛的事：“我们换一个话聊吧。”
　　他嗯了一声，等她说，反复摸着她手腕上的表，今天在超市就看见了，红手表贴在白皙的细手腕上，比放在盒子里看着，可爱的多。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
　　“就是，那晚在捷克赌场里……”无意识的停顿了一下，想着该怎么说，“如果没有后面的意外，你是不是真的……愿赌服输？”
　　是不是真的，所有的一切，他们之间，都这么算了？
　　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是这些天这个疑问一直存在心底深处，如同，当时连同那张梅花A一并翻开的，还有那一瞬间的慌乱。

　　愿赌服输？
　　“怎么服输？”自说自话一样，陈斯锐摇了摇头，陈斯年或许看不到，又静静的笑了，她大概也没能看到。
　　他要是真服输的话，哪还有后面让她假扮女朋友的事，那才是他的最后一搏。他赌她的怜悯，赌她心中的愧疚不会容忍她再打击他一次。
　　万幸，终究，是他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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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斯年向来偏好睡软床，翻了个身，觉得哪儿哪儿都难受，小声哼唧着：“你干嘛要弄个单人床，太小了，睡着不觉得难受啊？”
　　他笑了笑：“我当时怎么知道你真的能来。”
　　什么？她没理解。“没钱。”他两个字绕了过去，“那会儿太穷了，钱都给了医院，也没再剩下多少。”那时候，有地方住着，有张床睡，床也够长，就行了。
　　以前也曾经听堂叔陈彦博说过，国内篮球运动员不比国足，动辄人人百八十万的年薪，有的篮球教练执教十几年，年年拿着几万块的薪资，他们这些没打出名气的新人球员更没多少补贴，再加之陈斯锐才开始打球那几年国内篮界也没那么景气，俱乐部里的钱都请了外援，剩下的人，可想而知。
　　就算放到现在，也一样，一个外援的年薪，和一个冷门的球员，也可谓是天壤之别。
　　她爸妈当年也是看不下去，想帮他一把，背着他往医院拿钱，陈斯锐知道后把钱一分不少的还了回去，愣是一分钱没拿她家的。
　　每次偶尔打个电话，都能听到她妈连声感叹说，小锐这孩子，太较真儿，太好强了，你有时间，多劝劝他。

　　“什么时候戴上的？”陈斯锐在被窝里摩挲着她的手表，低声问。
　　陈斯年还在想，他又问了一遍，才回过神来，回了一句没多久，“你什么时候买的手表？”她想起来这个。
　　“你发朋友圈一个月后。”他回得很干脆，“你出国第一年的生日。”
　　她出国第一年……那不就是他过的最捉襟见肘的时候，还要花那么多的钱买这个，一下有点心疼他：“我不就发了个朋友圈，晒了张图嘛，那是跟室友打赌打输了才随便发的，又没有别的意思，你怎么那么傻呢？”
　　这是情侣款，忽然想到……“你不会以为是别人送我的吧？那表是我室友的，跟我没关系。”
　　“我知道。”他解释，“后来看见了你在底下给曾燕的回复。”
　　那还好，别一直误会就好，陈斯年松了口气，表摘下来，放在手心把玩着：“那你把这个藏了多久？”要不然施许东他们怎么都知道呢？

　　不知道已经几点了，或许已经过了凌晨，房间里很安静，除了他们俩的说话声，只剩下墙上挂钟秒针一下一下，规律跳针的声响。
　　陈斯年无声的数着秒，一秒钟，两秒钟……然后听见他说：“本来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她好奇：我怎么不知道？
　　“你在国外第一次生日，我去找过你。”在校门口的报刊棚子下面，从早上到晚上，等了一整天，看见她跟几个同学出去，到了晚上又回去，“门口警卫告诉我，你搬离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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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那么早他就知道她自己租房住了？“警卫室的那个蛋糕，是你送的？”警卫只说是一个年轻的中国男人给她的，蛋糕写着中文，她那时在波士顿也没认识几个中国人，几乎没多想，就想到了他，但也没敢打电话问他。

　　陈斯锐呢，一腔冲动从北京飞到波士顿，等了一天，又跟着她跟到了租的公寓，看她上了楼，亮了灯……人到面前了，也一样没敢和她当面说句话，礼物更没送出去。
　　那是第一次。
　　后来在波士顿喝醉酒那晚，是第二次。
　　直到第三次，这块表，还是经由她妈妈，才戴在了她手上。

　　“蛋糕呢？”他问，“吃了？”
　　“……同学吃了。”那时她才去上学不久，大学都是在家门口读的，从小到大第一次离家就跑去了国外，人生地不熟，什么都不适应，还要忙兼职忙学习，恰逢考试考砸了，连过生日都没有心情……她有点心虚的解释，“我第一份设计助理的工作，因为口语不好，又碰上低端的客户，看我一个外国学生好欺负，就把责任全都推在我头上，辛苦了一顿，连工钱没给我一分。”
　　枕边的人听着，沉默了一会儿，问她：“还有呢？”
　　什么？
　　“在国外的事。”
　　那太多了，怎么说的完……“吃饭、睡觉，什么都跟家里不一样，还有第一次碰到街头大游行，第一次听到枪响，被警察当成游行群众驱赶。”那段时间，晚上都睡不好觉。
　　就连国外的小偷好像都比国内的精明，光钱包手机就被偷了好几次……
　　“我也被偷过。”他笑。
　　什么时候？她问。
　　就是过生日那晚跟她到了租房楼下，回去的时候钱包没了，只剩下后裤兜里买水找回来的几个硬币。
　　那晚，坐地铁，第一次去了老赵的餐馆，吃了盘菠菜豆腐馅儿的水饺，沾着半碟芥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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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悔吗？”忽然的，很轻的声音，仿佛不是他的声音在问，“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还出国吗？”
　　“……那我问你，”听着墙上“哒哒”跳针的声音，陈斯年反问他：“捷克那场赌局，如果你明知道那是张梅花A，还会再赌一次吗？”

　　隔着窗帘，隔着玻璃，漆黑的夜幕里点点落下晶莹透亮的“棉絮”，落在水泥地面上，又随风飘起来。
　　若有似无。
　　悄无声息。

　　陈斯锐越过她，目光落在窗帘缝隙上，纵使看不见外面，也是笑了。
　　赌。
　　怎么不会？
　　要是不赌，要不是那张梅花A，怎么能让她察觉后悔？

　　七岁的陈斯锐不会喜欢五岁的陈斯年，初中高中时的两人也不会谈恋爱，陈斯锐不去波士顿找她，现在同样不会在一起。
　　有些事，你所经历过的，都是你必须要经历的，人生本就是安排好了的一幕戏，行差踏错，干戈寥落。一步一步走下去才是对的，走错或走漏哪一步，都不会是今天的结果。
　　所以，人生如此，他们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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