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线》北海倾心

32、第三十二章 似是有回音（4）

　　陈斯锐临走前给她交代了行程，回来的日程。
　　联赛时间安排的很紧张，再加上今年改了赛制，为了提高球迷的观赏性，由原本的两周五赛改成了一周三赛，主客场轮番作战，每天除了打比赛就是在前往赛场的飞机上。
　　陈斯年不理解赛制，只听陈斯锐说了几个城市，天南海北的一联系，就觉得莫名头大。

　　半小时后，手机里收到一张联赛赛程表，上面北京JE队的比赛都被用红色的笔圈了出来，密密麻麻的从十月底一直排到了明年五月初。

　　其实赛程表网上就能查到，但是陈斯锐还是给她发了过来，并把近几天的比赛地做了标注。
　　北京飞到乌鲁木齐打一场，然后直接飞到成都，再打一场，五天之后，飞回北京，继续准备三场主场作战，时间安排的很紧俏，基本上两天一战，周末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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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紧张，吃得消吗？
　　以前在国外上学，为了锻炼自己也为了省钱，一天兼职两场，外加学校里还要上课考试，偶尔还有比赛，坚持了不到两个星期就彻底缴械投降了，把两份翻译工作都给辞了，换了一份轻松一点的设计工作。

　　想到从前，又想起在波士顿的那些事，顺着再往前想，那些年少时的糟心事像断了线的珠子，一刻不停的落地，噼里啪啦的扰乱了思绪。
　　想起的事全都与一个人有关。
　　那个，带给她此生头一次，清晨激吻的男人。
　　想起那个吻，心里沸腾的像烧开了的热水，咕噜咕噜的折腾个不停。脸不知道怎么的就红了，并且越来越红，温度越来越高，她摸了摸，差点以为发烧了，努力的想给自己降温。
　　从卧室溜到厨房里，打开冰箱，绕过堆积密集的食材，最后从冰箱门上随手拿了一瓶没拆封的豆浆，从餐桌上拾了根塑料吸管，插进去，吸了两口。
　　透凉透凉的，从喉咙口，一路流进胃里。
　　冰凉入体的清爽，总算压下了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终于能空出一点心思整理自己的事。
　　最近事情多，差点忘了设计大赛的事，还是赛事方工作人员特意打电话通知她，才记起来上线扒拉邮箱。
　　大赛主办方早已经把赛事规则发了过来。
　　这次参加的设计大赛与以往的平常比赛有些不同，比稿只在初赛，进了复赛后不止要比稿，还要设计师进行实际的设计跟监工，最后完工后进行样板房展示评选。
　　样板房是郊区新建的别墅区，赛事方和开发商合作，一边出样板房和资金，一边出设计师资源，这样，购房业主可以免费进行房屋设计，赛事方也能以此提高关注度，两厢宣传，互惠互利，只是为难的是他们设计师。
　　不止要进行实体设计，还要劳心劳累的跟业主沟通设计方案。
　　陈斯年默默祈祷着，安排给她的业主希望能是个好说话的，沟通起来不费劲儿的，要求不要五花八门，天花乱坠。
　　她以前在国外给一家餐馆设计的时候，老板就是个特别刻薄的人，到处挑刺不满意，最后闹到不欢而散，连工钱都不了了之了。
　　最后点开邮件一看，业主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老人？想着应该会比较好说话？
　　但是，关键是……往下看了看具体要求，还要求在楼上设计一间室内篮球房，再给孙子设计一间带有篮球元素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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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七十了还要带着孙子打篮球？那应该是个极度篮球迷，就像她爸和堂叔那样的，这辈子到老，即便打不动篮球了，也不会放弃看篮球比赛。
　　行动上迟缓了，精神仍活跃着。

　　回了邮件，跟官方定好看房时间。
　　就着吸管又喝了口豆浆，房间内温度高，这么一会儿已经没那么凉了，无意识的连着咽了好几口，直到喝到剩下一块底儿，看着手工密封的透明塑料盖子，才后知后觉回想起来，这分明是陈斯锐早上买来的，她没顾得上看，被一股脑的全塞进了冰箱里。

　　这么想着，忽然犹豫了会儿，豆浆杯里剩下的一块底儿，晃了晃，没再喝，直接放在了桌角，靠着一盆仙人球。
　　你看……
　　命运有些时候真的很奇妙，一旦和一个人有了联系，之后，周围所有的人或者事似乎都开始与他有关，不管是潜意识里认为的，还是实际存在的，这些都不能否认一个事实：从刚才拿豆浆打开邮件，到现在，只过去了二十分钟不到，再次想起了那个让她心绪浮躁难安的人。
　　叹了口气……简直无奈。

　　手机上，目光落在篮筐白云的头像上，静静地看了一分钟，最终，按灭了屏幕。

　　***

　　航班在乌鲁木齐机场落地，队员先出去，后面跟着教练、领队、翻译，陈斯锐落在最后，抬手压低了帽檐，挤在乘客中间，低头出了舱门。
　　大巴车一路开到了市体育馆附近的签约酒店，趁着二十分钟的休整空隙，手机连上网，看着意料之中空白的消息框和来电记录，挑了挑眉。
　　不出意料，毕竟针对陈斯年的鸵鸟性子算是了如指掌，小时候还好，年纪越大就越求稳妥，给他说句“谢谢”都要犹豫再三，别说感情一事，更别指望她能主动。
　　伸手捏了捏酸涩的眉心，昨晚没怎么睡，长途飞机下来，精神有些不济。
　　最疲惫的时候，想打个电话，听听声音，最后还是忍住了，说了给她时间那就给她时间，走到现在，听她松口太不容易，他不想逼得太急，会适得其反。

　　草草冲了个澡，换了衣服出来，飞机上吃了点东西，倒是不怎么饿，随手拿了个早餐牛角包，拆开，干巴巴的咬着。
　　这是早上，陈斯年推他出门的时候硬塞给他的，有两个，当时没看清是什么，套着红色的方便袋，只觉得软绵绵的捏着一股空气。
　　飞机上想起来看，才发现是小姑娘家吃的东西，就留到了现在。
　　咬了第二口，简直甜得要命。
　　却还是，舍不得吃第二个。

　　手机扔在床上，钱夹翻开着，扣在手机上。
　　挑开钱夹，拿起手机，右手食指和拇指捏着黑色的橡胶手机套，稍一用力，抠了下来。
　　里面一张皱巴巴，对折整齐的照片掉在了腿上。
　　把手机套重新扣好，拿起照片，轻轻地打开。

　　照片太皱了，背景里的蒸汽钟还依稀可见，只是时钟表盘已经“扭曲”的不成形状，唯独紧靠着他，回头拿眼瞪他的那张小圆脸，诚惶诚恐的模样。
　　怎么看都是，傻得可爱。

　　“三哥快点，领队催了，楼下集合。”门被“咚咚咚”的敲响，听不出声音的新队员已经在门外催了。
　　立刻，两口吞下了半个牛角包，照片对折整齐，拿过钱夹打开，轻轻装进了透明夹层里。
　　最后，出了门，进电梯的时候，打开了手机。

　　***

　　小区楼下停车场，陈斯年刚坐进车里，准备去医院，手机忽然震了一声。
　　大概因为有了某种联系，心也跟着抖了一下。
　　没来由的，就觉得是他。

　　Chen：开始赛前训练，交手机了。
　　还有一条。
　　Chen：要是想找我，晚上十一点以后，可以。
　　最后又一条。
　　Chen：别太晚……不然我没法睡了。

　　要是平常，她会因为最后一句略带“歧义”的话闹上半分钟的情绪，可现在，注意力完全被头像吸引了。
　　本来好好的蓝天白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成了那张温哥华的照片，皱巴巴的不说，她还贼丑贼丑的……
　　这还不算，竟然连朋友圈的封面都换成了“雷同”的一张。
　　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蓝天白云下的篮筐是那么的美丽……

　　本来想趁他不在的几天自己消化一下情绪的，不想找他，可现在实在忍不住了。
　　手指连续不断地按着屏幕。
　　陈斯年：我说，你头像，能不能……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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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斯年：原来的蓝天白云挺好看，我说真的。
　　五分钟了，一直没回复。
　　大概已经交手机了。
　　有陈彦博在，有关打球的事也多少了解一些，知道赛前训练很严格，手机都是要上交的。

　　想等的回复没等到，倒是等来了曾燕的一连串嘲笑。
　　曾燕：幸亏我没删跟他的聊天框，要不就错过了……这是什么操作？你俩就没张正常的情侣照让他用吗？
　　曾燕感叹着：运动员果然都是直男，不知P图为何物，不过幸好陈斯锐那张脸根本不需要任何P图，就是苦了他女朋友……
　　曾燕特不厚道的把她挖苦了一番，说到“女朋友“三个字还重点咬了音……

　　每次点开微信，看到挂在上面的头像就觉得郁闷的想哭……最后眼不见心不烦的把对话框删了……好了，世界终于又美好了。
　　许是没看见，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直到陈斯锐比赛当晚才给她回了信息。
　　却是完全说的另一件事。
　　Chen：可以从网上看比赛直播，七点三十五分开始。
　　等了三分钟，没等到回信，给她打了电话。

　　陈斯年匆匆忙忙的从浴室里出来，直接把手上的水蹭在干净的床单上，看了眼屏幕，上滑接听之前酝酿了五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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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通了。
　　那边似乎有杂乱的说话声，隐隐约约的传进来。
　　“怎么没回微信？”他走远了些，出了体育馆，找了个安静点的拐角，直截了当的问，“刚才给你发的。”
　　“刚才在洗澡，全身泡沫呢，又不能跑出来看。”……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了，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
　　她以前没什么异性朋友，在国外打电话也少，最多就是家里人，所以说话什么的全然没有顾忌，什么都能说，也就……

　　话落，静了一秒、两秒、三秒……只听电话里风声呼呼的响，两人之间安静着，一直安静着。
　　陈斯年尴尬的，觉得对面再不说话就要挂电话了，终于，他咳了一声，把话题扯回了正轨：“上网看比赛？”

　　“啊，好，不行……”她忽然想起来，“家里网线坏了，连不上网。”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没有欠费，但就是连不上网，正准备明天找专业人员来看看。
　　“在家里？”
　　她嗯了一声。
　　“隔壁有网没有？”
　　她家楼上楼下没住人，对门是个老太太，再说就算有网她也不好意思蹭……
　　“我跟你视频，”最后，他思虑了三秒钟，做出了决定，“给你直播。”
　　其实……“其实，你好好比赛就好了，不用管我，网上不都有半场比分吗？我看一下结果就行了，再说，”她实话实说，“我对篮球，也没有太大的兴趣。”
　　所以，不看也影响不了什么的。
　　“我想你看，听我的。”顺着风声，那边落下一句，似乎有人隔着远远地在喊，喊他的名字，他压低声音又说了一句：“等着。”

　　声音断了，风声混着他的名字，刹那消失。
　　握着黑了屏的手机，看了眼窗外，今晚月光稀薄，也不见半颗星星，一片漆黑，什么也望不见。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将她从夜幕里拉回来。
　　中国移动的提示短信，手机到账三个G的月租流量。
　　视频请求紧随其后。

　　视线有些暗，她跑回客厅，打开了中央的大灯，连吊顶上的辅灯也一并打开了。
　　隔着屏幕，那边先是出现了一堆人，很快走过去，都穿着相同的球服，红色的背心短裤，外面套着各自的外套。大概是在体育馆后场的走廊里，声音很吵，还混着球场里放出来的音乐声。
　　然后，陈斯锐把摄像头调过来，对准了自己。
　　相同的球服外面，套了件黑色的连帽长衫，帽子罩在头上，脖子上挂着个无线耳机，找了个人少的角落，隔开来往的人群，也并没有特意把镜头对准自己，就这么随便找了个她能看见自己的角度。
　　两道目光，隔着屏幕，互相对望着，一开始十秒钟，竟是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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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不说话？”最后，他看了眼时间，到底先忍不住了，“快到时间，进场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总不能实话实说，她刚才一瞬间忽然就沉浸在他的颜值里了……明明没怎么故意摆拍，明明是个逆着光的角度，明明他低着头，手机放在下巴壳上，这个自拍最难看的角度，在这种半明半暗的光线下，却偏偏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难怪他的女粉丝那么多，就这张从小到大都经得起捶打的脸，无愧于女粉丝对他的追捧了，她想。
　　“年年？”从角落里出来，他叫了她一声。
　　“进场了。”重复了一句，然后，画面晃动了两下，顺着陈斯锐的手指，一并滑进了连帽衫前面的抄手兜里。
　　“不是，你们可以拿手机进场吗？”陈斯年说了一句，也没听到回声。
　　屏幕忽然全黑了，随着走动，隐约从两侧传来星点光亮。
　　只有透过手机外放音响传出来的喧哗声、音乐声，证明视频一直连接着。

　　陈斯年没什么事做，拿着手机在客厅里转了两圈，最后跑去厨房把水池子里堆放的碗和筷子洗了。
　　洗洁精在清洁海绵上揉搓出雪白的泡沫，擦在碗上，又被水流一点一点冲散。
　　一个又一个碗，重复着相同的程序，手机放在水池边。
　　里面时刻传来解说的声音，是个男音，声音挺好听，节奏很快，介绍着双方球员入场，然后全场观众起立，放国歌，升国旗……

　　在昂扬振奋的国歌声中，把最后一个勺子冲洗干净，关了水龙头，碗一个一个的擦干净，大碗套小碗，整整齐齐的摆放进橱柜里。
　　回来，把水池台子收拾好。
　　再去看手机，双方握完手，跳球结束，比赛已经开始了一分钟。

　　手机被放在一个空位上，就在球场边的第一排球员等待席。大概是被陈斯锐特意挑好的角度，刚好能看到整场的比赛。
　　场上在持球进攻的正是陈斯锐，镜头紧追在他身上，解说也在说他的名字。他个子高，对方球队里外援还没上场，场上除了“擎天柱”大中锋牛晓威，最惹眼的就是他。

　　“对方立刻补上两名防守队员，陈斯锐遭到左右夹攻，没有出手机会……”解说还没说完，球已经从他手里传给了外围十三号……“施许东接球，陈斯锐趁乱进入篮下，球再次传到他手上……扣篮！两分拿下，北京JE已经拉开了七分的领先优势……”
　　随着解说声音落下，现场响起稀稀拉拉的鼓掌声。
　　在别人客场作战，观战的观众自然也是希望自己的球队赢，不过解说是中立的，丝毫不妨碍为北京JE鼓劲儿。
　　到临近半场结束，JE已经将领先优势扩大到了十一分。

　　比赛现场陷入了紧张的循环。
　　对方暂停换外援上场，陈斯锐和牛晓威带队依旧在场上，施许东下场。拧开瓶水，一边喝着一边用毛巾擦着满头的汗，捡了个靠前的空位，看也不看，一屁股坐下。
　　往后靠在椅背上，继续看场上的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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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无辜的手机：……
施许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