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旭游园惊梦》素心涟漪

18、番外之希望

　　题记：冥冥之中，总有一段前缘未了，于世间重续，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希望。

　　“来来来，大家快来看一看这颗梧桐树，据古生物专家碳14检测，证明这棵树的年龄已经超过了一万年，而且历经无数的战乱都屹立不倒，在华国历史上可不多见，老百姓都称它为神树，旁边还有一座神树祠作为香火供奉……”

　　夏日炎炎，透过斑驳枝叶落下来的阳光依旧那样灼热，可人们热情未减，熙熙攘攘的围拢在一颗参天入云的巨木外，听导游口沫横飞的解释，人群之中，有一个清秀俊逸的身影却微微皱着眉，絮絮的说着什么，听在旁边的同伴耳中，却叫道：“润玉，你在说什么？”

　　那人应声转头，却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青年，长得温文尔雅，古典之气扑面而来，穿着一身斜襟仿古唐装，却越发映衬了脱俗的气质，只见他微微一笑，却道：“《闻见录》上有云：梧桐百鸟不敢栖，止避凤凰也，兴许这颗梧桐树，曾经栖息过凤凰呢。”

　　友人听见，不免噗嗤一笑，揶揄道：“哈哈，你这书呆，看见梧桐就想到凤凰，果然不愧为痴迷凤凰的爱好者，那你赶紧去跟这棵树合个影，也好回去跟同学们说道说道。”原来此人与润玉自小一同长大，却知晓好友的一个怪癖，便是挚爱凤凰。

　　说来也奇，自润玉降生之后，便时时刻刻做着一个梦，梦里有一只华光溢彩的大鸟，额上金色羽冠微微颤颤，鸣声清脆，响彻十里，尾翼长长，在空中绕成无边的彩虹，只是看过来狭长的眸中，却有一滴眼泪，叫人心酸不已。

　　只是彼时的他过于幼小，尚不能表达一二，及至长到能够握起画笔，便时时于纸上描绘那大鸟的图形，父母见之称奇，而家学渊博身为书法协会会长的爷爷则握着胡须叫道：“此为凤凰，看来玉儿生而不凡，且有宿慧，你们还是要好好教导他。”

　　自此以后，父母悉心培养，又带他报了无数古典艺术的辅导班，即便再是辛苦，润玉也甘之如饴，且他又素来聪慧无比，学起来一日千里，叫老师们爱宠不已，不过小小年纪，便斩获了无数的奖项，后来特招进了水木大学，越发令人称羡。

　　他书画双绝，年纪不大便已在华国的书画界占据了一席之地，却因幼时梦中凤凰的情结，只爱画那凤凰，也由此钻研了无数的古书典籍，画出无数形状的凤凰来，却犹有不足，如今毕业在即，与友人一同游览至这神树祠，看见这颗梧桐树，却引发不少的思绪来。

　　听见友人的回应，润玉不免呆了一呆，却道：“你说的也是，难得遇见与凤凰相关之物，还是应该合个影，留做纪念。”一语已毕，他便兴冲冲的觑着大树前空着，自顾自的走过去站好，随意摆了个含笑的姿势，咔嚓一声，那身形在树下成为定格。

　　润玉见照片已经拍好，便想离开去看一看效果如何，谁知骤然之间，身后的巨树之中像是传来一声绵长的叹息，他惶然的回头望去，却见树叶森森，树皮斑驳，除了那颗历经沧桑的树，却不见其他，只得狐疑不定的转身离去。

　　充斥着无数刀砍斧凿痕迹，显得有些虬结凸起的树皮之下，厚实的树干之中却有一团红光一闪，里头像是包裹着一个小小的蛋，那蛋色做金黄，有微微的红色氤氲在其上荡漾，片刻之后，哔啵作响，那蛋壳竟裂开了一条缝。

　　润玉走了两步，却突然心神不宁，他又转头看去，却见巨树浑身隐隐绰绰，有无数青色雾气自空中铺天盖地的涌来，被树干吸收一空，他用力的揉了揉眼睛，方才的景象却再不复见，只得越发趋近，去看个究竟，突然，一个小小的东西从树干上噗通一声掉了下来，刚好接在手中。

　　入手软乎乎的一团，润玉唬了一跳，忙不迭的看去，却见相合白皙的手掌之中，躺着一只小小的鸟儿，大概是孵出壳没多久，浑身鸦色的绒羽尚未完全长出，显得粉红乌黑诸色在身上参差着，极其难看，而那头颅一点一点的，竟强撑着朝自己看来。

　　“呀，哪里来的小鸟？是从树上掉下来的吗？”润玉不解的问了一声，抬头望了望，却见那梧桐树高有数十丈，根本望不见树冠在哪，也看不见重重叠叠的枝叶深处的鸟巢，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旋身去找了此间景点的管理人员托付。

　　只是奇怪的是，那鸟儿却像是十分贪恋他掌心的温暖，用细嫩的鸟喙和爪子死死的扒紧了掌心，根本不愿意离开，那景点管理人员笑了笑，便道：“算了，你要是愿意，就把它带回去养吧，这也不是什么华国濒危鸟类，只是普通的雏鸟，带回去也无妨。”

　　润玉不知怎的，听见那话却心中一喜，便点头回道：“多谢！”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方丝帕，小心翼翼的将鸟儿托起，一旁跟随的友人不免啧啧称奇，笑道：“哈哈，你来这一趟，居然还带着一只小鸟回去，这是梧桐树上掉下来的鸟，莫非就是凤凰？”

　　他指着那只小小的有些瑟瑟发抖的鸟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觉得荒谬至极，便不轻不重的开起玩笑来，谁知却在润玉冷冷的眼神之中败下阵来，嗫嚅道：“别介，阿玉，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一面说一面去勾搭对方的肩膀。

　　润玉身形微动，却躲开了他的手臂，手掌却依旧稳稳的托着小鸟，皱着眉头叫道：“万物皆有灵，它虽然幼小，尚未长成，又怎知未来会有怎样的造化，你这样嘲弄它，有些过份了罢。”说话间，一缕微光越过疏离的枝干照到了那雏鸟身上，隐隐鸿焰升腾，颇为不凡。

　　润玉一怔，便朗声叫道：“旭日东升，紫气鸿蒙，凤凰涅槃，恍如初生，你不如就叫旭凤罢。”那雏鸟听见那话，却呆了一呆，随后半阖的眼皮骤然睁开，显出一双精光四溢的眼睛，那乌沉沉的眼底，似有无数的情绪在奔涌着，雾气萦绕，隐约泪光泛起。

　　旭凤……这便是我的名字……真好……还能再一次见到你，我的兄长……

　　远处的那颗梧桐树不知怎的，葱绿的叶片渐渐变得暗黄失色，肉眼不可见的树干深处，坚实的内芯正快速的枯朽，这承载着数万年夙愿的梧桐木，终于履行完它的义务，走向了生命的尽头，游人们为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而站在景亭门前的两人却屹立不动。

　　遥遥自高空望去，那抹青色的身影与掌中小小的鸟儿是那样的和谐，就仿佛在漫长的岁月之前，便是如此的相依相靠，溯源追前因，今朝一世还。恩怨如流水，常伴且相惜。冥冥之中，总有一段前缘未了，于世间重续，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希望。

　　希望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