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比黄花瘦》五泉溪

78、中篇：第32章

　　甘柿林觉得在妻子“五一”回落凫市之前，他要把郦云舒的生活安顿好。她是为自己离的婚，他有责任有义务帮助她。他到房屋中介所为郦云舒租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房子就在他上下班经过的地方。如果站在阳台上能望见他经过的身影。
　　这是他从沈阳参观少帅府回来得到的启示。当年赵四小姐的公寓就建在少帅府旁边，能清楚望到少帅的办公室。他想让郦云舒感受到他为爱付出的良苦用心。
　　黎雅提醒他现在是特殊时期，甘柿林意识到必须把撕扯游离的心安慰下来。在这天临下班时，他给郦云舒发了条信息，告诉她租房处的地址，说他在那里等她。郦云舒看过信息莫名其妙，想打电话问问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又怕他在工作中不方便，一直在家中等到黄昏，估摸着他已经到了那里，就按那个地址去找他。
　　敲门进入，甘柿林笑盈盈地站在客厅，以主人的姿态欢迎她入座。她惊讶地望着他，甘柿林故作神秘不说话。她耐不住问，什么情况，这是？看到电视机旁摆放一大束鲜花，有些动情，一直笑着呆望着他。他走过去一把拥抱住她说，我们已经是八天没有见面了。她伏在他的肩上柔声说，把今天算在内，应该是九天。我感觉像过了半世纪。
　　她眼睛里有点点泪光，努力控制不让眼泪流下来。甘柿林吻她，望见她眼里有些湿润，心头一颤，觉得之前对她的一切猜想和琢磨都是自私的，她的纯洁和晶莹让他感到自责。他坐下来，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吻她，视乎一切都化为乌有，眼里只有他心爱的女人。
　　不知过了多久，室内完全黑暗下来，外面若明若暗的灯光从窗户影射进来，他拥着她一步不离走过去把开关打开，室内立即明亮起来，两人又相拥着坐回原位，生怕这片刻的分离就会冲淡他们的感情。
　　他让她重新躺在怀里说，这里是你临时的家，以后不要住娘家了。现在住家里与出嫁前住家里毕竟不一样，多少会影响到父母的生活，何况父母的感受是另一种感受。她从他怀里坐起惊讶地望着他。他说你的情况最近我才从付雪那里听说，我不能让你因为我受委屈，哪怕一点点，我心里都会惴惴不安。
　　她脸上挂着笑说，我没有什么委屈，婚姻是我自愿解除的，只不过我的生活又恢复到做姑娘时单调而已。他问你把家里的所有家产都留给了对方，一切要从零开始吗？她本想说“我是过错方，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觉得这样会刺激甘柿林，就变成了另一种口吻说，詹子恒带着孩子，又对孩子那么爱，无疑要增加他的经济负担，我想给他减轻一些，也是为孩子着想，这样做还可以让他得到一些心理上的安慰。
　　甘柿林敏感地体察到她的心思，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这样的，我一定对得起你的这份感情。
　　她捂了一下他的嘴说，我不能让你背上这个思想包袱，我不是为谁离的婚，我是为了自己心中的这份感情，你不要有对得起谁对不得起谁的心理，这样你会过得很沉重。
　　甘柿林满脸尴尬。她的思想超出了他的想象，满以为两人关系发展到这一步，她会向他提出婚姻的要求，即便不正面提出，也会把自己弄得可怜兮兮，让他感情上有种负重感，然而她把一切都承揽了下来。
　　甘柿林吻了她一下，之前要说的许多准备好的话憋了回去。她的感情纯洁得让他无地自容。他走过去把鲜花捧在手里，眼里是满满的深情。她笑道，何必要破费，我们也算“旧爱”了，为什么今天想起要送鲜花呢？
　　他送花本是没有指向的，只是想烘托一下气氛。黎雅告诉他这个关键时期要表现他的爱，让郦云舒安静，所以到花店买了束鲜花。现在郦云舒问他，他灵机一动随口说，为了庆贺乔迁之喜嘛，我们总该有个见面的地方。把为她租房的事讲了讲。说这样既可以为她减少经济压力，又可以弥补自己亏欠的心。
　　她摇摇头，脸上是不置可否的表情。说我感谢你的这份好意，但我不会接受的。首先你对我没有什么亏欠，我爱你是心甘情愿，为我爱的人我所做的一切，所承受的一切不觉得委屈。爱对我来说是纯洁的精神追求和满足，当我为爱付出时，把里面的一切杂质都剔除掉了，所以我是被幸福包围在里面，即便有一些痛苦，我把它看作像相思的痛苦一样，是幸福的痛苦。我处在这样的状态里，不知道你有什么亏欠，除非你的爱掺有杂质。
　　她说到这里时，怕他误解话里有影射他的成分，便冲他笑笑，翘起手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甘柿林心里还是被剌了一下，敷衍地笑着说，我只是想为你做些事情。她又说你不要觉得我有什么经济压力，我没有压力，有工作有工资，没有大的消费，你不要总为我考虑，何况你也不是腰缠万贯，这样反而会增加你的经济负担。
　　甘柿林说这是我的一片心意 。这套房子里家具等一些配备基本齐全，你住进来有了独立的空间，我想你可以随时来看你。这是我精心选的地址，站在阳台上能看到外面的街道，我上下班经过这里向你招手，你会看到我挥动的手臂。她的脸沉浸在陶醉里。
　　甘柿林又说，当年赵四小姐的公寓就建在张学良少帅府旁，她就是为看到少帅府里的灯光。用力紧紧握了一下她的手，想把自己浪漫的情愫传递给她。郦云舒把手缩了回来，再次对他的好意给予拒绝。她的脑海里倏然产生另一种感觉，觉得自己与甘柿林的关系，像社会上所有的男女关系一样。
　　这是她最为敏感和忌讳的。记得大学时宿舍里谈论起赵四小姐和张学良的爱情，很多人都被赵四不离不弃终身相依所感动，唯独她批评赵四和张学良的爱情不平等，赵四在爱情和生活上的依附。现在甘柿林拿赵四和张学良作比较，让她有“金丝鸟”的感觉。
　　甘柿林在心里把她们的关系，看做如其他普通的婚外情关系一样。她说我是独立的，我不希望在我们感情之外有其它关系存在。他觉得她是板着脸说这句话，诧异地望着她说，我没有觉得你不独立啊！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仅仅是我为你租套房子？
　　她还是把自己的感受讲了出来，说她和他走到这一步，完全是自己对甘柿林的感情驱使，从来没有考虑过后果，对他也没有什么索求，也不会接受他的任何物质给予。他的所作所为，不要让她产生依附的感觉，如果有了这种感觉，她会怀疑自己在感情上飞蛾扑火般的投入是否值得，她除了对甘柿林的感情外一无所有，再经受不了一点失败。她要甘柿林能理解到这一点。
　　甘柿林劝让几次，她始终没有接受，他笑了一下说，你是独立的，我尊重你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