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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伍:玉鸾,久别,景观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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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
众人刚刚坐进亭子里,远远的山上就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而且,听上去,是非常非常的熟悉。夏星尘霍然抬头,对着天空朗声道:“独孤少渊!你给我出来!”
天空,沉寂。
好像突然之间停跳了两拍。
“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哈哈哈!”忽然之间,白影闪过,翩翩浊世佳公子般的俊雅少年落在地面上,惊起一阵飞沙。看上去仙风道骨,好像很是有仙家风范。
可惜,始终是个疯子而已,再美,还是一个疯子。
夏星尘在青铜面具之后皱眉:“少渊,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挡我的路。筱薰的死是明媛之罪,虽是我义妹,但是与我毫无关联,你休想从我这里打听到她的消息!”
石明媛……
听到这个名字,独孤少渊忽然冷冷地扭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他。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放你走啊——”独孤少渊摇了摇头,轻笑,“我说过的,玉鸾山不允许他人经过,我不会允许的,绝对不允许!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你就是始终都不相信——为什么——你不相信——我是在——威胁?”他的声音别的很轻很轻,但是却依旧十分的清晰,目光就这么冷冷地一扫,冷若寒冰,如妖魅般凄厉,让人看了心寒不已。
目光,忽然停滞在江云怀中的仇心柳的身上。
她……好像……
“筱薰……?”独孤少渊愣住了,轻声柔和地呼唤着。
疯了!他真的疯了!
他想做什么?
江云所有伤在身,依然伸手把心柳护到了身后。
江瑕和若湖也相视一眼,皱起了眉:他,要做什么?
在大家都惊疑不定的时候,独孤少渊冷冷地长啸,向前踏出一步。不知道是太快了还是眼花了,众人明明见他只踏了一步,却已经掠出了七八步的距离!
快!如!鬼!魅!
一晃眼的功夫,他就落在了仇心柳的面前,伸手向她的腰间一抓。
仇心柳岂非等闲之辈?她父亲的一身擒拿之功绝世无双,她自然知晓如何去躲避这样的擒抓。但是,她居然犹豫了!
因为那个独孤少渊眼里的绝望与痛苦,竟然和自己如出一辙!
那是多么绝望的一抓啊,就像是在茫茫而惊骇的狂浪之中伸手去抓眼前的浮木一样,这一抓,充满着凄然,惨淡,还有痛苦啊!
甚至那烙印在骨髓里的,深不见底的挣扎啊!
所以,她犹豫了。
所以,她被轻而易举的捉了。
所以,独孤少渊挟持着她,用绝快的速度,点尘不惊的身法,闪身越过了一丛又一丛白到纯净的花,然后,越来越远,直到变成一个黑点。
“可恶!”夏星尘怒吼,手里的“六凌剑”,甚至那高深莫测的剑术,却是在此时竟是丝毫起不到任何的作用!独孤少渊根本不给他任何空闲的时间!
所以,夏星尘根本连他去了何处都不知道!
“嘻嘻,唷啦啦,笨小虾,小夏!哈哈,好顺口啊!”恍然间,一阵清亮而有婉转的嬉笑声飘至众人耳际。江瑕脑袋一阵发热,很无奈的转身。褐衣翩翩的少女果然信步而来。
江瑕登时头大,很无奈地摸了摸脑袋笑道:“巧巧……你怎么会跟过来的?”
轩辕巧巧掩嘴轻笑,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的媚态——她是不是中邪了?
“唷啦啦,就兴你小虾子能跟来,我就不能来呢?听说那个剑邪师傅死得离奇,应该会有很多好玩的事情发生吧。这么有趣的事,我怎么可能不来呢?”轩辕巧巧笑道,眼里越是闪闪避避,好像有什么隐瞒。
可惜江瑕没有发现,很自然地转身远眺,跺了跺脚,怒眼圆睁:“可恶可恶!心柳究竟被挟到哪里去了?!夏公子,你这个朋友家住何处?!”
夏星尘收剑,不语。
急的江瑕来回晃悠,一边碎碎念。
然而始终不发一言的江云,却是异常的冷静。若湖的圣洁之力已然恢复了他的理智,但是他被折损的真气始终还是无法恢复,然而当心柳从他怀里被掠走的时候,他却丝毫没有办法救援——不对,是丝毫没有救她的想法。
好像,他心知肚明,她根本不会离开他的身边,他的防备就松懈了?
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有救她的能力?!
当他听到江瑕与夏星尘的议论之时,他竟然也毫无反应——是痛,也是累。
他已经身心俱疲。
江云暗暗咬牙,提一口气,勉强想试试自己是不是还有出手的力气。他,好不容易等到了她回心转意。好不容易啊……
可是。
如今——如今——却要让他死在这里么?他真的不甘心啊!
他不甘心死啊!他不甘心啊!
“唷啦啦!刚才有个白衣人飞去了玉鸾山顶哎!看上去好像个疯子耶!”轩辕巧巧笑着,摆了摆手。
江瑕看了看一脸坏笑的轩辕巧巧,露出了久违的怒意:“巧巧!你干嘛不早说!”
轩辕巧巧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偷偷地瞄了一眼身后,这才放心地长吁了一口气:“终于甩掉了那个臭大熊!”继而扬起头,不屑地看着江瑕:“小虾,现在好像只有我知道那个人去了哪里哎,不要对我大吼大叫的!”
一边的江云提起自己最后的力气,狠狠地抽出腰间的长剑,“刷”地一下,架在轩辕巧巧白皙的颈脖上:“说!”
这剑并没有威胁到轩辕巧巧的性命,纯粹不过是江云用来恐吓的。更何况,就江云现下的气力而言,恐怕连伤人的能力都没有……
“云大哥!”江瑕见状闪身拉走了呆滞在原地的轩辕巧巧,心中仍是不放心,不由地挡在她身前,“别气,巧巧会说的。”
江云眼中早已充满了悲恨与怒意,似乎在下一个瞬间就要猛然爆发——他的右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又似乎再下一个瞬间,他就要抽出剑来,愤怒地斩断这眼前的一切。
他愤怒,他暴怒,他绝望!
为什么——自以为剑斩天下的他,连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的能力,都没有——
为什么,天外飞仙,人间绝技,此时此刻,连施展都不再可能——
为什么,为什么——
“刷——”他抽出了腰间的龙泉剑,面无表情地看着拦住他的江瑕,冷冷地扔出一句:“让开!”
“不。”江瑕依旧护住身后的轩辕巧巧,一脸坚持地对眼前狂怒的堂兄说道,“云大哥,你冷静一下……心柳……”
“住嘴,让开!”
江云的剑几乎要斩在江瑕的右臂之上,忽然——
“云公子!”
“够了!”
一直沉默不作声的夏星尘一剑挡开了江云的怒斩,随即向上一挑,江云那手中的剑,就这么脱离了他的手,落在了一边。
面具下的夏星尘似乎微微地有些怒意:“云师兄!你冷静一点!现下你胡乱伤人又能有设么好处?!你以为伤到了江少侠就可以换回心柳了么?若此法当真可行,那么我自当愿意与你一起。
“但是,这没有用。就算我们全部命丧于此,那早已疯狂的独孤少渊也不会把心柳送回来,你又何必如此?
“既然轩辕姑娘说那独孤少渊带着心柳回到了玉峦峰,我们何不上山一探?云师兄,你觉得我说的可对?”
夏星尘温和却坚持的声音深深地震慑在江云的心底。
不错,他伤了江瑕,心柳也不会回来。
不错,他斩尽天下,心柳也不会回来。
不错,他就算去死,心柳也不会回来。
她,不会回来……
“云公子。”若湖一脸愁苦地看着他,犹豫了甚久,这才缓缓地开口,“……你的内伤伤及心肺,如果再妄动真气,常人会有性命之虞;而你有仙人的根基,也可能会因为内息紊乱不予调理而化仙为魔啊!”
化仙……为魔……
江云木然地走到自己摔落的佩剑旁,俯身拾起,然后再取出随身带着的方巾擦拭着剑身。剑与方巾相互摩擦的声音让周围人不由地紧绷起神经。
他没有再过多的举动,更没有再多的感情,他只是细腻地擦拭着自己的佩剑,用手指弹了弹剑身,然后,收剑。
“走。”
只一个字,江瑕便已十分的欣慰——冷漠寡言的江云,才是他所熟悉的堂兄。他看了看身后的轩辕巧巧,微怒地瞪了她一眼:“以后再胡闹,受了委屈我才不帮你挡剑!”
轩辕巧巧听着,心里慢慢地浮起一丝微妙的情愫。
若湖看着,也只能在一边苦笑——自己这位公子,毕竟是……哎……
然而夏星尘却不是那般的欣慰,他的心里却微微地紧张起来——他怕自己,真的爱上了仇心柳。
他在为她担心,为她考虑。他之前的一切都是装出来激怒江云的戏码,但是现在,为什么想到她被抓走的情景,那样疯狂的眼神,他就恨不得杀了独孤少渊,这位他昔日情同手足的兄弟呢?
难道,他忘记了那位爱恋了数年之久的凤姑娘,难道,他当真爱上了这位悲伤而又愁苦的心柳姑娘么……
难道,六年以来的相依相伴,真的,在他的心底,烙下了这样深的印痕么……
为什么……她要答应跟他走……为什么,她要给他错觉……她,也很爱他。
她不是爱着江云么?不是爱着自己的云师兄么……
“心柳……”
“……心柳……”
两个不同的声音,都在轻声呢喃着同一个名字。
前者是夏星尘,而后者,是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