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传》李佳羽

6、摄政王沈无虞

　　“那贱婢居然还有些本事。”
　　眼看七亲王就要策马离开，他却忽然勒了马缰，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脚印，干脆调转了马头。
　　“姜婉，出来吧，本王都看见你了。”
　　姜婉心底一惊，险些就要站起身，可转念一想，若是他看见了何不直接来拿了自己，却反而出声恐吓？
　　她顿时按捺下来，抱着匕首缩得更紧了几分。
　　七亲王见姜婉不肯出来，驱着马儿顺着地上得足迹慢慢踱步。
　　姜婉想着与其被动被发现，不如主动出击！
　　她抓起地上一块石头用力掷向一边，不大的动静却立刻吸引了七亲王的注意，就在这一瞬间，姜婉跳了起来，朝着七亲王的反方向撒腿就跑。
　　“贱婢果然狡猾！”
　　七亲王气急败坏的怒骂声里，马儿撒蹄追了上来。
　　姜婉心慌意乱，脚下一滑，就跌倒在地，山势崎岖，她立刻滚桶一样就从山头滚了下去。
　　浑身衣服都被划破，脸颊上、手臂上各处都火辣辣的疼。
　　可姜婉却是高兴的，她看着山头气急败坏的七亲王，也不顾疼翻身就爬了起来。
　　“哎呀！”
　　这一动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崴了脚。
　　七亲王显然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立刻就绕道追了下来。
　　马儿神骏，姜婉不敢耽误，咬牙坚持着就朝人多的地方跑。
　　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姜婉急出满头大汗，她回头一看，却见一只手正朝自己掠过来，紧接着后领一紧，就被对方提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你杀了我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姜婉拳打脚踢的挣扎着，耳际却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道：“谁要杀你？”
　　沈无虞？！
　　姜婉睁开眼，果然看到熟悉的脸，也不知为何她的心顿时就落到了实处。
　　“看什么？我脸上有花？”沈无虞一夹马腹道：“你还未说，老七为何要杀你。”
　　姜婉只得将刚才帐篷里得事说了，末了道：“可奴婢自认并未做错，七殿下如何……”
　　沈无虞冷哼一声：“老七素来荒淫，想必是瞧上了你，你却不识抬举。”
　　“啊？！”
　　姜婉心惊，这皇家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
　　这皇家之人，是否个个都是如此，视人命为草芥！
　　“想什么？后悔没跟了老七？”
　　沈无虞的声音拉回了姜婉的思绪，她抬头看着沈无虞，没头没脑的问道：“你也是那样吗？你也是和他们一样觉得贱婢的命不过如此吗？”
　　沈无虞勒停马儿，第一次认真的看进了姜婉的眼底。
　　半晌，他道：“我与他们不一样。”
　　姜婉靠在了沈无虞的胸前，听着他有节律的心跳，知道他并未说话，唇角忍不住勾起了好看的弧度。
　　待沈无虞和姜婉赶回猎场营地时，其余人都已经抵达。
　　营地前的空地上，堆满了这次的收获，各种各样的山鸡野兔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七皇子见姜婉坐在沈无虞的马背上揶揄道：“四哥你的奴婢真实娇贵，还要捞摄政王大人亲自护送？”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老四就是心善，每次来都不肯杀生太胜。”
　　大亲王闻言立刻道：“可惜先皇常说，文韬武略乃皇子必修。”
　　沈无虞听到先皇二字，脸色一沉，想必，大亲王是以前朝的齐王来压制他，言语里有对改朝换代的不满。
　　沈无虞正要发作，却听姜婉道：“可无谓的杀戮却只会种下复仇的恶果！”
　　众人闻言顿时都变了脸色。
　　齐炽一把拉姜婉摔下马，怒道：“放肆，掌嘴！”
　　他说话间，自己也翻身跪倒在地：“是我管教不严，还望摄政王恕罪。”
　　摄政王沈无虞目光掠过四亲王齐炽，又落在了姜婉的身上：“抬起头来。”
　　姜婉也暗恨自己怎么就没忍住，可如今木已成舟，躲是躲不过，还不如干脆就迎上去！
　　姜婉傲然抬头，一双眸子里的倔强，不同于普通宫女，更叫沈无虞有些刮目相看。
　　“你适才，所言何意？”
　　姜婉无视了齐炽劝阻的目光，昂首道：“摄政王大人，佛曰万物皆有灵性，为了一时贪欢，而并非为了饱腹活命，便将这满山动物当作猎物射杀，这会触怒佛祖的。”
　　“放肆！”
　　四亲王齐炽一巴掌扇向姜婉，她被打得歪倒一旁，却依旧固执的道：“都说陛下英明神武，奴婢不过说了心中所想，若是陛下要就此降罪，奴婢也甘之如饴！”
　　“你还说？！”
　　齐炽简直气炸了肺，看着一众兄弟用看好戏的模样看着自己，他的怒意越发炽了几分。
　　“老四。”
　　沈无虞立刻挥手阻止了齐炽的动作：“你这诚心礼佛，你的婢女都修成了一副菩萨心肠啊。”
　　“是小王的过错，只教了她佛法，却没有教会她尊卑！”
　　沈无虞却伸手将齐炽扶了起来“乱世采用重典，如今天下太平，要的就是这般菩萨心肠。仁徳治国，方是长久之计。想那大齐如何亡，我为何要改朝换代，不就因为不能不仁于百姓？”
　　齐炽急忙道“摄政王教训的是。”
　　沈无虞朝姜婉挥了挥手“你也下去吧，你这修为还不够，今后跟着好好学。”
　　姜婉松了口气，跪拜之后急急就退了下去。
　　之后几天，她推脱受惊过度而一病不起，再没有出现在众人眼前。
　　沈无虞似乎也忘了她，直到回府那日，沈无虞才将她叫道跟前。
　　姜婉不是不惶恐的，在这个京城，她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奴婢，诚如七皇子所说，要踩死她何等简单。
　　她跪在地上，看着眼前一条长长的影子稳若泰山般就在眼前，想到沈无虞那双可以看破人心的眼睛，心底禁不住打起鼓来。
　　“猎场的事，你放心，那日未追究你，今后便也不会再提。”
　　姜婉匍匐在地“多谢摄政王大人”
　　“不过，你可知那日何等凶险？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姜婉想起这前世今生，忍不住道“殿下，您觉得几位亲王，可堪大任？”
　　沈无虞眉角一挑，询问之意溢于言表。
　　姜婉继续道“大皇子嚣张跋扈，二皇子痴迷山水，七皇子睚皉必报，十皇子年纪尚幼，可十皇子母亲身份低微，不足为惧。”
　　姜婉看着沈无虞眼底渐渐升腾而起的杀意，却继续道“这江山若是落在大皇子手中，必定……”

　　“住口！”

　　沈无虞右手一挥，衣袖将劲风扫出，姜婉身子一软，歪倒在地。
　　“社稷大事，也是你一个贱婢可以随意置喙的？！”
　　姜婉却一咬牙再度跪在地上“殿下，您便甘心将这打下来的天下拱手让人？！”
　　沈无虞盛怒过后，倒冷静了几分。
　　他目光掠过门边

　　“殿下可记得您赐婚给大亲王的凌懿？”
　　“上将军王腾独女，为何提及她？”
　　姜婉道“陛下将在不久之后赐婚大亲王和王凌懿，刚才狩猎竟然有她派出的奴婢刺杀我！”
　　沈无虞悚然起身，目光狐疑的盯着姜婉。
　　姜婉知道，在这个贱婢命如草芥的地方，她唯有找到靠山，方能为自己报仇！
　　而沈无虞，显然和那些亲王不同，他需要稳固政权。
　　沈无虞的眼中闪过一丝防备，瞬间便恢复了常态，就这么看着姜婉，似乎在等着她的解释。
　　“上次嬷嬷带着我们进宫熟悉秩序，奴婢因身体不适掉队，偶然听得有人在暗中议论大亲王对立三岁太子为帝不满，对摄政王当权不满，所以便记在里心里，而议论这事儿的人正是大亲王和另外的人，当时奴婢差点被发现，故而……”
　　姜婉伏跪在地：
　　“故奴婢以为上将军王腾与大亲王-废帝大齐的长子联姻，对摄政王的地位实有很大的隐患，大亲王虽然不是皇后所出，在前朝也不是太子封位，但毕竟也是大齐王最年长的长子啊，若有前朝大将的联姻帮衬，后果不言自明。”

　　她一口气将心中秘密说出，沈无虞却没有回复。
　　她也不急，训练期间，嬷嬷确实会带她们前往宫中，而在记忆中，自己确实有一次拉肚子身体不适掉队，不过什么听到说这些话，就是假的了！
　　原本，她不想这么早引起沈无虞的注意，不过，过段时间王凌懿成了大亲王后，自己一个小奴婢，又如何找对方报仇？她没得选！
　　如今，她只能赌一把，赌沈无虞的心中，对几个亲王的防范计较！
　　半晌，沈无虞道“你可知，偷听亲王说话，本就是大不敬，如今你还敢说出来与我，莫不是觉得我不会杀你？”
　　姜婉急忙道“沈大人息怒，奴婢该死，不过，奴婢是真心为您着想啊，奴婢知道，在这宫中，只有主子站直了，我们奴婢才能过好日子，摄政王大人，大亲王完婚之后，这京城，怕是要变天了呀……”
　　沈无虞目光一闪，盯着姜婉看了好半天，淡淡道“的确是。”
　　姜婉诧异的看向沈无虞，他解释道“今日返京的路上，大亲王向陛下频频提及王凌懿，看那意思，的确对赐婚急切得很。”
　　“上将军王腾功勋卓著，虽常年在外驻守，可在军中威望极高，传说在王家军里，只认王腾将军，不认摄政王陛下。”
　　姜婉说着语音一顿，话锋一转“陛下虽对王家多有优待，却未必就真的那么放心。”
　　沈无虞不动神色的脸，目光落在姜婉身上“何以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