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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颠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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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要露一手,但鸣人也没多想。无非是做个味增汤,煎条鱼,弄点儿小秋葵拌个味淋什么的吧?说到底他在那边吃过的最丰盛的料理也不过就是这些东西,就这还是小时候佐助做给他吃的。
男孩子手艺到底不会好到哪里去,对于美食,鸣人也向来缺乏想象力。
可没想到的是,雏田真的烧了一桌子的菜。炸鸡块,天妇罗,时令果蔬沙司,黄油煎鲑鱼,以及一锅热气腾腾的寿喜烧,端上来的时候食材还在锅中翻涌,汤汁满溢。一道道冒着香气的菜品伴随着母女二人的欢声笑语依次端上桌面,过于温馨和和谐的画面,给鸣人看呆了。
注意到鸣人异样的佐助轻轻拍了他一下,示意他回过神,别在众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说来这还是佐助君第一次来我们家吃饭呢,下次叫上樱和佐良娜一起来吧,大家一起吃饭才热闹啊。”雏田微笑着把碗筷摆好,笑意温柔。
佐助随口应了一声。不过,这样的机会大概不会再有了吧。今天他留在这里也不过是为了看着这个易燃易爆炸的鸣人,不然他早就离开村子了。
洗完手的博人直接光着脚跑过来了,他把手上的水往身上一抹,也不顾什么礼仪形象,兴奋地嚷嚷起来:“唔哦!佐助师傅!你也来吃饭啦!”
说罢,然后他又皱起眉头,看向愣神的鸣人:“还有臭老爸?你居然知道回来?”
本来鸣人还在为那些从来没吃过的菜肴而愣神,被他这么一挑拨,立刻冷眼看向博人。
博人被他的眼神吓得一抖,但仍不服输,撅起嘴巴,也十分努力地回瞪着他。
佐助拉着椅子坐了下来。鸣人还是在盯着博人,身子却稍稍靠向佐助:“怎么搞的,生了个逆子?”
“……这边的你忙着工作,不常回家,博人他到了叛逆期而已。”佐助回答。
鸣人一挑眉:“哦?你不也是不常回家吗?佐良娜也会喊你臭老爸吗?”
佐助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她还好。她只是怀疑过樱是不是她亲妈而已。”
“你对‘还好’这两个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鸣人揶揄一句,拿起碗筷。
一顿饭大家吃得都算开心,只有鸣人吃到一半就默默不语地收起了筷子,沉默地看着空无一物的碗底愣神。
煮得刚刚好好的牛肉沾满蛋液,被夹入自己的碗中。鸣人抬起头,看到日向雏田温和的笑意。
“多吃点呢,鸣人君。一直以来都辛苦了。”
那份笑意实在太过温柔,只是又和记忆中的谁重叠了呢?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大白痴——
鸣人把那片牛肉塞入口中,嚼了三两口便放下了碗筷,起身拿起挂在椅背上的披风。
“你们吃吧,我得回去了。”他轻轻地说。
博人眉毛一拧,似乎又想要发作一回。然而佐助也立刻起身,拿起自己的黑色斗篷披在身上——
“我也要回去了。”佐助说。
男上加男。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尴尬。
“啊?啊……那,……”雏田跟着起身,拍了拍因不解而愣住的向日葵,“去和哥哥一起去送送爸爸和佐助伯伯吧。”
“不用了,你们吃吧,这家伙和我一起走。”鸣人断言拒绝了雏田,他快步走到门边,突然站定。
鸣人回头看向雏田,那一瞬间的眼神变得……有些哀伤。他的双眼明明是看着雏田的方向,却好像穿透了什么那样,神情恍惚——
“……谢谢你啊,把我照顾得这么好。”他说。
“……咦?”雏田愣了片刻,脸唰地红起来,她捂住脸:“什、——”
门应声而关。鸣人和佐助二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这里。
原本应当因为一些虚无缥缈的执念而葬身于某处的二人,此刻却怀揣着满身的烟火气息,身披来自伙伴们的沉甸的爱意,沉默地向火影办公室走去。
这里是宇智波佐助的此生归宿。却只是漩涡鸣人一生的某个起点。
起点,亦是终点。
——
而另一边。漩涡鸣人现在面临着一场巨大的人生危机。这场危机发生在一个小小的地下诊所。因为大部分医生一看到鸣人这张脸就吓得魂飞魄散,只有见多识广的黑区诊所还姑且算是愿意为二人敞开大门,虽然挂号费也是高的吓人。
和那个佝偻着后背的小医生走在昏暗的走廊里,鸣人悄悄地问佐助:
“大家都这么怕他,那你平时受伤了,他都怎么领你看病啊!”
佐助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如实回答:“……他会医疗忍术。好像是在晓的时候学会的。”
“哦!我不会真是对不起哦!”鸣人被噎了一下,翻了个白眼。
然后,危机开始了。
“你不说你们都干了什么,我怎么给你们开药,怎么知道你都哪儿受了什么伤怎么受的伤啊?”佝偻着后背的医生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看向鸣人:“那些事儿你做都做了,你都领人来看医生了,还怕说什么啊?”
鸣人只感觉后背像有无数只蚂蚁爬来爬去,从身到心都已经要抓狂了:“不,不是……我……我是真的不知道……我都做了什么……”
“哈啊?你来我这儿把我当傻子耍吗?有钱没处花了到我这儿挂号玩儿是吗?”医生忍不住抬高了音调。
佐助在一旁叹了口气,他大概明白鸣人是怎么想的。眼前的这个鸣人,既不想自己回忆起那段痛苦的过去,但也确实不知道自己在地下室里都发生了什么。然而他又想领自己来看病,可是找了这么久又只碰到这一家愿意和他好好交流的地方。然而这个地方的医生显然有着相当的恶趣味。
他是想拒绝就医,但这位鸣人显然是执意要让他彻底好起来。算了,随他去吧。
“我来说。”佐助说。
“等,等一下……”鸣人试图打断。
“哦?我可不管你是什么火影的儿子还是谁。我只给你看病,给你开药。所以你经历了什么就说出来,不用忸怩哦。”大概是觉得终于能够将对话顺利进行下去了,那个一直佝偻着后背的医生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笑容也变得扭曲起来:“当然,你也不用有什么害羞的地方,我们这是黑区,见过的比你玩过的要多,你就放心大胆地说,火影大人的儿子有什么特殊嗜好我们都会理解的。”
鸣人急得就要骂那个医生了,倒是佐助把他拦下了。
“好。——起初,是把我的眼睛——”
——
鸣人停下了脚步。
佐助也停下了脚步。
两个人来到了距离火影办公室不远处的森林。这里是鸣人和佐助经常交接情报的地方,现在的鸣人不知道,但佐助清楚。
二人站定在月光下,影子被拉得老长,远远地交融在一起。
鸣人转过身:“你知道吗,你这样很像跟踪狂。”
佐助叹了口气:“……我只是在跟踪一个潜在的变态神经病重刑犯,而且这个重刑犯现在假借我朋友的身份在木叶当火影。”
听到这句话,倒是鸣人的气势先松了下来,他叹了口气,找个树墩依靠着坐了下来。
“你的朋友?……也是啊。这个世界里,你们两个是好朋友。”
“那个世界的你们两个也不是你想的关系。”佐助静静地说。
“嘿。也许吧。”鸣人捡了根树枝,在手中捻了一圈:“……但这话也轮不到你说。”
“自欺欺人吗。”佐助也靠着坐下来,看着他手里转圈的树枝:“所以你也不要再执着地骚扰我了。”
鸣人一撇佐助,慢慢扬起一个染满恶意的微笑:“怎么样?被你的挚友抱着亲来啃去到嘴都肿了的感觉,是不是有一种背德的快感?”
佐助皱起眉。
“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突然说。
鸣人愣了。
佐助瞟了鸣人一眼,把鸣人手中的树枝接过,自己捻了起来:“……虽说不是什么好的经历。忍者学校的时候,那家伙蹲在我桌子上找茬。我正想着哪儿来的神经病,他被人从后面一推。就亲上了。”
还未等鸣人反应过来,佐助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后来我们执行任务,敌人的查克拉是胶状物,把我们两个的手黏在一起。当时我们只想着快点分开,就犯傻地去砸石头,撞树,跳瀑布……然后又不小心亲上了。”
他停止转动手里的树枝,看向完全呆住的鸣人:“……所以,那几次除了想宰了你以外,没什么别的感觉。”
鸣人回过神,怔怔地嘟囔着:“那还真是……没什么别的感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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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现在呢?“鸣人微微一笑,月光将他的恶意满满的笑容染得闪闪发亮:“现在想宰了我吗?”
鸣人忽地收声,垂眼看向已经扫至颈边的草薙剑。
“哦哦……这样的应对吗。”鸣人轻笑一声,似乎满不在意。
他的声音忽地深了起来:
“所以——要试试看吗。”
草薙剑被握入掌心,鸣人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用力将刀刃向自己的脖颈掰去——
“!?”
佐助猝不及防,半个身子都被他的动作带着歪了过去。在刀刃即将没入动脉的瞬间,佐助立刻将草薙剑向后甩去,避免真的伤害到鸣人的身体——佐助有着自己的顾忌,然而眼前的鸣人显然丝毫不在乎这些,他抓住这个空隙,伸手握住佐助的手腕,像之前那样,狠掰他的骨节,不给他收剑的机会。
鸣人狠狠地掰着他的手,强迫对方把刀切入自己的脖颈,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会殒命于此。
月亮悄悄隐于云后,黑暗中的二人沉默地比拼着力量。尽管就这么砍下去也不是不可以,但佐助没办法拿鸣人的身体开玩笑——真的死了怎么办?那个鸣人回不来了怎么办?他的右手依旧被对方紧紧地摁在颈边,单手的劣势在这里便暴露出来。
拼体术不够明智,幻术大概也没法对这个人柱力起作用……看来还是需要须佐能乎来抵抗了吧?
佐助微微提气,红色的写轮眼渐渐幻化成万花筒的形状——
突然,一只红黑色的巨爪从鸣人的身后猛地甩出,带着极为暴虐的查克拉一把扬起,将佐助的下半身直直砸进地面,发出一声巨响。
“——、!”
尽管忍耐住了叫喊,但半身被完全砸中的感觉仍旧让佐助大脑空白了瞬间。
好机会。鸣人一咬手指,立刻结印,数根鲜红的锁链从他的体内钻出,直直穿透佐助的身体,却又立刻消散——
——查克拉,怎么会调动得这么慢…?反应了好一阵,佐助才费力地睁开眼。自己现在整个人被摁在地面,而原本鲜红的右眼也在渐渐褪色。
是查克拉又被吸收了吗?
佐助瞪向鸣人。
“有力气瞪我,就别小瞧我啊,宇智波佐助。”鸣人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披风,一脚踹飞他手中的草薙剑,剑光在空中闪烁三圈落入鸣人手中:“我可是打赢了那边的你啊,所以你那双眼睛的应对方法我都知道。如果不是抱着杀了我的决心……你是绝对不可能打赢我的。”
月光慢慢刺破云层,落在二人的身上。眼前的鸣人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样子,可脸上的笑容却既阴冷又嗜血,看起来极为分裂。
“看来你们两个似乎都……不想伤害我呢。”
鸣人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起来。
他抓起佐助的衣领,让他稍微起身——九尾查克拉化成的巨爪正狠抓着对方的下半身,身体上的撕裂感让佐助微微皱眉。
“呵,这个能忍的样子,和那边的佐助真是一模一样。你们两个果然是同样的人啊。”说着,鸣人感到惋惜似的摇摇头:“放了这么多水,是担心会不小心失手杀了我吗?”
佐助不答。
“——就因为,你们是朋友?”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佐助愣了。他沉默了许久,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做了那么多恶劣的事情,仍然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吗。所以——你到底要问多少遍才甘心呢。”
九尾的巨爪猛地加大了力度。佐助忍住吃痛的声音,仰起头,脖颈有青筋暴起。
不行。查克拉完全没法凝聚起来。是用了什么封印术吗?不然怎么会这么……佐助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狠狠咬破舌尖,试图保持清醒。
眼前这个鸣人虽然说着疯话,但有一句话说得完全没错:如果不抱着杀了自己的心去战斗,宇智波佐助就永远没法取胜。他们两个的实力差距太小了,更何况眼前这个家伙,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被破坏到什么程度,完全就是一个寻死的疯子。
大概是觉得自己就算在这个世界死去,也不会对那边的自己有什么影响吧。
但是……
佐助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杀死鸣人,却想不明白那边的自己为什么会在最后落败。
好不容易挨过剧痛带来的眩晕,佐助微微睁眼,看向对方。
鸣人却解开了身上的披风,潇洒地向身后一甩。
他沉默地跨坐到自己的身上。
“哈。又要神经病一样地亲过来吗。”似乎已经对这样的发展感到厌倦,佐助笑得轻蔑极了:“无论是那边的我,还是这边的我,都对你这种下三滥毫无兴趣。自欺欺人也要有个——”
草薙剑一闪红光,猛地穿透佐助的右臂,将其钉入地面之中。
“别这么着急否定。我很快就会让你爱上我的。”鸣人的语气里有着压抑愤怒而产生的颤抖。
他忽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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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些。”佐助全部说完,中途还因为身体原因还靠在鸣人肩膀上休息了一会儿,而鸣人则一直低着头,紧紧地咬着嘴唇什么也不肯说。
“哦……那……那你这种在我的从业史中也算是玩儿的比较花的了……”医生回过神来,推了推眼镜,看向鸣人:
“话说你也真是够不要脸的……玩成这样还来送医院……”医生很是不屑地撇撇嘴。
“——闭嘴吧。”鸣人的声音有点颤抖。
他抬起头,握紧拳头,向来平静的浅蓝色眼中,此刻正燃烧着滚烫的怒意。
“现在,闭上你的嘴,快点开药吧。”
原本还津津有味地听小黄文的医生此刻已然被鸣人的气势吓到,自己跑出去给佐助取药了。
确认那人已经彻底离开了,佐助叹了口气,低下头,肩膀也稍稍放松地垂了下来。
“——闭嘴吧。”鸣人的声音有点颤抖。
他抬起头,握紧拳头,向来平静的浅蓝色眼中,此刻正燃烧着滚烫的怒意。
“现在,闭上你的嘴,快点开药吧。”
原本还津津有味地听小黄文的医生此刻已然被鸣人的气势吓到,自己跑出去给佐助取药了。
确认那人已经彻底离开了,佐助叹了口气,低下头,肩膀也稍稍放松地垂了下来。
敲门声轻轻响起,他回过头,门口的医生正在招手。
“老实说吧,你之前玩得太过火了,玩就玩吧,还乱用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药,内脏受损了也只是用查克拉胡乱地治,你那个尾兽的查克拉又那么危险,他能挺到今天我都不知道是靠什么熬着的……”
医生单独拉着鸣人走到屋外,一边翻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化验单,一边紧张地盯着眼前人的反应:
“……总之,顶多一个月了,我也不好说什么别的,祝你们安全幸福吧。”
医生离开了。鸣人低着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那样,呆然地拿着那些白的粉的检验报告。佐助从病房里慢慢走出来,从鸣人手里拿过那些单据,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把那些还给鸣人。
“回去吧。”佐助说。
鸣人点点头。
佐助走了几步便摔了下去,鸣人回过神,把他扶起来,背起来。
二人沉默地走出病房,来到门外的时候已经有光从东边的天空渗出,有金色的云霞蔓延在地平线之上,浅浅淡淡地飘在四处。他们走上小小的木桥,阳光由远及近地洒遍大地,有跳跃的碎金落入河水之中,映入二人的眼中。
佐助微微抬起头。
“鸣人。”
“……你在,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