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随心所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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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晩渝在来仪楼的二楼雅间坐了许久，杯子中的茶早已冰凉透顶，一小厮过来为他换了壶新茶，他亦没有反应，深邃墨黑的眼睛像是长在了街道上一般。
江晩渝的长相气质是精致儒雅一挂的，平日里鲜少大喜大悲，脸上随时都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得体微笑，可谓喜怒不形于色，叫旁人很难猜出他心中所想。此刻，他淡然儒雅的脸上突然出现一抹微笑，将新茶送到嘴旁，笑意愈加深刻了。
“找到了。”喃喃自语道，说完便起身离开了。江晩渝深知沈望舒对自己父亲的感情深厚，现沈父从江南回府，必定会差人为沈望舒送信告知。他在来仪楼坐了整整一天，终于等到了沈府的门童出门。
“江公子。”送信的那门童见了江晩渝，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我正要去看望望舒，你的信件我顺道帮你带去吧。”
江晩渝果真猜的八九不离十，这门童当真是为沈望舒送信去的。但这门童着了吩咐，必定要亲自送去到自家公子手上，于是婉拒道：“此等小事，怎敢劳烦江公子。既得了主子的令，做奴才的就应当好好做事，不敢偷奸耍滑。”
“这沈府的下人倒还是个勤快踏实人物。”江晩渝心里这样想道，被婉拒了他也不恼。许是这下人知江晩渝与自家公子交好，也当他真晓得沈望舒的行踪，于是江晩渝三言两语就将沈望舒在金华寺的消息套了出来。
与那下人谈罢，江晩渝立马买了匹快马，从城北小道出发去了金华寺。
这边梅妆与沈望舒正在后山漫步，谈天说地好不惬意。梅妆不时被沈望舒讲的好玩之事逗得哈哈大笑，沈望舒见梅妆高兴，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苏东坡想必是一目不识丁的山野村夫吧，他妹妹倒像是极懂理之人。”
沈望舒在与梅妆讲苏轼与佛印的故事，谁知梅妆听后竟觉得苏轼是一目不识丁的粗人，沈望舒扶额，真是对不住苏老前辈了。
“非也，那苏东坡原叫苏轼，十分善于作豪放派诗词，非常有名.....”说完沈望舒就后悔了，有名个锤子，有名怎么没见他的诗作流传呢，恨不得一棒子敲死自己。
幸而梅妆并未深究，只说了一句：“在下却从未听说过此人名讳，想来也不十分出名。”
“对对，其实也不怎么出名，也就在他那个村比较出名而已。”
“哦？沈公子竟连一个小村庄之事都知道得如此透彻，当真不愧是博贯古今。”梅妆嘴角轻挑调侃着他。
“咳咳，其实是因为.....我跟他一个村。”
梅妆两眼黑线，嘴角抽了抽看着沈望舒，这世上怎会有这种吹牛扯谎一点草稿都不打的人。但不得不承认，沈望舒讲的故事都十分新颖有趣，大半个月来，他发现这人脑袋里就像有数不尽的新鲜东西似的，每日与他交谈当真是觉得甚是愉快。
江晩渝来到金华寺不见沈望舒，问了锦福才知沈望舒去了后山散步。
“他一人么？”江晩渝问道。
“嗯。公子每日用罢晚膳便会去后山走走，说是想静静心，从未让我跟着。”
江晩渝还在想沈望舒这么一个爱热闹之人，现下怎地突然想静静心。正疑惑间，来到后山，看到的却是沈望舒与梅妆言笑晏晏的样子，哪里有一点忧愁的模样。
原来，不辞而别，不顾旁人的担忧，亦不顾旁人是否挂念至极，来到这他本一点都不爱的清静之地这许久，竟是全为了这伶人么？又想起当日在快活楼他对那梅妆生出的欢喜，江晩渝顿时火从心起，想起这大半月来每日担忧思念他，差点将京城翻了个遍，竟全是自作多情，心痛地无以复加，转身离去。
梅妆先前已经察觉到了江晩渝的存在，但依旧假若无事般地同沈望舒说说笑笑，只是笑的频率刻意的变得多了起来，结果发现那人只定定地站了一会儿便离去了。
江晩渝行至金华寺门口，一脚刚迈出门，忽的不动了。他突然又不想走了，自己日思夜想之人便在这里，现只有几步之遥为何要离去？江晩渝又想道：他若真是喜爱那梅妆，杀了便是，不过是一个模样好些的伶人贱婢而已，他又怎会动真情？
这样想着，随即又转身快速地向后山走去。
“望舒。”
沈望舒正与梅妆谈的正欢，忽的听见江晩渝在唤他，他还只当自己听错了，没想到一转身，真的见到江晩渝在不远处神色温柔地看着他。
“晩渝？！你怎会在这里？”沈望舒极为开心地向他跑去，在他身前站定。
江晩渝一手将沈望舒揽入怀里，低声说道：“自是思念你，便来了。”
沈望舒的脸突然有些红，想到梅妆还在这里，便轻轻将江晩渝推了开，转身对梅妆介绍道：“这是太傅家的公子，江晩渝。”他没有看见江晩渝温柔的眼里此刻就是像结了霜一般。
梅妆点了下头，说道：“既然沈公子有故人来访，在下便不做多叨扰了，先行告退。”
梅妆走了之后，沈望舒问江晩渝道：“你怎知我在这处？”
“锦福告知于我的。”
“我说你怎知我在金华寺。”沈望舒记得走之前明明千叮咛万嘱咐，莫要将自己的行踪告知旁人。
“我.....不能知道吗？”江晩渝望着沈望舒，突然很受伤似的，继续说道：“你不辞而别这许久，竟是为了他么？”
沈望舒看见江晩渝受伤的神情，突然很心疼，连忙道：“不是的！我怎会因梅妆不辞而别，是.....事出有因.....”
江晩渝拉过沈望舒的手放在脸颊旁，定定地望着他，眼睛里像是一潭温柔的泉水，快将沈望舒湮没。
“望舒，我真的好思念你。每一刻，我都好思念你。”
沈望舒叹了口气，将手抽出，双手捧在江晩渝的耳旁，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突然微微踮脚，将唇瓣轻柔地落在他唇上，继而笑了笑，轻轻说道：“这次是我未考虑周全，让你担忧了，下次不会了。”
江晩渝的眼睛像是被星星之火燎了原似的，但面上却还是平日从容优雅之态，一手捧住沈望舒的脸摩挲了不过片刻，便深深地吻了下去。
梅妆冷冷地看着树林中的两人，呵，不好龙阳？面色冷峻地挥了袖袍，转身离去。
竹青见了自家主人的脸色，开口道：“公子，发生了何事？怎地如此生气？”
“生气？我在生气么？”
“.....嗯.....”
“笑话，我怎会生气，我何故会生气？”
竹青很想说，你现在明明就很生气啊喂！但终究闭了嘴，没再说话。
一会儿，梅妆又问道：“竹青，你觉得我容貌如何？”
“公子不是不喜旁人谈论您的相貌么.....”
“别废话，你就说我长得好不好看！”
“好看！万分好看！竹青觉得您比神仙都好看！真的，我长这么大，见过的人数不胜数，但从来没见过有一人能及您容貌的十分之一。”梅妆一直不喜旁人议论他的长相，所以竹青一直没敢说，现在终于把憋了好久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那你觉得这世上有没有断袖会不喜爱我？”
竹青不知今日自家主人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突然变得这么自恋起来，但还是如实回答：“这世上不是断袖的人都鲜有能抗拒您的，更莫说断袖了，定不会有的。”
梅妆听完后，皱了皱眉，暗暗思忖了良久。忽然被竹青拉回思绪：“公子，我们还要在这金华寺与那沈望舒耗上多久？不若直接将他绑了.....”
“那沈望舒并不简单，沈候更不是等闲之辈，绝不能掉以轻心，不然做的一切准备都要功亏一篑。”
沈望舒带江晩渝回到自己禅房时，夜已经很深了，锦福说府上来了封信。沈望舒一边拆信，一边含笑瞟了几眼江晩渝，说道：“我还道是我府上哪个奴才的嘴不紧实，原是江兄用了这下三滥的手法。”
“我并未偷看信件。”江晩渝并不着急辩解，一边悠然喝着茶，一边说道：“我是套了你家信差的话。”
沈望舒嗔怪地“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专心看起了信。江晩渝突然勾起嘴角，看了眼沈望舒，继而轻笑一声，笑意延伸到了深如潭水的眼眸里，沈望舒丝毫没有意识到刚才自己的那声“哼”有多挑逗。
“信上说了什么？”
“无甚新鲜的，不过就是思念吾儿，盼吾儿速归之类的。”沈望舒撑起手肘，表现十分不经意似的说：“倒也有一件新鲜事。”
“哦？说来听听。”
“我爹从江南给我带了个媳妇儿回来。”
茶杯应声俱裂。
“哈哈哈哈！”看到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玩的反应，沈望舒笑地前俯后仰。但只笑了一会儿，因为腹中那瘤子实在硌的生疼，但他并未表现出来。
知自己被戏耍了，江晩渝也不恼，只淡淡说：“以后再不许开这种玩笑了。”
“你又怎知是玩笑，我若说是真的呢？”沈望舒不要脸不要皮地继续说道。
江晩渝理了理衣裳褶皱，径直走到他面前，俯下身在他耳旁轻轻地说：“你若想锦福亲自见到自家公子被□□，你便继续。”
沈望舒赶紧望了望门口，所幸锦福未在房内，脸“腾”地一下变红了，大骂道：“流氓！”话虽如此，但自己身上的反应倒是剧烈得很，心里不禁觉得羞耻：怎地让一个男人一句话便挑逗成这幅样子，搞得我好像真的想被他强X一样！操！真是不知羞耻！
“今日奔波了一天，好生疲惫，我现下就想歇息了。”
“那我叫锦福让主持带你去你的禅房。”
“这么晚了，何必麻烦主持，我俩凑合一宿算了。”江晩渝说这话时十分淡然，淡然地就像在说“你吃了没”一般。
“不方便吧;;;;;”沈望舒真的认真想了一下说：“这床太小了，我两个大男人睡着太挤了，况且，锦福晚上就睡在这间屋.....”
江晩渝眼神复杂地看着沈望舒，看的沈望舒心里直发毛，好一会儿才说道：“你的意思是锦福睡在这里，不方便？”江晩渝本是真想单纯地跟沈望舒挤一挤，谁知沈望舒竟解读成了这个意思，继而说道：“望舒，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呢？”
沈望舒叫苦不迭，心想分明是你刚才说想强X我，现下倒是倒打一耙了。一口气憋死了在嘴里，涨红了脸也不知如何反驳，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你，无耻！”
江晩渝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心下喜欢的紧，又觉沈望舒这个样子实在可爱，心中情动，便将手扣在他后脑勺上，准备亲吻上去，眼看还差分离，沈望舒赶紧用手挡住，悠然说道：“锦福随时都会回来，被他见了不好。人家还只是个孩子！”
江晩渝故作伤心神色，沈望舒见不得他这个样子，便轻咳两声道：“现下是比较晚了，再去叨扰主持是不太好。”
江晩渝笑而不语。
“那你晚上老实些！敢不老实就将你一脚踢下去。”
“好。”江晩渝看着他笑道。
两人脱了衣裳，只着里衣便躺下了，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挤。江晩渝两只手将沈望舒抱住，沈望舒反而觉得比一个人睡还要舒服一些，寺庙中的棉被并不暖和，沈望舒自得了病又极为畏寒，在这深秋里通常要睡好久好久才能暖和，有时还会被冷醒。现下一个人形巨大暖宝宝将自己包裹着，可不是好舒服，那人身上好闻的檀香将自己萦绕，下巴抵着自己的头顶，沈望舒忽然想起他以前也是同样姿势抱着自己的女朋友.....
当锦福轻轻的鼾声开始出现时，沈望舒还没有睡着。这江晩渝自应了沈望舒之后，果真只将他环抱住便再没有动作，沈望舒在心里默默骂了句“卧槽！”
轻轻地翻了个身，抬头看了看江晩渝，气息平稳，双目紧闭，果真是睡着了。心里不禁有些失落，原来只我一人心似擂鼓，这人睡得真是好生踏实。但又想起今日晩渝满眼倦态地说好思念自己时，怕是这些日子一直在寻他，都没有睡好觉，现下才睡的这么沉吧。
从被子里伸出手，想去抚摸江晩渝的脸，又怕将他吵醒，只能隔空描摹。他不知自己是何时开始如此的，但感情这种东西不是一直都是这样么？来得莫名其妙，去的也莫名其妙，但自己从来学不会压抑感情，既是来了便坦然接受，随心随性。这样想着，自己已描上了他的唇，江晩渝的唇形极为好看，但唇色却不深，若不是平日里爱笑，这唇看起来倒似十分薄情冷峻。
“你准备还要看多久？”突然江晩渝装着星辰似的眼忽的睁开，玩味地看着他。
沈望舒臊得不行，赶紧想翻过身去，不料被江晩渝牢牢固定住，动弹不得。只好厚着脸皮小声说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江晩渝抓住那只乱动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道：“压根儿没睡。”
沈望舒不知说什么好，愣了半天，想问为什么不睡，刚不是说困了吗，没睡为什么要装睡，结果发现这些问题的答案都其实显而易见，于是到了嘴边就变成了：“那....早点睡。”说完便翻过身去，紧紧闭上了双眼。
“望舒。”江晩渝轻轻地唤了他一声，未见回应。便又唤了一声：“望舒。”声音温柔地能掐出水。
沈望舒觉得自己对江晩渝的声音真的很受用，只单单叫了他的名字他都觉得自己兴奋了，心里一处柔软之地被荡成一汪春水。
(和谐掉啦……）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随心所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