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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朋友 ...

  •   夜已深。反复被噩梦惊醒的佐助彻底没了睡意,此刻正靠坐在床头,失神地看着缠满绷带的双手。为了方便照顾他,鸣人把那些有点研究价值卷轴都拿到佐助的床边,一边翻看,一边想着有的没的。

      这边的漩涡鸣人为什么要毁掉一切……这个问题已经不值得追究下去了。发疯不需要理由,更何况他还亲眼见过某人发疯。如果那个时候他不阻拦的话,某人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吧。

      但是为什么要囚禁宇智波佐助?只有这件事情,鸣人怎么都想不通。

      不,说到底,就算这边的自己真地已经疯到道德沦丧的程度了,他想要囚禁的也应该是……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雏田,但,无论囚禁谁,他也不会选一个男的啊……

      “喂,我说啊……佐助,你喜欢我吗?”

      鸣人一边翻看卷轴,一边不经意地问起。

      许久许久的沉默。整个房间都静得让人发毛。鸣人疑惑地抬头,在对上佐助的眼神后,才猛地发觉自己问了一个什么脑残弱智蠢问题。

      憎恶。反感。厌恶。痛恨。你是不是又变回了那个人——佐助的眼底的暗红色极快闪过,可下一秒,血便从他的鼻子里流了出来。

      他自己本人没注意到这点,直到看到鸣人拿起手帕,又感到有什么东西沿着下巴落到他的胳膊上,佐助才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血。

      “啊啊啊,你,别激动。”鸣人赶紧拿起一旁的手帕:“是我不好,你别激动了,对不起,我不乱……”

      佐助一把甩开鸣人的手。

      “……他杀了所有的人。”佐助说:“爸爸,妈妈……哥哥,……樱,卡卡西……伊鲁卡……”

      每说出一个人名,佐助都会把手里的被子握得更紧一些。昔日熟悉的面孔如今通通成为眼前少年的梦魇。鸣人听他一个名字接一个名字地念过去,无言以对。

      随着音调逐渐变得高昂起来,佐助忽地一顿。

      这回不止是鼻血,嘴里的血也跟着涌了出来。佐助呜哇一声把血吐在鸣人的手背上,一头栽进他的怀里,喘息剧烈。

      这样下去不行。这样下去佐助会死的。

      鸣人把佐助背起来,披上毯子,从窗边跳了出去。

      ——

      漩涡鸣人此刻正蹲在窗沿儿边上,相当不爽。他没想到这边的佐助竟然也会吸取查克拉,而且效率还要比自己更高一点。最终还是佐助用那个该死的天手力拿自己和办公桌上的笔筒调换了位置,又一脚把自己踹出窗户,自己去给佐良娜开了门。

      说到底那个轮回眼真的太碍事了。虽然那边的佐助也曾经有过吧,不过……

      鸣人蹲在窗边,竖起耳朵听屋内的动静。

      “……爸爸的嘴唇怎么了?好像肿起来了……”屋内人的语气有点迟疑。

      “吃辣椒吃多了。”这个声音倒是非常坦率。

      “哎?爸爸原来喜欢吃辣椒吗?”

      “不喜欢。”

      鸣人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听着佐助扯谎,心底一阵好笑。其实,只要佐良娜好奇地掀开那个烦人的斗篷,就能看到佐助鲜血淋漓的右臂——而且,只要他冲进去向佐良娜展示自己被自己爸爸戳出来的伤口,再告诉她“其实我刚才和你爸在办公室激烈拥吻来着”,这个世界的发展一定会变得相当有趣吧——

      夜深了,有月光落在这里。风卷动树枝,几片枯叶哗啦啦地落在自己身旁。

      拿起一片空心的叶子,鸣人冲着月亮比划起来,闭上一只眼。

      他没有。

      但是——他没有。

      ——翌日清晨,佐助面无表情地出现在鸣人的面前,而鸣人也似乎猜到了他会来找自己,正一边转着手里的钢笔,一边笑眯眯地盯着他。他胸口的伤已经被九尾的查克拉治好了,但衣服还漏着一个大洞,大概是因为一夜没回家,他自己也没什么针线修补。看起来既显眼又诡异。

      “怎么这个表情看着我,是很遗憾昨天晚上没发生什么吗?”鸣人停下转笔,若有所思地沉吟着:“比如一边享受一边痛苦一边还说什么‘佐良娜嗯嗯啊啊不要过来哼哈’……”

      ——三把苦无贴着鸣人的脸边划过。

      “收起你的恶趣味吧,下三滥。”佐助说着手里又排出三把苦无:“你这家伙已经无可救药了。”

      这话像是触到了什么开关一样。鸣人猛地低下头。

      良久,他继续动笔批改起公文,话语中带着冷冷的笑意:

      “嗯,每次你被我槽身寸了之后都会讲这句话。”

      另三把苦无蓄势待发,倒是鹿丸先敲门走了进来。

      “…干嘛呢,大早上甩飞镖玩儿呢?”他看着佐助手里的三把苦无,又看了看鸣人身后墙壁上的三把苦无,立刻困意全消:“你们俩最近怎么回事啊?…而且,佐助你怎么还留在村子里?”

      “……我会在这里多待几天。”佐助收起苦无,眼神还钉在鸣人身上:“现在有比追踪辉夜更重要的事情。”

      “更重要的事情?拿七代目当靶子甩苦无玩儿啊?”鹿丸开了个玩笑,但眼前的两个人似乎都没把这句话当玩笑。

      “……咳。”有点尴尬的鹿丸清清嗓,“嘛,佐助你想要休息我当然是没意见,毕竟一直以来你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不过七代目……你这衣服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昨天志村族长又偷偷来找你茬了吗?”

      原来鹿丸以为是因为昨天的鸣人在会议上语气不善,被志村一给偷袭了——也算是个好理由吧,省得自己胡编乱造了。鸣人点点头,加快了手中的笔速。

      “是啊,昨天被那个蠢货用雷遁给劈了。没关系,我这就找日向那丫头缝一下。”鸣人把最后一份公文签好,一甩手丢给鹿丸,又一拍桌子上小山包似堆起来的文件:“桌面上所有文件我都搞完了,你验收一下没问题就都分发出去。今天我要请假,谁也别来找我。”

      “哈啊?……”一时间不知道该吐哪个槽的鹿丸愣了半天,最后只是默默地打开那份公文,核对了一下:“……哦…好啊…不过你的办事效率什么时候变高了……”

      鸣人揉了揉肩膀,伸了个懒腰,显然不想解释什么。

      “我跟你一起回去。”佐助向前一步。

      鸣人不爽地皱起眉。鹿丸惊愕地抬起头。

      “我找我老婆,关你什么事?”

      “……现在,就关我事了。”

      “哈?你这话说着不恶心吗?”鸣人拿起披风,快步离开办公桌。

      “哼,你做的事不是更恶心吗。”佐助也快步跟了上去。

      门被重重关上,办公室里只剩下鹿丸一人呆然伫立。

      ……是他们疯了还是我疯了?他呆呆地看着门口的方向,挠了挠头。

      ——

      小小的月亮挂在半空之中,街边染了一点银色的寒意。

      鸣人正背着佐助走在小小的步行街上,一边胡乱地打听医院,一边忍受着来自周围人的恐惧视线。

      说来,好久没有被这种恐惧和仇恨的视线盯着了啊。那是他童年的回忆,是他即使不想承认也必须要面对的黑暗。不过多亏了三代爷爷,伊鲁卡老师,卡卡西老师还有很多很多人的陪伴,他自己从那个不见天日的地狱中爬了出来,还顺带着把自己一生的挚友也救了出来。

      这段经历对鸣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存在,但对于这边的鸣人而言,大概则是某种可望而不可及的震撼传说了吧?

      毕竟这边的自己不仅没出来,还连带佐助一起在这个名为孤独的地狱里安营扎寨,谁也不许离开。

      “……放我下来。”佐助突然说道。

      “……能行吗?”鸣人稍微一扭头,从佐助嘴中喘出的热气扑在他的脖子上,弄得他痒痒的:“别急,我马上就找到医院了,这就带你去……”

      佐助不再说话,而是默默地挣扎了起来。鸣人拗不过他,就把他放了下来,紧握着他的肩膀,一点一点地把他扶稳。

      双腿使不上劲儿的佐助只能靠在鸣人的身上,喘息片刻,一抹从鼻子流出来的血,靠着蛮劲儿支撑其身体:“……你这么大摇大摆地背着我走…还四处打听医院……只会让大家对你更加厌恶。”

      鸣人一愣。

      “……你不是他。你没必要承受他的恶意。”佐助咳嗽几声,喉结上下动了动:“而且,……我也不希望你成为第二个他。接下来,你找个地方躲起来,我自己去问路吧……”

      鸣人呆了。他看着佐助的侧颜,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的天。

      这边的佐助是天使啊!明明自己都快被虐进坟墓了,竟然还想着照顾一个陌生人的情绪!鸣人虽然能知道佐助向来是个很会照顾别人想法的家伙,当年中忍考试也是他先发现了小樱的沮丧……但显然,这边的佐助更善于直接表达自己的关心,完全不避讳这种温柔的关心会让自己的高冷形象受损……鸣人受宠若惊。

      这样的天使!你也能下得去手!变态!人渣!杂碎!漩涡鸣人你没救了!

      鸣人一抹眼睛,不顾佐助的挣扎,重新把他背回身上。

      “笨、笨蛋!你没看到那些人的眼神吗!他们以为是你做的,又要送我去……”佐助急得一捶鸣人的肩膀。

      “有你这么个可爱的家伙担心我,我是不会轻易动摇的。”鸣人说,神色认真地笑了笑:“我是一定会把你救出来,你就放心吧!”

      佐助沉默片刻,终于放弃似的把脸贴在鸣人的背上,不再说话了。

      是吗。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啊。

      “你那边的世界,…我是什么样的?”佐助轻轻地问。

      “就跟这边世界的我差不多吧。”鸣人很快回答。

      过了一会儿,感到佐助的身体慢慢僵硬起来,鸣人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补充道:“不不不,他没发疯也没囚禁我,你别多想。他一开始也是想要摧毁木叶之类的,但后来被我教育好了,毕竟鼬大哥把他托付给我了嘛。总之现在变成了一个很正常的家伙。虽说还是有点阴沉吧,但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我也不强求了……”

      “是吗……”佐助垂下眼:“……你做到了我没做到的事啊。”

      “也不算吧。毕竟这边的我,经历了那样的事情……没有伊鲁卡老师,没有自来也老师,也没有大家的陪伴……”鸣人轻轻的说:“我没想过那些可能性发生在我的身上会是怎么样……也许我只是比较幸运罢了……”

      “你喜欢那边的我吗?”佐助突然问。

      鸣人“!?”了一下,略略尴尬地扭头,却发现佐助的眼神十分认真,并不是在开玩笑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笑了笑,思索片刻。

      “我……呃……我有老婆的。”鸣人结巴地解释着:“而且,我……我,我不喜欢男人啊……”

      “……这样啊。”佐助重新把脸贴在鸣人的背后:“……那为什么,这边的你要只留下我一人,做那种事情呢……”

      ——鸣人无法回答。

      这也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

      为什么只留下佐助?如果已经变态到这个地步了,留下樱,留下雏田,都是可能的……但为什么偏偏留下佐助?即使是扭曲到这个地步的鸣人,仍然和自己有着相同的本质,这点他只要看到这边的佐助就能够理解,也相当确信这件事。

      可为什么会选择佐助?因为是最好的朋友?再好的朋友也不会有着囚禁他的念头吧?如果真的只是缺一个人说话,也没必要在那个昏暗的地下室里留下那么多奇形怪状的道具和药物吧。

      他真的只是把他当朋友吗?

      漩涡鸣人在绝望的尽头——为什么会选择宇智波佐助?

      ——自己对佐助,到底是什么感情?——是朋友啊,没错啊,他那些年只是一味地想着要把佐助追回来,让他不要再沉溺在仇恨之中,因为看着他难过的样子,自己的心也会跟着疼。这不就是正常的好朋友吗?

      “……我拿佐助当朋友。”鸣人轻轻地说,更像是说给自己听那样,语气坚定。

      ——不如说,他的脑子既想不出来什么别的答案,也不可以去想什么其他的答案了。那是雷区,是禁区,是他从来未曾想过,但却始终存在的某种事物。在这木已成舟的一世,那个答案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毕竟他和佐助都满意现在的生活。他们有着幸福的家庭,有着可爱的儿女,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吧?

      ——

      鸣人坐在沙发上。

      佐助坐在鸣人旁边。

      雏田“???”地看着怒视彼此的二人,手中的针线仍然不停,只感到气氛莫名的尴尬。

      好在向日葵完全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异常,正歪着头坐在雏田的旁边,浪荡着双腿,视线在爸爸和这个不眼熟的叔叔之间游离。

      “佐助叔叔?”向日葵歪着头。

      佐助回过头。

      “果然和哥哥说的一样,佐助叔叔好帅啊~”向日葵灿烂地一笑,竖起食指点了点嘴唇:“可是为什么叔叔总是板着脸呢?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鸣人感到无聊地转过头,雏田则是有点尴尬地想要让向日葵去别处玩。只有佐助沉默片刻垂下头,再次抬头的时候,微微露出一个还算和善的笑容。

      “你佐助叔叔想你了,就跟过来看看你,还给你买了个九喇嘛玩偶。”鸣人从一直藏在身后的礼品袋中掏出一只布偶,丢给向日葵,“想看大的等哪天爸给你放出来瞧瞧,在这之前先拿小的对付一下吧。”

      “啊,啊,原来佐助君是来给向日葵送东西的啊…这么破费,真是不好意思……!”

      雏田终于明白佐助是来干什么的了。刚才是鸣人先进的门,佐助君则一脸阴沉地跟着他一起进来,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在客厅里静坐,谁也不开口,她还以为这两个人出什么事了……

      原来只是这样,毕竟佐助君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呢,买礼物这种事一定很不好意思吧……她松了一口气。

      雏田把那个玩偶递给向日葵:“快,谢谢佐助叔叔……”

      向日葵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只橘黄色的九尾狐玩偶,像是看到什么珍惜的宝贝那样,愣了好半天才一把把它搂入怀中,兴奋地蹭了起来。

      她高兴地跳下沙发,来到佐助面前,叭地亲了佐助的右脸一口。

      鸣人眉毛一挑,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谢谢佐助叔叔!”向日葵笑得极为灿烂。

      佐助的表情又柔和了许多。他微笑着,摸了摸向日葵的头。

      ——为了感谢佐助给向日葵的礼物,雏田特地带着向日葵去了市场,准备给大家露一手,也招呼着博人早些回来。

      鸣人默默地来到了院子里,看着不远处的火影岩。佐助也跟了过来,坐在鸣人身旁。

      “……刚才,谢谢。”佐助轻轻地说。

      “不用谢,还钱就行了。”鸣人向后一倒,双臂撑着上半身:“都有孩子了还是个不开窍的性格啊,一张死人脸跟我回家后一句话不说,你把雏田当什么了?带个礼物也算有点理由吧?不知道的以为你要来抢婚呢。”

      “——”佐助皱起眉,转头看他:“——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抢婚吗?怎么你爱上我了?”

      佐助依旧瞪着鸣人。鸣人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他扭过头,再次看向天边的火影岩。自己的脸被刻在上面,经受着风吹雨淋,仍然慈爱地注视着整个村子。

      “因为这边的世界,大家对我都很好。”

      很难得的,鸣人叹了口气,像是有些疲惫那样垂下眼说道:“那边的世界里,你爸爸是火影,你哥哥是暗部。你从小就衣食无忧地被培养起来,如果不出意外下一任火影就是你。我呢?我也不知道那边的世界我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对我来说,这边的世界就像是我做的梦一样。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我的现实就是,所有人都想要我死。你爸爸想让我死,因为我的存在让村人对宇智波感到忌惮。伊鲁卡老师想让我死,因为妖狐杀死了他的父母。小樱会因为我的查克拉泄露而感到恐惧,也因为我连累大家没有通过中忍考试而对我失望。至于鹿丸啊,丁次啊,牙啊,我都没和他们说过几回话。他们也从来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搭话,他们也是敷衍了事。到底是从哪里出错了呢?我想了很久,都没有答案,最后只能选择另一条路。”

      说着,鸣人看向佐助,眼神突然变得松软下来。

      佐助皱起眉。

      “你是那个唯一一个在我被人打伤后给我上药的家伙。”鸣人说,声音有点细微的颤抖,但很快被他压制下去:“也是唯一一个,答应我,一直都……”

      “一直都什么?”佐助问。

      鸣人吻住了佐助。

      树静风止,万籁俱静。鸣人没有再挑衅似的咬住他的嘴唇,也没有再羞辱似的把舌头探进去。他只是轻轻地吻住,带着凉和湿润,微微的苦涩,染着一点悲伤而不甘的泪水,很轻很轻地,吻住了他。

      佐助一把推开他。

      鸣人笑着一揉眼睛,又抹了抹嘴巴,别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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