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寂寞苏然

3、第二章

　　次日清晨，令狐冲便来小巷竹舍中学琴。绿竹翁早早地借口访友去了，苏然知道老头儿鬼祟，却也落落大方的取出一张焦尾桐琴，授以音律，说道：“乐律十二律，是为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中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此是自古已有，据说当年黄帝命伶伦为律，闻凤凰之鸣而制十二律。瑶琴七弦，具宫、商、角、微、羽五音，一弦为黄钟，三弦为宫调。五调为慢角、清商、宫调、慢宫、及蕤宾调。”当下依次详加解释。

　　令狐冲虽于音律一窍不通，但天资聪明，一点便透。苏然甚是喜欢，当即授以指法，教他试奏一曲极短的《碧霄吟》。令狐冲学得几遍，弹奏出来，虽有数音不准，指法生涩，却洋洋然颇有青天一碧、万里无云的空阔气象。

　　苏然听罢一曲，不禁轻叹：“公子胸襟豁达，琴境之高，已不受琴技之限。假以时日，必能青出于蓝……恐怕不久便能着手练习云水了。”

　　如此数日，令狐冲已能独自练琴，偶尔请教苏然几句，苏然便只在一角，静静练习洞箫。二人相对坐于竹丛，一日里寥寥数语，只闻琴箫渐渐相和，二人也慢慢相契起来。绿竹翁每每傍晚归来，看着这景象，心中甚是平安喜乐。

　　如此一连二十余日，绿竹翁不是出去访友，便是外出贩卖竹器。令狐冲一早便到小巷竹舍中来学琴，直至傍晚始归，中饭也在绿竹巷吃，虽是家常小菜，在苏然的妙手烹调下却比王家的大鱼大肉吃得更有滋味，更妙在每餐都有好酒。

　　苏然酒量虽不甚高，但前世毕竟长于深宫，所知甚多。见令狐冲每每陶醉于竹翁收藏的美酒，便随口品评两句。令狐冲听来闻所未闻，深觉酒中学问，比之剑道琴理，似乎也不遑多让，心中也是暗暗赞叹，不知这平苏姑娘是何来历，举止不似江湖中人，倒像是朝廷达官千金，却不知如何流落在这洛阳深巷。

　　这一日令狐冲刚学了一曲《有所思》，这本是汉时古曲，节奏婉转。苏然听得令狐冲奏的极好，意与情融，深得曲理，便兴起也吹了几段，正琴箫互和时，令狐冲却突然琴调一变，出现了几下俚歌的曲调，又立时住手不弹。

　　苏然也是一惊，停了下来。只见令狐冲神色凄楚，怔怔地看着古琴。苏然也不多言，只等他慢慢平复。片刻令狐冲回了神，自觉不当，又想这位平苏姑娘也是生性豁达性情中人，便歉然开口道：“有所思，有所思，从今以往，勿复相思!在下想到自幼相伴的小师妹逐渐生疏，追思往昔青梅竹马，不禁有隔世之叹，一时忘形，望平苏姑娘见谅。”

　　苏然只听了这几句，便猜到又是一段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故事，也不置可否，只取过洞箫，轻轻的吹了一曲。为调和令狐冲体内的真气，苏然已思量了数日，终于把《云水》和《清心普善咒》融合为了一曲《禅心》，细细吹来。令狐冲本是心胸开阔，虽然一时酸痛难当，听了这曲子便慢慢平复下来。苏然当即传了他曲谱指法，令狐冲用心记忆。

　　如此又是四五日，苏然正在庭院拨弦调音，忽的见到令狐冲快步走来，犹豫了片刻，向苏然道：“平苏姑娘，在下明日要告辞了。”平苏也是一怔，心中泛起了几分惆怅，微微一顿，便也起身答道：“江湖风波险恶，公子多多保重。”

　　二人一时俱都无言，各自坐下拨琴吹箫，与往日无异。这一日之中，二人都数次欲言又止，琴箫倒是合奏的越发纯熟了。终于到了傍晚临别之际，令狐冲对着归来的竹翁，躬身道别，起身正看到苏然回房的背影，心中一酸，转身离去。方出小门，却听见绿竹丛里琴声响起，奏的正是那曲《有所思》。

　　次日清晨，绿竹翁终于没再出门访友，早早的在庭院里作息吐纳。却听的竹门一声吱呀，苏然破天荒的顶了个黑眼圈出来，递过来一个长长的蓝布白花包裹道：“竹翁，这里是那具令狐公子素来弹惯的燕语琴和《禅心》的谱子。令狐公子练习不久，恐怕不甚明了指法、弦法，及其中的关窍，我都注明了，为避免闲言闲语，还劳烦竹翁送去码头交给令狐公子。”

　　老头儿接过包裹，略略后悔当时的撮合心思，也无法子，只得出门去了。

　　苏然独自坐在庭院里，弹了几下《有所思》，心中不由怅然莫名，正奏的婉转悠扬时，忽闻一声萧音唱和，原来是盈盈为绿竹翁等教众去黑木崖取了三尸脑神丸回来了。苏然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就觉得很是歹毒，但见绿竹翁等也不以为怪，便不多言。

　　琴箫渐歇，忽见老头儿带了个形容滑稽的矮胖子回来，还大声的叫嚷道：“平苏丫头，我带你大哥来接你啦！”

　　苏然自是不认识这位大哥，但见他脑袋极大，生一撇鼠须，摇头晃脑，很是古怪，心中不免惴惴，不知如何应对这位“兄长”。殊不知这兄妹二人，从小便是哥哥长的怪异，妹妹出落得娇柔，因而平一指素来是对妹妹有几分敬畏的，虽然极是宝贝心疼妹妹，甚至为了她弃文从医，但也因着心底的自卑，与妹妹相处一直有几分疏淡客气，此时倒也看不出平苏换了个苏然。

　　平一指见妹妹一月不见，脸色红润了几分，又与神教圣姑相处甚欢，不禁也是暗暗欢喜，见过圣姑不提。平一指是料理好了仇家来接回妹妹的，次日便要启程。这厢老头儿遗憾令狐冲之事，便添油加醋的说了这二十多天的经过给圣姑听，又提及令狐冲内伤严重，命不久矣，言下隐隐露出了几分撺掇之意。

　　盈盈自小独自在黑木崖长大，难得遇见一个合得来的知音，便也下了决心帮忙。在平一指来拜别的时候，便嘱咐他如若遇见华山门下令狐冲，必要尽全力治他的伤。盈盈生怕平一指多疑，也不提缘由，只说此人胸怀磊落，是个少年英雄，望能治好云云。却不料平一指的确多疑，心下暗猜是圣姑欢喜上了这位“少年英雄”，也就心照不宣的应承离去了。

　　第二日清晨，苏然便随着“兄长”平一指拜别了盈盈和竹翁。平一指担心苏然身子，便租了一辆马车代步，自己在前厢驾车。苏然这次的惆怅远胜于令狐冲拜别，毕竟是来到异世的第一个家，两个多月下来早已把竹翁当作了长辈。

　　坐在车厢里，苏然抚摸着竹翁送的焦尾古琴和盈盈赠的碧潮洞箫，心中依依不舍，暗暗慨叹。平一指在车前偶尔问了几声，声音虽然僵硬冷淡，苏然却也听出了关切之意，渐渐的也不觉得平一指长的古怪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有让他们见面啦，还是这个问题，上船后——
让情节跟着金老走？
还是让二人逍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