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线》北海倾心

3、第三章 童年与少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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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餐是在附近的一家风评还不错的本地餐厅吃的。地方是冯成成跟同学选的，结果整顿饭下来就听他们在一个劲儿的吐槽盘里那点点儿菜，最后，还是出门往东走两条街，找了家地道的中餐厅，补了一盘糖醋排骨，才算心满意足。
　　坐在车里，一路往机场走。
　　陈斯年刷着朋友圈，看到冯成成才发的球赛视频，过了一眼，直接划了过去。
　　结果两分钟后，微信响了。

　　代露：老实说，你打算和你的伪哥哥再续前缘？
　　简直不忍直视……飞快把这句删了，回：都没前缘，谈何再续？
　　代露：你好好想想，真没有？
　　陈斯年：没……
　　代露：吹。

　　余光看了眼开车的人，见他没注意，飞快的收回眼来，关了手机。
　　窗外，日光灼灼，暖得像一把软刃，照在脸上，就像戳进了心窝里。
　　余光又察觉到，他好像偏了下头。她默默降下点车窗，风吹进来，吹得刘海儿凌乱的糊住了眼睛，却就此隔开了他的视线。
　　想着。
　　如果两人真的，把小学时的关系一成不变的延续下来，她猜想，没准儿现在他们得跟家人一样，能成“亲兄妹”。
　　但是，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关系变了？
　　大概是上初中以后，他身高猛蹿，初二一个暑假拔高十多厘米，愣是高出她一头，到毕业已经得仰着脖子看他了。他是属于开窍晚的那类学生，成绩也一下上去，尤其是理科，市省内外的奥数竞赛奖拿到手软，还领着校球队赢了好几次冠军。
　　甚至，就连她引以自傲的青少年魔方赛，他都压过她一头，拿了冠军，她什么都没拿到，眼馋的见他拿着奖牌过来，没好气的撇开眼。
　　彻底，从跟在她身后的“小弟”，华丽的逆袭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那时想，他可真讨厌，都那么优秀了，还不给她留一点面子。
　　在家，她妈天天在她耳边念叨。
　　在学校，他就像个发光体，走到哪里，都能引来关注。
　　连带旁边的陈斯年，也成了被关注的焦点。

　　渐渐地，她开始刻意的避开，只是他一如既往的来找她。
　　给她补课，她丢三落四，他帮她打理一切。那时候，那个年纪的学生，但凡谁跟谁走的近了一点都会认为是在谈恋爱，不过不熟的人都以为他们是兄妹，羡慕她有这么好的哥哥，只有知道内情的闺蜜，时间长了提醒她：我觉得，他不像是把你当妹妹啊。

　　她对感情这方面开窍晚，大概也是因为和他真的太熟了，从没往这方面想过，没往心里去，也不相信，只是之后想尽办法更加疏远他，远离谣言。
　　直到……

　　直到，他每晚留校准备航模比赛的那段时间，正好班里有顺路的男同学，骑着电动车送她。送了两天，第三天，他跟过来，一言不发的，把她从电动车后座上拉走。牵着她的手，甩开电动车上的视线，拐进了两人经常走的近路。
　　后来听她妈说他跟学校推了航模比赛，学校老师为此还把电话打到了他家里。
　　至此，她终于意识到两人关系的不对劲儿。
　　可人家什么都没说，她又不好意思直截了当的戳破，几次三番都没能说出口。
　　到最后，她想了个“曲线救国”的办法，拖来曾找她帮忙“追她哥”的女生，给他拉媒，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态度”。
　　……

　　“你能斩钉截铁的保证，面对全校女生趋之若鹜向往的对象，就没一丁点儿动心过？”
　　代露给她发了条语音。在飞机上，他就坐在旁边，虽然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但她连听筒模式都不敢听，转换成文字，就见到了这样一行字。
　　有没有一丁点儿……
　　反正，他屁颠屁颠跟着自己，把他当小弟的时候肯定是没有的。之后，扪心自问，她也摸不清。
　　那时候的自己距现在隔了太久，久到已经模糊了曾经的感觉，至少，那时看他在操场上打篮球的时候，还是跟其他女生一样，打心底里觉得他扣篮的姿势帅爆了。
　　也就滋生出的那一点点萌芽，可能还没来得及意识到，他已经越长越高，高出了自己的接受程度，越来越优秀，优秀到自己光着脚也追不上。
　　好胜心和挫败感接连扼杀了那一点点萌芽。
　　……
　　那边没收到回应，这次换成了文字：我觉得，你是因为他不什么都听你的了，嫉妒他身边有数不清的女生围着转？
　　代露：感觉自己的所有物被外人觊觎了……动物界称之为“护食”，人类俗称“吃醋”。

　　飞机落地，挤在人群里，陈斯年第二句话还没看完，脚下不知道踢了谁的箱子，撞了旁边的人，对方的行李差点从行李架上滑到她头上。
　　“走路好好看人，别只顾看手机。”陈斯锐一只手越过她头顶帮人托住了行李箱，视线落在她手机上。
　　手机正面朝上，关键是……被她特意调大了一号的通用字体，明明白白的挂着刚自动翻译的那句话。
　　下一秒，她按灭了屏幕。
　　触电一样。

　　等下了飞机，他看不到的时候，点开手机，毫不犹豫的回了句：别异想天开，没有！你会对光着屁股背对你“滋水花”的小屁孩动心？
　　关键是，还自以为避开她了……

　　***

　　出了机场已经临近傍晚了，
　　波士顿一个多星期前才经历过一场小型飓风肆虐，官方发布预报说未来半月内还会再有一次强风登陆，提醒市民注意防范。
　　似乎为了响应号召，连外面天色都暗沉的有些阴雨来临前的痕迹。
　　依旧两辆车，一前一后，这次他们在后面跟着，陈斯年以为先送冯成成去找好的酒店，也没管去哪儿，谁知道，快到球馆的时候陈斯锐才告诉她，施许东定了桌吃饭。
　　“你要早说，我就不跟着来了，直接把我放在机场，我打车回去就行了。”……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生活的地方，再拖着他就不对了。
　　“学校有事？”停好车，他问。
　　她摇头……“没有。”
　　“那先吃饭，”他扭头对着窗咳了两声，嗓子依旧有些哑，“阿姨让我帮你从国内带的东西还在我那儿，吃完饭带你去拿。”
　　陈斯年哑然，只能跟着进了火锅店。

　　地道的川式火锅，老板跟他们很熟，自称老赵，见人进来就热络的招呼。
　　靠窗的大圆桌上，中央的热锅浮着一层惹眼的红油，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菜已经点好了，大半桌都是肉，陈斯锐去拿了两盘油豆腐和油菜放在她面前，又去拿碗底。
　　施许东坐在对面，隔着热气，跟她介绍这家店。他们每次来这边集训都要来，跟这里的老板赵老哥很熟。
　　陈斯年有一搭没一搭的点头，盯着两盘油豆腐，忍不住就想吃了。
　　她一直很喜欢吃火锅，而且不辣不吃，尤其这种容易入味的豆腐，根本毫无抵抗力。这也是为什么在门口没坚持住阵脚，跟他来吃饭的原因。
　　施许东性子自来熟，从火锅聊到她，听说她在这里上学，立刻竖大拇指：“不愧是老三妹妹，高材生啊牛逼。”波士顿可是教育圣地，随便一所学校都是相当拿得出手的。
　　施许东感叹完了，冲她拍着胸脯开玩笑：“我跟老三都是多年的队友和哥们，他的妹妹就是我妹妹，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东哥开口。”
　　好吧……她想到什么，瞎打听：“你们在这里，训练很久吗？”
　　“哪儿能很久，十月份，下一赛季就开始了，我们也就赛前集训，还得赶着回国打比赛呢。”
　　不等她说什么，一碗红里透亮的碗底放在了面前。陈斯锐坐下，倪了眼对面的人：“红油辣子就这一份了，没你的。”
　　施许东也是无辣不欢的人，最喜欢老赵秘制的红油辣子，一听说没有了，还不信，正好老赵端来一盘芥末木耳，放在陈斯锐面前。
　　他随手往她眼前推了推，拿起筷子，夹起木耳，蘸足了芥末。
　　以为他是要给自己，偷偷往外拉了拉盘子不让他放……结果，见他顺势夹进了自己嘴里。然后从锅里夹起红辣的牛肉片，慢条斯理的，一口一口，吃的不动声色，眉头都不皱一下。
　　“……”
　　旁边，老赵在跟施许东解释，因为飓风影响，他进的货耽误在了路上，因为又有强风登陆，弄得人心惶惶的，超市菜市场都被抢空了，连日常配菜都买不齐，说不定过两天得先关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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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他吃木耳，看得目瞪口呆。
　　他不是，不吃辣的嘛？

　　老赵说着，见芥末快蘸完了，又乐呵呵的添了小半碗过来：“芥末尽管吃，这里人不吃这个，也就每次你来，给你备着。”
　　陈斯年忍不住用很怪异的眼神瞄他，被他察觉到，猜出了意思，一边和老板说着话，一边拿出手机。
　　过了两分钟，微信上收到他发来的：老板是成都人，这里的规矩，没有清汤锅底。
　　“……”
　　我说的是芥末……

　　“你读大几了？”
　　比施许东还“自来熟”的老赵，追着冯成成几人打听了一圈，最后问到她。
　　陈斯年被一口水呛到，咳了声……“读研快毕业了。”都快二十五了，还大几呢，真会说话，她有那么显小吗？
　　施许东也惊讶：“那你比老三……”
　　“比他低两级。”……其实她早上学一年，只比他低一级的，只不过后来高中休学了一年。
　　要不然现在早就毕业了，想起来还有点遗憾……她把油豆腐一块一块的从锅里捞出来，一口一个。汤水从豆腐里滋满口腔，忍着烫咽下去。
　　门口进来一波外国客人，老赵在这里呆了几年，愣是只会听英文，不会说，
　　来找陈斯锐，让他帮忙跟客人解释，店里不剩什么菜了，能点的只剩下几样。

　　陈斯锐回来，见她辣的满脸通红，还一个劲儿往嘴里填。又回去，拿了两杯冰镇的鲜橙汁，给她一杯。
　　他把手表拆下来，抽了张纸巾，细细的擦了擦。
　　从表盘到表带，再回到表盘背面。
　　往后靠在椅子上，不用抬头就能看到，她被一口橙汁撑得，圆鼓鼓的腮帮子。头顶的吊灯照着，亮如白瓷的脸辣得透着红晕，嘴唇红了一圈，看着跟喝醉了似的。
　　还有头发，在这里遇见她之后，终于能认真的看看她。梳着薄刘海儿，齐耳的短发，没烫没染，比两个月前她发在朋友圈里的照片上，更短了。他想往前坐一下，去看看她的正脸，但还是忍住了，终究没那么做。
　　翻来覆去的玩着手表，看她放下了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胳膊撑在桌子上，手拖着脸，听对面的人开玩笑，无所事事。却始终都不肯，回头看他一眼。

　　酒足饭饱，正要收场时，施许东接到电话，一块儿打球的几个队员刚下飞机，正往这边赶，所有人屁股刚离凳，又坐下。
　　冯成成几人一听说也是国内打球的，别提多激动了，愣是要等人，再吃一顿，陈斯年没心思再待，想先走。问他们酒店定哪儿了，冯成成说还没定。陈斯锐就让他们在队员公寓先住着，反正人还没来齐，房间也空着。
　　她心知拗不过冯成成这几个臭小子，只得自己跟着陈斯锐去他公寓里，拿她妈给她带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