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剑书》2233岁的千夜

5、下山历练

　　第四章
　　轿子雪山位于幽州南陆之上，为幽州灵气汇聚之地。这轿子雪山虽名中带雪但却是一座四季如春的仙山，从未见过雪。之所以称为轿子雪山是因为它的山顶常年有云雾缭绕，远见就好似山头落了雪，再者它的山体酷似华蓬盖顶的四抬轿子因而得名。

　　而这山中的长青仙门位列清风大陆十大仙门之中。门中共有六座峰，分别为成钟、仲品、无射、林钟、姑洗、太簇。六座峰分别为六位仙师所属。后再由灵气蕴量分为外门与内门两个部分，外门弟子属太簇峰和姑洗峰，由元清与钱兴两位长老掌管，因外门弟子较多这两座峰的灵气较为充裕。其余四峰为内门，内门弟子数量稀少，大多是由各峰主亲自自凡间挑选得来，得长老亲传，在长老退位后便继承长老的位置。因而对于内门弟子的天赋标准十分的高，而天赋异禀的人又是十分罕见的，甚至百年也不见得能找到一个，所以常青仙门自创派以来内门弟子都少之又少，故而剩余四峰除主峰之外，剩余的峰的灵气都较稀薄。
　　而且常青仙门为了培养弟子全面发展——弟子不仅要修习仙法还要懂得人情世故，既情商。所以常青仙门每三年便会让凡满18岁的弟子下山历练。
　　“小川，今年是你自己第一次下山历练，凡事要小心，你从小自山上成长，凡间的人很危险，你断不可坚信他人。”只见说话这人一对卧蚕眉紧紧绞在了一起，漆黑的眼珠定定地望着眼前这个气质安静内敛的少年，这人便就是林钟峰峰主，文华。而这位少年便是文华的内门弟子，游川。
　　“弟子知道了。”游川端正的站在自己师傅面前，答应道。
　　“不可逞强，凡事量力而行。”文华依旧不放心又补充一句，“要不找一个人与你同行吧？”
　　“师傅，弟子想独自一人完成历练。”少年说这话时画似的眉眼中满是坚定。
　　“那……若是如此的话，好吧。”面相和蔼的青年男子终是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弟子。虽说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弟子，但是还是忍不住又说了几句，“即使你的金丹已大成，但是世间的人心可不是光靠法力高深就可以看透的，一定要万事小心。”
　　“谨遵师命。”游川曲身朝自己的师傅行了礼，拜别了他。
　　少年正出了师傅的小院，抬步想朝自己的小筑走去时便看到一个身着青白道服的少年站在门前的杏花树下。柔和的阳光透过杏花在树下洒下了一片斑驳，置身杏花雨和如金色丝线般的阳光中的少年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便转过身，朝来人露出一个笑脸，那一瞬游川几乎都无法辩出是这阳下杏花还是这笑晃了自己的眼。
　　“师弟，下山历练组队吗？”那人的声音也是像这阳光花雨一样，充满活力，愉快的尾音在空气中打了个旋，又落到了游川的耳中。
　　这个少年是无射峰峰主唐与容，唐长老的内门弟子，常聚一。人和他那师傅一样，是个爱玩闹且生性过分活泼的人。
　　“师兄，不用了我想自己一人完成历练。”而游川果断的拒绝了他，因为就这十几年的经历来说，常聚一每一次捉弄别人之前一定会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阳光少年模样，至于他的真面目，游川早在这么多年的相处中了然于胸了。
　　“游师弟，别这样啊。”虽然游川在知悉他的本性之后每次都会拒绝他那些莫名其妙的要求，但是常聚一却像是将逗他这件事列入了自己日常生活一般，与之将吃饭睡觉等同起来一样，乐此不疲。“师弟，你不曾下过山，哪知道山下的光景为哪般，和师兄一起，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确实无法同隔三差五便私自下山的师兄相比。”游川依旧是一副任别人口若悬河，我自毅然不动的样子。“师弟自知资历不比师兄，但师门命弟子下山历练本就是为了磨砺弟子心性，师弟希望可以自己独立完成历练。”
　　“师弟，没下过山的人独自下山很危险的，而且两个人组队也可以磨砺心性啊。”常聚一仍然没有放弃继续说道：“再说咱俩认识这么久了，搭档合作才会有更高的效率啊。”
　　“容我拒绝。”依旧是坚定无比。
　　“游师弟，游川，组队吧……”依旧是不依不饶。
　　“不。”
　　“组队吧。”
　　“不。”
　　“师弟，你就答应了吧！”语气开始强硬。
　　“师兄，你若真想找人作伴，那么多的外门弟子可供你选择，而且他们也没有下过山，修为也不如内门弟子这般精进，他们似乎更需要师兄的帮助，你何不选择他们去？”游川终是忍不住，开口便是十分不客气的语气。“并且我认为那些外门弟子也会很乐意与你组队的。”
　　“嗯…………这么听来也挺有道理的。”常聚一听后低着头，用手摸着下巴认真思考了起来。
　　游川见他这副样子，便真就以为他是在考虑自己的提议。
　　“但是我不想和他们组队，他们哪有师弟好啊。”常聚一依旧是那副嬉笑玩闹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他是诚心来求与他同行的。“师弟不仅修为高深，而且模样也好看。这下山历练实在无聊，带个美人在身边多赏心悦目。”
　　游川听罢面带愠色，也不再回他的话，扭头便向自己的小筑走去，只留给常聚一一个决然的背影。
　　常聚一见游川真的动怒了，便快赶了几步追上了游川与他并肩走着，一边走一边开口为自己解释道：“师弟，干嘛这么小气？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说话的同时还悄悄打量着游川的脸色，见他脸色依旧不悦，便立刻收起嬉笑的脸，正色开口道：“师弟，和你组队也是为了你好，你说你下了山什么都不知道，不晓得什么时候就被人骗了，如果和我一道不就方便多了，是吧？”
　　说话间，两人便已到达了游川的小筑，只见那小院门头悬一方匾额，曰：“谨修”，小筑四周桂树琼树相间缭绕，园中隐隐传来水声泠泠，小院不大，只有一座两层的木筑小楼安静的伫立其中，楼外也无多余的饰品，仅是由寻常木材方圜榫接而成。楼前杂树丛生，称不上雅致，但也清静。
　　常聚一抬手推开了小院的门，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一丝停顿。
　　游川驻步轻瞥了他一眼也没说话，似是默许了他的举动。
　　“师弟，下山历练要持续整整一年的时间，未出过世的人对于凡间来说就好比是新生的婴儿一样，若是没有人作伴的话，一定是不安全的。”常聚一跟着游川的步伐进了小院。“所以，师弟咱们组队吧。”一切的话题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有劳师兄挂心了，虽然师弟对山下民俗确实是一知半解，但也确实不想找人同行”
　　而常聚一还是不死心：“师弟，敢打赌吗？”他挑起眉，看着眼前的人说。
　　“赌什么？”
　　“在下山历练之前，你一定会自愿来找我组队的。”常聚一说这话时表情得意而又自信。
　　“绝无可能。”回话者也同样的自信。
　　“空口无凭，师弟，咱们击掌为誓？”说着他伸出自己那只指骨修长有力的手举到了游川的面前，脸上依旧是那副自信而得意的笑容。
　　而游川只是看着常聚一并没有伸手与之击掌，在他那如点漆的眼中情绪翻滚了几番最终沉定下来目光中就透露出那么几个字——绝对不可能。
　　常聚一见游川也不给他反应便哂笑了一下，放下了手：“也行，到时候你来找我，我们再完成这个击掌。”
　　游川依旧没有理他，自己一个人走进自己的小楼。常聚一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也没有追上去，只是在他的背后喊道：“师弟那我们明天见啦！”声音中依旧带着少年特有的朝气蓬勃。而回应他的却是一声决然的关门声。
　　常聚一对着关上的门愣了片刻，抬头看着二楼窗中不时走过的身影，长叹了一口气，似是对相约不成功十分遗憾，站了一会儿，楼中便传出了一阵悠扬的琴声，一直到一曲弹罢，楼上的人似乎依旧不想搭理站在楼下的那个人，并且又开始奏另一曲新曲，直到第二曲完，常聚一才摇了摇头，勾着唇角转身离开了，出门时还顺手关上了门。

　　第二天拂晓，自太簇峰峰顶传来了鸣钟声，扰醒了整座轿子雪山中的人。
　　一众外门弟子在太簇峰和姑洗峰的练武场集合，开始了一天的修行，而内门弟子因数量少且与外门的修行速度也不相同，所以术法由所属峰的长老亲传，故内门弟子的教学方式基本上符合一位长老对一个弟子的模式。当然也会有“二对一”的例外出现，比如游川拜于林钟峰的文华长老门下修习着《玄典》，同时也修行的仲品峰峰主梁瑷璟长老的所授的功法。故而游川需修行两套功法，好在两套功法相辅相成，对于修炼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初升的太阳似流金一般将东边的天空染成了绚烂的金色，那清净淡雅的小院中有一方活水正在泠然作响如鸣佩环，水撞在似犬牙交错的石头上，溅出了一串串的水珠，晶莹剔透琥珀般的颜色。小院庭中有一棵桂树，阳光照在树上透过枝蔓之间的空隙便在地上投出了一片树影游走。树下之人，身着青白道服长身玉立，此时正在吐纳着天地灵气，让灵气游走于自己的任督二脉和十二经络。如此循环往复让灵气循环几个大小周天之后才停下。
　　“小川儿。”只见一个体型微胖，腆着肚子的青年男子慢慢踱着步子走进了游川的小筑，他一边走，一边高声呼着小筑主人的名字。
　　游川见自己的师傅到来，便立刻起身行礼：“师傅。”
　　“嗯。”他朝游川点了点头，又接着说，“我觉得这次历练还是找个人陪你一起去吧！”
　　“可师傅，之前徒儿已经和您说好了要自己一人完成历练的。”游川对于师傅的提议很是不解。
　　“可是川儿，你从未自己一人下过山，所以还是找一个人陪同较好。”文华的语气虽然温和，但是却透露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而且恰好，聚一这次也要参加历练，虽说他平时可能确实有些跳脱，经常做出一些比较出格的事，但是为人却是聪明机警的，你同他一起下山定没有问题，为师也能放心些。”
　　“师傅，是常师兄同您说了什么吗？”游川一听师傅说的话，便立刻找到了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
　　“确实……聚一的确同我说了些，下山确实是件十分危险的事，为师觉得他说的也并不无道理。而且下山历练过程中弟子不能向门派中的长老求救，所以师傅实在是担心你的安危呀！”文华的语气中透露出的尽是对自己弟子的疼爱和忧心，毕竟是打小就搁在身边养大的，哪能放心让他一个人去面对哪些未知的危险？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也实在是因为放心不下呀。
　　见自己的师傅为自己这般的操心，游川也不禁流露出了犹豫的神色。文华见自己的徒儿眉头紧皱，就已知他已然是已经开始踌躇徘徊，立即趁热打铁说道：“川儿，你就答应吧，你说若你一人在山下出了什么事，师傅却无法去帮你，那该为师该多难过啊……徒儿啊，答应吧。”这林钟峰的峰主文华仙师除了为人随和可亲之外，那便是出了名的爱惜弟子，所以此刻说的这些话字字情真意切，让人无不为之动容。
　　“好吧，师傅。”游川终是没法拒绝自家师傅这般的“苦苦哀求”。
　　“唉，既然你已经答应，那等会儿你就去邀聚一一同下山吧！”文华一听自家徒弟答应便立刻添上了喜悦的语气，一直倒吊着的眉梢也逐渐放得平缓，让它回到了它原本该在的地方。
　　“是，师傅。”游川无奈，明知前面是火坑，依旧选择要义无反顾的跳下去了。

　　长青仙门开设了讲学堂，旨在为门中弟子教授清风大陆的历史、精怪种类、天文占卜、九章算术等。讲学堂设于姑洗峰中，弟子需借各峰中设立的传送阵到达。
　　游川站在一个青色的六芒星法阵之中，当光芒散去时，便已置身于讲学堂之前。刚刚站定耳边便传来了一个声音“师弟，那么巧啊！”果不其然，便是常聚一正在讲学堂的门前，双手环抱着靠在大门一侧的红木柱子上，像是在等什么人。
　　游川没有回说话，径直的掠过了他，将他无视了个彻底。
　　常聚一见游川这般作为也是无奈，摇了摇头便转身进了讲学堂。

　　时近隅中，上完早课的弟子聚集在太簇峰的食堂吃饭，正值人声鼎沸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人群中散开，“各位在座的师弟师妹们，”在那一瞬间，食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那个说话的人。只见常聚一正站在食堂的正中间，用灵气传播着自己的声音，高声呼道，“前日我与游川师弟打了个赌，如今这个赌，他输给了我，那么按照约定，他不仅要同我一同下山，并且要与我击掌为誓。特此请大家做个见证。”常聚一说完便再一次将自己的手举到了游川的面前，依旧是那只指骨修长有力的手，依旧是那个得意而自信的笑容。不同的是，这次周围多了数百人在围观等待着游川兑现承诺。经过常聚一在大庭广众之下这番大肆的宣扬，游川更加不可能反悔了。
　　只见游川站在人群中心面对着常聚一，脸上虽然没有流露出不悦的神情，但眼神中确实还是闪现出了难堪尴尬的神色。可既然当初与他打了赌，并且自己也答应了师傅，那么即便是再不愿，也不得不这么做了。游川心中暗自想到。
　　于是在众多弟子的注视下抬起自己的手朝常聚一的手靠了过去，两只手掌相合发出一个响声，这声音虽然极轻，但是在两人耳中却是十分的清楚，手掌刚一相合便又立即分开了。之后游川退了一步将手臂圈起抬过自己的头顶躬身向常聚一行了一礼，说道：“师兄，师弟请求与你一同下山。”
　　“嗯，好，我同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