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斛珠》杜若兮

2、原来是大师傅

　　汪碧诗睁大了眼：这，您是如何闻到的？
　　那个人气定神闲地把鸭血下到锅里，在蒸腾的雾气里低头摘下了眼镜，边擦边说：有新鲜死人的味道…而您的这个气质确实也不太像是小护士啊。
　　汪医生恼了：嗯，我确实不是护士，但是医生就不能有、有气质了？还有，就是您这初次见面，就说死人来死人去的，好像并不妥当吧！
　　那人轻声笑了抬起头来：我只是好心来提点你的，没有妥不妥当的想法。
　　汪碧诗看见他抬头，便努力认真看了他的脸，这人臃肿的双眼皮，肉鼻薄唇，有一张胡渣邋遢双下巴的胖胖的脸。一点儿也没有电视里牛逼男主角的帅脸。在帽子的阴影下，更显得胖脸格外不协调。
　　S她说：您这鼻子够靈的啊！吃饭的时候就不要说这种恶心的事，不然真的有点儿倒胃口。于是她就开始涮肉，嗯羊肉味道怪怪的，吃了一口就吃不下去了。对面那人一直在雾气中安静地看她，看得她发毛了：您的鸭血好了，您这是不吃是吗？说得我有点儿倒胃口了，您也不吃，我们俩是有仇吗？
　　他说：是的，前世！
　　汪碧诗呆住了，觉得在嘈杂的火锅店里她正在做一个诡异的梦。她使劲儿吞口唾沫：那您是做什么的呢？法医还是警犬队的？
　　他说：我只是个对气味敏感的普通人。普通你妹呀!汪碧诗心想。她呷口可乐：那您真的不去应征什么超能陆战队什么的有点儿亏呢！
　　他说：我不需要啊！
　　汪碧诗笑了：哥，够拽。于是停止聊天开始涮大白菜。
　　那人也不再说话，开始吃鸭血，不蘸酱料。从火锅里捞出来就着香菜吃。
　　汪碧诗心想：玛德和一个神经病坐一起，赶紧吃完走吧！
　　结账的时候，她偷偷发现那个人貌似只点了两份鸭血两份猪血。她想赶紧离神经病远点，于是匆匆走了。
　　到家楼下了，今晚新月。她戴着耳机决定爬楼梯上去。为什么不坐电梯，因为她一直有点害怕自己一个人坐电梯，会脑补很多鬼怪一系列。现在这个点儿大家都在家吃饭或者出门散步，电梯里反而没人。她爬到三楼的时候，感应灯没亮，突然间温度莫名低了好几度又突然莫名的心惊。然后她又连滚带爬地跑下楼，站在楼下空旷的地方。这时候，她感觉好很多了。完了。她一个人回不去家了她害怕。
　　她一边念着六字真言一边往露天停车场去，她还是决定去人多的地方转转。都怪那个神经病，她今晚怎么回家啊！家里也只有她一个人啊！没有人可以打电话，没有人可以收留她。此刻她觉得心好寒，唉!
　　开车到超市，在灯火通明的人流里，她终于觉得安心了。
　　在超市买饮料，橙汁什么的是最爱。但今天她吃的不好，准备买点方便面和带汽饮料。冷饮柜旁边是鱼生柜台，那些冰鲜的鱼虾都码在上面，她闻到腥味儿觉得怪怪的，超乎平时的敏感。这时候，她突然又看到了那个火锅男。这人站在冷柜附近，拿着一罐饮料在看成分。其实那人脸普通不容易记住，之所以是认出来了因为他的帽子和身材。大概一米七八，超级大黑色的大衣拖到脚脖子，黑帽子下的炸腮胡子脸。想不记得有点难。她走过去：您好！那人抬头：欧，医生小姐。
　　她说：拜您所赐，我现在回不去家了。
　　那人挑了挑眉：嗯。
　　汪碧诗有点生气：你又猜到了？
　　那人说：确实。
　　汪碧诗：你是学心理学的吧？
　　那人说：倒也算是吧！
　　汪碧诗：大师，我现在有点害怕，你是不是可以宽慰下我。做个洗脑什么的。让我忘了害怕。
　　那人说：小姐贵姓？
　　汪碧诗：免贵姓汪…
　　那人说：是这样的，汪小姐，我们边走边说？
　　汪碧诗信步跟上：大师，大师傅！
　　那人带着她结账，她发现他买的是统一的额，番茄汁…这…东西也有人买？
　　出得超市，那人说：汪小姐，我们可能需要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您看上您的车上谈可以吗？
　　汪碧诗想了想，超市的停车场露天，人流也多，不怕他干啥，就答应了。
　　一进车里，那人打开后车门进去。汪碧诗回头看他：大师傅？
　　那人说：…鄙人姓周，周慕之。
　　汪碧诗：周师傅！
　　周慕之：我之所以闻到你的味道，其实是你的身边有灵魂跟着。
　　汪碧诗大惊：啊！？然后赶忙抓住了倒车镜下挂的楞严咒香包。
　　周慕之：没事的，它没有什么怨念，只是跟着你。
　　汪碧诗：我…我…我，真的…我滴天…我害怕
　　周慕之：怕啥，你看不见它。一会儿你回去以后多念几遍经。或者明天去寺庙请和尚超度一下吧。
　　汪碧诗：你骗我的吧？我以前也见过死人的呀。你不要吓唬我！
　　周慕之：以前你有公职在身，正气压着你，现在气运衰竭了，自然会跟着你了。
　　汪碧诗：那怎么办？你怎么知道我是干嘛的？嗯嗯，你是心理学大师你帮帮我!不论真假，我真的很害怕。
　　周慕之：我帮不了你。你得念经啊！
　　汪碧诗：你不能念吗？你不是大师傅吗？
　　周慕之：我…并不是啊！
　　汪碧诗骛地抓住他的手臂：嗯!嗯!救救我吧！大师！
　　周慕之闭了闭眼，考虑了片刻：你确定，要我？救你？
　　汪碧诗：确定，确定！一想到身边有只鬼，我要疯了!
　　周慕之：好的，你求我的是吧？
　　汪碧诗拼命地点头。
　　这时，只见周慕之突然反手抓住了汪碧诗的手腕，那手出奇冰凉，他低下头，一口咬破了她的食指。血渗出来，他握住她的手在空中画了个图，汪碧诗感觉好像什么东西离开了。身心突然轻松了些许。她顾不得疼痛，含住自己出血的手指道谢：谢谢大师！您刚才是…
　　这时只见周慕之一脸嫌弃地别过头：你这吃的也太杂了，血里都是臭的。
　　汪碧诗再一次被嫌弃了，她很无奈地道：额，对不起，熏到您了。
　　见周慕之没有下车的意思，她就陪着默默地坐着，气氛有些尴尬。她就开始打哈哈：内什么，大师傅，那个，内个，那个…您需要什么供奉吗？
　　周慕之抬起头，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你能供奉什么？
　　汪碧诗：那个，小人不知道。于佛门无缘，不知道…
　　周慕之摘掉眼镜：无缘佛门啊？去你家吧！车里太小。
　　汪碧诗愣怔了片刻，默默地开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