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线》北海倾心

34、第三十四章 十二点的奇迹（2）

　　不就拍张照吗？陈斯年果断回复。
　　陈斯年：行，可以。
　　一声震动，又一条。
　　Chen：两张？
　　陈斯年：也行。

　　从一盏路灯走到下一盏路灯，看着简略的回复，心口压不住想笑的冲动，手从裤兜里拿出来，点开头像，仔细的瞧了瞧……糊是有点糊，表情也是夸张了些。
　　但，不丑是真的。
　　不是他故意，陈斯年从小就生得漂亮，皮肤瓷白，一张不显年纪的娃娃脸，小巧可爱，身上没多少肉，偏瘦，一动起来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逼人的灵气，什么表情到她脸上，都能用一个字来形容，萌。
　　要不然，也不至于从小到大都被人追，让他头疼……

　　夜宵摊前站着三五个学生模样的年轻男女，正在跟老板说着多放辣，不要香菜，不要这个，不要那个的……站在人堆后面，找了个好点的角度，对着餐车上的宣传照片拍了一张。
　　点开微信，发了过去。
　　Chen：[图片]
　　Chen：乌鲁木齐炒米粉。

　　几个学生跟老板结了账，提着米粉回头，一下撞上后面的人，当头的男生立刻认出了是谁，惊喜跟他打招呼，陈斯锐反应慢了半拍，抬手压低了帽檐，礼貌的冲对方做了个小声的动作。
　　两个女学生捂着嘴笑着，边走边回头，嘴里不住地跟身边的男生讨论着，走远了。

　　收回眼来，手机上冒出好几条消息。
　　陈小四：我以前在波士顿，在一个新疆籍的华人老板开的米粉店里吃过。
　　陈小四：你怎么吃这个，这么晚了不回酒店吗？
　　陈小四：你们明天的飞机吗？还是后天，不是飞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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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en：一会回酒店，今晚的夜航。

　　“小伙子，要米粉吗？”客人都走了，老板热情的看向了他。
　　Chen：喜欢吃吗？我说米粉。
　　陈小四：[耍酷]。
　　陈小四：还好。

　　***

　　算着时间，那边差不多已经上了飞机，响了一晚上的手机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她出去倒了杯牛奶回来，看见床头的毛绒玩具堆，忽然想起什么，把佩琪一家一只只扔到床上，最后从龙猫的屁股下面翻出了Rossini的礼盒。
　　红色的细表带，没有翅膀的圆表盘……她手腕细，一般的表戴不住，试了一下，这个表带打的孔竟然正好。金属搭扣拉紧的一瞬间，忽然想起了在温哥华的钟表店里，他执意要老板修好的那块电子表……心里忽然有点空洞，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就趴在床上，抱着枕头，在聊天页面上滑动着。
　　最后，停在了最底下“还好”两个字上。
　　不知不觉的，愣了一会儿神，直到手机自动黑了屏。
　　想起来，在相册里翻出来保存下来的赛程表，上次没来得及看完，这次，从上到下，挨个找北京JE。其实很好找，都在红圈里，被他标注的。
　　找到今天的日期，乌鲁木齐。
　　然后是，成都，再往后，北京，有好几场，其中还看见了一场跟北京长城的对战……再往下，看不清了，字太小，体力不支，上下眼皮打着架……

　　怎么睡着的，不知道，只知道醒过来的时候床头的台灯还亮着，窗帘半拉着，透着一道缝，外面还是漆黑一片。
　　手机在枕头下面，嗡嗡震动，恍惚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梦里。
　　眼睛适应了一下强光，看了眼屏幕……怎么这个时候打来电话，立刻想到应该是飞机落地了。
　　电话通了，喂了一声：“你到了？”
　　声音有点哑，伸手从床头上摸到水杯，喝了一口。
　　“到了，到北京了。”那边，他在说，“怎么没睡？”
　　怎么没睡……“还不是被你电话吵醒的，你说到就到了，给我发个微信，我早上看见就行了，还要打……”睡得迷糊，说着说着忽然想起漏下的什么，“不是，你到哪儿了？”北京？不是成都？还是自己听错了？
　　听筒里，仿佛是他压着声音在笑：“你家。”

　　话落。
　　陈斯年愣了愣，反应过来，鞋都没穿，赤着脚踩着地板跑到阳台上，拉开窗帘往下看。
　　下面一片漆黑里，有一点白光左右晃动着，她认出来，那是手机电筒的光。

　　“我给你开门，你上来，家里没人在。”
　　幸好，她爸今天去了外地谈生意，她妈在医院，只有她一个人在家。
　　门开了，出现在视线里的男人连衣服都没换，还是视频里的黑色连帽衫，黑色运动长裤搭配黑运动鞋，除了鞋带是白色的，还有头上万年不变的鸭舌帽，要不是房间里有光照着，她都看不见这个人。
　　“你们不是应该去成都，怎么回来了？”到这时候才有空看了眼时间。
　　“跟教练请了假，早上的飞机再飞成都。”顺着她的目光，陈斯锐跟着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凌晨三点五十五。
　　他连背包也没带，只提了个牛皮纸袋，陈斯年开始没注意，直到他从里面拿出来一盒打包好的炒米粉，隔着盖子试了试：“外面温度太低，已经凉了，想吃的话再放进微波炉里热一下。”
　　陈斯年怔楞了一下，手里沉甸甸的抱着一碗凉透了的炒米粉。
　　盒子打包的很结实，外面是航空公司的包装袋，里外包了好几层：“你不会……回来是为了给我送这个？”
　　说话舌头都有点打结。

　　“想回来看看你。”
　　看着眼前的人，从进门一开始就看着，看着她的表情，惊讶、茫然、错愕，还是忐忑，纠结，一丝一点，一颦一笑都落在眼里，仿佛都看不够一样。
　　在乌鲁木齐广场边的路灯下，在炒米粉的摊位前，看着头像里的人，看着那个冲他捂着嘴，笑得像极了她的女学生……那一时一刻，忽然想回去找她，想看着她，抱抱她，亲亲她。也想把这种不合时宜的念头压下去，可压根儿下不去，想见她，疯了似的想见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说不清来由的念头，感觉不回来看她一眼，后面的比赛不知道会打成什么样子。
　　最后，在机场，他彻底对自己妥协了。
　　跟教练请了一晚上的假，教练知道杨父在医院，以为是这个原因，他也没解释。
　　从乌鲁木齐到北京，十二点的飞机，三个半小时到北京，打了出租车，二十分钟到了这里。
　　本来不想吵醒她，可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他不想少见她一分一秒。

　　“那你什么时候的飞机？”她问。
　　“早上七点十分。”球队早上已经到成都了，他不能耽误太多时间。
　　看了眼时间，说这么会儿话的功夫，又过了十几分钟：“过来。”陈斯锐就势坐在沙发扶手上，拉着她一只胳膊扯到自己怀里：“让我抱抱你。”
　　“那你……”陈斯年还想说什么，人已经被圈到了怀里，脸埋在她肩颈上，嘴唇擦在锁骨上，贴的近了，能闻到他发丝上轻微的汗味，跟旅途的风尘气，但不难闻。

　　陈斯年每晚睡前都习惯洗了澡再睡，不然一身汗睡不踏实。头发也是才洗的，经过一晚上，还带着香，蹭在鼻尖上，每一次呼吸都变得高低迭起。
　　“陈斯锐……”她推了推。
　　人没动。
　　她看着瘦，抱起来，手下的每一寸皮肤都软得像水一样，又软又滑。
　　童年过后，离开学校，从没接触过其他的女人，手都没碰过，只有怀里的这个姑娘，每次抱着，都有种不想再起来的感觉。
　　心口忍不住的悸动，但也只是抱着，没有其他动作。
　　他太累了，只在飞机上休息了两个小时，之后一路马不停蹄，真的，太累了。

　　陈斯年轻轻又推了他一下，自己站着撑住他半个身子的重量，腿都快麻了，却只听他闷闷的传出来一句：“再一会儿，这样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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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是舒服了，我多累啊……
　　“陈斯锐，”陈斯年强行把他的脸托起来，“去床上睡一会吧。”
　　“你床上？”下巴在她双手掌心里，他低笑。
　　“……有客房。”
　　“还有一件事，”他继续笑着，说，“你答应我的。”

　　陈斯锐拿出手机，把她转了半圈，坐在自己腿上：“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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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斯年各种姿势配合着……给他合影，陈斯锐几乎把从网上看到的所有情侣照模式都给套用了一遍，最后心满意足了，才抱着她躺在了沙发上。
　　陈斯年紧张的心下怦怦跳，想跟他说沙发太小，让他去客房睡。
　　他听也不听，直接打断：那去你床上？
　　就这样……被他磨得没了脾气。
　　“不干别的，太累了，就陪我睡一会儿。”陈斯锐在她鼻梁上亲了亲，给她顺顺毛。时间太紧张，只有两三个小时，就算他想干点什么也干不了，何况，从成都回来之前，他说过给她时间，这次是他忍不住中途回来找她的，不算。

　　陈斯年就这么被他紧紧抱着，像她小时候睡觉抱着玩具熊一样，头抵着头，脸贴着脸，腿挨着腿，战战兢兢的，一动不敢动的，僵持到了天亮。
　　陈斯锐终于睡着了，她生怕她一动，他就醒了。
　　回头看着，这么近距离，连鼻尖上的毛孔都看得清清楚楚的，终于不是隔着屏幕，长大后，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打量他，这张脸是真的好看，即便此时闭着眼睛，从微阖的睫毛，硬挺的鼻梁，滑过嘴唇，下巴，往下一路到若隐若现的喉结，都透出一股硬气，独属于男人的硬气。
　　也难怪，小时候，每次他在篮球场打球，都能引发无数少女春心萌动。
　　那时候，就连她，也差点为此沦陷。
　　只是当时不会想到，多少年后，眼前的这个男人，只是因为她随口敷衍的一句“还好”，连夜，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从乌鲁木齐飞到北京，给她送一碗米粉，只为见她两个小时，只为和她拍一张合影。

　　也不知道，上辈子，她是做了多少错事。
　　这辈子，才被蒙蔽了双眼，如此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