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线》北海倾心

18、第十八章 爱情的爪牙（4）

　　火锅店进门正中央的大圆桌上，浮着红油的热辣锅底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饺子是陈斯锐队里的人自己包的，歪七扭八各种模样的都有，老赵端上桌指着其中一盘笑着吐槽这是谁谁的手笔。
　　破了皮饺子恰好放在了陈斯年面前，被点名的牛晓威不好意思的搓着手把一盘好一点的换给她：“这我自己吃，你别动。”
　　对面的人站起来，往她面前伸手拿盘子……陈斯年惊了一下，实在是，这人也太高了点……有两米多了吧？

　　马妮达跟冯成成坐在对面，马妮达本来社交能力极强为人又活络热情，跟这个聊完了跟那个说。一顿饭下来，谁都能聊熟。
　　他们队里的人除了她去陈斯锐公寓那晚下楼时碰巧路过一次，之后也没见过，但在微信群里聊天也偶尔会带上她说两句。对着个人头像，每个人谁是谁的，也基本都认个脸熟。
　　最熟的就是施许东了，他们中身高算下来最“平易近人”的，外加又熟悉，陈斯年也就觉得跟他说话最没有距离感。施许东说起魔方赛，她也很有耐心的给他讲细节。
　　“其实这种比赛说要靠实力，但我觉得运气比实力更重要些，一样的魔方一样的解法，你心态不一样出来的成绩就不一样。同样，如果场地不同对手不同，即便还是同一个魔方，你推算出来的公式也不会完全一样，能不能选出最简便的解法会直接影响最后的成绩……今天的比赛我就是运气占了大头，如果换个时间再一次同样的，肯定拿不下亚军。”
　　陈斯年解释的头头是道，说得施许东虽然没怎么听明白，但也真心佩服：“厉害厉害，不愧是高材生，怎么都是为国争光，比我们这些只能在国内打打比赛的强多了。”
　　他们篮球，别说世锦赛，就是亚锦赛能拿个亚军都可喜可贺。
　　虽然这么吐槽不怎么好听……但也是实话了。

　　从魔方说到篮球，施许东给她细说队里的人：“陈斯锐是队长，我是副队长，”说着往右边一指，先前过来拿盘子那个魁梧大高个：“最高的这个，2米21，我们队里的大中锋‘擎天柱’牛晓威。”
　　以前陈斯锐在她眼前晃悠习惯了，即便代露领她去见个男模都不觉得有多高，不过，2米21……陈斯年喝了口水，鼓着腮帮子默默瞅了眼……简直就是座“山”啊。
　　“斯年妹妹，我在微信群里跟你打过招呼。”牛晓威是他们队里的老实人，干长了个大个子，笑起来有点憨厚，一本正经给她解释自己名字是威力的威，“那天晚上在电梯门口见过，你跟三哥一起，记得不？”
　　她记得，也是从纽约回来那晚，下楼碰到他们队里的人回来，当时外面光线太暗，对面过来一堆，她连几个人都没看清，就跟着陈斯锐往外走。
　　牛晓威看她旁边的人。
　　陈斯锐没什么反应，拿着小醋壶往芥末碟里倒了点，轻轻晃了晃。直到陈斯年回头才放下小醋壶，跟她对看了眼，提醒她：“你来给我送药。”
　　哦……
　　你不用说……我又不是没记性。
　　陈斯年调转视线，冲着牛晓威，倒是想起来群里有个人：“你是那个‘擎天柱’？”
　　“对对！你叫我大牛就行，队里自己人都这么叫。”大牛人实诚，笑得也憨厚，“上午看过你比赛，真不愧是三哥妹妹，就是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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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饺子在蘸碟里滚了一圈儿填进嘴里，浓郁刺激的辣味直窜到鼻尖，一瞬间连眼眶都像是着火了一样，火热火热的。
　　“少吃，这里的芥末辣。”陈斯锐把蘸碟推开，放下一杯白开水。陈斯年捏着鼻子缓了一会儿，抽了抽鼻子擦掉眼泪：“你倒是早说……”

　　***

　　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了，陈斯锐接到电话开车去接林之和新队员，晚上她被马妮达和冯成成俩人扯着又蹭了一顿饭。
　　火锅店地下有间棋牌室，也是老赵开的，投影墙上在放去年NBA冠军赛，除了她就连马妮达也看得热火朝天。
　　“锐哥，我要是从体校出来能进你们队吗？”冯成成其实从上初中开始就喜欢玩篮球，就是没正经训练过。
　　陈斯锐拾起被陈斯年随手放下的魔方，拧着，一下一下丝毫没有规律。
　　“想打篮球？”他还没说话，一旁的施许东倒是笑了：“想打篮球三岁小孩都能上手，但是打职业跟你们通常玩玩可不是一回事。”
　　体校出来的人多了，就说北体这种国内顶尖的体院，前后三年不也就出了陈斯锐一个打进职业男篮的。
　　冯成成一听北体立马蔫了，想起自己考的分就觉得心酸：“锐哥，你当年高考多少？”
　　“高考？不怎么样，”魔方在手里来回倒了两下，陈斯锐抬起眼来回想了几秒，“670多。”
　　多多少……记不清了。
　　冯成成本来一听还觉得有希望，再一听分忍不住“靠”了声……670多上北体？
　　“你锐哥当年可是学霸，”施许东直言不讳的给透了底儿，“要不是给英语拉了分，别说北体了，清北都有可能。”

　　陈斯年觉得实在融不进热闹去，蹦跶着楼上楼下溜了一圈儿，刚回来就听到施许东这一句。看了眼陈斯锐手里自己的小魔方，目光停滞了一瞬，摸了手机又原路上了楼。
　　冯成成还想再问，陈斯锐目光顺着逐渐消失在楼梯口的人影，站起身对下来送水的老赵招了招手。

　　火锅店门口摆着两张小方桌，隔着憧憧灯影和挡风玻璃是老赵自己拾掇起来的晚间夜宵摊。
　　遮光棚两角挂着两盏赤红的油布灯笼，老赵一张胖的发福的圆脸从透亮又红艳的灯火下穿过来。
　　“来，关东煮，出锅趁热赶紧。”
　　陈斯年拿起鱼豆腐咬了一口，老赵搓着围裙笑着接上话：“小陈说你爱吃这个，特意给你多煮的，尽管吃，不够那边还有。”
　　“噗嗤”一下，被一口热辣的汤汁烫麻了舌尖……强忍着吸了几口凉气，仿若无事般继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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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太太啊年轻时就想着出国看看，那时候没条件。现在儿女都成家了才出来开了家小店，不图赚钱，权当看看外面的风景，过过自己的日子。”老赵年近五旬总爱找人说话，一边擦着桌子一边跟她念叨着太太是成都人，年轻时喜欢看电影打麻将，“她爱唱歌，楼下还有个唱歌房，下次你们就去唱唱歌。”
　　陈斯年被老赵乐呵呵的秀了一把恩爱，直到有人来点餐才跑回去。她看着老赵对着客人忙忙叨叨的背影，眯着眼睛笑了笑。
　　一回头，被眼镜片上折返的光线刺了下，下意识眨了眨眼，透过薄削的镜片看见林之坐在对面。白T恤牛仔裤，穿得像个学生，唯独指间燃着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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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学会抽烟了？”她可记得，初中时陈斯锐和林之可是少有的不跟那些烟瘾少年同流合污的学生。
　　“算算，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
　　林之看着烟，又看她：“高中毕业后吧？也没再见过你，上次碰见还是在医院里，陈斯锐父母出事那次，是吧？”
　　你记性倒是挺好……
　　陈斯年没吭声。
　　林之静了会儿，掐了烟，把烟头扔进另一桌的烟灰缸里，又回来坐下：“对了，忘了恭喜你拿奖。”
　　“一听就不真诚。”陈斯年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你对我有意见就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的。”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林之促狭的挑了挑眉，难怪陈斯锐就是放不下。
　　“记不记得高中那场篮球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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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上学时，林之就看不惯陈斯年。
　　这种意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就是那场惊动大半个学校的操场球架。

　　高中时，跟陈斯锐走的最近的就是林之，两人脾气性格相投，都是低调不惹事又不爱搭理人的那种。
　　所以，平时两个乖学生领头带着两个年级惹是生非，像是平地一声惊雷，让人大跌眼镜。
　　林之也是学校篮球队的，那场球架中，除了陈斯年他是唯一一个受了伤的……“看见没，这里，”林之往下拉了拉眼镜，露出鼻梁上恰好被挡住的一条短疤痕，“鼻梁骨折，不知道让谁拿球撞的……你说，我这鼻梁要不是因为当初骨折那一下，现在是不是还得更高一点？”
　　他至今都不知道这笔账到底该跟陈斯锐算，还是该找她算。
　　林之摸着自己鼻子，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真是想不明白，陈斯锐到底看上你什么了？”
　　陈斯年闷不吭声，也不看他，专心吃鱼豆腐。
　　“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知道你要出国的？”林之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她听，“他父母出事，从医院回去，他爸还在病房里躺着……那天晚上，他拉着我喝了一个通宵的酒，最后喝醉了，抱着酒瓶子跟我说，说你要出国。”
　　一直都知道，这个小丫头看起来挺温顺，对谁都好，唯独对陈斯锐是真的心狠。从小到大，陈斯锐用尽了办法就是不回头看他一眼。就连那种时候，也能干脆利落的甩手，一走了之。
　　“陈斯年，你自己想想，他本来多好的前程……”
　　毁在了你身上。
　　“……所以，你觉得是我把他逼去体校的？”陈斯年终于算是看清了，这人坐在这里就是给她找不痛快的。
　　“这么多年，你以为他走得很顺？”但凡能有一点成就，谁不是一点一点磨来的，“你出国那年他从长城退出来，带着一堆半大的孩子辗转各地打青年赛，到JE成立之前，他将近两年没打球……你知道对于一个职业运动员来说，二十几岁的黄金时代两年不打球意味着什么？”
　　直到他顶着外界的压力，背着青年教练的名号，还有质疑，进了JE。
　　要不是因为陈斯锐会打球，打得好，哪儿会有“大魔王锐神”的名号？像他这样的，光有一门热血喜欢打球的，如果当年也从体校出来，真会一无所有。
　　林之：“你要是还想知道什么，我都跟你说说。”
　　周围有人来来往往，大多是年轻的中国人。隔着烟雾缭绕的烧烤摊，一对恩爱的小情侣互相挎着手，跟老赵有说有笑的。

　　陈斯年眉目微耸，忽然想起来，想找他八卦一句陈斯锐到底有没有女朋友。虽然她几次三番自我麻痹他已经有了女朋友，但到底也不敢跟他本人打听句准话。
　　然而话到嘴边想了想，这人对她有意见呢，她再问这些，还是……
　　“算了，你又不用跟我说……”陈斯年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风声呼呼吹过耳边，林之静了会儿，反问她：“你知道，陈斯锐为什么一直穿四号球衣？”
　　“NBA底特律活塞队的，乔杜马斯。”
　　陈斯年几乎没犹豫。
　　小时候篮球看得少，除了知道大姚就是陈斯锐最喜欢的球星乔杜马斯，直到退役，一直穿四号球衣。

　　林之看着她，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差点气得笑出声来。
　　客人都散了，老赵卖完了所有的东西开始往回收摊，桌椅推拉的参差声中忽然听到有人打着电话走过来。
　　隔得远，光线弱，陈斯年看也看不清。但听声音，分明再熟悉不过。
　　“阿曼达？她不在。”
　　陈斯锐推开玻璃门，单手拿着手机，穿过挡风棚。隔着叠起来的桌椅，听他对着手机说：“她已经回温哥华了，跟我来波士顿一天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