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线》北海倾心

35、第三十五章 十二点的奇迹（3）

　　清晨六点，陈斯锐在陈斯年家门口坐了出租车去机场，她买了早餐送到医院去，也没敢和杨父还有她妈说他回来的事。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六点半了，算着时间，还有四十分钟，给他打了电话，陈斯锐还在机场。
　　“医院离机场很近，你等着，我去找你。”陈斯年踩下油门，尽量提起速度，赶在早高峰之前，开过最拥挤的路段，“你先别急着过安检。”
　　他应声：“好，我在安检口。”
　　“没事，只要你站起来，我肯定就看见你了。”以为白长那么高的个子了呢……

　　机场里，陈斯锐站在面包橱窗前，听着手机笑出了声，惹得年轻的小店员跑过来打量他，还偷偷的对着拍照，幸亏女生大概不看篮球，没认出他来，见被发现了，尴尬的咧开嘴笑着：“帅哥，你好高啊……”
　　说着，还伸手比划了一下高度。
　　然后，看着帅哥从兜里掏出口罩，把脸挡上了……

　　他其实不爱带这个，闷得慌，但有时候人多的场合，也不得已。
　　陈斯锐往前走了两步，看橱窗里的东西，小店员立刻热情的介绍：“啊帅哥，你想买什么？”
　　“小姑娘喜欢吃的，都有什么？”
　　店员笑：“我们甜品店都是小姑娘喜欢吃的，都好吃。”
　　陈斯锐琢磨着，拉下了口罩透口气，顺便看了小店员一眼，对面小女孩“唰”的脸红了，他丝毫没注意：“对，那种牛角包，特别甜的，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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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斯年停好车，一路跑进航站楼，都不用多找，一眼看见了安检口旁“鹤立鸡群”的陈斯锐，即便隔着口罩帽子也一眼认出了他。
　　“给你买的，拿着。”
　　“什么？”她还没来得及把豆浆油条给他，就被塞到手里一盒吃的，隔着袋子闻到了面包味，“你还喜欢吃这个？我还以为你没吃早饭。”
　　“我没吃。”他拉下口罩，笑她：“不是你喜欢吃。”
　　好吧好吧……“我给你买的，就剩这个了，安检前你先把豆浆喝了。”她看着时间，还有二十五分钟，等他喝完，还剩下二十分钟，把油条放到他手里，然后，看着安检口排起的长队，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干点什么了。
　　四下里是都是人，除了说话，也不能干什么。
　　“要不，你快去排队吧……”眼见人已经不多了，机场广播马上要催了，她也急了，“我先回去了。”
　　“再等会儿。”陈斯锐拉住她的手，看了眼手表，“还有十分钟。”想着以后好几天没法见她，就这么点时间，自然是能挤出多少是多少，要不是现实因素，恨不得带她一起上飞机。

　　两人一坐一站，陈斯年就这么被他紧紧的牵着手，周围很快坐满了人，陈斯锐把位置让给她坐，他站着太惹眼，干脆半蹲下，就蹲在她腿边，两人刚好能平视。
　　唯恐别人认出他，伸手替他把帽檐往下压了压，再把连帽衫的帽子罩在头上：“你好好打比赛，别紧张啊。”
　　“好。”
　　“还有，注意休息。”
　　他笑着点头，说：好。
　　陈斯年绞尽脑汁儿想着还有什么没说：“杨叔叔在医院你不用担心，交给我就行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边已经没什么人了，广播的声音也按时响了，就在安检口旁没人的角落里，陈斯锐把她抱在怀里，弯腰低头想亲她一下，没碰到，只能尽力往下弯腰，手扶着她肩膀，腿也弯下去，嘴唇才落在她额头上，低头看见她偷偷踮起来的脚尖，无奈的气笑了，感叹了声：“怎么这么矮，再长高点多好。”

　　***

　　陈斯锐过了安检，上了飞机，彻底不见了身影，陈斯年坐在原位置，拿出一个牛角包，看了眼自己的腿，有点郁闷的咬了一口。
　　手机一声响，是刚上飞机的人发来的。
　　Chen：还有三天。
　　陈斯年：什么？？
　　Chen：答应给你的时间，还有三天。
　　又忿忿的咬了一口牛角包……
　　陈斯年：陈小三，你怎么这么幼稚！

　　***

　　飞机上，旁边的乘客在摆放行李，陈斯锐坐在靠窗的位置，口罩挂在下巴上，目光落在手机上，一直盯着，盯着那个称呼，盯着盯着，忽然笑了起来。
　　笑是无意识的，等他察觉，已经笑出了声。

　　空姐在帮着乘客安排行李，不住地提醒乘客注意安全。
　　“先生您好，这个箱子是你的吗？”空姐问了一声对方没听到，又拍了他一下，陈斯锐抬眼看过去，嘴角的笑还没来得及收，空姐短暂的愣了一下，又礼貌的指了指头顶。
　　他看了一眼快要掉出来的箱子，弯腰站起来一只手按着行李架，推了进去。
　　“我的我的……”箱子的主人从后面赶过来，连声抱歉说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注意，谢谢了。
　　陈斯锐冲道谢的空姐和中年男人礼貌的点了下头，重新坐回去，看手机。
　　口罩拉下来，帽子也拉下来。
　　姑娘似乎不解气，手机上又跳出来——
　　陈小四：[耍酷][耍酷]。
　　陈小四：比阿呆还幼稚……

　　阿呆是小时候楼下警卫室大爷养的大黄狗，每次放学在门口拦住他们，前后乱窜，惹得陈斯年次次炸毛，气消了又忍不住拿着骨头去喂狗，骨头丢进狗盆里，被大黄狗叼出去，踩上两脚，闻也不闻一下，气得她要去扔狗盆……后来问警卫室大爷才知道，那只狗从来不喜欢吃骨头。
　　大黄狗没名字，她非得叫它阿呆。

　　***

　　陈斯锐再没回信息，倒是换了头像。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接连换了两张，都是跟她的合照，这会儿虽说是照得好看了吧，可是挂在他名字旁边怎么看怎么别扭，实在是……太高调了好吗？
　　她是对待感情比较保守的那种，一向不喜欢在朋友圈秀恩爱，当然以前也没人跟她“恩爱”过，光是在朋友圈看看别人的热闹还好……

　　有乘客出站，对面接机口围满了人，她看着手机往外走，路过面包店的时候，站在门口的小店员冲她笑得分外“暧昧”，她回视了一眼，结果小姑娘笑得更加灿烂，让她一度以为自己的穿着哪里出了问题……不停扫视自己前后，外加被小店员目送着，直到出了航站楼，才没了如芒在背的感觉。
　　坐进车里，喘匀了气，点开手机，给代露发了微信。
　　陈斯年：在北京，现在？
　　代露：在。
　　陈斯年：下午有时间没？
　　代露：不定，得看看。
　　陈斯年：逛街？
　　代露：有时间！

　　***

　　到上午十点二十，陈斯锐的航班在成都落地。
　　从机场打车到了球队的签约酒店，在前台报了名字，拿到了房卡。
　　给宋教练打了个电话，等接听的时候，电梯门开了，他没注意，低着头等人出来，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了下眼。
　　对方短暂的停顿，看了他一眼之后，四目交错间，同时又收回眼来，擦肩而过。

　　房间里，施许东还在，在等他。
　　“和你说一声就走，我替你跟教练请了假，你先补觉再说。”施许东换上训练的衣服，领着队员去体育馆适应场地，拿起房卡装进兜里，倒是想起来：“长城的还没走，陈东阳他们就住在这个酒店。”
　　这个酒店离市体育馆很近，环境也不错，加之还有室内篮球馆，是来成都的所有球队最好的选择。
　　“知道。”陈斯锐把外套扔在沙发上，拧开矿泉水直接喝了小半瓶，“刚才进电梯的时候碰见了。”
　　碰见了？
　　施许东还想问什么，见他头也不回的进了浴室，门关紧，紧随其后哗啦啦的水流声传出来，顿时也没了多问的念头，收好东西直接出门了。

　　运动员最重要的是充盈的体力和充沛的精神，赛前可以减少训练但必须要休息好，这是陈斯锐对自己的要求，昨晚连夜转机那是没办法，为了把睡眠补回来，一觉睡到了中午过后。
　　要不是门外杂七杂八的说话声传进来，估计还得睡会儿。
　　现在没睡足，被吵了起来，明显情绪有些烦躁，从床头拾起瓶水，拧开，仰头喝了几口，外面的说话声不但没小，反倒越来越闹，人也越来越多。
　　好像在争执着什么。
　　听声音大多都是年轻的小队员，声音不熟悉，也分不出谁是谁来，他等了一会儿，隐隐皱起了眉，施许东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不见人影，最后，只得穿着酒店的白拖鞋出去。

　　门一开，紧靠着门的五六个人一下子猝不及防，差点全扑到他身上去，陈斯锐胳膊一捞，接住了打头的两个人，后面的人急急刹住车。
　　几个小队员互相埋怨着推推搡搡，谁也不敢打头阵，直到陈斯锐忍不住出了声：“怎么回事？”
　　“队长……”
　　“三哥，我们队的人跟长城的在酒店大厅里吵起来了，教练和领队管理都不在，东哥带着几个人还在体育馆，我们是先回来的。”终于有人起了头，说清了原委。
　　陈斯锐听完，拖鞋也没换，直接穿着短袖出了门，小队员拿着外套在后面追出去。

　　楼下大厅里，长城的队员各自拖着行李往外走，JE的训练完从外面往里走，双方就这么正面对上打了个照面。
　　陈斯锐到的时候，陈东阳已经先到了，站在长城队员前面，正对着带头的队员扣子，脸色很不好看：“都在这儿吵什么吵，比赛打输了还好意思在这儿吵，不想打的跟领队说，自己退队。”

　　长城的坐大巴车走了，剩下JE的站在陈斯锐跟前，面面相觑。
　　“都跟我过来。”陈斯锐看了看每一个人，最后落在领头的刘阿宝脸上，丢下一句，把所有人带到了楼上的室内篮球馆。

　　挑了个场边的位置坐下，看着围着他站了一小溜儿小队员们，有些头疼的摸了一把后脑勺，多亏他们，刚才还睡眼朦胧的，现在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面前的几个人大多十八九岁，不过二十，在波士顿的时候基本都见过的年轻面孔，JE今年新进的队员，天赋有，能力也有，就是没怎么上过场，头一次打职业联赛。
　　“实话实说，今天这事，谁起的头？”
　　没敢吭声的，只用余光瞄了瞄，陈斯锐顺着余光看向了刘阿宝，不出意外，不用想也知道，刘阿宝倒是不怵，直接站出来：“三哥，是长城的说话不好听，我没听下去。”
　　陈斯锐回看了他一眼，刘阿宝立刻撇开眼，看球场，看篮筐，看篮板。

　　即便在室内，温度也不算高，陈斯锐穿着短袖像是浑然不觉一样。
　　站起来，目光盯着前面，每个人脸上仿佛都落有他的视线，回想了一下每个人的名字，都想起来了，才说：“你们心里有气，看不惯对手，我都理解，可争吵算什么本事？吵，吵赢了能让你们拿冠军吗？有本事就在球场上打赢他们，大比分打赢，让他们反击无望……长城在这里输了比赛，JE呢？能不能赢了回去？”
　　球馆寂静，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有力的穿透每一个人的耳膜，“退一步说，就算赢了比赛，那是你们赢的吗？你们上过场吗？有过摸球的机会吗？就算你们坐在场边，几十分里有一分是你们拿下的吗？”
　　“把力气放在该放的地方，心思放在打球上，你们是想一辈子都当替补队员，坐冷板凳观战吗？”
　　陈斯锐不自觉抬高了声音：“我知道你们进入JE，都是因为热衷篮球，你们也很幸运，有多少人努力一辈子也打不了职业联赛，你们才多大，以后还有至少十几年的梦想之路等着你们，现在沉住了气，别亲手断送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这个世界上，不知有多少人能把梦想作为事业去拼搏，这是幸运，他们所有人，都在这些人之中，最应该做的，是珍惜这条职业之路，其次是，日益精进，才能，站在最终的领奖台上。
　　代表自己，也代表集体的荣誉，更伟大的可能，代表国家。

　　“今天的事，我不跟教练和领队说，下不为例。”陈斯锐说的嗓子干，挥了挥手，赶人走，“都去训练，刘阿宝留下。”
　　本来要走的人，一听，站直了身子，回头冲着陈斯锐龇牙咧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