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血吟》m&missy

3、第三章 雨来

　　顺治十四年,皇四子染痘疫,势汹涌,帝怒,宫人皆惊恐.
　　“常公公,今年的雨下得还真邪乎,到今日已是整整五日了,何时才是个头啊?”我把手伸出窗外,把雨水掬在手里.
　　“娘娘,四阿哥发痘了.皇上刚下了旨,让皇后娘娘您出宫避痘呢.这雨一下,怕是疫情走得更快了,还请娘娘简单收拾,赶紧出宫吧!”常公公谦卑的弯下腰,朝我拜了拜.
　　“公公放心,本宫正准备着呢!只是也为四阿哥担心。这嫌人的痘神怎么总缠着我们不放呢?”我回头望向他”也劳烦公公帮我转告皇上,臣妾自四阿哥发痘以来,日夜在佛前祈福,盼四阿哥早日康复.”我摆弄了一下腕上的念珠.常公公也适时的抬头,将一切收入眼底后,又恭敬的望向地面.
　　“娘娘慈悲,老奴自当转告.老奴这便告退了.”
　　“恩，劳烦公公了.”
　　我将身子转向窗外.又是雨季了,草原上的草场该是都转绿了吧.牛羊也该被从深处的草场赶了回来.绿的草,白的羊,该是怎样的美景?草原啊,我的家,不知何时能再与你相见?
　　“娘娘!”苏抹轻身来到我的身边
　　“什么事?”我问
　　“麟趾宫的小奴素儿来了,正在外殿侯着,说是有要事回娘娘.”
　　“啊,让她进来.你去外面守着.刚刚她来时没人看到吧?”
　　“是,娘娘.刚刚奴婢谴走了几个当班的丫头,此时殿外无人.”
　　“好,快传她进来.”
　　过了半倾。
　　“请娘娘圣安.”一道清脆的声音.悦耳动听.
　　“平身.你便是素儿?”我不动神色,上下打量着她.很瘦弱的孩子,怕是在宫中也没过几天好日子.她穿着一身素白的宫衣,更显柔弱.好一个水似的女孩.
　　“是,正是奴婢.”她低着头
　　“头抬起来说话.”我正色道
　　她不吭声,缓缓抬起头.一双纯净的眼直看入我的心底.那是怎样的一潭秋水?柔情却透着刚毅.透过她的眼睛,我竟看到了那只属于我们草原人的精魂.好熟悉的感觉.
　　“为什么帮我?你可知事情一旦败露,即便是我也将性命不保?”我压低声音问道.
　　“娘娘.娘娘可记得当年从科尔沁草原带出的陪嫁丫鬟?我便是其中之一.只是当时年纪尚小不曾在娘娘面前当差,后来又被娘娘打发,分在了麟趾宫.所以,娘娘不记得素儿.可娘娘可记得当年总在您后面喊您姐姐的阿都沁家的小女儿吗?”她盯着我,眼里闪着激动的光.
　　阿都沁?她的话象一道惊雷! 我的脑海中跳出那个浑身圆滚滚的孩子,不管什么时候都在我的后面喊着我姐姐的小家伙.我曾经说她的笑象太阳,把我的心照得暖暖的.那个孩子住在我生命中最美的日子里.
　　“阿纳日?是你?可是你名唤素儿啊?”不可能是她.那个孩子不是早就随家人搬到深处的草场去了吗?我一直以为,这辈子将不会再有和她碰面的机会了。可没想到`````
　　“那是后来的带领姑姑改的,说是蒙名太长不好使唤!我便是阿纳日啊.当年,我总喊您姐姐,却被阿爸训斥,说我这么喊便降了格格的身份.可我第二日看到格格却仍喊着姐姐.格格也从来不恼,还高声答着我.姐姐远嫁时也是我自愿随行的.”一行泪顺着她的脸淌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阿纳日?为什么跑到这儿来?为什么答应帮我做这件事?你可知道……”我激动的抓住绢子,眼中盈满了泪.
　　“娘娘.”她打断我的话”我们阿都沁一家本是罪臣之后,幸得王爷救助才苟活至今.阿爸还在时便说一定要还王爷一家的恩德.娘娘,现在就是我阿纳日报恩的时候呀.”她用双膝跪着向我移近.然后一把抓住我的手.
　　我看着她.那眼里绽放的光芒让我心酸.是啊,她是在报恩,在报阿玛的恩.却是用自己的命.可是现在我不能错过这出去董鄂母子的机会.只要这件事结束我便能得到我要的,便能让阿纳日平安的度过余生.所以,我不能犹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擦干泪.反手紧握住她的手”妹妹.可曾怪姐姐没认出你?”我看她.她不答只是不住的摇头.我知道这声”妹妹”唤醒了她对我全部的情感.
　　“阿纳日!姐姐在这宫中的日子你也看到了.我咽不下这口气啊.现在四阿哥发痘,我不能再错过机会了.只要你,只要你帮我除掉他们,你便是我的恩人!阿纳日!”我吧嗒一下跪到地上,与她平视.
　　她也收住泪,坚定的说”姐姐.您又何苦如此?阿纳日一直呆在麟趾宫,便是想着有朝一日能为您所用.如今,好不容易盼来了,又怎么会让姐姐失望呢?”她的眼中是决绝,似乎还有隐约的怜悯.
　　她的话让我的心缓缓落下.我怎么能质疑一个将心肺挖出来效忠我的人?在这宫中,也许谁都会背我而去,但阿纳日不会.我坚信!我们的血脉相连,我们之间的誓言是用时间缔造的真金.
　　我把她扶起,见她不再看我,只是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便轻问”阿纳日,在想什么?”
　　“在想草原.绿的草,白的羊,雨季的草场该是怎样的美景.”她收回目光,柔柔的对我说”姐姐也是想那儿的吧?想阿妈做的奶茶,想哥哥们在马上的英姿,想人们爽朗的笑声.姐姐,这儿太寂寞了,没有草原,也没有亲人.我常常在盛夏时仍会冷的发抖,不是身上冷,是心啊!心都快冻成冰了.”她靠近我,轻轻楼着我”姐姐,阿纳日总在想,姐姐坐在这高位之上怕是也冷的很吧.高处不胜寒.您如此单薄又如何受的起呢.所以,让阿纳日来给姐姐暖暖手脚吧,虽然作用不大,可是只要暖和一点点也好啊.”她冲我笑,笑着落泪.
　　我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我静静的躺在她娇柔的怀中,贪婪的吸取着她身上的热气.
　　没想到在这深宫大院之中,真正从心底里疼我,怜我的却是这样的一个孩子..
　　是啊,我也冷啊!即便是太阳照在身上,我也会全身冰凉.五年!从离开科尔沁的那一刻起,我便再没感觉过温暖,在没感觉过活着有血有肉的滋味.我的到来从开头便是错.我本不该抗争.我应该安静的嫁给草原上的勇士,而不是深宫中的皇帝.
　　是错了啊,从我迈出第一步开始就错了.
　　阿纳日---草原上的珍珠.也是我心里的珍珠.是我对生活所有美好回忆的钥匙,与我心心相惜的同胞姐妹!但你可知我的名字----博尔吉济特.钟木娜---永不认输的人.
　　所以，即便错了,我也不愿意输.我也不能输.即便前方是阿鼻地狱我也只能流着血往前走!.
　　我不知道阿纳日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是我被苏抹的惊呼吓了回来.她看见泪流满面的我.
　　我摸到自己的泪.是滚烫的..
　　原来!
　　我还能流出这样的泪啊!我微笑,
　　“去收拾吧,时候不早了,该走了!”我淡淡的对苏抹说
　　然后起身,将念珠摔在桌上.”啪”的一声,刺破了殿中浓浓的忧伤.

作者有话说

　　呵呵，名字只是代号，瞎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