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山不要打电话》枍下落花十七朵

5、第五章

　　大家的视线都飘向苟之之，意思很明显，你招来的人你自己解决。
　　苟之之讪讪地咬了口吸管，这他不是一时得意忘形居然连总监都敢撩拨了嘛，真是要死，希望总监只是开开玩笑的。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想，茅高林到办公室给于蕊签了字之后就又过来了。众人不由得自动给茅高林让了个座位出来，由于总监咖位不同，因此他坐在由董飞下属情提供出来的椅子上，处于人群包围圈中央的黄金地段，正正好挨着苟之之。
　　“你们聊你们的，不用在意我。”茅高林丝毫不见外地从袋子里拿出一杯奶茶，他们一般都会多点两杯奶茶，以防有人想多喝一杯或者聊到一半有客人过来了，因此加一个茅高林也没有任何障碍。
　　虽然茅高林这么说了，但是大家还是都没说话。他这个总监向来不是和下属打成一片的那种，反而因为他的严格大家都有点怵他，所以气氛依旧低沉了下来，没有人敢率先开口说话。
　　顾小萱因为和茅高林相处的时间久，所以知道虽然茅高林面上看着冷，但是心底还是不错的，她笑着缓和气氛说，“总监我们这个月的餐饮费没有超支吧？加上今天这好像是我们第三次点下午茶了，小资得我都有些无颜面对公司了。”
　　“没关系，超支了也由公司报销。”茅高林淡淡地说，“只是不要耽搁工作，劳逸结合也要保证效率。”
　　“这是当然，大家效率都很高的。”顾小萱笑着说，“倒是总监不太参加，这样可不太好，总监的奶茶钱都给我们喝了，多吃亏啊。”
　　“嗯，我不太喜欢喝奶茶。”
　　行吧，一句又说死了，顾小萱很无奈，她不知道怎么回了，就这样吧。她对苟之之使了个眼色，想让他说点什么，苟之之咬着吸管头疼。
　　他们刚才在说各种业内的八卦新闻，当着领导的面继续似乎不太好，总觉得和茅高林的画风不符。他想了想问，“哎，小萱姐，听说前两天你们交上去的那份设计稿被打回来了？”
　　一组接任务比他们早两天，早就做好一份终稿交给甲方看了，只是听说被骂的狗血淋头的退回来了，也不知道现在改的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顾小萱就想叹气，这个甲方，别的不说，脾气倒挺大，听说是一个组员做的设计而不是由组长做的就开始到处挑刺，明里暗里地讽刺设计师的水平，可把杨阳给气得不知道怎么骂人。杨阳进广林也有两三年了，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嫌弃过，就差指着他的鼻子说不要他来做了。
　　“甲方脾气有点大，他本来以为会由我们组长接他们的设计案，后来发现只是一组的一个成员就一直不太乐意，觉得看轻了他们公司，这次的设计成图又没有符合他的想法，就发了一通脾气。”顾小萱说，看起来也有些头疼，做设计最担心遇见难对付的甲方。
　　杨阳哼了一声，何止是不太乐意啊，那种嫌弃的感觉都要溢出来了，“他自己说不清要什么效果，还妄想我来替他回答，这可真是为难我这个小组员了，我哪有这本事啊。”
　　大家安抚杨阳，“这种傻逼甲方就不要跟他一般计较了，显得我们跟他一样傻逼似的。”
　　“就是，能画图的组长就两个，难道来一个大点的公司就都把案子堆他们身上吗？能不能实际一点。”
　　“再说二组组长都多久没画图了，也就前不久万方的案子参与了一下吧，怎么没见二组接的客户里有他这么大牌一定要组长设计的，就他们公司牛逼死了不是组长就不行了。”
　　杨阳一想到早上那个负责人冷笑的脸就后悔那时候怎么没能像同事们现在说的这样怼回去，白白受气。
　　“哎算了算了，赶紧把这个傻逼案子结束了算了。”
　　苟之之看了一眼茅高林，发现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大家说话。
　　顾小萱问，“杨阳你今天早上又去交稿子了吧，怎么说？”
　　“又被打回来了呗，还能怎么说，”杨阳头疼，“文案没有问题，我给重新调了一下字体就OK了。但是设计整体色彩方面甲方还是说要用棕黑色，而且要呈现出青春的活力，我建议说那不如换种颜色，比较和谐，他说不行，还说我也就这种水平，不知变通。”
　　一组接的是一款商务皮鞋的广告宣传海报，甲方提出要求说要呈现商务人士也可以像年轻人一样活力无限的跃动感觉，但是又坚持要把皮鞋的棕黑皮质还原出来。这还跃动个鬼啊，一双皮鞋还要跃动，又不像运动鞋可以把人设计成奔跑的姿态，皮鞋就好好地沉稳着不好吗。
　　二组还是刚知道一组的设计内容，能看出这个甲方要求是挺高的。
　　“真的不行就只能把这个案子转给一组其他人做了，我是真的get不到他到底想要什么效果。”杨阳赌气说，他真受不了这个气，不就是牌子大了一点嘛，搞得跟什么似的，要求这要求那的，他又不是没做过比这家牛逼的公司设计。
　　顾小萱知道他年轻气盛，便劝他，“别说这种话，不就稿子被打回来了而已嘛，谁没有过。你先把你的设计稿拿来给我们看看，现在设计组的人都在，集思广益帮你想想也行。”
　　其他人也没什么事情做，就催着杨阳去把稿子拿过来。
　　苟之之把电脑推到一边把杨阳拿过来的稿子夹在了隔板上，方便大家都能看到。杨阳设计的画面是一个穿着正式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后签一份文件，太阳从落地窗照射进来落在他的皮鞋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那双皮鞋上。
　　“我觉得挺好的啊，”董飞说，“本来就不是青春那一挂的，非要展现跃动的活力干嘛，有点强人所难了吧。”
　　杨阳也这么觉得，但这是甲方的要求，他们只能尽力做出最好的效果。
　　“这是哪家的案子？”苟之之问。
　　“乐人。”
　　难怪眼界这么高，乐人在国内是个很有名的牌子，最近在进攻国外市场，势头很猛，要是成功了的话逼格还得往上提一提。
　　“之之你怎么看？”杨阳问，他知道苟之之的眼光不一样，不像设计师，反而倒是和那些甲方的脑回路有些相似，所以想听听他的想法。
　　苟之之点头，“按标准来说是份合格的宣传海报了。不过乐人要的不只是合格，我之前看报道说他们最近想要打开国外市场，重点都放在国外，所以势必会略微忽视国内市场，很可能今年不会再出新款了。这款商务皮鞋是他们用来稳住国内市场的，被给予了厚望，想以此降低因为对国内市场的忽视所造成的知名度损失。”
　　“所以合格对他们来说完全不行，他们要的是一份可以让大众牢牢记住乐人的产品的宣传，哪怕他们今年不出新款，仅凭这款皮鞋也可以抓住大众的注意力。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想设计出青春的跃动感，只要赢得了年轻人和商务人士的青睐，他们就成功了大半。”
　　所以乐人要求高才是正常的。
　　茅高林看了苟之之一眼，没想到他能分析的这么透彻，不太像一个专心办公室设计的设计师能说出的话，倒是挺厉害的，怪不得二组组长一直在他面前夸。
　　“之之哥怎么这么了解？”孙朗小声问董飞。
　　“我大学时候跟着我导师做项目需要去谈投资，”苟之之听见了孙朗的疑问回答道，“我导师只顾做实验，不问世事，把投资都交给了我和另一个同学。我那同学学术水平很高，只是家境好为人自傲，说话欠得很，动不动就对投资方的智商开嘲讽模式。我每次都不敢跟他一起去见投资方，只能一个人去谈，渐渐地就练出来了。”
　　“我大学成绩只算中等，又不是研究生，压根就没资格进我导师的团队，所以我一度怀疑我导师拉我进组就是想让我做外交官的。”苟之之相当无奈，不过导师给他开的工资还不错，毕业论文也帮了很大忙。
　　杨阳泄气地说，“要不还是让组长来吧，真按之之说的乐人这次的标准大概会很高，我觉得我不行。”
　　“组长手上刚有一个案子，时间很赶，是合作了很久的公司点名要他接的，不好拒绝。”顾小萱说。
　　这就难办了。
　　杨阳期待地看向苟之之，可怜兮兮地求他，“之之，要不我把这个案子转给你吧，外加请你吃大餐，地方你随便挑都行。”
　　“我手上也有一个案子在做呢。”苟之之摆手拒绝，“没事，你多磨磨，跟乐人那面多沟通沟通，总能成的。”
　　听到杨阳的话顾小萱也把目光转向了苟之之，这个主意倒不错，之前万方的案子一组一直做不出不也转给二组了吗。
　　就在她打着主意想怎么应对二组组长的时候，杨阳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摸出来一看脸色就变了，“是乐人那边打过来的。”
　　早上去交稿子刚被拒下午就来电话，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众人噤声，等着杨阳接电话，茅高林也抬眼看了过去。
　　杨阳接起电话，“你好。”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应了一声好的。
　　“咋了？”等他挂了电话众人齐声问道。
　　“乐人说不用我们设计了，”杨阳摊手，语气中带着几分轻松，“那我就解放了。”
　　这样的结果不算好不过也总比把这个设计案砸手里强，众人都为杨阳感到高兴，不过，苟之之瞥着总监的脸色没说话。
　　“所以你们很开心是吗？”茅高林忽然开口，瞬间气氛就冷了下来。众人也发现他们的高兴并不合时宜，不管怎么讲广林都跑了一个单子，还是因为设计师水平不够而让甲方退单了，这个甲方还是乐人。
　　“你们有想过别人知道乐人因为我们的设计师水平不够而退单会怎么看广林吗，他们不会管乐人提了什么条件，只知道是我们因为达不到乐人的水平，”茅高林淡淡地说，“广林接不了大公司的项目，这就是他们得出的结论，要是这个结论被大家都接受了你们知道广林之后会怎么样吗。”
　　“但是我们接手的大公司的设计项目又不止乐人一个，不能这么说吧。”石博文小声说。
　　“那又怎样，反正乐人把广林给否定了。”
　　众人陷入了沉默。
　　茅高林依旧不紧不慢地说，“乐人要求当然高，所以这才是他们为什么会找上广林的原因，不然他们为什么不找别的设计公司。广林在业内口碑好声誉高，完成的几个大项目都相当精彩，这是他们想要的，他们相信广林能给他们想要的设计，但是他们在广林没能得到理想的结果。”
　　他看向杨阳，“而且作为一个设计师，你这次的表现很不合格，居然会因为自己达不到甲方的要求而丢了项目感到开心？我知道对方的态度不好，但这也不是你带上个人情绪工作的理由，遇到问题就想着回避放弃把项目推给同事，这就是你在广林工作这几年学到的？”
　　杨阳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被茅高林毫不留情的指责说的低下了头，他确实是带上了个人情绪，导致没有好好地对待这个项目。乐人的项目是因为他弄丢的，他知道茅高林说的没错，虽然乐人的要求高，但也是正常的，尤其是他们这次的目的是为了在进攻国外市场的时候守住国内阵地。
　　“对不起。”杨阳羞愧地道歉。
　　顾小萱打圆场说，“杨阳的态度是不对，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虽然我们做这行的总得碰见难缠的甲方，但是工作就是工作，总监说得对，我们不能轻言放弃。”
　　“总监批评的对，”杨阳深吸口气，“我会改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