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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书房习字 ...

  •   紫罗今日事多,一时将颜知忘记了,现在急着赶来伺候她就寝,却与园中出来一人撞得正好,月光明朗,分辨来人也不难,定了定心神道:“王爷。”
      “那丫头睡了,不要去吵她了。”
      “是。”紫罗抬头看了看自家王爷,月光照亮了穆殊南英俊的面庞,微微凌乱的发丝,略显忧郁隐忍的神色,在看到他的左脸时,紫罗脸色一变,低下头道:“奴婢告退了。”

      穆殊南左脸上一块黑手印,活像被人甩了一个巴掌。这么小的手印,府中除了颜知还有什么人?深夜王爷独自来到颖园,出来后神情落寞,脸上掌印,又不许她进颖园查看颜知情况。这种种迹像看来,紫罗也被心中所想吓了一大跳。心中一团乱麻,脸上红潮欲滴,急急转身走了。

      穆殊南回屋后,就寝前洗手清面,赫然在铜镜中看到左脸一个黑黑的手印,应该是那丫头睡得迷糊间推他时留下的,像极了被她打了一巴掌。想及在颖园门口遇到紫罗时她的神色,心中火起。他没想到紫罗想的那一层面去,却是因自己被一个小丫头打了巴掌的样子落在婢女眼中而恼火。
      顿时掀翻了铜盆,胡乱拿了毛巾擦了脸,上床睡去。

      紫罗站在门外本打算问王爷明日可要出门,听到屋内铜盆落地的巨大响声后,心里一惊,便知王爷此刻心情极糟,思及前因后果,心叹王爷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带进府里的侍妾认为义妹,现在情恨纠缠,伦理牵绊,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啊!心中不禁叹了口气,离开。

      第二日一早,颜知刚睡醒,迷迷糊间换了衣服梳洗一新,被紫罗差一个力气大的婢女抱去了书房。跨进书房门的那一刻,颜知立刻清醒了,看了正坐在书桌边看书的穆殊南,心里害怕,不知他一早上把命人把她带来干什么,她最近很乖,没有调皮捣蛋,一直在屋里呆着,连他面都没见过,应该不会犯什么错吧。
      婢女把颜知放下,颜知一拐一拐地走到穆殊南面前,小声道:“王兄清早找吱吱何事?”
      穆殊南将手中书放下,道:“从今日起,你便在这书房中学习练字。”
      离穆殊南书桌旁靠窗口处新添的一个稍矮的小书桌,还有圆椅。书桌上摆着几本书,还有字帖,笔墨宣纸也是备好的。

      吱吱乖乖在小书桌前坐稳。一大一小两个书桌,摆在一起显得甚是有趣。一大一小两个人坐在书桌边皆是执笔书写,一个写的经国大论,一个是小儿乱笔。一个凝眉沉思,一个百无聊赖。
      照着正楷字帖写了半个时辰,颜知便觉得无聊,丢下笔,拿侧眼瞄了瞄了穆殊南。
      大顺第一王爷,年仅十八,家室良好,作风正派,品行正直,像貌英俊,这人要是落在西市里,各家铺子的闺女的媒人肯定要踏破他的门槛了。若是她能牵着他在西市里走一圈,绝对扬眉吐气,威风凛凛,看谁以后还敢欺负她。
      如此一想,颜知立刻搭下了脑袋,她现在连路都走不了,怎么出王府?这穆殊南又是一副心安理得把她闷死在王府里的模样,怎么办?
      看穆殊南写东西写得皱眉投入,颜知悄悄跳下桌子,向门口慢慢挪去。
      “去哪里?”
      背后突至的冷冷声音吓了颜知一跳,连忙转身道:“我去更衣,更衣……”

      更衣?她倒学会这么文雅的说法了,若是半月前,绝对是大跳起来口呼:“我要上茅房……”
      “去吧,动作不方便,叫婢女跟着。”
      “嗯。”颜知如蒙大敕,提起伤腿单脚蹦跳着迅速离开。
      穆殊南揉了揉了眼角,拿起另一本文书。是年初的茶马交易事宜。大顺边疆素有以茶,丝绸,农产品,布匹,盐与边境一些游牧民族购马的习惯,后来发展成为大型交易市场,朝庭也向那些游牧民族购买战马,多以茶叶换取,称为茶马交易。
      去年国内各地发生过几次天灾干旱煌灾,许多茶园受到影响,茶叶产量锐减很多,上等茶叶更为稀少。茶叶价格暴增。而那些游牧民族却不同意减少茶叶数量。他们认着死理,三斤上等茶换一匹纯种马,五十斤普通茶换普通战马一匹,少一两都不行。
      如果缩减今年战马采买量,朝中武官必会不满。若是按原价采买,茶叶大量输出,国内的供不应求,便真与黄金等价了。
      真是头疼。

      这才想起那小丫头似乎出去很久了。又等了一会,想到她那不便的腿脚,有点不放心,再等了一会,手上的文书已经一个字也看不下去。干脆起身出门,没走几步不禁哑然失笑。
      屋外雪的已经完全融尽,天气温暖,阳光明媚。院中晒了七八床被子,颜知跟个小猫似的蜷在一床雪白的被子上,在冬日温暖阳光照射下甜甜睡去。露出的半只圆圆的小脸,皮肤白晰胜雪,嘴唇中似在碎碎念着什么。
      旁边有婢女仆役经过,穆殊南轻声叫来一个婢女道:“在这时里守着,不要让经过的人吵到她,那丫头醒了扶她去我书房。”
      走了几步又不放心地回头道:“拿一床薄被给她盖上。”

      颜知醒来时已是下午,错过了午饭的时间,心里有点懊恼。婢女扶她去书房,她扭扭捏捏有些心不甘情不愿,怕回去后被穆殊南骂。还没进书房,便被一阵香味勾了魂去。只见他的书桌边摆了两叠精致的糕点,往常避穆殊南如蛇蝎,此刻却迎上去不用他说便坐上自己的小书桌,双眼盯着他桌上的糕点。
      穆殊南看着她这一副小馋猫样,心中想笑。拿起一块糕点,便见那丫头的眼睛盯着他的手咕噜噜地转。
      将糕点塞进嘴里,意料之中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小小的叹息声。将桌上的一碟糕点状似不经意地放到旁边的小书桌上,目不斜视继续看着手中的书。过了一会感到旁边的炙热视线,转了头便见摆在那小丫头面前的碟子已经干干净净,小丫头两眼直直盯着他桌上那剩下的一盘糕点。
      还真是能吃。
      将那盘也放在她桌上,她立刻笑道:“谢谢王兄”。
      倒是第一次听到她这般开心地对他说话,果然紫罗说得对,对付这种小孩就要小恩小惠,断不能板着脸吓了她。

      以后每日颜知进书房学习,穆殊南的桌上必摆着两三叠糕点零食。颜知若是乖乖听话,那糕点零食便会放到她的桌上,若是她调皮淘气,穆殊南也不若往常开口就骂,大发雷霆,而是慢慢将那些糕点填进自己嘴里。
      他并不喜欢吃这些东西,但看到小丫头一副痛心疾首知错悔改的模样,心中甚是满意。
      于是颜知在书房呆了一个月后,除了她的腿完全复原,活蹦乱跳,上房揭瓦都没问题,两人同时注意到一个问题——衣服瘦了……

      于是不动生色间,那摆在书桌上的零食由糕点之类换成了新鲜水果。
      以至在很多年后,穆殊南还保留着在书桌边摆着糕点水果之类的零食的习惯。他不会再去吃它,但每当看起这些东西,他便会想去很多年前有一个脸圆圆肉肉的,眼睛贼光的小女孩坐在他身边,一只黑乎乎的手拿着毛笔,双眼馋巴巴地看着他。
      这种习惯甚至保留到了他带兵打仗时的军营里。
      摆着一叠叠军情谍报,绘着行军路线的图画,摆着铁盔银甲的杂乱书案上,在众人忽视的角落,必会保留一片小小的空间,给那微不足道的一碟零食。

      大顺北面的游牧民族狄列族王子带了二十匹狄列纯种良驹两日前进京,商谈关于今年的茶马交易,下榻在京城最大的客栈——国宾客栈。
      今日一大早,穆殊南便出了门乘了轿子去了国宾客栈。到了中午仍没有回来。颜知一人坐在书房里练字觉得非常无聊。
      在书房里练了一月的字,颜知毛笔拿得稳了,写出来的字也有了一点模样出来,不若以前鬼化符一般还满纸错字。
      提笔将正楷字帖又临摹了一页,颜知坐不住了。

      春天到了,紫罗张罗着王府大扫除,指挥府里仆人彻底打扫,将一些东西翻出来清洗或是日晒。王府里人来人往,搬书的,搬柜子的,搬器皿的,搬杂货的,一不注意路,就会迎头相撞。
      颜知沿着长廊走了,一路来人皆是火急燎燎,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没人注意到颜知,她便趁众人不备向王府后门走去。途中经过王府大花园,四五个仆役正在除草,请来的三四个花匠则修剪花枝,栽种春季新花新苗。众人都没有注意到一个小小身影躬着背一溜烟跑过。
      后门口四五个仆役正装了一车要拿出去扔掉的破旧家具,颜知从摆满木柜箱子的车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出了后门,一口气跑了一条街。才停下来靠着墙壁喘了口气,心中立刻欢悦起来。
      终于出来了,被那个冷面王爷抢进王府里一个半月,她终于出来了!

      稍做休息,吱吱立刻脚不停地向西市奔去,她要回家,她要看看他的老爹!
      西市里人来人往,一个小身影迅速窜了过去。油铺徐家娘子揉了揉眼道:“莫不是我眼花了,我怎么看到那臭耗子了?她不是跟她那要饭老爹一起死在火场里了?”想了想心中更觉得不可能,刚才过去的小孩穿的可是上等的裘衣,那小耗子怎么可能穿那么名贵的衣服。
      跑出西市后,熟门熟路,沿着交错穿杂的小巷绕绕转转,前面墙角向右转,便是自家那破房子了。她跟老爹初来京城时候的事她不太记得了,但印像中他们一来便住的这个被废弃的房子。

      她曾听二混子说过这房子先皇时一个大官家宅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夜之间全家被灭门了,便空置了。后来灾过一次火,主要建筑都烧得差不多了,仅剩一座空空荡荡的破瓦房。这个地皮没有人管,街坊邻居便把空地都圈走,或是种了菜,或是养了鸡鸭,或是起了杂货房。等到她跟他老爹住起来时,周围空地被圈得差不多。那时隔壁的黄老头想抢这房子后面的地种菜,欺负他俩是外地人,却被她跟老爹恶整得好惨。
      颜知脑中一幕幕播放起以前的事情,每日大清早她就被老爹拉起来蹲马步,下雨天她便捧了盆子在屋里等漏水,雪天便在屋中生一个火盆双人围坐着烧山薯,若是老爹心中有一点不悦,二话不说直接拎起她的脚丫从窗户里扔到外面的池塘里,有时喝了酒心情好,便会拿了树枝在地下写字教她认……
      颜知心中激动,然而路到墙角处时,满心的喜欢却猛地落了一个空,嘴角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收去,僵在脸上,她震惊地看着一堆残砖破瓦,狼藉状况。她原先住的屋子没了,地下除了被烟熏的黑黑碎砖头和烧焦的木炭,别无他物。
      老爹呢?家呢?
      颜知一屁股坐在了地下。

      颜知先坐着发呆,过了一会便抽抽嗒嗒地哭,哭了好一会,才注意天黑了,心一惊。立刻跳起来往回赶,若是被穆殊南知道她偷偷出王府,肯定会打死她。跑了几步又停住,想回去干什么呢?老爹已经不在了,她在那里冷面王爷给她再多的钱都没有用了。屋子里收罗的一堆金器有什么用呢?老爹不在了,家没有了,本指望着在王府里捞一大笔钱出去后给老爹修葺房子,免得下雨就漏水,冬天冷风呼呼的,然后买一大堆好吃的,今后就不用为了裹腹日日去偷去骗了。
      现在一切都没意义了……

      但是现在她又能去哪里呢?除了王府她根本无家无归。边走边哭,累了便靠在墙边滑坐下去,睡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八•书房习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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