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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俗语说仙凡有别,这天上一日,人间一年,润玉不过在天上奔波了区区几日,回到凡间稍作休憩,怎料回首见到故人,却已不知不觉渡去三年时光。
那鼎鼎有名的戏子凤歌原本圆乎乎的脸颊也变得消瘦,眉目长开,越发显得灿若星辰,顾盼生辉,褪去了几分稚气,成为一个气质超然的青年。
而那眉眼之间,初初瞥来,依稀与下落不明的先天帝嫡子旭凤有几分相似,润玉顿时心头一跳,又想起那些闲言碎语来,只得凝神屏息查探了一番。
然则那人虽远远的站着,可周身上下全无一丝一毫的灵气,如此大雨却又淋得这样狼狈,又怎能与当年非竹实不食,非漓泉不饮的优雅火神相提并论,想来也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润玉见那人施过礼便颤颤巍巍的站着,风雨渐急,又携着无尽的冷意吹拂而来,那身姿便有些禁不住的颤抖,只得叹息道:“进来。”
说罢也不看眼眸骤然亮起的凤歌,抬起脚便往屋内走去,那声虽是隔着整个庭院,却遥遥传来依稀在耳侧回响似得,倒让对方的脸微微红了红。
待打发了小厮去马车上等着,凤歌扬起了眉,自旁侧的回廊急匆匆的绕到室内,窗棂上依然有着雨声嘀嗒的声息,然而印在耳中却仿佛跳跃的舞曲般,令人雀跃。
他环顾四周,却见这处静室摆设简单,皆以竹为题制成各样器物,倒是叫人眼前一亮:有竹片编的小页屏风,上面绘制着竹林七贤的图像,竹制成的桌椅等物,错落有致的摆放;
临于西窗前的案桌上,搁着无数的笔墨纸砚,还有竹根制成古拙大气的笔筒,竹管狼豪制成的笔,在竹架上摇摇晃晃,连带着四周无数的书架竹简,一股书香之气隐隐缭绕,挥之不去。
“阿嚏!”凤歌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最爱的逍遥客的居所,谁知方才淋了雨,又吹了冷风,这湿透的衣裳贴在身上,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只得羞窘的掩住了鼻。
奈何这喷嚏还是不受控制的,一下接一下的打个没完,凤歌的眼眸也红了,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与逍遥客的见面居然如此的狼狈。
“换上。”突然一捧衣物丢到了身畔的椅子上,凤歌抬起眼一瞧,却见润玉施施然自内室转了出来,却为自己取来了更换的衣裳,顿时感激涕零的阖首道:“多谢先生。”
一面忙不迭的抓着袍子往竹制屏风后头躲去,润玉听着那后头窸窸窣窣的声响,摇了摇头,却又走到廊外将古琴取来,重新搁置在琴桌上,席地而坐,右手拨弦,左手按琴,却又谱出一曲潇湘水云。
琴声幽幽,似泣非泣,欲诉难诉,在这空旷的静室回荡,恍惚间仿佛置于群山之巅,看那白云亘古自今的缓缓游过,而山色由青转红,又从红转白,最后又有草色生发,周而复始。
“每欲望九嶷,为潇湘之云所蔽,以寓惓惓之意也(注1),先生似有心事……”一个疑惑的声音忽而叫道,铮的一声,润玉抚弦的手悠然一顿,琴声曳然而止,他头也没抬,却只冷冷道了一句:“你该走了。”
一语已毕,他也不看那换好衣服的青年,又自顾自继续弹了下去,凤歌怔怔的望着润玉那张无波无澜的脸,端坐一旁无声无息,奈何眸中却渐渐水雾浮现。
嘀嗒两声,有两滴泪落在了黑檀色的木板地面上,润玉忽而抬头,望向那个泪眼模糊,肩膀微微颤抖的人,淡淡的道:“你哭什么?”
“先生曲中,似有无限悲意,我感同身受,却不由自主的落泪,倒让先生见笑了。”凤歌缓了缓自己情绪,抬起手拭去眼角的泪,强撑着把话说完。
铮铮数声,琴弦应声而断,润玉心头剧震,手指瞬间被弦割破,一道血痕出现,两三点血色滴在在黑漆漆的琴身上,徐徐开出几朵斑驳的梅花。
“先生!你受伤了!”凤歌忙不迭的扑过来,呲啦一声从袖口用牙齿撕下一根布条,二话不说将润玉的手指裹起,两人顺势靠的极近,几乎能够闻见对方喷吐在面颊上的温热呼吸。
润玉略有些不自在的偏过头,看向自己被包裹好好的手指,只得挥了挥另一只完好的手,再一次下了逐客令:“为何不离开?衣已换好,你该回去了。”
“不!我不走!我要陪伴先生!”得到的却是对方斩钉截铁的回答,润玉愕然的回头,却见对面的人睁着一双神采飞扬的凤眸,一字一顿的道:“先生,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如果能哭出来,那心情就会好一些。”
润玉大骇,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只勉强笑道:“你在说什么,我为何要哭……”话音未落,凤歌的手掌已抚上那张郁郁寡欢的脸,低声道:“先生眼底,悉是郁愤之气,如果实在难过,流泪也是无妨。”
暖融融的触感自对方贴面的手掌心传来,仿佛驱散了心底萦绕不去的阴霾,润玉嗫嚅着,哑声道:“我有什么难过的,不过有些孤单而已……”话到最后,已略带鼻音。
回想自己汲汲营营的半生,终究是一无所有,虽然有父,父却将自己视若无物,不管不问;虽然有母,母却只将自己视为棋子,横加利用;虽然有弟,弟却在自己和母亲的设计下不明生死,虽贵为天帝,这偌大的世间,却无一人真心对待自己,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
“先生,你还有我啊……”对方的动作越加放肆,竟连另一只手也放上,捧着自己的脸道:“有我的陪伴,先生就不会孤单了。”看着那张露出期盼之色的面容,润玉喉头哽咽,竟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窗外的风雨越发的急了,那人仰起头,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神情专注而深情,就仿佛自己是对方眼中唯一的瑰宝,润玉不知怎的,那颗蕴在眼眶中许久的泪,终于滴落。
是这样么,原来自己是这样孤独,这样的无依无助,竟连一个陌生人的示好都无法拒绝,无法抵挡,润玉痴痴的想着,潸然泪下。
凤歌见润玉终于落泪,那纠结的眉眼也随之松散开来,知晓对方终于解开心中的块垒,顿时舒了一口气,借着两人靠的极近,他偷偷的觑着神色将唇缓缓印上。
一个柔软又温暖的吻,稍触即分,就像是青年本人,如此的温柔,如此的祥和,就好像给快要溺亡的人注入了难得的气息,让那人从黑暗的水域之中,又转而生还过来。
谁能够拒绝这样生的希望,谁又怎能拒绝灼阳的贴近,我只是这一刻太寂寞了,而且这不过是个凡人罢了,润玉在心底默默的对自己说。
凡人寿命有限,即便放纵一场,又能怎样,区区百年,不过一场绮梦而已,届时修习忘情大道的我,该忘的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他闭上眼,去迎接这生命中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奇遇,垂落身侧的双手突然抬起,扣住了那纤细的腰肢,用力一搂,两人顿时扑倒在平滑的地面上,上下交叠。
他看见对方眸中浮现的不解之意,也看见了那双凤眸中的慌乱不安,鬼使神差的,竟在那微微泛红的眼周吻了吻,幽幽的道:“你若是不愿,可以摇头拒绝,我便放你离去。”
凤歌的脸早已涨得通红,他想了一想,还是轻声道:“我爱慕先生已久,自是愿意的……”话音未落,润玉早以吻封缄,手指一弹,已解开对方腰间的衣带。
淡青色的纱帘随风起舞,透过稀疏的竹帘屏风,依稀能看见交织的影子。
……
天渐渐的黑了,风雨渐止,小厮阿辽在那马车中头一点一点的,终于熬不住呼呼大睡起来,马车夫靠在车辕上也是半睡半醒,等到天光大亮,晨曦初起,一缕金色的阳光照在脸上,才浑身一激灵的清醒过来。
他瞥了一眼紧紧关闭依旧无声无息的大门,忍不住朝着车厢内叫了声:“阿辽,公子可回了?这都过了一夜,再晚回去只怕大家又要担心了……”
小厮阿辽迷迷糊糊的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眼,惊讶的发现公子居然一去不回,只得连忙钻出车厢,落在地上,抬眼望去,却见那竹门沙沙作响,从里头探出一个熟悉的脑袋。
“公子,你可算是出来了!”阿辽大喜过望,忙不迭的从车厢中取出披风,为跌跌撞撞走过来的人披上,亦步亦趋的跟着,只是片刻后却疑惑的道:“公子,你的嘴怎么肿了,是被蜂子叮了么?”
凤歌捂了捂有些火热连耳根都红透的脸,讷讷的含糊了一句:“或,或许是罢,这山里蚊虫是挺多的。”说着掖紧了披风,头也不回的钻进车厢,一面叠声叫着车夫尽快回转。
车声碌碌,将若有所思的车夫、一头雾水的小厮和疲惫不堪的凤歌载着,一路往县城而去,逐渐消失在繁花似锦的山路尽头。
因路径泥泞,那车行来便是摇摇晃晃,让一夜未眠的凤歌越发困倦难当,禁不住大大的打了个哈欠,抱着靠枕沉沉睡去。
阿辽细心的为其盖上薄薄的被子,只是瞥见从衣襟处露出细白肌肤上的点点红痕,还是不解的挠了挠头叫道:“这山里的蚊子这么厉害?连这些地方也能叮着?”
恍恍惚惚间,车已驰入城中,来到一处幽僻的宅院后门,阿辽悄声呼唤着,凤歌应声醒来,只觉浑身的酸痛似乎也褪去了几分,小心翼翼的下了车,走了进去。
等候许久的戏院掌柜老黄忙不迭的迎了过来,一个劲的叫道:“哎呀凤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会可是有个天大的事儿要你救场呢!你可要帮一帮我,不然我这戏院可就开不下去了!”
凤歌听着却是冷然一笑,掩了掩又要打哈欠的嘴,没好气的道:“能有什么事?我这会子乏得紧,要去沐浴休憩,有事明天再说吧。”说着随意的挥了挥手,唤阿辽上前挡住老黄,自己一步一顿的挪进了里屋。
老黄顿时苦着脸,用力一拍大腿哭丧着道:“凤公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不是巡抚大人过来视察,听闻您的美名,特意邀您去献唱,这么大的官,我们可惹不起啊。”
说着频频稽首,口中连声告饶,那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就连阿辽也看着有些不忍,只得回首朝着半开的门口看去,半晌那屋里才发出一道声音:“也罢,你稍等,我即刻就来。”
见老黄还是驻足不动,阿辽不由用力推了推对方,叫道:“不是叫你先去戏院等着,公子一会就来,你就这么不放心,非要在这里等着……”
话音未落,却见老黄的脸似哭似笑,一个劲的皱着眉头叫道:“不是我不相信公子,只是巡抚大人带着无数的兵丁将戏院围得水泄不通,说是见不到公子,就让戏班上上下下的人人头落地,我……我也是害怕,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你说什么?巡抚大人带着兵丁前来,缘何如此兴师动众?”草草沐浴又换过一身衣裳的凤歌急忙从屋内出来,急切的问道,从心底分明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我,我也不知道啊……”老黄哀叹着,忽而眼睛一亮,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连忙叫道,“只是那官儿身畔站着一个人,说是他的幕僚,看起来却有几分面熟,倒像是一个人……”
“像谁?你快点说啊,真急死人了1”阿辽没好气的催促道,凤歌低下头若有所思,只听那老黄清了清嗓子,才说道:“就是凤公子两年前赶走的阿元,此时倒是做了一身书生打扮,分明是来者不善啊。”
“阿元,是他?”阿辽浑身都禁不住颤抖起来,他狠狠的往地上跺了跺脚,又呸的一声用力吐出一口唾沫,嫌弃的道:“他怎么有脸在公子面前出现,当初放他离去,没有打折他的腿已是便宜了他,他怎么敢?”
“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快去罢!”凤歌敛着眉目,只觉风云欲来,难以预料,虽然自己这些年借着绝妙的唱词博得了众人的喜爱,可终究势单力薄,没有背景傍身,阿元又与自己有旧怨,如今这一去,焉知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他想了想,取下腰间配着的一枚玉环,交到阿辽手上低声道:“若我今日回不来,你便将这枚玉环交给逍遥先生,说我与友出游去了,归期不定,叫他勿要挂念。”
说完一咬牙,头也不回的随着一脸焦灼的老黄离去,只留下脸色青白交错的阿辽,紧紧的擢住玉环,呆呆的站在原地。
等到那抹清影上了老黄带来的轿辇,消失在街角巷口,阿辽方才如梦初醒般,飞快的解下门口拴在车厢上的骏马,劈手夺过车夫手中的马鞭,轻叱一鞭,已跃上马背急急的奔去。
窗外阳光骤热,连纱帘都遮不住的打在了小榻平卧的身影上,润玉低低哼了一声,自梦中醒来,用手掌挡住刺目的阳光。
回想昨夜的情状,当真叫人不堪直视,他也不明白一向清心寡欲,连绝美龙女都能拒绝的自己,为何遇见那人会如此的疯狂,如此的放纵。
环顾四周,桌椅横七竖八,摆件四散,零碎的衣物铺了一地,还有一些斑驳凝结的可疑液体,在黑漆漆的地面上如此的鲜明,提醒着他不顾对方的哀求,强要了一次又一次的荒唐现实。
润玉揉了揉凝滞的眉心,施法将室内整理干净,随后嘴角却不由自主的翘起,虽不过是片刻之欢,可那空洞的内心,却像是被填补过一般,再无缺憾。
他又掐指算了算,如今天庭政通人和,爱搅事之人也被他关了起来,那个西海水君也被他颁下法旨,不许离开西海一步,想来除了那位下落不明的胞弟,再无其他大事可以烦扰。
自己也可以在这逍遥居中稍稍安享一段闲适的生活,润玉心头稍定,又忍不住食髓知味,回顾起那人纤细的腰肢,一管盈盈低泣的好声音来。
他原本修习的便是天人逍遥之道,讲究的是随心所欲,不被这世俗常理所束缚,对方是男是女在他看来毫无分别,情到深处,又何必拘泥于性别。
更何况那几日他被刺激的心绪大乱,烦闷的几乎要呕出血来,往日都是自己默默疏解,如今那人的到来,恰似溺水之人的浮木,黑暗之中的萤火,一旦拥有又怎舍得轻易丢手。
他正在那端浮想联翩,却遥遥听见噼里啪啦的拍门声,一个急促的声音忽然叫道:“逍遥先生,快来救救我家公子!”不由神色一肃,瞬息已出现在大门口。
待打开大门,入目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阿辽甫见润玉出来,顿时擢紧了对方的衣襟不放,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上气不接下气的叫着:“公子,公子这会有危险,先生你快去救救公子。”
Tbc……
注:1.该段引自明朝朱权编写的《神奇秘谱》,其题解说:“臞仙曰,是曲也,楚望先生郭沔所制。先生永嘉人,每欲望九嶷,为潇湘之云所蔽,以寓惓惓之意也。然水云之为曲,有悠扬自得之趣,水光云影之兴;更有满头风雨,一蓑江表,扁舟五湖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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