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佐]熬鹰》瓶桃

4、轮不到你

　　一场名为和谈实为威胁的谈判结束，漩涡鸣人没有回到自己和日向雏田的那个家。鹿丸当他这几天累到心情不好不打算多说什么，而且志村一族的要挟本来就愈发过分，措辞严厉点算是好事。

　　但佐助显然已经要对眼前的这个人突破忍耐了。

　　“怎么，想打架吗？”漩涡鸣人坐回办公桌前，看着居高临下站着的佐助，“帮你解决麻烦还不好吗？还是你希望把鹿丸的位置换成志村一族的那个白痴？”

　　轻浮，夸张，憎恶，挑衅的语气。就像是拥有无法无天的力量而不经约束成长起来的少年。眼前的这个鸣人本来年纪应该就不太大吧。大概和曾经自己最疯狂的那段时期差不多。到底是怎样的世界，会孕育出这样的怪物呢。

　　佐助这么想着，感觉好像把自己也给骂了。

　　鸣人向后靠住椅背，看向窗外。

　　“——这个世界的我，可真是幸福啊。”良久，他低低感叹了一句。

　　“——这个世界的鸣人，也是从不幸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他没有任由自己堕落。”佐助说着。

　　鸣人看向佐助。笑意冷淡。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有说服力啊。你那根胳膊总不会是因为自己想开了给拧断的吧？”

　　佐助别过头。

　　鸣人也别过头。

　　——他们谁也无法劝说谁。

　　然而佐助搞清楚了一件事，这个鸣人也不打算对这边的木叶动手——尽管他已经崩坏到这种地步，但是却仍绕保持着某种微妙的良知。他仅仅是对那个疯狂的世界进行了爽快的复仇，并不打算摧毁自己目之所及的一切。

　　只要还有人愿意用善意对待自己，他就不会对那个人下手，甚至会用扭曲的方式去帮助那个人。就算他不承认，他也的确尊重了佐助的意愿，用自己惯用的方式维系着这边木叶的和平。

　　——就算是崩坏扭曲到这种地步，漩涡鸣人仍然和曾经要杀死漩涡香燐的宇智波佐助有着鲜明的差别。

　　如果不是经历过一切的宇智波佐助大概是不会明白的吧。那边的佐助无法拯救这个人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眼前这个彻底扭曲的漩涡鸣人，仍然在心底祈求着某种救赎……或是惩罚。

　　鸣人突然起身，快步走到佐助面前。佐助立刻地后退一步，抽刀横在身前，下意识地没有护住心脏而是挡在嘴巴附近的位置。

　　九尾的查克拉呼啸着挤满火影的办公室。

　　——

　　鸣人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药碗。愣神。

　　是吗。这边的自己。没有伊鲁卡老师的陪伴。没有卡卡西老师的认可。三代目很早就死了。佐助的爸爸当上了火影。为了避嫌连佐助都不多看自己一眼。一乐拉面店的手打大叔不会亲切地请自己吃饭。跟在屁股后面流着鼻涕傻笑的木叶丸也因为三代爷爷的早早去世而失去了成为忍者的斗志。小樱压根不理他，佐助倒是想理他，但他自己就是个面瘫，所以说出来的话总是词不达意。

　　波之国一战是佐助保护了自己。意识到全木叶唯一一个愿意和自己多讲几句话的少年也死了，他失手杀死了白。九尾暴怒的查克拉捅穿那人的心脏。那也是漩涡鸣人第一次品尝到杀人的滋味。

　　慢慢醒来的佐助呆呆地看着沐浴在鲜血之中愣神的鸣人。

　　——啊啊。比起被人憎恶。还是憎恶他人，更有实感。

　　初次杀人而噩梦不断。温热黏腻的触感无论怎么冲洗都残留于心。一路太过孤独而痛苦地走来，在中忍笔试的时候精神已经接近崩溃，因为伊比喜的拷问太过痛苦而自动放弃了考试。连累佐助和樱都没能通过，佐助并没说什么，但小樱看自己的眼神——

　　那种，对自己放弃了一切的眼神……

　　只有佐助……只有佐助他……

　　——有谁搭上了他的手。

　　鸣人抬起头。

　　是啊。眼前的这个佐助。大概是有着家人的陪伴吧，他的神情比自己认识的那个温和许多。虽然看上去差别不大。但是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尽管被这边的漩涡鸣人伤害到这个地步，但他仍然抱有某种浅淡的善意。就算是对着这张脸。

　　“……”但显然这边的佐助也不是什么擅长说话的人，他只是看了自己一会儿，就收起手。垂下头。

　　“……呐，佐助…”鸣人拍了拍佐助的肩膀。

　　少年仰起头。

　　“……我会帮你把那家伙劝好的！就算我不能，”说着鸣人有点不自信地比了个拇指，“那边的你也会把那家伙劝好的！”

　　但这话鸣人说着自己都不信。

　　——劝个屁。

　　那边的佐助显然只会把这种扭曲的家伙打一顿而已。

　　而那边确实也打得热火朝天的。

　　幸运的是，这边的佐助要比那边的鸣人稍微强一点。虽然二人的能力都差不多，但在经验上，还是多次与外星人交手的佐助更有优势。

　　九尾的查克拉一点一点被压制下去，鸣人扭头看着把自己摁倒在地的佐助。一切看似已经尘埃落定，但其实他们两个也没有真的大动干戈。

　　毕竟他们二人都清楚，如果他们真情实感地打一架，大概整个木叶村都得被夷为平地吧。佐助当然不想这样，鸣人虽然看起来很无所谓，但其实也不太想那样。

　　眼下胜负已分，也没必要这样僵持了。佐助收起刀，从鸣人身上站起来。

　　鸣人一擦颈边的血，不爽地啧了一声。他其实挺讨厌自己流血的。大概是因为小时候一直被妖狐妖狐叫个不停，他特别厌恶自己身上的血，总觉得很难闻。

　　“……你不乱来，我不会对你动手。”佐助一甩刀上的血，收回刀鞘：“你也应该清楚。我们之间的差距很明显。”

　　呵呵，这个装13劲儿，真是和自己有得一拼。鸣人啧了一声，捂着脖子，九尾的查克拉迅速治愈着伤口，但这也会让他感到疼痛——毕竟他是以绝对的力量震慑住了九尾，并没有和它达成真正的和解，所以在疗伤的时候难免会感到疼痛。

　　在晓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又在最终将所有尾兽通通驯服……鸣人早已习惯于用恐惧和力量战胜对手，谈心在他眼里看来就是浪费时间。

　　尽管这边的鸣人十分热衷于谈心，如果不谈，那就打到你不能动了摁着你的头跟你接着谈。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佐助看着眼前的人忍着疼痛捂着脖颈沉默不语的样子。

　　即使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并非是自己的挚友，当对上那张太过熟悉的脸的时候，他也不由得软下一点语气。

　　“回去后……不要再对那边的我做那种事了。”他说。

　　鸣人猛地抬头。

　　佐助异常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完全不躲闪。

　　“……漩涡鸣人。难道…你真的希望这样吗？”

　　——什么。

　　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那只黑色的眼好像要把自己看穿那样紧紧地盯着自己。

　　……什么叫，我真的希望，这样吗？

　　被某种莫名的惊慌和恐惧击溃了仅剩的理智，鸣人从地上弹起来，伸出双手一把握紧佐助的脖子，两个人一同栽到扑向地面。

　　可出乎意料的是，佐助没有任何的反抗。他只是看着自己，黑色的眼里满是平静。

　　就像是看穿他此刻的虚张声势，佐助淡淡地看着自己身上的鸣人，半点反抗也无。

　　“——你懂个屁。”鸣人的手颤抖着搭在佐助的脖颈上。他咬着牙。

　　可是这话，一旦说出口就是输了。他知道，自己对这边的宇智波佐助说这话就是输了。

　　毕竟，他……还真懂。

　　“你有朋友，你的朋友把你从那条路上救回来，你现在不仅有妻，你连孩子都有了，你那么多的同伴都有了，你还有这么好的……你……”鸣人的话渐渐变得支离破碎，他的手愈发颤抖，原本想要掐死对方的气势也没有了：“你这样的家伙……到底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立场来掺和我和那家伙之间的事？”

　　佐助一闭眼，像是对什么感到可笑那般，轻轻叹了口气。

　　“——就因为我是宇智波佐助，所以我才知道。”

　　佐助睁开眼。

　　然后，他一字一句地，慢慢地说清楚了。

　　“那边的我不可能对你有什么想法。漩涡鸣人，宇智波佐助绝对不可能对你——”

　　——不。

　　——只有这句话。

　　——只有这句话！

　　——只有这句话！你他妈的！你他妈的！

　　鸣人稍一用力，身下的那个人便化作一团气浪消失了。草薙剑闪着冷光从背后划过，可鸣人却扭身迎头向前，咆哮着用胸口接住迎面而来的电光。佐助呆了一瞬，立刻打算松手退后，却被鸣人一把拽住胳膊，猛地向前一拉。

　　劈啪作响的刀身连着佐助右臂完全贯穿了鸣人的左半边身子，九尾的查克拉立刻束缚住他的手臂，混着鸣人体内滚烫的鲜血，如黏胶一般将他和鸣人捆绑到了一起，无法挣脱。

　　漩涡鸣人染满鲜血的微笑浮现在那张脸上。他们二人鲜血淋漓地靠在墙边，大喘粗气。

　　“想逃吗。需要我帮你断了右臂吗。啊—。以后就用脚结印怎么样。”鸣人抬起头，对上佐助的眼。

　　他抚摸着他的嘴唇，微微撬开，然后——染满鲜血地咬了下去。

　　宇智波佐助永远不可能喜欢上这样的漩涡鸣人这件事。

　　我知道，所以，

　　——轮不到你宇智波佐助来提醒我。

　　敲门声突然响起。

　　“——七代目火影大人？”

　　女声。童声。有点小鼻音。很尊敬的称呼。进门之前敲三下，非常有礼貌。

　　佐助原本就僵住的身体瞬间变得更加僵硬。他极力地偏过头，绕过自己盯着门的方向，想要开口而不知如何是好。

　　鸣人回过头，略有所思地看着门边——啊哈哈——都不用猜就知道是谁来了。

　　鸣人扬起一个相当灿烂的微笑，挡住佐助的视线。怎么，看这样是想在火影办公室里用须佐弹开自己吗？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就算是爸爸和鸣人叔叔打起来了，也比爸爸和鸣人叔叔在这里接吻给女儿的冲击要小一些吧。

　　但显然鸣人不会给佐助这样的机会。既然身体连接在一起就很好办了，把他的查克拉都吸走不就好了吗？

　　早在驯服那些不听话的尾兽的时候，鸣人就已经无师自通地学会这种本领。不然他拿什么夷平忍界，拿什么困得住那个世界的佐助？那个世界的佐助如果能活到30多岁，绝对会比这个佐助更强，毕竟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倾尽全力地教他，毕竟那个家伙一直都是那么受欢迎啊。

　　就像眼前的这个佐助一样——

　　他贴在他的耳边。带着阴沉的笑意。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那般。声音轻柔。

　　——“求我。”

　　——“或者是，就这样，和你的女儿，隔着门，好好聊一会儿？”

　　——

　　尽管被鸣人从那个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救出来了，但佐助还是会时不时地从噩梦中惊醒。有的时候喊的是哥哥，有的时候喊的是樱。更多的时候喊的是鸣人。什么语气的都有。悲伤的愤怒的绝望的，更多的是撕心裂肺地喊着喊着从床上弹起来，捂着头滚到地上一边颤抖一边流泪一边喘息。

　　屋子里就一张床，佐助躺在床上，鸣人守在他的旁边。多少安神的药吃下去也不管用，他就只能这么一遍一遍安慰着少年，拍他的后背摸他的头，像哄小孩子睡觉那样语气轻柔。

　　趁着少年再次睡过去的时候，他蹑手蹑脚地离开卧室，转而去翻看那些堆在柜子上的卷轴。

　　……说来这边的鸣人虽然是个心理变态虐待狂精神病，但忍术学得还真不少。比起自己在螺旋丸的基础上开发出各种各样奇妙的变种，这边的鸣人更像是没什么人好好教他，所以逮到什么学什么，来者不拒。

　　而且这边的鸣人显然比他还要更加用功。

　　如果不努力，被杀死的就是自己——这边的鸣人是带着这样的想法学习忍术的，所以每一张卷轴上都写满了各种理解心得，还有被什么东西打湿的痕迹。

　　但——最重要的是，他翻遍了这些卷轴，实在找不到什么能回去的方法。

　　要尽快回去，鸣人真的很担心那个变态虐待狂神经病会对自己的木叶做出什么。虽然那边也有佐助守着，但他还是隐隐感到不放心。

　　没错。那种脑筋不正常的家伙，绝对不可以让他在木叶久留。

　　可是，如果他们真的换回来了，那这边的佐助……

　　——你要，怎么办啊……难道要一起带回去吗？怎么想都不行吧……

　　而且这些日子的接触，鸣人确信了一件事情——这边的佐助和自己认识的佐助性格差别并不大。虽然他确实是更好沟通，眼神也没那么冷……但本质上他们两个一模一样。

　　不，不如说这边的佐助比那边的还要更坚强一点吧……？是因为青春期一直有家人在正确地引导他吗？自己认识的少年佐助更像是锋利而易碎的存在，而这边的佐助则稍微磨圆了一点棱角，比记忆中的少年多了一点韧性。

　　但无论怎样改变，毕竟都还是…宇智波的佐助啊。

　　卧室里再次传来什么东西摔倒地上的声音。

　　鸣人叹了口气，快步向卧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