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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你真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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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岸后,紧接着一段长梯,三人终于到达潭拓寺的大门口,一个看门的小僧似乎是看出这三人的身份不凡,必定能为寺庙里捐一笔大数目的香油钱,于是热络地接待起他们三人,问道:“三位施主是想拜菩萨还是求姻缘呢?”江晩渝答到:“都不是,我们前来此处是为了寻人。”说罢三人便要向寺庙内走去,小和尚倒也不恼,向三人作了个佛礼:“那施主请自便,有何难处只管唤我便是了,小僧法号悟德。”说完便退下了。欧阳齐修不禁感叹道:“这潭拓寺的看门小僧倒是识得规矩。”
进了寺庙,果然不负三人所望,这庙里环肥燕瘦的女子一络接着一络,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淡淡衫儿薄薄罗,各有各的好看。在他们三人觉得美不胜收的时候,那些一个赛一个好看的女子们同样也瞧上了他们,边走边议论这是谁家的公子,只怕不是刚在菩萨面前许了如意郎君的愿立马就显灵了吧,这样想着论着,一个个的小脸竟红了透。这也不十分奇怪,沈望舒他们三人穿的的衣裳料子都是出自京城凤凰堂,一匹料子说不上价值千金,但也是很多寻常人家不吃不喝整十年才能买上一匹的布料,更别说是要做成衣裳还要穿珠绣银,所以凤凰堂在京城大多数是接的皇宫里的单子。光是衣裳配饰就能看出来这三位公子家世显赫,非富即贵,更别说他们三人的样貌也是寻常男子中百里挑一也挑不出的,三人走在一起实在是不想多看几眼都难。这三个伪君子在众多女子注视下,没有任何言语和眼神交流,十分默契地收起了在春意阁的浪荡子形象,拿起折扇在一点都不热的天气摇的那是个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都散发出儒雅正派的气息。
三人拘着这幅做派不一会儿,一声气吞山河的叫喊声打破了他们苦心经营的形象“沈望舒你们仨搁那干啥呢?”话音刚落,洛子鞍在距离他们百米开外的地方向他们飞速跑来。三人同时扶额,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他们突然很想装作不认识洛子鞍径自继续向前走去,内心纠结了一小下就为时已晚。洛子鞍很快跑到他们面前,他们心里默默想到:千万不要叫我名字!“欧阳齐修,江晩渝,沈望舒,你们三个怎么来了?现下不应该在春意阁或者醉仙楼吗?你们来这破庙里干嘛?”洛子鞍以生怕五米开外的人听不到的声音质问他们,后又反应过来,“难不成你们是来这儿看黄花闺女的?”不出所料,在洛子鞍说完这句话之后,刚刚还粉红少女心的一众女流,全都将议论声从“天啊,这谁家的公子生的好生俊朗”变成了“他们就是京城四少啊,长期流连在青楼的浪荡子”....他们三人仿佛认命了似的,叹了口气:“子鞍,你现如今也长大了,能够自己独当一面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在他们三人正准备把洛子鞍暴打一顿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好听的女声:“哥哥!”几人将头转过去,只见一女子身着紫衫,言笑晏晏地向他们走来,如月的眉眼,挺秀的翘鼻,香腮云鬓。沈望舒随即想到这便是江挽歌了,和江晩渝的模样有几分相似,却是不一样的好看,江挽歌已然真真算得上是个美女了,但沈望舒却没有被惊艳到,可能是不久前见到过一双极致好看的眉眼,想到这里,他又在开始想那个遗世而独立的身影,不知道他上岸之后去了哪里。
江挽歌三年前和母亲去了江南学习茶艺和女红,而沈望舒也是在三年前才因为家里的烟草生意随父亲搬来了京城,而后与江晩渝他们相识,所以沈望舒是唯一一个不认识江挽歌的人。还未等江晩渝向自家妹妹介绍,沈挽歌反倒先开了口:“这位哥哥我还未曾见过,但看哥哥这周身的气派,想来哥哥便是沈家公子了。”沈望舒家的烟草生意遍及全国,在锦州和江南是贸易往来最频繁的,民间也有关于沈望舒的一些传言,说是什么百年难得一见的商业奇才啊什么的,所以沈望舒并不意外江挽歌知道他的名讳,他意外的是这女子不似江南女子含蓄,倒好一副外向热情的性格,顿时好感度上升。沈望舒转过身对江晩渝说道:“江兄的妹妹果真名不虚传。”后又转向江挽歌微微颔首道:“在下不才,正是沈望舒。”抬起头来看见江挽歌用手轻轻捂住嘴角笑了笑:“看来民间传闻也未必全不可信呢。”“哦?此话怎讲?”沈望舒当真好奇坊间传闻是如何评价他的。“民间传闻说道富可敌国的沈家长子不仅商业才干卓越,诗词歌赋精通,还长着神仙似的好看模样。”江挽歌又捂了捂嘴笑道:“这前两样我自是不清楚的,可相貌这一样还真真是!可见坊间传闻也还是有迹可循的。”
沈望舒一直对自己的长相态度就是不过分自恋,但也不轻易菲薄,他是知道自己长得好看的,可眼下被江挽歌这一顿神夸,他竟也心生惶恐不知如何接话了。好在江挽歌根本没想着让他接话,又转向欧阳齐修说道:“齐修哥哥好久不见了,你相比以前又好看了不少呢,我去江南前你送我的那本诗集我真的是喜欢的紧!”显然江挽歌很清楚欧阳齐修喜人夸赞他的长相,果然欧阳齐修被夸了之后心情愉悦,随即大方说道:“你要是喜欢,整个京城的诗集我都给你买下来。”站在一旁的洛子鞍不高兴了:“挽歌,怎地你只夸他们两个,我们俩在一起半晌了也没听见你说半句我长得好看了!”众人捧腹。
一行人拜完了菩萨,随即下山,欧阳齐修在临走前为他母亲求得了一只平安符,说是能逢凶化吉保佑平安,于是大手一挥给寺庙添了一千两的香油钱,叫那主持明日午时让看门弟子悟德下山到宰相府取钱。
晚上几人商量着去醉仙楼吃饭,江晩渝家里为江挽歌洗尘便没有同他们一路。欧阳齐修很自然地说:“望舒兄,这一顿就只有你请了。”洛子鞍由于忤逆家父的意愿拒绝参加会试随他父亲入仕为官,已经小半年没有生活来源了,而欧阳齐修刚刚在潭拓寺大方地捐赠了一千两香油钱,现下若是不节约一点怕是又要被自己的父亲严厉苛责说:“现在花钱就如此铺张奢靡,将来为了官岂不是要贪赃枉法!”沈望舒倒是不在意这点小钱,只是对欧阳打趣道:“齐修兄这副做派倒是在人前拿完了好名声。”谁知欧阳不要脸地回道:“那香油钱也是我帮你捐的,想来你身体并未彻底见好,这是为你向菩萨祈福呢!”沈望舒啧了一声,不愿再听他这满口胡诌,招来小二准备点菜。
酒足饭饱后准备再约明日见面地点时,洛子鞍突然说:“我怕是真的要与你们就此别过了!”两人疑惑地看着他,怀疑他是不是两坛花雕酒给喝糊涂了,洛子鞍接着说:“挽歌喜欢有才气的男人,从此我要在家专心习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再不与你们花天酒地了!以后若是想与我一同吟诗作对就叫下人来洛府通报一声,我们太白楼相见。春意阁此类烟花之地,我定是再也不会去了的。”两人差点一口气没背过来,谁这么想不开要与洛子鞍一同吟诗作对。但身为兄弟也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于是沈望舒与欧阳对视了一眼对洛子鞍说道:“子鞍,我信你。可明日是我生辰,我们这么多年兄弟你也不来为我庆贺一番吗?”洛子鞍喝酒稍稍有些上脸,此时红着脸仿佛在内心做什么挣扎似的,认真极了。欧阳此时开了口:“明日我们又不去春意阁,你怕什么?”洛子鞍抬起头来:“当真?”得到肯定回答之后洛子鞍妥协般说:“好吧,那明日还是午时过后,在太白楼见!”
洛子鞍回去之后,沈望舒问道:“明日真不去春意阁?”欧阳笑了笑说:“不去。”还没等沈望舒再问,欧阳接着说:“不去春意阁,我们还有婉君阁、入云阁、寻芳阁。”“那我们明日去?”“明日去快活楼。明日快活楼花魁登台,据说这花魁倾国倾城,与婉君不相上下。”说完,欧阳冲沈望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婉君阁本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青楼唤作来仪楼,那时并没有资格称为“阁”,直到两年前花魁婉君出道,在京城一时间风光无两,来仪楼每日门庭若市,生意做大了便阔了门面,随即也将来仪楼改成婉君阁。据说这婉君在当时还与沈望舒有一段不可言说的故事,这便是后话了。
与欧阳再推杯换盏了几茬,欧阳也预备着回去了,于是沈望舒唤来小厮叫了顶轿子送他回了府。自己却不想回去,还想再喝两盅。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沈望舒还是过得很舒服的,不说沈家真像外界说的那样富可敌国,但也够他几辈子挥霍浪费了,所以他整日的生活就是吃喝玩乐,简直就是在现代每日被迫营业的终极愿望。但他有时也会伤感,来这八年了,似乎已经完全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但是活生生的记忆告诉他,他不是沈望舒,他是一个普通的没有名气的制片人,他叫....叫什么来着?“咦!坏了!我忘了我自己的名字!”他突然拍了下桌子,想来声音必然很大,因为醉仙楼的其他客人都看向了他,但他却没有感觉自己手疼,这是喝大了。
他从座位上突地站起,感觉眼前的事物清晰片刻又模糊了,他心里清楚自己这是醉了,不慌不忙准备出门,但抬脚的一瞬间脚底软绵绵的,果不其然摔倒在地,小二见了立马放下茶壶准备过来扶一把,可竟被一人捷足先登,是一个戴着面纱的白衣男子。
沈望舒在地上木了一小会儿,一只温热的手抓着他的手腕准备把他从地上拉起,他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反抓住那男子的手掌往自己身上一带,接着一双极好看的眼映入眼帘,男子被他拉下地,正跨坐沈望舒的身上,那男子正欲发作,沈望舒拉着那男子的手贴上自己的脸,然后就睡过去了。那男子侍童走过来,将他拉了起来,问道:“公子,这人怎么办?”男子皱了皱眉:“去寻辆马车,送他回府。”侍童应了一声将沈望舒从地上背起向外走去,那男子突然说道:“等等,我同你一起。”
男子在马车上一直打量着沈望舒,沈望舒靠在垫子上睡着的样子安静的像只猫,发髻有些散乱了,一缕长发耷拉在挺直的鼻子上,那男子感叹道:“这浪荡子倒是生了一副极好的皮相。”这样想着,一只手情不自禁地伸过去想帮他将这束头发撩到而后去,在男子的手刚好碰到沈望舒的头发时,沈望舒突然伸出手将他的手抓住,随即睁开了眼。男子有点惊讶,不知沈望舒的酒是何时醒的,正想抽出自己的手,却不料被抓的更紧,还没发难,沈望舒倒先开了口:“我现在感觉有些难受。”男子仿佛并不想理他,只是用极悦耳的声音淡淡地说:“还请公子将在下的手放开。”但沈望舒却自顾自地说:“我忘了自己的姓名。”听到这,男子有些惊讶地看着沈望舒,只一瞬便轻笑道:“这倒是奇事一桩了,整个京城都知道沈公子的大名,独独沈公子自己倒忘了。”“我不是。”男子皱了皱眉,不想再与沈望舒废话,使了力气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挣脱,正了正衣裳,不再理睬他。沈望舒的酒似乎没醒,定定地看着男子,仿佛看不清楚似的,靠的越来越近,男子正想说公子自重的时候,沈望舒以一种特别淡然的仿佛在夸奖一件手工艺品的语气道:“你真好看。”随即终于倒在男子的肩膀上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