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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北方有佳人 ...

  •   沈望舒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一直觉得所谓玉盘珍馐不过是一道菜,再好吃能好吃到哪去,米其林的牛排一样塞牙缝,美食家的吹捧都只是在卖弄文采罢了。同样,他也从来不肯相信有“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如此相貌之人,大家都是一个物种,再好看能好看成什么样,这世上最不乏的便是貌美之人,怎会有帝王愿为了一貌美之人舍弃大好河山?傻逼吧?
      但在看清梅妆相貌之后,便对自己以前深信不疑的观点开始质疑,或许,这世上真的有这种人.....“沈公子,可看的够了?”梅妆轻蹙了一下眉头,狭长的丹凤眼里面像是有摄人心魂的钩子,此时玩味地看着沈望舒,桃花似的薄唇轻轻抿起。
      “失礼,失礼。”沈望舒倒是没有一点应该有的局促,装模作样地道了句失礼后继续打量着他,并说道:“在下突然想起几句诗。”
      “哦?”梅妆抱着手臂斜靠在禅房的柱子上,俯视着椅子上的沈望舒。
      沈望舒收回自己的目光,手端了姜茶,饮了一口,缓缓吟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这诗,我倒是未曾听闻,但这世上真会有人愿为了佳人舍弃自己的城池吗?这诗未免太浮夸了些。”
      “原我也认为这诗太过浮夸,但现下,我却不这样认为了。”
      “梅妆可否以为,沈公子这是在夸赞我的美貌?”
      “这世上必定已有无数人夸赞过公子貌美,在下乃一介凡夫俗子,只觉公子模样仿若天人,随心所至,便道出了心中只想,若有冒犯,还望梅妆公子海涵。”沈望舒知晓不是所有男人都像欧阳那般喜被旁人夸赞貌美,生怕惹梅妆不快,便赶紧解释道。
      “无妨。但在下既不是生的丑陋,何故沈公子千金买下在下初夜后便不见人影?”梅妆说这话时,坐到了沈望舒的对面,也为自己倒了杯茶,定定的望着他,好像真是想要寻求答案的样子。
      “这.....其实在下.....不好龙阳。”沈望舒刚说完就想给自己两嘴巴子,但是他实在不知作何解释,难道说是因为我被我自己的兄弟表白了,怕自己兄弟吃醋所以没去吗?怎样看还是这样解释最好不过了。继而又说道:“当日买下公子初夜的乃是宰相府的大公子,原是赠与我作贺礼的.....”
      “哦~原是如此。”梅妆轻挑了眉头,作了然神色,后又叹息道:“既是如此,那梅妆当真只能剃度出家了。”
      “为何?”沈望舒大惊。
      “梅妆并非青楼楚馆的伶人,只事一主,现如今整个京城都知晓是沈公子买下了在下初夜,那梅妆自此便是沈公子的人。但沈公子不喜欢在下,在下除了出家别无他法。”梅妆一边饮茶,一边说着这话,神色却是十分淡然,像是在陈述一件别人的事情那样平淡。
      沈望舒觉得自己被仙人跳了,或者说是道德绑架更为贴切。但因对象是有着倾城美貌之人,沈望舒倒不想为自己维权,只单单叹了口气:“那.....我为你赎身如何?”
      梅妆抽了抽嘴角,平淡的语气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梅妆此等下贱之人,怎敢劳烦沈公子破费。”
      “那.....除了出家可还有别的法子?”沈望舒实在不想这样好看的人出家当了和尚,且这梅妆明显有话外音。
      “无他。沈公子若是无事便回吧,梅妆累了。”
      这意思很坚决啊,就是你不要我老子就要出家,老子出家都是你害的。要是换做旁人,沈望舒绝对转头就走,你丫要自杀我都不想管,可人毕竟是视觉动物,对好看的事物总是有着格外的宽容与耐心。轻轻地叹了口气,试探着说道:“其实.....我好像也不是不能喜欢男人。”
      “哦?”梅妆淡然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戏谑:“沈公子可千万不要因为我而为难啊。”
      “不为难,不为难。”

      话说那江晩渝不见沈望舒回府,问了丫鬟也不知音讯,当下寻遍了大半个京城,沈望舒可能会去的地界都找遍了愣是没发现一处踪迹,各酒楼小厮都称今日没见沈公子。沈望舒为人虽不高调,但长相出众,出手又极为阔绰,所以京城酒楼的小厮都是识得他的,平日里想知道沈望舒的行踪并不难,这是第一次江晩渝完全不知晓他到底去了哪里。心下焦急,却也无法。
      次日再去沈府,依旧未归,再寻,无果。
      后日再去,未归,再寻,无果。
      大约八天之后,依旧没有沈望舒的行踪,江晩渝心下焦虑急躁到了极点,虽面上还是那副从容儒雅的样子,但被江挽歌一眼识破:“兄长是遇到什么棘手之事么?这几日好似有些着急神色。”
      半月后,连欧阳都看出来了,径自宽慰道:“望舒许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处理吧,我见他府中丫鬟像是知晓他的去向,想必是望舒叫他们三缄其口,既不想让我们知道,定有他自己的缘由。”
      “我觉得齐修说的在理。再者,望舒的父亲昨日就回了府,若望舒真有什么差池,现下京城只怕早就被沈家翻得天翻地覆了。”洛子鞍附和道。
      符卿书自回京以来,每日都跟他们一起喝茶吃酒,关系熟络了不少。现他正品着茶,将他们的话都收进耳里,不做评价。他其实也去了好几次沈府,也都是没见着人。
      “但愿如此。”江晩渝轻叹口气,无奈说道。其实他何尝不知自己是关心则乱,只是他现下真的好想他,好想好想。

      锦福扒拉着碗里清白素色的斋饭,泄气道:“公子,我们真要在这里住半年吗?”
      “你若是受不了这清贫的日子,你便先行回府吧。”
      “我怎么能!这世上哪有奴才嫌主子的道理!公子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锦福一个下人,有吃的住的便满足了。我只是心疼公子,公子这金枝玉叶的身子,怎么经得起天天如此糟蹋。这几日公子清减了这许多,锦福实在心疼的紧。”
      锦福十岁便进了沈府,几乎与沈望舒一同长大,虽是不喜这寺庙的清淡斋饭,但这一番说辞却丝毫不假。沈望舒看了眼年岁比他还要小上三岁的锦福,一张清秀的圆脸上稚气未脱,骨架也比同岁的要小上一点。
      “你明日还是回府吧,你现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油水对身体不好。我平日里就是大鱼大肉惯了才得了这病,如今在寺里吃斋饭倒也算是清理肠胃了。”
      “不管你如何劝说,锦福不会离开公子的!这寺庙里除了和尚还是和尚,一个陪公子说体己话的都没有,我若是走了,公子一个人太可怜了。”
      沈望舒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他其实想说,我可以找灵绝,况且,那梅妆这半月来也一直在寺庙里,大有一直陪着他的意思,虽然沈望舒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这个魅力真的让梅妆对自己死心塌地。
      吃罢斋饭,沈望舒往后山走去。他还挺喜欢金华寺的后山的,依山傍水,树林很平,里面的树又粗又高且直,树林旁是一片不小的湖,湖上有一两人宽的木桥,桥中间有一茅草亭。此时那茅草亭正传出来悠扬悦耳的琴声,一容貌出尘的白衣男子正在亭中抚琴,沈望舒知是梅妆,走了过去靠在木桩边站定,并不言语。
      一曲终了,梅妆问道:“沈公子可懂琴?”
      “不懂。但我喜欢。”
      “为何?”
      “好听。”
      梅妆默默抽了抽嘴角,但却对沈望舒的坦诚很是受用。他不喜旁人为了亲近自己刻意表现地十分懂乐理的样子,只觉甚是侮辱自己的琴艺。
      “听旁人说过一个关于琴技超群之人与他的知己的故事。话说以前有一人唤作俞伯牙,善弹七弦琴,且技艺高超,他有一知己名叫钟子期。伯牙鼓琴,志在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伯牙鼓琴,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
      “人生得一知己实属不易,然后呢?”应当是同为鼓琴之人的共鸣驱使,梅妆确实被这个故事吸引了。
      “然后钟子期死了。”
      梅妆眼神的光仿佛淡下去了一点,叹道:“可惜。那俞伯牙?”
      “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琴。”
      梅妆不再言语,但凡听了这故事的人,都会惋惜感叹好一会儿,更别说梅妆本就是鼓琴之人,心中感触较旁人更甚。
      两人并肩一同向桥对面走去,梅妆突然道:“坊间有传闻说沈家公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原以为是夸大说辞,现觉所言不虚。沈公子这些日子同我讲的故事传记,我竟从未听闻过,亦是没有在书籍上见到过,想来自己涉猎太过狭隘了。”
      沈望舒在梅妆的禅房就见到过好几摞书,由此便能想到梅妆自己房间里,必是典籍无数,说不定还有一个藏书室。反观自己,除了几本诗词,别无其他。现梅妆说他自己“涉猎狭隘”,沈望舒倒觉得他在质疑自己的这些东西是从哪里看到哪里听到的,但沈望舒却没有办法明说。
      轻咳了两声,道了句哪里哪里,便马上说新鲜的转移他的注意力了。梅妆嘴角勾着笑,自是清楚沈望舒的小心思。快走到对岸的时候,沈望舒脚底打滑,差点一头栽进湖里,梅妆道了句“小心”,便伸手揽住沈望舒的腰往怀里一带。沈望舒见着眼前放大的绝美容貌离自己不过一尺,鼻尖都能很清晰地闻到这人身上好闻的莲香。心突突地跳个不停,不知是刚才快要摔倒的应激反应还是因为不好意思,反正他知道再不从此人怀中起来,自己怕是要脸红了。
      于是很快地,不过一瞬,便从梅妆怀中挣脱,道了句感谢。一脚跨上草地,心里还在想着:一个弹琴的,手劲儿还挺大,身上味道真好闻,长得真是太帅了,近看更帅.....
      梅妆却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觉这人反应,倒真是像一个不好龙阳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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