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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秦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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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光在管家的带领下进了秦府,只见秦府碧瓦重檐,粉妆玉砌,修建的好不气派。花园亦是假山别致,水榭讲究。一路的房间外饰都各有特色,叫人眼睛都看花了,小径弯弯绕绕,生生走了好久才到宴客厅。桓光心想着这户部尚书真是个“好差事”啊,连其府邸都修建得如此阔气。
终于是见到了秦云,桓光此前也曾见他多次,还是那般清瘦的脸上挂满震颤的官威的模样。
“秦大人,别来无恙。”桓光恭手。
秦云示意左右上茶,待茶到便兀自居于上位,直言道:“桓大人来访,有失远迎。却不知今日是有何事指教?”
“无事,只是先前在朝中虽多次见到秦大人,却不曾仔细相谈,桓光有憾。前些日子听左相说起大人府邸颇为考究,碰巧鄙府今日还需修葺,特来大人府邸赏鉴一番。想不到大人府邸竟是这般阔气好看。”桓光此刻还对刘仪唏说的话有些心疑,便拉了左相作来此的由头,拿半真半假的话试探着,不敢道明真实来意。
“哈哈哈,桓大人过奖过奖,不过是夫人对建筑风格颇有研究,爱弄些别致的景观。”秦云欣喜地捋着胡子,像是对桓光的说辞极其满意。
桓光知晓这秦云一直是一个好面之人,久居高位,最爱听些奉承之言。见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桓光便在心里有些底儿了。
“看来秦夫人品味颇佳,倒是呈秩孤陋寡闻,眼界浅薄了。”桓光的拇指摩擦着茶杯,眼神中尽是含混的虚情假意,想来抬高对方的最好方式就是贬低自己。
“桓大人不必自谦,谁人不知道桓大人自小是先皇养大,久居宫内,品味亦是受皇家熏陶。却不知……”秦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然后扬起下巴,故意不说下去,小眼睛泛着精光,似乎期待着什么。
“秦大人有所不知,这皇家宫殿总是四四方方拘泥形式的,在特色方面反倒不如大人府邸这般富有艺术性。”桓光将这违心的话说完便在心底苦笑,若不是依仗与皇上和太后的关系,这话换别人说怕是要杀头的。
秦云听到这话却是兴奋极了,嗓门也提大了不少:“哈哈哈,桓大人果真如人言那般,眼光独到,品味不俗。”
“贵府确实外显小雅内却有大气派,与大人一般。”桓光含着笑说着,其实话里有话暗讽这秦云与其府邸一般在外小心谨慎,其实内里欲望膨胀失了分寸,但秦云却没听懂其中的“意味”,只喝着茶,眉眼和胡稍中都是笑意。
桓光知他听不懂,也品着那茶,稍微顿了顿,话音又一转道:“呈秩斗胆一问,贵府造价几何?”
秦云一听桓光话锋突变,笑意也是忽地止住了。
“早该知道桓大人并非闲人也,赏鉴鄙府怕是别有贵干?”这秦云果真是小心谨慎之人,风吹草动都令其吊紧了胆子。
“非也,府中翻修确有其事。但……呈秩的福气恐不如大人,实属有心无力。”桓光只是顽皮兴起逗他一逗,看着秦云那紧张的样子,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
“桓大人不妨直说,究竟是何种有心无力法?同朝为官,秦云自然不会视而不见。”秦云此时才明白了几分桓光的用意,倒是勉强松了些警惕。
“前些日子呈秩突然遇到一江湖道士,说用紫檀木造一亭子在府中,有避邪添福功效,对升官发达也有裨益。”桓光在宫中早混成了见人说人话的人精,也绝不是外表见的那样刚正而诚实的,编谎话也是信手拈来,他又接着说,“秦大人对这方面的研究恐怕比我更了解些,紫檀,恐怕价比黄金……”说到这儿桓光声音越来越小,两个人都沉默了。
“不知桓光大人欠缺多少,秦云自然尽力相助。”秦云这话给自己留足了余地,不过是尽力罢了。
“黄金千两,又或十万白银。”桓光知道他话中给自己留了的余地,便随便报了个大的数字,但对这个数字是否足以买下阳春楼,他心里也没底。
“嘶……”秦云虽然“家底丰厚”,拿得出这笔钱,但一听桓光要这么多,心里还是颇感惊讶。端起茶杯,故作戏谑道:“桓光大人这不是要向秦云求助,这怕是要扒秦云一层皮哦。”
“秦大人如果有顾虑,呈秩自然也是不便勉强……”
桓光还在想着如何拔下这秦云一层皮,话音都还没落下,门外却匆匆进来一个眼生的小仆,紧张的附在秦云耳边低语了几句。
只见秦云面上突然凝重了起来,还不待桓光开口问,便直言:“桓大人,真是不巧,宫内有召,秦云得先行告辞了。”话毕又接着说道,“至于桓大人的需求秦云并非视而不见,大人还是先回府中等待消息罢。”秦云这个老狐狸,只说宫内召见,却不让桓光知道到底是皇上召还是太后。
“既然宫内有召,秦大人先去便可,呈秩回府静候佳音。”也只能这样了。
话罢,秦云便匆忙去了。
桓光只得打道回府,走在路上,心中的疑惑便生的更多了。心念着这秦云果真不是如皇上所言般实诚堪用,虽然表面上好大喜功,面对试探却也是谨慎有加,幸而未曾直言前来所为何事。至于方才是何人召见秦云更是不得知,一时之间竟对此事没了把握。
刚回府,便叫来百乐说要“清点家产”。
百乐原以为桓光只是开玩笑,但一看公子满脸严肃不悦,也只得把那些在库房尘封许久金银玉器珍珠玛瑙古玩统统搬了出来,再叫上管家一起清点了起来。
想来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对褒姒而言实在是个浪漫故事了,今日我桓呈秩明知皇上不允也要倾家荡产买下那阳春楼,竟是有效仿那被世人诟病的周幽王的意味。
想到这儿桓光摇头笑了,往日觉得金银珠宝填着库房占了地方,今日竟俗气地觉着“钱到用时方恨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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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秦云已经到了慈华宫内。
“哀家近日身体不适,秦大人也是有些日子未曾踏足这慈华宫了吧?”太后卧在床上,双手抚弄着一柄通透的玉如意,作出散漫的语气。
“臣不敢,确实是朝堂之事颇多,加之右相常在太后身侧,我这等闲杂之人怕扰了太后修养身体。”秦云听言立马拜在地上,像是唯唯诺诺极了。他不是怕扰了太后,实属是太后什么事都让安常之一手操办,这慈华宫也轮不到他来。
“扰不扰的,却是无妨。”太后也只是震震他,并未打算跟他过不去,“听闻桓光去了你那儿,所为何事?”
“确有此事,桓大人问臣借钱说修缮府邸,只是数额颇大,臣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故没有应他。”头还紧扣在地上,声音里明显是颤抖的。只在心里责怪着,早知道桓光上门没什么好事,怎地与他说上两句就被太后请进宫了呢。
“哦?”太后饶有兴致的思索着,她了解桓光,他平日心性淡薄,衣着服饰皆从简,从未听闻他修葺府邸一事,此时恐怕是蹊跷的。加之先前崔备准备灯会一事,亦是事出有疑,今日又是这么件事,想来他也开始不安分了。又转念道,他桓光好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有此需求竟第一时间不是来求哀家,而是去找秦云,其中必然有鬼。
既然他不哀家的听话,那便让他吃点苦头老实老实罢。那双抚着玉如意的手一下子扣紧了。
“秦大人,你的银子不够,国库不是还有吗?”太后的脸上藏满杀机。
秦云听到这话差点连跪都跪不好了,纵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用国库啊,流通官银,可是要杀头的。他颤颤巍巍的抬头想看太后脸色,却见她不像是朝自己发难,思量几息才明了她的意思,整个人却是头皮都拧紧了般地难以相信。
都说桓光自幼是太后养大,与皇上亲如手足,怎地今日太后竟要我害他?秦云忍不住再抬头看向太后,眼神中尽是害怕和疑虑。
太后只回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肯定眼神。
秦云出宫时,明明好着,整个人却都是颤颤巍巍的。
另一边的阳春楼,太阳刚刚褪去炙热,逐渐显露出衰败的红来,霞光洒在璐泽阁中的窗头。
璐泽已经着好了男装,一如既往的白玉飞云簪,浅蓝的衣衫,却留下了小萍和蓬儿,独自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