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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灯火夜微明 ...

  •   到了这天夜里,街上无人时,同样一张启事被人贴到了各个街口。
      右边是一张俊朗的青年画像,左边写着几行字:
      扶风教教主藏匿于述都。
      将其活捉,赏银五百两。
      提供线索,赏银十两。

      夜渐渐深了。
      长冀宫的小侍女立在墙边,困得打了一个哈欠。
      书房外忽然传来极轻极轻的脚步声。

      司寒见房中还点着灯,缓缓推开门。却见姜朝奕在桌上趴着,已然睡熟了。
      司寒走过去一看,姜朝奕桌案上抄写的东西又换了,看起来在背新书。
      也不知这皇子小小年纪,学业为何如此繁重。
      他在书房中巡了一圈,很快找到装点心的楠木盒子。冬日里天气冷,点心没臭,但总归是不能吃了。
      司寒施个小法术,让点心维持在不腐烂的状态。
      将点心放回时,他忽然惊觉自己也被少年带得幼稚了。维持肉身不腐,这是人类贵族下葬才有的待遇,不知怎么这点心也赶上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司寒心中奇怪:都这个时候了,还有谁会来?
      他隐去形迹,站到书架背后。
      门外人一身厨子打扮,他敲了几声也没人应,只得自己推门进去。
      厨子手中端着一碟点心,玲珑剔透,想来就是少年最爱的椰子盏了。
      这几日九皇子白天随太子姜辩昃出宫,晚上回来还要背书,经常弄到深夜。
      宫人担心他饿着,嘱咐厨子多弄两份椰子盏,晚些时候再给九皇子送去。这天厨子刚做好,端出去时发现小侍女已靠着门沿睡着了,厨子便自己端着椰子盏送去了书房。
      厨子将点心放在桌上时,看见九皇子的貂裘滑落在地上。
      夜里冷,厨子想给九皇子披上,他的手才弄完糕点,想擦擦,又怕椰子粉末落得满地都是,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司寒在一旁看得着急,干脆现出了形迹。
      只见书架后面凭空走出一位黑衣男人,他拾起貂裘抖了抖,替少年皇子披上了。
      男人抬头瞥了厨子一眼,忽然朝他走过来。厨子福至心灵,压着声音喊:“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不会说出去的!!”一撒腿跑了。
      厨子边跑边想:书房里平白的怎会藏着男子?莫非……九皇子殿下有断袖之癖?
      不对不对!!我怎么能这样想九殿下!
      厨子努力回想一番:那男子一身黑衣,神色冷峻,的确不太像男宠。
      更像是……九皇子养的暗探!

      此时的书房中,“九皇子养的暗探”疑惑地看了眼桌上点心。
      司寒并无饥饱概念。因此,他只觉得少年半夜还要人送椰子盏来,实在对椰子爱到了疯魔程度。
      不过……姜朝奕一向对吃食计较,椰子盏在此白白放上一夜,第二日,说不定会直接被扔掉。
      司寒抬手抚上那碟点心。

      姜朝奕半夜醒来时,蜡烛已经烧灭了,屋中却有荧光阵阵。
      他仔细一看,原来是桌上一碟点心在发着光。
      姜朝奕小心伸指碰去,那萤光不曾减弱分毫。他心中了然,换了个姿势,沉沉睡去。

      “我在巷口见过这个人!”瘦弱男子语气肯定,边说边比划,“他模样倒是俊,身高六尺有余,穿着破烂……”
      胖胡子懒懒道:“矮了,下一个。”
      接连又来了好几个人,消息都不靠谱。
      胖胡子将他们统统轰走,兜着他的大肚子,在躺椅上一颠一摇的。
      一位老太太颤巍巍拄着拐杖,坐到他对面,像要跟他讲什么机密般,小小声声道:
      “俺知道卖鱼的有个小儿子,和这画中人长得一模一样。”
      胖胡子来了兴趣,仔细打听他最近一次回来的时间。
      谁知老太太却怒道:“什么回来不回来的!这孩子是俺看着长大的,打小没离开过述都,错不了!”
      “哦……”胖胡子被噎了一下,又问,“那您觉得,一个从没离开过述都的人,是如何当上我们琥国教主的?”
      “啊?”老太太疑惑地指了指画像:“他俩长得一样啊?”
      “……下一个。”
      这么瞎忙活一上午,有用线索没几条,想过来蹭赏银的人倒不在少数。
      他将启事上“赏银十两”的字样统统划去,改作一两,下午来的人果然少了许多。

      老者目光中带着点精明,慢慢坐下来:“其实我有一点不明白。你们如此大张旗鼓找人,让你们教主看见了,不会被他偷偷逃掉么?”
      “我们的人在各处城门都守着,想逃跑不太可能。”胖胡子说,“二来登启事也是想赌一把,赌有人见过教主真容,赌他们会来说。”
      “若是他易了容呢?你们又如何去找?”老者问。
      胖胡子动作一顿。
      “其实这一点我也觉得奇怪。”胖胡子摸着他那一小撮卷胡子说,“但护法这么要求,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底下人,只管执行便是。”
      老者点头,眼中流露些微赞许之色。
      “你家护法看起来不大聪明。”老者这么总结了一句。
      他又说:“不过……你这人倒不错。有没有兴趣来我们镖局做事?”

      老者被胖胡子举着擀面杖撵跑了。
      老东西不愧是镖局出身,几十岁了依然健步如飞。
      胖胡子拍拍手上的灰,正要回屋,一道银灰人影进入了视线。
      那人嘴角带笑,却无端有几分不威自怒。他将一叠崭新银票放在桌上,见胖胡子没反应,又朝前推了推。
      胖胡子上下打量着银袍男子,疑道:“这是要做什么?”
      男子便微微一笑:“在下没线索可提供,倒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我当哪位高人在投石问路。”文且嗤笑一声,“哪知他们是真真切切在找教主。”
      谋士奇怪道:“那教主究竟做了什么事,值得被这么全国追杀?”
      “听闻他一手创下扶风教,又自己弃教跑了。”文且摇摇头,“简直荒唐。”
      谋士一听,直觉此事不简单:“为何?”
      “个中缘由恐怕他本人才知晓。”文且说。
      他手中握着几枚从述都集市淘来的文玩核桃,放在掌心把玩着,忽又抬头道:
      “不过今日一去,倒是探出点事,令我觉得……非常有意思。”
      “什么事?”
      文且边走边说:“今日见到那批教徒,除了一个胖胡子,其余人都是不会武功的。”
      谋士心中一默,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妥,遂问:“有何问题?”
      “你是不知道。”文且笑道,“那扶风教虽不大,却也是云集了些人物的。就连我一直想收编的高手危善也在其中。可是后来,这批人全都没了消息。”
      文且从核桃中慢慢拿起一枚,仔细打量着。
      “你猜,他们都去了哪?”
      谋士试探着说:“教主暗中挑选,再将他们从教中剥离……收做私用?”
      “若真是这样,我倒要佩服这位教主手段了。”文且将那枚核桃放回,重新拿起一枚,又用手掂了掂。
      “可此人偏偏是个疯子。”
      “疯子为了达成自己目的,往往会不择手段。”
      “他想做什么?”谋士问。
      文且没说话。
      他仔细挑选了一番,终于在剩下的核桃里相中了一颗。
      用力一掷,核桃被抛进了薄冰覆盖的湖面。
      “殿下?”谋士惊叫起来。
      文且止住他:“不碍事。”
      只听一声脆响,薄冰被核桃砸出了几道裂缝。
      紧接着又一枚扔下去,砸在先前位置,磕出一个小洞。浮冰下沉,水漫了上来。
      直到最后一枚也扔完,文且这才拍了拍手,继续道:
      “这个人想保一样东西。”
      “一件……很大的东西。”
      思忖片刻后,谋士睁了大眼。好半天,他才吞吞吐吐道:“他……他想保琥国?”
      文且颔首:“正是。”
      “可他到底没保住。”谋士沉吟道,“琥国最后还是被不净观吃得骨头不剩……”
      他这么说完,心中忽地一震。
      文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谋士脑中突然理通了什么,急急开口:“那不净观是个邪宗,扶风教又云集正义之士……该不会……”
      文且点头。
      “扶风教创教的时间,恰好在琥国被不净观侵蚀得最严重的时候。”
      “你猜,若无扶风教的存在,琥国灭亡的时间,会被提前多少年?”

      “你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猞猁说。
      男人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茶,并不理它。
      猞猁小心翼翼贴着山洞走进来,见司寒并无动作,遂大着胆子开口:“不是早给你分析过了吗?那小孩每回见你,都给你塞东西,说明这是人类特殊礼节。现在不给你塞了,自然是感情淡了。”
      司寒放下杯子:“我同他不是你想的那般关系。”
      也不知猞猁究竟听进去没,还在苦口婆心地劝:
      “上次开始,他就再没给你塞过东西……你不信,还去。去了发现人家还是不给你塞东西,这下高兴了?”
      司寒听不得猞猁这副不阴不阳的语气,微微皱起眉:“上次他睡着了。”
      “睡着就塞不了?谁说睡着了就塞不了!!”猞猁大声嚷嚷起来,“他不是晕过去都能往你身上藏东西吗?”
      司寒面无表情地看着它。
      猞猁继续道:“唉。说到底,还是以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啦。”

      那次之后,姜朝奕的确没再往他身上藏东西。
      司寒没了要还的物件,也就好一阵不去找少年。
      其实他觉得这样不错。合该是他做他的冬神,他做他的澧国皇子,双方互不相扰。
      可今日被嘴臭动物这么一闹,司寒心中忽然焦躁起来。
      他又坐了一会儿,起身朝山洞外走去。
      猞猁下意识往后一缩,发现男人并不是来打它的,遂又跟在司寒身后喊:
      “别去!没意思。”

      “司寒?”姜朝奕看清来人时,脸上喜惊参半。
      姜朝奕睡前忽然想整理一下近日的情报,披了件衣服就起来了。此时他里面只着了件单薄里衣,在司寒面前难免有些不自在。
      喜的是,司寒居然主动来找他了。
      少年小心开口:“这么晚……怎么突然想起过来了?”
      司寒在他桌边坐下:“难得你这回没给我下套。我回去坐了几天,觉得实在稀奇。”
      少年一听,耳根便红了红:“什么下套不下套的!!你倒是神力无边,想来能就来,我要见你一面,难道真得一年等一次吗?”
      “也是。”
      司寒想了想,手指一翻,掌中多了个冰棱。
      那冰棱被一根细绳穿过,男人用手指勾了,递到姜朝奕面前。
      “这是什么?”少年好奇道。
      “信物。”司寒说,“以后你再想见我,可将此物放入水中。”
      姜朝奕自然高兴点头,伸手去接。
      在室内捂得久了,少年手心烫得吓人。
      他指尖温暖,贴着男人手背一路擦下来,勾住细绳,将冰棱握进手心。
      姜朝奕回身将冰棱放进桌上螺钿盒。抬头时,见司寒无言地望着他。

      姜朝奕不得不低头又看了一眼。
      螺钿盒里放的是他平日常用的,佩玉香缨之类。
      但司寒并不知晓这一点。
      司寒看见的是,自己刚送给少年的冰棱,转眼就被少年收进盒里。
      姜朝奕垂眸片刻,忽然开口:
      “司寒。”
      男人慢慢看过来。
      姜朝奕在盒中翻了翻,拿出一样东西问他:“你记得这个么?”
      少年手中拿着的,是那块天下绝有的独山重明玉佩。
      司寒神色一动:“这不是……”
      “母妃送我的。”姜朝奕没发觉他神色变化似的,犹自说着:“这些年我天天戴在身上,极少取下。因为觉得……太珍贵。”
      他望向司寒时,嘴角轻轻一弯。
      “但我将它藏于你身上,换来了我们第二次见面。”
      “因此……它变得更珍贵了。”
      再抬头时,男人惯常冷寂的眼里蓦地映上了房中烛火。烛火颤动之时,他眸光摇坠,如惊落三千浮尘。
      兴许是着了嘴臭动物的道,司寒忽然问:“为何现在不藏了?”

      为什么不再祭拜我了?没有神会这么问。
      对于此类事的答案,司寒大抵是知道的。
      唯独在需要神时,人类才祭祀神。
      在司寒所经历的万年岁月里,有时他被举国膜拜,少男少女撒着鲜花说爱他。
      有时他囿于陈旧史册,被藏进深阁。
      有时他不为人知。
      北澧因为藏冰术,举国供奉冬神,已是相当难得的规格了。
      人类是因利聚的生物,当然也会一朝因利散。

      在被人类需要的时候,神才是神。
      其他时候,神也只像是住在另一些地方的人们。
      只是,生命更漫长,力量更厚大,也更……孤单。

      “还不是怕你说…不讲信用。”姜朝奕小声讲。
      司寒一怔,缓缓道:
      “可你已藏过许多次了。”
      “我忍不住嘛!”少年委屈巴巴喊起来。
      他声音又低下去:
      “毕竟……你来还一次东西,我才能见你一次啊。”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无数人曾朝司寒叩拜,祈求来年多雪,祈求冰雹不降。
      他都一一应允。
      唯少年不识烦恼,神明就在眼前,他却无所求。
      只是愿望简单地……想见他。
      想见他。
      日复一日。

      春寒还未全然褪去。这日放了晴,阳光照得人通身暖洋洋,荫蔽处却还透着刻骨的寒意。
      行人有的一身冬衣,有的已换上了薄薄轻衫。
      最奇怪的要数一位衣着华贵的青年,他裹着厚重狐裘,手中却拿了把折扇,也不扇,就那么假惺惺举着,一派纨绔公子作态。
      一个太监打扮的人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不时点头哈腰,对他说着什么。
      冷风一吹,公皙前便猛地咳了起来,他忙拿扇掩住口鼻。
      “哎哟大人!”李太监叫起来,“您这风寒还没好透哪,怎么也……”
      李太监正说着,忽然注意到那公子手中扇纸半开,露出里面的字,像是哪位书法大家的手笔。
      李太监凑近一看,试探着问:“这把扇子该不会是……上次我专程替您求来的那把吧?
      “是。”公皙前淡淡道。
      李太监听了,心疼得直拍大腿:“我的大人哟……这扇面上可是米砚大师亲手题的字。”
      书法大家米砚的墨宝,千金难求。即便它是把扇子,挂五百两银子也有人抢着要的。如此宝贝,拿在这位大人手中,竟混到手帕待遇。
      公皙前瞧着他:“又如何?”
      李太监眼珠子一转,面上仍是那副谄媚表情,他笑道:“早知大人拿扇是这般用途…我便差人调几把上好绢扇来,再绣些花鸟美人。大人遮面用着,岂不是更风雅?”
      公皙前没理他,径直往前走了。
      李太监默默叹口气,提了袍子跟上去。
      公皙前路过一处闹市,见墙柱上贴了什么东西。
      “扶风教教主……活捉,赏银五百两。
      提供线索,赏银十两(划掉)
      赏银一两(划掉)
      赏钱三文。”
      公皙前神色一顿。
      李太监顺着他目光望去,只看见一片熙攘人群。
      他小心道:“大人?”
      公皙前摆手,转头跟随从耳语几句,随从立刻前去,将那张贴的纸撕下来扔了。
      公皙前左右看看,并无太多百姓注意到这里,于是又吩咐了随从几句,自己则转身逛起了街市。
      人群中,一双浅褐色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他。

      这位叫公皙前的大人,是半年前调任来述都的。
      李太监只知他喜欢收集名贵物件,还有去赌坊的小爱好。
      李太监不知公皙前哪来那么多钱,却听说这位大人跟上头有点关系,李太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前些日子他还投其所好,送了公皙前一把名贵扇子——就是现下被大人用来掩口鼻的这把。
      李太监算是瞧出来了,公皙前拿扇子根本就是挡风用的。只是委屈了他那“五百两银子”。
      公皙前一咳,他心也跟着颤一颤。这么走了一路,李太监脸越皱越紧,几乎能捏个包子出来。
      路过一家扇子铺,李太监飞快抓起来一把,殷切道:“大人,您看这把扇子……”
      公皙前停下步子,淡淡问:“你喜欢?”
      李太监势头被挫,干巴巴道:“大人您瞧这成色,这扇面……喜不喜欢?若是喜欢……”
      也不知公皙前究竟懂没懂,他道:“怎么,李公公今日没带盘缠?”说着开始低头摸腰包。
      “……”李太监默然了片刻,最终强笑道:“没事了,大人。…我们继续走吧。”

      浅褐眼眸的男子自街摊售卖的油纸伞后缓缓露出半张脸。
      正是扶风教护法。
      他身形一闪,混入人群,悄悄跟在两人身后。
      公皙前在一家商铺门口停下来。
      护法拉过身边大伯,问他可否认得那位拿扇的公子。
      大伯奇道:
      “这不是暗雪营的军师吗!你不认识?”
      “军师?”护法忙问,“他是何时任职的!”
      “这我哪记得。”大伯放下手中活路,抹了抹额头,“对了!澧帝东征那次好像就有他呢。传闻这军师嘴皮子厉害,交战前通常是派他来跟敌军对骂。”
      “人家骂人多半呲牙咧嘴,军师骂人却总是笑着。骂得越狠,笑得越灿烂……还因此得了个笑面军师的名号。”

      “三年前东征?”胖胡子犹疑道,“护法,这时间对不上吧……”
      “我问了好些人。护法说,”他们说法大致相同,但都止于坊间传闻。”
      “所以您认为,这些传闻有伪造的可能?”
      “没错。”护法拿起桌上凉掉的茶盏,喝了一口,冷笑道,“半年时间,编都能编出一朵花来了。”
      胖胡子见他语气笃定,想了想,还是问:“护法,关于此人确是教主一事,您有几成把握?”
      “九成以上。”护法道,“那人身形样貌都与教主不差,我再熟悉不过的。”
      胖胡子点头,又道:“但属下还有一件事不明。若那人真是教主,又知道我们来找,为何不易容?”
      “他秉性如此。”护法说,“何况教主身在暗雪营,御军戒备何其森严,想来也是有恃无恐的。”
      “那接下来怎么做?”
      “去他必经之路布下眼线,一有动静,立刻通知我。”
      “是!”
      护法微微点头:“到时你我二人同去,再做确认。”
      胖胡子正要领命而去,突然又想起什么,他转过身来,小心地问:“护法……若那澧国军师真是教主,您准备怎么办?”
      护法手指收紧,半晌无言。
      胖胡子期期艾艾道:“御军守卫森严,但属下们拼个死活,也不是不能……”
      “不必。”护法打断他。
      胖胡子忙躬腰称是。
      房中光线些许昏暗,刻出男人线条坚毅的脸。
      护法是最早一批扶风教成员。他参与了最初的教派创立,也曾同教主一起,向世人宣扬他们的理想。
      扶风扶风,以人人心头蔚然正风,扶日下时风。
      扶风教日益壮大。再艰难的时候他们都挺过去了,没想到一切结束后,最先放弃的却是教主。
      他只在平淡的某天,给他的信徒们留下一封信。
      之后便全然没了消息。
      胖胡子当即红了眼哭成沙皮狗。护法则咬紧了牙,恨声道:“我定要杀了他!!”
      关于这件事,护法心中一直比谁都痛。他知道的。
      如此奔波大半年,他们苦苦寻觅的,终于近在眼前了。
      胖胡子转身出门时,又在门前立了许久。
      终于,他缓缓拉开门扣,一边说:
      “其实,您不是真的想他死……对么?”
      护法喉头一动。
      他以手撑桌,默对着环堵空墙。既没有回头,也没有开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灯火夜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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