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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信物 ...

  •   一铜锅的羊肉汤已经沸腾,洋溢出温暖的香气,盘子中盛了满满的羊肉都细细码好,绿油油的青菜也摆得整整齐齐的。

      五个人说着笑着,整吃了半个时辰,教肚子都吃的饱饱的了。百乐帮着小萍收拾碗筷送到厨房,蓬儿也跟在两人后面打打闹闹。

      璐泽和桓光终于有时间坐下来好好的说说话了。四目相对,却是两个人都同时开了口:
      “你……”

      发现对方也要开口,索性两人都不好意思说话了。

      这屋子里静了片刻,一向沉稳的桓光仔细看着那张因热气而腾起红霞的脸,终于是忍不住:“这几日实在是脱不开身,房檐上有成群的麻雀。清晨看到屋外的草坪挂了霜花都会想到你,傍晚看到云霞也会想到你。”

      想不到他这个好武之人,开口竟是这般含蓄的情话。

      “呈秩竟是如此闲人?”她明显是羞了,“我以为桓大人日理万机,又有公主要照顾,十二个时辰只要一刻思我便好。”
      那清淡的语气仿佛让人寻不出一丝十来日未见的酸意。

      “我本就是闲人,不过是现下有了忙碌的事情——”他低头找到一旁兔绒里藏匿着的那一双洁白小巧的手,一把握住了,“念你。”

      那双原本冰凉的手开始因被紧握而变得温热起来,桓光的大手还止不住地摩擦着璐泽的手心。

      “呈秩你可知,你说的是什么话?”阳春楼第一清倌,听上去是多么了不起的名头,实际上也不过是风月中人罢了,这些年她都不与人交心,不过是因为身在这种地方难免是没有安全感的,“我只是……”

      这句未说完的“我只是一介清倌罢了”只道出一半,旋即便被男子温热的两根手指止住了:“你万不可妄自菲薄,我知你是何高洁心性,也请你务必信我。等事情都过去,我定以八抬大轿请你进门。张灯结彩,锣鼓齐鸣,教世人知道你是魏氏璐泽,是我桓府的唯一夫人,是胡家唯一的儿媳。”

      他一字一句,说得那么真切、仔细,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含着星光,令人几乎要眩晕。

      璐泽伸出手去将那放在自己唇上的手拿下来,身体渐渐前倾了去,在那全情倾诉一腔真意的脸庞上轻轻一啄,留下浅浅的红色的印子:
      “喏,这便是信物。”

      直到说完这句,那原本星光闪闪的眼睛魔怔了一般呆滞着。眼前的桓光耳根滚烫着,绯红。

      “我,我,我收了。”那个擅长言辞,头脑灵活的桓呈秩,吞吞吐吐出这几句话,又道,“我该回什么礼呢?”

      璐泽见他那呆样,却恼红了脸,转过身去不再看他,又起身拿下来书架上前些日子看的野史来。
      “不然还是说正事吧。”她翻开书摊在他的面前。

      是为了早点完成眼前的这些未完成的事情,然后……吗。桓光在心里想着,明明对自己的表现很不满意,却在心里觉得甜滋滋的。

      “先皇诚帝十八年,废黜原太子,你可知为何?”璐泽指着史书中的记载给桓光看。

      “诚帝十七年,我父被诬造反,你也觉得其中有蹊跷?”桓光蹙着眉头思索着。

      “这两件事发生的时间太凑巧了。”

      “可据我所知,父亲与废太子之间并无联系,更谈不上支持了。”他努力搜寻着和父亲在一起时的记忆。

      “呈秩怕是不知,我姑姑原受先皇后赏识,并同她交好。”桓光或许不知,但那日莫千机所说的“魏竹娘因和前朝皇后交好,被宁妃陷害致死”璐泽却在心里记得仔仔细细。

      “先皇后是废太子生母……你是说,因为宁妃发觉我父暗中支持太子,所以设计陷害父亲造反,又令先皇知晓父亲与太子有联系,所以先皇才废黜了太子。而宁妃,坐收渔利……”他说的极快,只因字字锥心。

      “书中虽说先皇废黜太子是因其忤逆圣意,却未道出何为忤逆圣意?”

      “那时我进宫不到一年,多少听过一些。不过是因为先皇后被打入冷宫,太子只在先皇后生辰那日想见其一面,略尽孝道,却仅一言就惹恼了先皇……现在想来,也许其中并没那么简单。”

      桓光努力回想着十几岁时皇宫中发生的事情,只记得废黜太子时,身为二皇子的刘仪唏脸上也没有多少开心,自己将这件事讲于他听,他还是一如既往冷静。
      现在回想,却不知是因为对那个位置没有期待,还是早有预料……

      “上次入宫,皇上他果真是知道太后的所作所为的。”桓光的语气中多了一分过于冷静的凉意,“他应是真不知,言语里还藏着替我父翻案的意味……”说着说着,他自己也有些许的不自信。

      “如今看来,至少这些事情,都是与太后脱不了干系的了。”璐泽摇了摇头。

      “对不起,说了让你静候事情过去,却要你来和我一起承担这许多。”他又握住了璐泽的手,握得紧紧地,嘴角向下,眼神里满是愧疚。

      “这从来都不是你一个人的事。”璐泽笑着看向桓光,“你若不来,我又怎能知道姑姑的死因,家族灭亡的缘由,怕还是在做这个皮笑肉不笑的璐泽,早忘了自己还姓魏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着,“你来了,我才知道为了什么活着。”她继续笑着看着他,满脸的冷淡都化去,成了春天里桃花灼灼的温热模样。

      他眼里的星星汇聚的越来越多,差点都要凝聚成一滴眼泪了。
      “谢谢你,小璐。”他认真地说着,“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看着他每次情到深处自然呆的模样,她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了:“当然可以。”说完更加握紧了那双温暖的大手。

      两个人就这样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坐在窗户旁沐着阳光,在羞怯之中翻看着那本破旧的野史。

      “还有一件事,近日岷国或有异动,北疆亦是不安宁。”这事本就是桓光一直挂在心上的,面对着璐泽时他卸下一身防备,随口便说了出来。

      “何故?”

      “北疆边境一直便不安宁,诚帝在时,我父便常年驻扎北疆。岷国兵强马壮,以我令国之兵力恐怕难以收服,只得盼着井水不犯河水,好在他们近些年也还算老实。”桓光出身将门,对这些事格外了解,“最近不知怎的却屡屡犯境,恐怕是怀着狼子野心。皇上继位后没有实权,太后一手把控朝中之事,奸臣当道,国库空虚。若两国交战,我令国河山或许朝不保夕……”

      他说着说着,头也跟着垂了下去。

      “令国衰败不是一夕之事,怎地近日岷国才起了这念头?”璐泽思索着。

      “皇上令我调查,目前却还没有回复。”他的眼神中夹杂了几分担忧。

      岷国之事……不知怎的,璐泽却一下子想到了莫千机,或许他应该是有些了解的。

      “无妨,不要急切,总会查出个明白的。”她好声安慰着桓光。

      “嗯,密云公主那边,你也不必担忧。”桓光说着说着又想到了密云,“别看她平日在宫内娇蛮无理,但她其实是个识大体的孩子,想必情爱之事已经弄明白了。”

      璐泽的脸又红了:“我自然知道密云公主是个好姑娘,她聪明又纯真不做作,谁能不喜欢她。”
      顿了顿又说,“我明白,你俩的婚事算到头,也不过是太后利用她对你的感情罢了。”

      “嗯。”桓光只见过后宫女子撒泼打滚、上杆子的求皇上垂怜的,像璐泽这样识大体明事理的女子却是第一次接触,灵魂深处感到一种由心而生的信任与依赖。
      见璐泽不言,自己又愣愣地接着说道:“你真好。”

      璐泽听罢,疑惑地抬起了头,却看见一旁的桓光已经低了头去,耳朵红红的,也不看自己。她对这个莫名其妙的“你真好”感到茫然,也完全不理解此时的他心中的内心戏,只觉得他真是可爱极了。

      两个人正这样一起看着书,偶尔有一搭没一搭的含羞的说上两句话时,从外面玩尽兴了的百乐、小萍和蓬儿推门而入了。

      “咔吱”的开门声,吓得原本握着手的两个人立马呆住了,旋即,璐泽像触电般松开了那手。
      桓光暗自一笑,却又凑过手去,把那只手拉住了,颔首伏在她的耳边道:“不要怕,有我在。”

      耳朵上的漂浮的热气教璐泽又羞红了脸。

      “公子,我们应走了罢,已快卯时了。”百乐边开门边说着。

      进门的三个人看见眼前坐在桌子前拉着手阅书的两个人,一个脸色绯红,一个面带止不住的笑意,都心照不宣地后退了两步。

      “是该走了。”若不是桓光发声,百乐怕都要再退出门去了。

      可尽管桓光这样说,百乐还是觉得今日回去怕是没有好果子吃了。

      “日色渐晚了,若早些回也好。”璐泽站起了身。

      “嗯,那我改日再来。”桓光念念不舍地看着璐泽,一双手紧紧握住璐泽的手,慢悠悠地说着。

      “嗯。”璐泽也笑着看着他。

      待到百乐终于和桓光出了门去,屋内的璐泽才微微松了口气。

      明明自己见的人多了去了,面对那个时怎么就那么紧张、又令人魂不守舍呢。

      蓬儿和小萍也不起哄,安静地摆出琴架,待璐泽拿出瑶光摆好。
      这,怕是要弹一曲相思令了。

      华灯初上,自从桓光“买下”阳春楼后,璐泽的日子清闲了不少。因着出门去多少会被认出招致麻烦,便只得让蓬儿和小萍那两个丫头自己玩去。晚饭后便只剩了自己一个人在屋内弹琴、看书打发时间。

      弹着琴也难以静下心,便觉着那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是如此能引起共鸣。

      正弹着琴,门开了,璐泽往外望去,那身着黑衣之人不是莫千机又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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