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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情藏心底间(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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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走了,施许东收拾好客厅里歪七倒八的空酒瓶跟易拉罐,凑成一堆,踢到茶几底下。电视里一场球赛录像已经快结束了,拿遥控器调小了点声音,冲着陈斯年招了招手。
“听没听过NBA史上的麦迪时刻,三十五秒十三分?”
知道她也不懂,施许东干脆也不解释了。
“这场球,13到14赛季总决赛最后一场球,”他指着电视,跟她介绍,“北京长城跟广东新丰打,第四场还剩三两分钟落后十几分,靠陈斯锐单攻扭转了战局,最后拖进了加时……还是输了,领了个第二。”电视里暂停长哨响了,没看完比赛,施许东按了暂停,镜头正好停在垂头坐在椅子上的陈斯锐身上。
陈斯锐从小练球,又是体校篮球队出身,十几岁就领着国青队打下多项国际比赛,属于绝对的天赋型篮球手,他们大多都是球队特招选拔的,陈斯锐完全是靠自己打比赛打进去的,不管是在球队还是公司高层比他们更有话语权。
“这场球是他在长城打的最后一场比赛,之后他离开长城,组织少年球队到处打比赛,再后来才进了JE重新打职业。你堂叔不就是从新丰退下来的,这些你都可以去问他。”
施许东踢了踢旁边的酒瓶子,接二连三碰到了一堆。
他也是从长城的老队员,提到当年多少有些往事历历在目的感觉:“陈斯锐球会打球但不会说话,认识这么多年,有事轻易不会跟我们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爱自己翻出当年那场比赛来看。他做事向来循规蹈矩,作为队长以身作则,能让他不顾球队管理条例跑出去喝酒打球的,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
“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认识你的?”不等她出声,施许东接着说,“以前还没离开长城的时候,有次赢了比赛出去喝酒,陈斯锐喝多了被人撺掇着打电话,就听他半天说了句‘你说句话,让我听听你’。”那次是认识陈斯锐以后第一次见他喝得不成形,第一次听他抱着话筒唱粤语情歌,还对着手机里的一张照片抹了把脸。
他开始以为照片里扎着小辫瘪着嘴哭得满脸通红,跟他差不多高的小女孩是他妹妹,可想想又不对,哪有喝醉了抱着妹妹照片哭的,后来从林之那里听说了这么一个人。
这事只有以前长城的人知道,陈斯锐人闷,什么都不爱说,刚进队的时候,就一句自我介绍“陈斯锐,不好记,记不住就叫陈三”。
“就连他父母出事,父亲躺在病床上,为了凑钱,跑去地下球场跟人打野球,还是教练把人找到拉回去,我们才知道。他的街球技术就是这么练出来的,膝盖的伤也是那时候留下的。”
看着电视上暂停的画面,陈斯年心脏忽然不知道被谁揪起来一把……这些她不知道,甚至也没听她爸妈说过,从前她妈把医药费硬塞给他都没要,只能背后偷偷地帮忙交一点。
“你不知道的这才是一点点,实话跟你说,陈斯锐他本来现在应该在国内做手术的,但他没听医生的劝把手术拖到了赛季后。为了来这一趟,提前了一个星期来了波士顿,纽约那次,他听说你去,才订了当天一早的机票。刮飓风那晚,为了去找你,他开着车连撞了两次路沿石……伤在他的膝盖上,你是没看见吧?”
“后来见到你,觉得你挺像他手机里的那个小女孩,就故意开玩笑说要找你当女朋友……”施许东笑得有些奚落,在乱七八糟的桌上翻了翻,从杂志下面找到一只手表放她面前:“我从球场冒着雨往回拉他的时候,他从怀里掏出来的,怕淋坏了顾不上收拾自己赶紧先擦干净。”
“就这块表,”施许东敲敲桌子,“当初他花了两个月的工资,买回来收藏了三两年。”
以前刚认识的时候总觉得陈斯锐这人没什么人情味,平时爱答不理的样子。可他也没见过,能有人这么拼命地去往心里藏一个人。
他知道,说这些没什么立场,但这么多年,他实实在在看在眼里。如果绑架不犯法,他肯定把陈斯年绑了送到陈斯锐面前去。
“要有那么一天,你真离开他,我估计,他能疯,但你放心他死不了。”
“为什么死不了,因为你还活着。”
***
卧室门开着,微亮的光透出来,陈斯年从半敞开的门上收回目光,落在红色的手表上,心里更乱了。
Rossini的高端私人订制,跟以前马妮达的前前前前任男朋友送她的同款,只是表盘上少了一对翅膀。她记得当时拍过照发过朋友圈,说不加那对翅膀会更好看……本是随口说的,朋友圈一发就忘了,谁知道……
那张在蒸汽钟前的合照还是被他捡回来了,晾在钱夹上,湿了一层皱皱巴巴的。
钱夹跟手机并排着,一条信息进来,屏幕豁然一亮,陈斯年试探着在密码键盘上戳了几下:0416。
竟然……开了。
豁然出现的,就是那张曾经被她赌气扔进后院水沟里的合照。
小学时□□刚兴起来,她帮他注册了账号,当着她面他把密码改成了她的生日,那会儿还想不明白,问他为什么老用她的生日当密码,他说的是,四四十六,好记。
她也就没多想的信了,后来一点一点反应过来,才觉得当初怎么就那么没脑呢……
***
陈斯锐睡醒了睁开眼,天还没亮,卧室里一片黑,伸手摸到台灯,打开。撑着身子坐起来,摸过水杯喝了几口。宿醉,嗓子都是干的,火烧一样的疼。
头还有些晕,加上膝盖的疼,下床走了没几步,整个人有些难受的晃神时,推开虚掩的门,摸着黑看见了歪着头蜷在沙发上的人。
懵了一秒钟。
这里的沙发大,也宽,她小小的一只搭着薄毯子藏在一角,要不是窗外有光,他差点错过去。
本来打算去厨房的步子就这么停在原地,隔着茶几,隔着茶几上的凌乱,隔着地上的空酒瓶,他倒退着,退回墙边,倚着墙,就这么望着那边缩成团的“一小点”。
到底有多长时间没喝过这么多酒了?上次,好像还是在长城那次……不对刚进JE的时候……也记不得了。他作为队长,带队训练的时候违反纪律还是头一遭。
昨晚不知道怎么想到,想到了哪里,到底是没忍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杯子里面最后几口水也被他抿着喝完了,才用脚后跟轻轻抵了下墙,走过去。弯下腰,把人和毯子一块儿,稍一用力,抱回了卧室。
“醒了?”施许东从对面房间出来,正好见他带上门,指了指门口:“我跟教练说声,你今天好好休息,还有,放心,队员那边我都没吭声,以后注意影响啊。”
“你跟她……”陈斯锐把酒瓶袋子拎起来,跟他一块往外走,“说什么了?”
“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施许东接过酒瓶,把他拍回去,“反正,就这么回事。”
没给他反驳的机会,施许东关门走了。
陈斯锐微皱着眉,想了会儿。其实,昨晚施许东给她打电话的时候他还有几分清醒,听到了她的名字,没多说。或者,他是有意的,没有多说。
***
昨晚睁着眼坐了一晚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实在撑不住才窝在沙发上睡了过去,等到陈斯年迷迷糊糊睁开眼已经过了中午。陌生的房间窗帘紧闭,半明半暗的空间里,窸窣的雨水敲打着窗玻璃的声音,持续不断的传进耳里。
揉了揉眼睛,恍惚间听了一会儿雨声才从陌生的天花板里挣扎出来。
隔着门没听到声音,以为外面没人,不成想一开门施许东就眼巴巴的望了过来:“斯年妹妹睡醒了?”
陈斯年用手扒拉着头发,视线从正在放比赛的电视溜到茶几,尴尬的赤着脚四下里找她的鞋。“这里。”施许东边拿遥控器调音量边给她从沙发底下踢了过去,顺带不忘补了句,“老三怕吵醒你连电视都给我们调了静音。”鬼知道,适逢下雨天他们难得偷懒没去训练,却在公寓看了一上午的静音比赛。
陈斯年状似不为所动,三两下系好鞋带。一抬头,陈斯锐正好开门进来。带着一身雨雾,后面跟着两个年轻的小队员。
目光交错两秒,陈斯年低下头去,作势去系另一只脚的鞋带,才慢半拍的发现早就系好了。
“先吃饭。”陈斯锐好像没发现她假得离谱的小动作,把手里的饭盒放在茶几上。
“不用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本来就没想多待,她看了眼时间心里懊恼了一下竟然睡得这么安稳。陈斯锐连半句话都没回她,索性直接过来把她按在沙发上,饭盒打开,推到面前:“外面雨大,不好走,先吃饭,等雨停了送你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喝多了酒的缘故,对面眼底有些红,嘴唇有些白皙,头发被雨水打湿了,又被自己用手擦得有些凌乱,看过来的眼神凭空生出几许疏离。
前所未有的局促感压迫着,陈斯年在他目视下吃了半盒米饭。
外面雨势大作,这么一等就等了一下午,临到晚上,眼看着天色暗下来也没有停下的意思,干脆瞅准他出门的空档就要走。
两个小队员也不知道该叫她什么,不好意思的直接说送她出门。
到楼下又发现忘了给她拿把伞,陈斯年站在楼梯口等着他们上去,结果五分钟后上去的人没下来,倒是陈斯锐出现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