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线》北海倾心

33、第三十三章 十二点的奇迹（1）

　　陈斯年去厨房拿了瓶橙汁回来，就看见屏幕里不知道是谁的背影，坐在椅子上，红色的背心一前一后的糊着镜头。
　　最后，手机成功的被蹭到了地上，施许东听到了声响，低头瞧了瞧，差点踩在屏幕上：“这是谁的手机，谁把手机带进场了？”
　　……
　　施许东换了个位置坐，手机又扔在了原位。

　　***

　　屏幕里忽然出现了施许东满是汗水的脸，陈斯年被一口橙汁呛到，猛咳了声，下意识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稍等了会儿，悄悄看了眼。
　　视频还开着，只不过对准了球场吊顶，除了摇摆的摄像机和灯光，只有满场的观众。

　　比赛是彻底看不到了。
　　默默吐槽了一声碍事儿的施许东……
　　犹豫了一会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拾起钱包钥匙和手机，打开手电筒，出了家门。

　　小区对面的便利超市营业到晚上十点，陈斯年进去溜了一圈儿，挑了两瓶酸奶。
　　坐在收银台后结账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带着红框眼镜的大男孩，大概是被家里人叫过来看店的，在账本上着急忙慌找了半天才看到酸奶的价格，全程头也不抬，只顾用余光瞄着旁边的电脑。
　　听到熟悉的解说，陈斯年侧头瞥了一眼，不期然看到了满场跑的球员……

　　不自觉的从满手的零钱看向了柜台后的人，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
　　“还有什么……事？”红框眼镜本来有点不耐烦地抬起头，看到是个满脸堆笑的可爱小姐姐，立马尴尬的抹开笑颜。
　　“你多找了我两块钱。”陈斯年把钱还给他，红框眼镜不好意思的道谢，她又指了指店门落地玻璃旁的休闲吧台：“我能在那儿坐一会儿吗？”
　　红框眼镜摸着后脑勺连声说当然可以，还过分热情的把玻璃上的无线上网密码指给她看。

　　告诉她随便坐，多晚都行，今晚通宵都可以。
　　……
　　等红框眼镜把心思彻底放回了电脑上，她才拧开酸奶盖子，用手机对着无线密码，连上网。

　　比赛进行到了下半场，快结束了。
　　拿出耳机带上，酸奶喝了小半瓶。屏幕太小，每个人影也小，看了半天根本找不到球在哪儿，就听耳机里解说，声情并茂的在那儿叽叽喳叽叽喳，说的什么，五句话有三句是听不懂的。
　　尽管小时候也被她爸领去看堂叔的比赛，尽管周围也有个热衷打篮球的陈斯锐，尽管篮球对她来说实在不算陌生，但也还是兴趣泛泛。
　　为什么坚持看完这场比赛，自己也说不清楚，大概是因为他那句“我想你看”，说进了她的心口里，就这么茫然的，不知所谓的，从家跑到了这里。

　　一瓶酸奶见底，上下眼皮困得快要打架了，又去柜台上找了罐咖啡，给钱的时候，红框眼镜冲她指挂在墙上的小电视：“看这个，一起看吧。”电视连上了电脑，正在放篮球赛。
　　陈斯年有点怔然，对方立刻解释：“刚才路过看见了你的手机，不是故意的。”
　　没事……她没在意这一点。

　　“你也喜欢看球赛？”红框眼镜男孩自打看见她手机就想跟她说话，终于找了机会，给她搬了把凳子，两人一块坐在柜台前，仰着脖子看电视，“女孩子喜欢看球的真的太少了，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你比我大吧，那我叫你姐姐了？”
　　男孩喋喋不休，完全是个自来熟：“快看，又进球了，厉害，大魔王锐神就是厉害，不愧是我偶像！全场牛逼，快看，两个外援联防都防不住……啊，你喜欢哪个球队？”
　　“……你呢？”她配合着反问了句。
　　“当然是北京JE，那还用说，我偶像在里面，当然无条件支持。”旁边话痨又开始了，“你肯定也喜欢他吧？”
　　“啊？”
　　“他长得帅啊……我一男生都觉得他帅，球打得帅人也帅，怎么就有这么帅的人呢？”电视上，四号起跳抢下一个篮板，男孩激动地差点跟着跳起来。
　　……
　　忽然想起冯成成那臭小子，当时在纽约地下球馆，看陈斯锐打球时拉着她疯癫的模样，有过之无不及。
　　她不知道篮球对这些热衷的年轻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可也知道陈斯锐身上，承载着他们共同的信仰。

　　“你为什么喜欢他？”
　　北京JE意料之中赢下了比赛，男孩还在从满场的人群里找他的偶像。
　　“哪有为什么，他球打得好，就是喜欢他啊。”球员退场了，没看到想看的人，男孩有些失落，但还是兴致满满的跟她说，跟冯成成一样，从陈斯锐十几岁开始打国青赛，到带领JE连拿总冠军，夺MVP，最后说到他离开长城不打比赛的那两年。
　　“那时候，他忽然不打了，吓了所有球迷一跳，以为他就这么不声不响的退役了，不过幸好幸好，他又进了JE，重新站在了联赛球场上，世界赛场上。”
　　……

　　照着手电筒的光，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在旁边的绿化草丛边站了一会儿，裹紧了外套，遥遥看着对面小区门口昏黄的灯光。
　　吹了一阵冷风，听了几声车响。
　　小区门卫的保安大叔出来转了一圈又回去，手机终于有了动静。

　　视频一直连着，直到出现陈斯锐的脸。
　　貌似是洗过了，又用毛巾擦干了，头发不知道是汗浸透的，还是洗脸洗的，蒙了一层水汽，脸上也是。黑色的连帽衫又重新套在了球服外面，鸭舌帽照常扣在头上。
　　“怎么还在外面？”他跟着人群往出口走，落在全队后面，声音太吵，干脆连上了耳机。
　　“出来买点东西。”
　　“自己一个人出来？带手电了没？”有熟人路过，拍了下肩膀，叫了他一声，下意识把屏幕贴在胸口上，打过招呼又拿起来看。
　　屏幕里，一只手拿着手电晃了晃，开关了两下。
　　陈斯年等着他那边声音小了才说：“就在小区对面，很近，丢不了。”说着，还特意把手机对准对面小区门口。

　　看着她的小动作，莫名的嘴角翘了下，大部队已经走远了，陈斯锐加快了步子跟上去：“等会还有记者采访，先别断视频，一会儿就结束。”
　　陈斯年站在小超市落地窗前，正对着里面壁挂小电视，正直播着赛后采访的现场：“我知道，能看见。”
　　把手机隔着玻璃对着小电视晃了晃，让他看。

　　在外面待的时间久了，冷倒是不觉得冷了，就是腿上发麻，干脆蹲在草丛边路沿石上，在落地窗外远远看着电视里的画面。
　　陈斯锐是作为队长出境的，明明是镜头下最高的存在，偏偏站在旁边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全程一言不发，只听教练在应对记者的提问，最后记者强行把话头对准他，才针对比赛说了两句，两句话加起来不超过二十个字。
　　不管记者还有没有问题，对着镜头微一颔首，干脆利落的说了谢谢，跟着教练离场。

　　说一会结束还真是一会结束，一点都没骗她。
　　“我看着你，回去。”
　　在陈斯锐的“目送”下，陈斯年过了马路，进了小区，和保安大叔打了声招呼，回了家。
　　手机扔在了床上，洗完脸，刷完牙，拿起来想充电，一看，视频还没断……
　　本想着让他挂断的……敲了两下屏幕。
　　……

　　球队签约的酒店不远是个商业区，这个点，琳琅满目的店铺依旧在营业，步行广场边停摆着零散的夜宵摊位。
　　今晚乌鲁木齐的天气不错，陈斯锐下了车没直接回酒店，想出来逛一逛，给她看看这里的风景。
　　“你怎么还在，我手机都快没电了？”她小声惊叹着。
　　圆圆的杏眼微微瞪着他，怎么看都是，没来由的可爱。
　　心情忽然有种前所未有的，说不出的好，不知是赢了比赛，还是因为她，对着视频，有了答案，更大的几率肯定是因为她，他想，以前不是没赢过比赛，多了去了，可从没有过像现在这样，更多的是，满足。
　　就算是第一次赢冠军，第一次拿MVP，第一次捧着奖杯，站在领奖台上……那时想的是什么，冠军？不是，是她。
　　是陈斯年。
　　我还得拿多少冠军，台下的欢呼声才能穿越重洋，传进你的耳朵里？
　　……

　　“陈斯锐？”她叫了一声，“你怎么不说话了？”
　　他站在热闹的广场边，压低了声音：“在想你。”
　　……
　　那边没了动静，看着窘迫的模样，他笑起来：“来过乌鲁木齐？”
　　“没有。”
　　“以后有时间，带你来一次。”他说，“带你去骑马，去看草原。”他知道，她小时候就想去骑马，自己又有点恐高，纠结了很长时间。

　　“什么我恐高，明明那时候你跟我吵架不理我，我掉水沟里摔折了腿才没骑成马的。”想起从前，陈斯年忍不住反驳了一句。
　　话落。
　　陈斯锐忽然静下来，在路边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光里，一言不发的静看着她。

　　心里倏然滞闷住，有点后悔说随口说的那一句，恰好陈母来了电话，她借机断了视频。
　　……

　　广场上，热闹的人群渐渐消散，陈斯锐站在广场外围，一盏路灯下，灯光里，灯光外，那里仿佛是喧闹与落寞的分割线。
　　握着黑了屏的手机，还在盯着屏幕，好似在里面还能看见她一样。
　　此时的某一瞬间，周围的车水马龙、喧嚣纷杂好像都静止了，没有林立的店铺，也没有窜着香味的夜摊。
　　他没有打过联赛，没有拿冠军，她也没有出国。
　　一切回到从头，从头再来。
　　回到那个吵架的夜晚，他一定不会丢下她。

　　每个人都有过去，也总有人想回到过去，希望从前的某些纠葛不复存在，希望从前一切安好如初，什么都不曾发生。
　　可真要如此，他和她之间，哪还会有一丝牵绊？

　　不知多了多久，意识渐渐回笼，微信上又跳出消息。
　　陈小四：头像太丑，换掉！

　　一直被他带着话题扯东扯西，差点把正事给忘了，陈斯年好歹想起来。
　　Chen：谁的？我的？
　　陈小四：当然。
　　Chen：可爱，我喜欢。
　　陈小四：……
　　Chen：不丑。
　　陈小四：你说，什么条件，才能换？
　　Chen：我手机里也没有跟你的合照，只能用这一张，除非你跟我拍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