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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分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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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良鹿丸惊讶地看着埋头处理公文的漩涡鸣人,手中的慰问品拉面不知道该放到哪里。鸣人一抬头,深蓝色的眼里闪过困倦而暴戾的神色,他瞪着鹿丸,手中的钢笔却还在不停地动啊动。
“所以你这是……干了个通宵吗?”鹿丸把拉面放到一边,看着桌子上高低有序的分类,略一咂摸,拿起一份文件夹仔细看了起来。
果然,和之前无序堆积的小山包不同,现在这些文件都被鸣人给分好了类别,贴上了便签,什么治村纲领,外交,教育,医疗……每一张小便签上都有不同的批注。
而其中一摞公文累得最高,便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杂务,不看!”
鹿丸一挑眉。
“回家休息了一天,脑子突然开窍了吗。”鹿丸拍了拍最高的那摞杂务公文,笑着看向鸣人:“以前就建议过你搞个分类,你总是推脱。而且这些过于细小的杂务我也建议过交给大家去判断,你也是不干。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想开了。”
鸣人抽出一张薄文件夹,轻轻甩给鹿丸:“一会儿的雷车三号线架设会议我没空,你找个人替我安排了。”
鹿丸一翻文件,里面几张纸上把会议要点,日程安排,以及替代人员选择标得清清楚楚。这家伙怎么回事啊,突然这么擅长处理这些东西,脑子被雷劈了吗。他抽出几张人员调动单,掏出口袋里的弹珠笔,一摁。
“有什么事啊?而且你平时不都是用影分身的吗?”鹿丸飞快地在纸上写着,抬眼看向鸣人。
鸣人还是在疯狂批阅着公文,尽管看起来心情非常不好,但效率却比之前更高出很多。
“…影分身?会影分身也不是这么用的。我是傻子吗?”鸣人莫名骂了自己一句,将最后一张公文丢在“杂务,不看!”的分类中,起身一抓椅子上的披风:
“现在,我要去补觉了。还有那些杂务文件,以后再也不要交给我处理,以后出现一张我就撕一张,出现两张我……”
他一边说一边对上鹿丸惊愕的眼神,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挠挠头,一叹气:
“总之,不要打扰我。”
门被重重甩在身后。鹿丸呆呆地看着如此雷厉风行的火影大人,眼神落在那个“村民关系”的分类上。
志村一族的文件就摆在最上方,其中志村族长的名字被重重圈了出来,被重重地画了一个红叉,狠厉的笔触划破了纸面。
鸣人快步跑下楼去,正好撞上了拐角处的佐助。
要找的人自己找上门来,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鸣人稍微退后一步,站在楼梯的上方,肩上半搭着披风。佐助迎着光,仰着头,脸上还有被自己揍青的痕迹。
鸣人眯起眼,注意到佐助的唇边和脖颈处都也有着咬伤,被自己踹到的头上也有着些许的肿起。这一切很明显都是自己的杰作,但没有进行医治,就说明他昨晚没回家找春野樱。
是因为没法和春野樱解释吗?自己到底遭到了什么“攻击”才会变成这样。他是什么时候才从森林里爬起来的呢?大部分人接触到九尾查克拉后,一周不能下地都是轻的,像佐助这样已经能走能跑的,已经是相当强悍的存在了。
“哟。昨晚睡得好吗。”鸣人笑眯眯地问道。
此时清晨,走廊里有许多上班的忍者走过。大家都知道七代目火影大人和佐助先生的关系很好,还以为这两个人在亲切地打招呼,都微笑着点头路过。
“——跟我走。”佐助转身下楼。
听到这话,鸣人就来了兴致。他还是第一次被这边的佐助主动邀请去什么地方。难道准备再和自己打一次?打架这种事鸣人永远都不会腻,一番死斗后把对手按在地上摩擦是他前十八年为数不多的乐子,尤其是面对宇智波佐助这样势均力敌的对手。原本通宵工作的困顿此刻一扫而光,鸣人快步跟上佐助的步伐,二人并肩而行。
然后,他们来到了……
……木叶村外的小旅馆。
鸣人呆然地看向佐助,对方则相当淡定地走到柜台前,将钱递了出去:“一个房间。”
接过服务员手中的钥匙,二人上到顶层,打开房门,狭小的屋子里一张大床赫然映入眼帘。佐助把被子从床上拽下来,丢到地上铺平,又扔了一个枕头,接着去柜子里拿出一套新的枕被,丢到床上,最后把大氅解开,拿出一些药水和棉签。
鸣人因为过于震惊而笑出声了:“这…这么主动吗。觉醒了这是?”
佐助来到鸣人的身后,一脚把他踹到地上,用钢线迅速勒紧他的左手,拴在自己的床头边。
接着他自己爬上了床,靠在床边,拿出棉签,沾了沾碘酒。
没想到会是这样发展的鸣人根本没想到要防备,他一愣,稍微动了动胳膊,立刻被钢线勒得生疼。这家伙,只和自己交手一次就知道怎么用外物吸收查克拉了?而且还附上了令人麻痹的雷遁术……他不满地看向佐助,却只看到闪着寒光的写轮眼。
“——再动一下,我就宰了你。”佐助手中的棉签还染着血,声音低得让人发冷。
“哈,你是觉得我会怕你?”鸣人使劲一挣,一把苦无立刻戳中了他的手腕。
——啧!他吃痛地颤抖了一下,麻痹感立刻从手腕处蔓延向指尖。这苦无有毒,佐助这家伙是和自己来真的!他是真的生气了啊,鸣人咬着牙瞪向佐助。
佐助收起右手,依旧冷冷地看着自己:“在今天下午的和谈会议开始前,我会给你时间用查克拉把自己治好。现在,要么赶紧睡觉,如果你再乱动一下,我就用手里剑一根一根地切断你的手指。”
“和谈?那种事情我早——、啊…、啧!”鸣人又是一动,两只手里剑钉入他的食指和中指。
“要么睡觉,要么死。哪个字听不懂。”佐助的声音更低了一些。
按照平时的自己,如果被挑拨到这种地步,就算是这条命不要了,鸣人也要和对方战上一战。
可这次他没有。
出乎意料地,鸣人没有。钢线虽然紧紧地勒着他的胳膊,但并没有将他维持一个很难受的姿势。如佐助所说,他确实可以就这么靠在墙边睡一会儿。
突如其来的困倦涌上大脑,连鸣人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安心感扑面而来。是有多久没有这样了呢?他甚至有一瞬间的失神,觉得就这样死去也未尝不可。
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我是个受虐狂吗,别人打我我就高兴?鸣人愣愣地想着,看着指尖流出的血,忽然失笑。
昔日的自己一味地耍勇斗狠,见到什么都要搞到天翻地覆不算完,如果他不对对方下手,对方就一定会要了自己的命。
和这边的鸣人不同,这边的鸣人就是个乐天的傻子。而他,可是真正正正从生死边缘徘徊至今,背负着憎恶与仇恨,一路上踩着无数条人命,从血狱里一步步淌出来的,九尾妖狐啊。
所以他早就对木叶深恶痛绝,就那样杀光了所有人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他现在在做什么?现在的自己不仅每天帮着批改公文,甚至还熬夜帮对方做分类,准备演讲稿,参加各种合约会谈,仿佛极其乐于成为一个受人爱戴的村长。
怎么回事啊。他不想这样的啊。
明明漩涡鸣人最恨的,就是火影这种东西了啊。
而且昨晚……他看向佐助。
尽管他最想毁了的还是这边的佐助,因为他实在和自己太过相似,而且还长了和那家伙一样的欠揍脸。明明距离摧毁对方的自尊仅差一步了,就连对方想要抵抗的意志都快被磨没了,甚至已经无意识地迎合自己了——
为什么不彻底摧毁他?
为什么不彻底地摧毁掉宇智波佐助?
为什么甚至在最后的关头难过到哭了出来?
是这具身体不想看到他受伤吗,还是这具身体对这件事情产生了极度的恐惧呢。如果流泪的原因都能推给这具身体倒是会轻松一点,但如果是漩涡鸣人本身对这件事产生了悔意呢。
但如果是,漩涡鸣人,突然意识到,是自己亲手将这一路的可能性扼杀了呢。
他到底在,是为谁——
——不能想了。
鸣人闭上眼。
佐助就在自己身旁,正一点一点地给自己上药。单手上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很多地方擦不到,不过看上去佐助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做得也挺熟练。
鸣人分出一个影分身。佐助呆愣了片刻,立刻从床上抬起来摆出防御姿态。他握紧草薙剑,但手臂还有些发抖,剑神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是九尾的查克拉毒还没能完全消散吗,他仔细地盘算着,不过对付这家伙的影分身应该是绰绰有余。
影分身绕过窗边,从塑料包中掏出一根新的棉签。
“——躺下吧。”他说。
佐助挥手就要把草薙剑劈下去,影分身一把将他摁倒,左腿压住他的右臂。
他拿起碘酒瓶把棉签沾了沾,掀起他的刘海,涂上去。
佐助挣扎未果,一瞪靠在墙边的鸣人。
而鸣人低着头,肩膀微微起伏,发出细微的鼾声。大概是已经睡了。
“嗯——”
此刻下午三时,鸣人领着佐助在院子里复健了一上午,此刻正坐在院子里休息晒太阳。
鸣人突然一抹眼睛,甩了甩头,刺猬似的金发跟着抖了抖。
对上佐助疑惑的眼神,鸣人立刻解释道:“没事,刚才眼睛莫名有点酸。怎么搞的…”
看着鸣人一边甩头一边揉眼睛的活泼模样,佐助忍不住问道:“你现在……应该多大了?”
“我?我32了。”鸣人松开手,睁眼看向佐助。
听到这个数字,佐助的表情微妙地变了一下。他坐回台阶,把草薙剑放到一旁。
“你说话的语气,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已经30多岁的人。如果不是你之前和我说你结婚了,我甚至以为你比我要小一些……”
“啊……哈哈,这个!怎么说呢!”鸣人笑着挠挠头,阳光透过屋檐落下,扫除阴影落在他的脸上,这让他的笑容看起来带了些阴翳。
“嘛……其实我平时也不是这样说话的。在那边每天都有很多的工作,虽然我并不反感工作,我也很希望木叶能变得越来越好,但…累也是真的很累。每天每天都很累,有时候累得我一句话也不想多说,连孩子们过生日都……”
“不过,来到这边后就不同了,虽然一开始我也很担心村子的情况,但现在果然,还是你的事情比较重要!村子那边有佐助和鹿丸帮我盯着,但你必须有人照顾。而且,自己的身体变得年轻起来,思维也跟着活跃了不少,尤其又看到了十八岁的你,就好像是回到了过去那样。看着这样的你,我就能想到那个时候的小樱,佐井,卡卡西老师,大和前辈……所以就忍不住很兴奋啦。”
听着鸣人欢快的语气,佐助微微皱眉。
是吗。能如此轻快地说出这些人的名字,虽然你们是完全相同的人,但生长轨迹还真是截然相反啊。
看着鸣人的灿烂笑颜,半晌,佐助也只好跟着扯出了一个苦涩的微笑:“……但是你刚才说的那些人,现在只剩下我了。”
自然而然地,话题变得沉重起来。
“——所以,你要杀了我啊。”鸣人轻声说道。
“一定要杀了我,”鸣人看向佐助,竖起拇指,“然后带着我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一个月,活下去吗……
佐助别过头。
“——能和我讲讲那边的我的事情吗。”他转而看向鸣人。
佐助的话还没说完,鸣人的表情便微妙地变了些许。他想了想,摇头道:“不是什么好的故事,也不算是什么特别圆满的结局……你真的要听吗?”
佐助定定地看着鸣人,不说话。
“那……我先向你确认一件事吧。”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鸣人的神情渐渐变得严肃。
他首先向佐助提了一个问题:“这边的佐助,爸爸是火影吧?”
未等佐助回答,鸣人又继续问了下去:“如果佐助你的爸爸,希望牺牲掉一小部分人的生命,来维系村子的和平,你会如何思考呢?”
佐助呆住了。
什么东西从记忆中涌现出来了。
阴天,火影办公室。爸爸的要求。樱在哭。忍者学校的同学们在劝阻。暗部的哥哥嘱托自己。大家都不同意佐助参加这个追击任务,但他还是执意前往。
那是他们第七班的最后一个任务,在终结之谷拦下叛逃的人柱力漩涡鸣人,捉拿回村,如有必要,可以将其击杀。
——如果佐助的爸爸,希望牺牲掉漩涡鸣人的生命,来维系村子的和平,佐助会怎么想呢。
只有牺牲掉漩涡鸣人,才能换来木叶的安宁。就像一直以来那样,在仇恨无处发泄的时候,选出一个活祭品,所有人都可以唾骂,无视,践踏,以寻求心灵上的安宁。
你会怎么想呢。佐助。你会怎么想呢?
他掐紧自己的脖子,大声质问着自己,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拥有的你,从一开始就得天独厚的你,从一开始就被火影大人的儿子被大家喜爱的你,到底又能懂我什么呢?
——什么都想拯救的人,最后什么都拯救不了。
因为,对自己撒谎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没有注意到佐助逐渐变得青白的脸色,鸣人苦笑着耸肩,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之所以问你这个……是因为,那边的你,你哥哥,还有你的家人,以及整个宇智波一族的人……都是作为被木叶,放弃的存在。”
佐助猛地瞪大眼睛。
冷汗在一瞬间打湿了后背,黑红色血沿着他的唇边溢出,落在地板上,先是一点,后是一大片。他捂住嘴,血块似的东西从他的指缝中挤出来,落在小片的血滩里,发出啪嗒的轻响。
鸣人一把拽起佐助的胳膊,将他整个人打横抱起,快步冲向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