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血吟》m&missy

4、第四章 霜降

　　顺治十四年冬,皇四子之病情,久治不愈,日笃.
　　宫外 醒觉寺
　　我展开手中的密信.阿纳日一直按计划行事,一切进行的到是格外顺利.听宫里的消息说,四阿哥病的汹涌,而董鄂氏也有了痘疫的病征.想必皇上现在也正受着煎熬吧.
　　我离胜利已如此之近.可那男人憔悴的脸,担忧的眼神却时时在我的脑中出现.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以为早已丢弃的情感却在此刻复苏呢?走了这么长的路,到头来,还是走不出对他的痴迷.那个温柔,儒雅的少年天子是永远萦绕在我心头无法解开的结.为什么?,无论我怎么爱他,都无法让他看我一眼.此后,待这件事过去,我便真的成了他的罪人了.就连默默爱他的权力也没有了吧.
　　哀伤.只是哀伤.我全没有一个胜者的喜悦.
　　“皇后娘娘, 蒙古科尔沁部卓礼克图亲王求见.”外间传来小喜子的声音.
　　阿玛!
　　阿玛居然进京了.看来姑姑还是忍不住出手了.如她那般的女人怎么会对皇上荒废朝政视而不见?至于具体何事也只有从阿玛那儿问清楚了.
　　“宣”我不着半分感情
　　“喳.宣蒙古科尔沁部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进见.”
　　只见一个藏青色的高大身影应声走了进来.然后单膝着地,右手至于心脏以示忠诚.
　　“臣科尔沁部吴克善,恭请皇后娘娘圣安,娘娘千岁千千岁.”
　　“阿玛.您怎么行如此大礼.这不是折杀女儿了吗?”我急忙去扶他起来.阿玛仍是健壮,可还是抵不住岁月,额上的皱纹,鬓角的白发,都正一点点的啃蚀着他挺拔的身资.我的阿玛,草原上的雄鹰,不知何时也老去了.
　　阿玛不说话只是打量我,眼里满是怜惜和疼爱.忽然臂弯一收,将我紧紧搂在怀里.
　　“钟木娜.”他唤我”阿玛来看你了,钟木娜等久了吧?”
　　“恩,不久.只要阿玛来了就好.钟木娜,可以慢慢的等.”我把头深深埋进他的怀里.那里是一股好闻的青草香.是阿玛的味道!一瞬间,我以为我又回到了草原的毡房里,我躲在阿玛的怀里撒娇.阿玛一边笑,一边用他的胡子扎我.那时的日子总是欢笑.却一去不回了.我把泪留在他的肩上.我不想让老父亲看到我的脆弱.
　　阿玛推开我,眼力擒着泪,用他长满茧的大手抚摸我的脸庞.那样轻柔,象是在抚摸一件珍宝.
　　“我的钟木娜长大了.真美啊.连天上的神女看了也会嫉妒.”阿玛说着
　　“阿玛!”我故意娇羞的一笑.这就是我的阿玛,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宠溺的喊我”钟木娜”,都会夸我是世上最美的女子.即便是如今,我贵为皇后,身边的一切都变了,可阿玛没变,这就够了.得父如此,今生我也无憾了.
　　“阿玛.”我把他扶到桌前坐下”为什么忽然进京?怕是有什么事吧?”我打探的问
　　“嗨.是哪.若没有事,你姑姑又何苦八百里加急的把我从科尔沁招来呀.如今皇上无心理政,贪恋后宫,西边的准葛尔部又对我们虎视眈眈,现在朝中内外都一片混乱.太后也是实在没了办法才叫我来劝戒皇上.”
　　“阿玛!”我一下抓紧他的手”您可要留心啊.女儿知道阿玛素来是心直口快.可伴君如伴虎,即便是亲叔侄也不例外。如今懂鄂和四皇子这般情况，皇上的心情自然是好不起来的。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可不能为科尔沁惹出什么事来。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阿玛可要仔细斟酌。”
　　听我这翻话,阿玛先是一惊,转而又欣慰一笑“哈哈.我的钟木娜是真的长大了,我们科尔沁这回可真的能放心的交给你了.”说着,他便脱下中指上的鹰戒递于我.
　　“阿玛,您这是.”我拉着他的手,不肯要那戒指
　　“钟木娜,知道这是什么吗?这鹰戒便是我们牵制朝廷的王牌,从今日起,老夫便将科尔沁30万骑骑兵转交于你.从今日起我们科尔沁的命运就全都仰仗你拉.”
　　“阿玛!我不行.为什么这样的东西不给哥哥却给我?”我颤抖着.为什么,为什么要我再扛起这样的担子?
　　“儿啊.你的哥哥是个真正的汉子.可以当兵却不能为将.多了一分血性却少了九分的智谋，终有一日会给草原带来灾难。而你在宫中这么多年,也应该历练出来了。刚刚又是那样的一番话,更是让为父确定这么做一定不错.”
　　“钟木娜”，阿玛拍着我的肩“你可知,当初你姑妈说要让你为后时,我是百般不愿意的.那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怎么舍得让你去受这翻苦呢?可最后我还是让你去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科尔沁部不可以朝中无人.科尔沁地处几个大部之间,草场广阔,水源稳定,是个不可多得的宝地.这么多年那些个部不敢攻打我们便是因为你姑姑是当今太后.她虽然离的远但却是个无形的令牌,用朝廷的势力压得他们不敢亲举妄动。可是,人总归是敌不过生老病死的,待你姑姑百年之后,科尔沁便是那风雨飘摇的浮萍,再无好日子可过拉.为了咱们科尔沁阿玛也只能出此下策啊。钟木娜，在这宫中你纵是有天大的委屈要忍着。你看看阿玛，看看阿玛身后站着的千千万万的你的族人，再大的委屈也一定能挺过来。”
　　我听着阿玛的话,胸腔中属于科尔沁的血在滚动沸腾.原来,我的到来并没有错.只要我坐在这高位上一日便能换回科尔沁一日的平安.
　　多少年,我问自己,为什么而活.我说是为皇上.我爱他,所以无法忍受他身边的女人和孩子.我霸道甚至刁蛮的占有,让我连被他记住的机会都失去了.我怨恨,我害怕,我喜悦,全都是因为那个男人,可如今想来,我不是为一人而活,从来都不是!我的到来也完全不是一个错误，我要隐忍，要为千千万万科尔沁人隐忍。在我的背后是我的族人,是我的血脉至亲.现在,我回想起姑姑眼中的淡然和隐忍.原来她早就明白这道理,所以她死死的撑着,即使再累也从不倒下.
　　“钟木娜，阿玛听说皇上封四阿哥为”第一子”的事儿了.你从小心性就高,又好强.遇上这事心里是肯定不好受的.这些阿玛都懂,可是无论如何你都得稳住这皇后的位置呀.所以,凡事你都要请教你姑姑,她再怎么也是向着你,为你好的.”阿玛说着把那鹰戒放入我的掌心.
　　我轻抚着手中的戒指,抬起头对阿玛说“您放心吧,女儿自有分寸.很快就再没有人可以撼动我的皇后之位了.再过个一两年,待我诞下皇子之后,也许这鹰戒便再没什么作用了.”
　　阿玛眼中闪着担忧,但马上就在他温柔的眼神中化了开来.
　　“钟木娜.阿玛信你.等过两年,我将你哥哥嫂子接来,再加上你的孩子,咱们一家好好聚聚.”
　　“恩.我等着.阿玛,我盼着那天快些来.”
　　我真的盼着那样的一天啊.到那时有阿玛,有哥哥嫂子,有阿纳日,有孩子.这么多人伴着我,我便不会再寂寞了.其实,我也盼着那个男人,只是这是一种近乎绝望的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