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佐]熬鹰》瓶桃

11、觉醒

　　晚九点，火影大楼的走廊空无一人，小小的应急灯闪着绿光，只有细碎的，被刻意的压低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来。

　　“——放开！”佐助一甩头，蜷起腿，试图蹬开对方：“又开始了是吗！？你这个家伙、脑子里怎么、”

　　鸣人不听，短暂的喘息后，重新覆住对方的嘴唇。把舌头伸进去和对方纠缠，二人一同倒在沙发上，支架因二人的动作而发吱扭吱扭的声音，听得让人心烦。对方显然因为身体虚弱的原因没什么力气，与其说是挣扎，更像是在诱惑谁。鸣人跨上佐助，把他的胳膊掰过头顶，一手摸向他的身下，一边亲吻着对方的耳廓，用舌尖慢慢地舔舐着。

　　“啊、——啧，快放开、哈啊、有人来了，放开！”佐助小声地喊着。

　　鹿丸啪——地推开了门。

　　佐助和鸣人二人坐在沙发上。佐助低着头，鸣人拿着没有茶水的杯子假装喝茶，两个人头发凌乱气喘吁吁，但都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假装无事发生过。

　　“……你们又干嘛呢？”鹿丸看了看被揉成一团踩到地上的沙发蒙布，又看了看二人佯装正经的神情，忍不住开了个玩笑：“你俩现在已经感情好到在沙发上打架了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鹿丸所说的打架只不过是字面意思，但鸣人忍不住干咳几声，佐助单手捂住了脸。

　　“我给他痔疮上药……”鸣人的话说没说完，被佐助一脚踹回去了。

　　“不说那些。”脑回路正常的鹿丸显然没有往奇怪的方向联想，他来到白板前，看到被鸣人圈出来，被划上大叉的志村族长的名字，表情一滞。

　　他刚想要开口，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沙发处已经空无一人，桌边的窗户正大敞四开，有风吹过，掀起白色的纱帘。

　　——小旅馆内。

　　佐助一拳揍在鸣人的脸上。

　　“你是想说，九尾的毒必须要用这种方式解吗？”佐助放下被震得发麻的拳头，一抹自己的耳朵，刚刚被舔过的粘腻感觉还残留在其中，很恶心。

　　“有这个原因，但不全是。”

　　佐助挑眉。

　　“主要还是我想上你。”鸣人说道。

　　憋在胸前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佐助刚想再抬起胳膊揍对方一拳，却被对方用手肘抵住脖颈，压到了床上，双唇马上就又要亲上了——

　　“——我姑且问一句。”在对方死皮赖脸地贴过来之前，佐助以手作刀，抵在对方的脖子上。

　　鸣人停下动作。

　　——你到底是喜欢哪个我啊？被即将脱口而出的问题吓到，佐助自己也愣住了。片刻，他放弃似的收回手。

　　老实说这一整天他的半边身子都处于一个麻痹的状态，尽管他还是强撑着精神跟鸣人东奔西跑，但其实这幅身体已经筋疲力尽了，也没什么力气再和对方撕扯。

　　但怎么会让这种下三滥的家伙得逞？佐助猛地直起身体，一头撞在对方的额头上，千鸟的银光立刻沿着四散的钢丝游走分散，绕梁三圈后猛地缠住鸣人的四肢，嘶鸣声响彻房间。

　　每当他使用自己的查克拉，九尾那股阴毒的查克拉就会扑上来。连写轮眼都快维持不了，佐助一眯眼，被缠住四肢的鸣人瞬间化作气浪，他立刻挥刀向后，刀却从手中脱落。

　　——可恶…只差一点……

　　右臂被什么东西突然勒紧，九尾查克拉所带来的灼热感彻底淹没了他仅剩的意识。佐助眼前一黑，腿软着倒了下去。

　　——

　　鸣人呆呆地坐在地上，草薙剑距离自己的眉心只有几毫米的距离。

　　佐助收刀，身体不着力地摇晃了一下，跪倒在地上。鸣人把他扶起来，但佐助却推开对方的搀扶，独自撑刀站了起来，拖着发软的双腿，一点点蹭回台阶上去。

　　鸣人拧开装满水的小竹筒，快步跑到他的旁边，递给他。

　　“这边的你，还真是厉害啊…”鸣人不可思议地看着佐助，：“说真的，你比我认识的佐助更厉害…至少在体术方面是这样，草薙剑的用法也都是我没见过的。是和这边的凯老师学的吗？”

　　虽然是夸赞的话语，但对佐助来说也没什么好高兴的。大概是因为好久没有这样运动了，他的四肢都在不自觉地颤抖，气息也总是调不匀。昨天吃过的那些药确实起了作用，他现在的动作已经能跟上自己的意志，除了查克拉还是没法好好调动，至少身体的力量恢复得差不多了。

　　但这还不够。自己能够维持常态的时间太短了，那个鸣人可不会像眼前这个人这么让着自己……他一咬牙，想要再次起身。

　　“歇一会儿吧？”鸣人指了指自己的右眼，“而且，你的右眼……”

　　佐助一顿，半晌，捂住自己鲜红的右眼。大概是某处的查克拉经脉被冲毁了，他现在没法控制右眼的写轮眼，只能一直维持开启的状态。身为宇智波一族的后裔，日常维持写轮眼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就显得非常吃力了。

　　“还不够……”他轻轻地说。

　　佐助握紧拳，重重地砸在地板上：“……还不够。这点程度……还不够！可恶！”

　　鸣人有些难受地眨眨眼。嗯，这个样子，倒是很像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了。但他并不想看到这边的佐助变成这样。

　　“休息一会儿吧？你浑身都湿透了……”鸣人把毛巾铺在他的头发上，双手揉搓着：“真是…你们两个如果认准了什么东西，都是一样的拼命啊。”

　　“那边的我很强大，比我要强大。”佐助垂着头，任由鸣人摆弄着自己的头发，“是我太软弱了，所以我不能再这样下去……我必须要亲手杀了那个家伙……”

　　看着佐助的情绪愈发激动，鸣人皱眉，想赶紧转移开这个随时会让对方呕血的话题。

　　“——那，那个。”他眼前一亮，突然提议：“要不要去洗个澡？医生说了，你现在保持三天入一次浴的频率还是可以的哦。放松一下吧？”

　　大概是没想到鸣人会这么说，佐助抬头，半分不解地看着对方。

　　“说不定热水也会刺激查克拉的穴道呢，”鸣人笑着把毛巾拿下来，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会陪着你的，一起去洗吧！”

　　（此处有大量省略内容……orz）

　　漩涡鸣人脱掉上衣，转身，端详着镜子里的，十八岁的自己。

　　金发蓝眼自不必说，脸上的六道胡须也是一模一样。但和本来的身体不同，这边的自己头发有些往下趴，看起来有点没精神。一直很骄傲地系在额前的护额也是绑在胳膊上，上面泄恨似地划上重重的一道，是个不折不扣的叛忍。常穿的衣服也不是自来也老师帮自己买的那一身，很多地方也都开线了，看起来既不珍惜，也没怎么好好打理过。

　　而且，这具身体上的九尾封印式有点怪异，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样式。虽然这并不影响他和体内九尾的沟通，但提取查克拉的方式总是有点别扭，比起有来有回地互换，更像是硬逼着九尾使出力量。

　　“这边的你啊，大概从来没打算过和任何人和解吧。”这是九尾的猜测，鸣人也认同。

　　但这些都不是他最关心的。

　　他看向雾气满满的玻璃门，上面影影绰绰地描出人的轮廓。

　　鸣人眯起眼，有些吃痛地……捂住了胸口。

　　这具身体对佐助的感情真的非常微妙，微妙到他这种粗神经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程度。随着时间的积累，他的精神和这具身体融合得愈发良好，尽管自己的确有意保持着更年轻活泼的语气与佐助说话，不想给对方太多负担，但身体自带的本能反应也在慢慢地浮现。

　　鸣人花了大概三天时间，也没搞清楚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姑且把这副身体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一捋顺。

　　这边的鸣人想要，毁掉对方。可是，又想要让对方毁掉自己。他想要死，但绝对不会顺了那些家伙们的意去自杀。就算是死，也只想死在宇智波佐助一人手上。但是在死之前，又希望佐助能够正视自己。但也不要太过正视自己，否则又会心软。所以他要把坏事做尽，最好做到让对方恨不得一刀捅死自己的地步……

　　可是，漩涡鸣人又对宇智波佐助……

　　想到这里鸣人烦躁地挠了挠头，恍惚间想起视察医疗班时听过的一句玩笑话：精神病的脑子容易想太多。

　　显然，这边的鸣人不仅是个精神病，而且想得比一般精神病还要多。

　　压下这些乱糟糟的想法，鸣人双手拍脸，抬起头看向镜子。镜中的自己表情既沧桑又严肃，沧桑是因为他本来就三十多岁了，严肃是因为这个身体一直都是这种苦大仇深的脸，稍不注意表情管理就会变成这样。

　　不行，这个样子不行。这样怎么能让佐助放心啊。

　　他努力地扬起一个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

　　“佐助——！我进来啦！”

　　他披上毛巾，一把拉开了浴室的门。

　　——鸣人滑进了浴缸，二人相对而坐。

　　升腾的雾气让鸣人的精神舒缓下来，泡在热水里的四肢也慢慢变得温暖起来。然而显然在这里得到放松的只有他一人，佐助只是静静地坐在浴缸里，丝毫没有任何轻松的神色。

　　在听说那边的自己全家被哥哥杀了，自己又把哥哥杀了，最后还差点把木叶所有人给杀了之后，佐助的神情明显就变得严肃了不少。

　　看着他沉默不语的样子，鸣人伸腿，用脚趾夹了他一下。

　　“……”佐助抬起头，挂满水珠的脸上面无表情。

　　糟糕。这个表情已经和那边的佐助一模一样了啊。

　　“呃……佐助。我说了，你是你，那边的你是那边的你。你们两个的经历不一样，选择也不一样，所以你不要太代入了……”鸣人试图劝说。

　　佐助低下头。

　　“……啊。我知道。”忽然，佐助淡淡地开口，“我只是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有多懦弱。”

　　“这不是懦弱……”鸣人继续打岔。

　　“听了你的话，就好像突然意识到某种可能性一样…”佐助抬起手，水顺着指间滑落，沿着他的胳膊流到浴缸之中：“如果我能够从一开始就舍弃一切的话，现在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了。”

　　“而且我本来就是能够做到的。我甚至做得更彻底……”他慢慢握紧拳，右眼无法关闭的写轮眼闪过略带寒意的冷光，“比如……抛弃掉我全部的软弱和……良知。”

　　鸣人看着眼前神情愈发冰冷的佐助，有点难办地咂咂嘴。这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之前经历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不还和自己有来有回地聊天吗？怎么听了故事之后反而……

　　——不对。

　　他突然愣住了。

　　有什么东西，是从一开始就搞错了的。

　　这边的宇智波佐助，其实早就已经——

　　原本佯装出来的开朗神情也渐渐消失，鸣人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他稍稍从温水中坐直，看向对方：“……佐助，其实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吧。”

　　佐助也看向鸣人，半晌，扯出一个嘲讽的冷笑：

　　“——你也终于，愿意用正常的语气和我讲话了啊，漩涡鸣人。”

　　鸣人的眼神一暗。

　　啊，是吗。

　　原来他们两个都已经发现彼此的不正常了。

　　没错，因为这边的鸣人和自己差距实在太大，做出的事情实在太过残暴恐怖，所以鸣人本能地将这边的自己当做另一个无关的人。

　　习惯了被人爱戴，被人簇拥，将守护木叶视为己任的七代目火影，早已没有时间回忆儿时经历的那些残忍和痛苦。尽管这并不代表那些事情没发生过。鸣人不是没想过，如果自己永远都无法与痛苦和解，会不会变成一个很极端的人？

　　但极端成这样，鸣人无法接受。自己杀了伊鲁卡老师，小樱，卡卡西老师……这种事情，心灵强大如漩涡鸣人也无法接受。

　　所以他便逃避似地把将这边的鸣人，视为和自己完全不同的精神病患者。

　　所以他才用着和这个年纪的自己完全不符的，过于阳光的语气，与佐助聊天谈话，像是做贼心虚那般，拼命地向佐助展示着自己和对方的不同，将二者鲜明地区分。

　　可是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拥有同样的性格，本质，思维方式，只是走上了不同的结局。

　　“这么看来…懦弱的是我才对啊，佐助。——哈哈，可能真的像九喇嘛说的那样，当上火影后，不止身体，连心灵也变得软弱起来了……”鸣人苦笑着挠挠头，望进对方的双眼——

　　如果不再忽视这个过于残酷的事实，那么佐助会有这样冷淡的反应也就相当地好理解了——

　　“你一直都在寻找下手的机会，对吗？所以你才会早早就吃下那些药…那些只会加速你死亡的药，因为你想杀的人——”鸣人的嘴角狠狠地向下一弯。

　　这边的佐助确实更懂得收敛自己的情绪，也更懂得接受他人的善意。自己在假装18岁的阳光语气和他说话的同时，对方也在装出一副“我知道你是个好人”的样子，和自己有来有回地平和交流。

　　吃饭，练习，聊天。他们两个彼此伪装着相处三天，日子过得像棉花糖一样柔软轻巧，好像没有任何不对。

　　然而这无法抹杀这边的人都已经被漩涡鸣人杀光了的现状。

　　也无法抹杀，宇智波佐助已经被这份仇恨逼疯了的事实。

　　亲人被挚友杀害，自己却因为一时动摇没能下得去手。地下室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药确实会伤害佐助的身体，但是也绝不至于把他糟践到只能活一个月。

　　清醒时被悔恨折磨，睡去时被噩梦提醒。亲人的死亡，挚友的背叛。自己不仅没能复仇，甚至还被对方关起来羞辱。到底是哪里搞错了？隐隐发现了通往真相的关隘却逡巡不前，直到在听到另一个自己的故事之后，他终于连最后的借口都找不到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太过软弱，太过无能，所以从一开始便选择了一条大错特错的路。就算在漩涡鸣人看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有情可原，但在宇智波佐助眼里看来，这样惨烈的结局简直荒谬到可笑，尤其在听到那边的自己竟然可以狠心到如此程度之后。

　　意识到这一点的佐助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没有任何值得辩白的余地——

　　如果从一开始就无视他。

　　如果从一开始就放弃他。

　　如果从一开始就和大家一样，把漩涡鸣人当做木叶的活祭品，不对他的任何悲惨遭遇感到一丝一毫的同情和怜悯，不抱着任何拯救对方的想法，只是将其视为S级任务簿的一小行黑色文字——

　　“佐助。你会后——”鸣人猛地站起身。

　　“我不需要你原谅我。”

　　佐助打断对方。

　　“现在的我是个复仇者。为了复仇，什么样的罪孽我都可以背负，就算我不愿意这样，我也会狠下心来去做……”

　　他抬起手。

　　“接下来，我会把这具□□破坏到无法再生的地步。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咳、”

　　强行调动查克拉让佐助的表情抽搐了一下，他喘息片刻，再次抬头的时候，暗红色的写轮眼已被大片的阴翳所覆盖。

　　千鸟的雷光激鸣着穿过对方的胸膛。

　　“现在，下地狱吧。和我一起。”

　　他说，手背一抹唇边的发黑的血渍，笑意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