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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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此之事，归胤便在古越国有了一个称号“哈撒”，意思是阴险下流的小人，归胤不在乎他们是嘲笑地说出“哈撒”还是咬牙切齿地说，自己初来西疆，知之甚少，鲁莽开战显然是将自己推向劣势一方，避战方为良策。
转眼间已入仲夏，每日除了例训大家都不怎么出门，烈日烘烤着这片沙漠上的生灵们。就是在这样一个燥热又普通的日子里，京城邮差送来的信却让长阑瞬间如同置身冬夜。这算是一封来自天子的信，皇上以兄长之身份替归胤与丞相之女孔长灵千里牵姻缘，但是碍于兄弟之间远隔万里，皇上不好自作主张，特写书信询问归胤，若归胤也愿意，则待三年国丧守完，便可成了这门国亲。
归胤把信折好放在一旁，铺开竹纸，提笔写道：“愚弟感德沐恩，不可胜言，然不肖弟胤未曾考虑婚娶之事，有违皇兄圣意，虽死生亦不可恕。”
长阑看着归胤写的信，心里想到，归胤虽然此时未考虑，来时岂能不考虑，终归是轮不到长阑这个没名没份的太监身上，到时候归胤大抵是与一个非富即贵的小姐成了亲吧。想着想着长阑心里沉甸甸的泛起苦水。
归胤转头看见长阑魂不守舍的样子，大致猜到了二分原因，他把写好的信封好，递给长阑，说：“把这个送去邮差那儿。”长阑应了一声便拿信离去，送到驿站后，长阑想起娘亲写的那句话“尽汝志也而不能致者，可以无悔矣。”自己没来由酸了鼻子，不是傻缺吗？
长阑回去后归胤已经满脸的汗，长阑赶紧从深深的地窖里搬来一块冰，端来些冰镇的瓜果，取了凉水予归胤洗脸，完了便坐在归胤后面替他扇风。过不几时，长阑小声说道:“殿下，我有一件事想不通彻……你说，如果一个奴才喜欢他的主子，但是两人身份地位悬殊，该怎么办呢？”
“怎么突然这么问。”
“从小曲儿里听来的段子，随便问问。”
“所谓的奴才主子之类的称号只是世俗所加的桎梏，没什么好在意的。”
“唔……”
“不知这是哪段曲儿，倒有些新奇，唱来听听。”
“我……奴才愚钝，只会听不会唱。”长阑可能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脸色白得没有血色。
“长阑，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没什么，殿下，可能是这天气太热了，脑子晕乎乎的有点难受。”
“怕不是方才你出去送信着了暑？可去看了大夫？”
“这点暑热无妨，殿下无需挂心。”
“我带你去。”
长阑震惊当中，归胤已经站起身，将长阑手里的蒲扇抽出来，拉着她的手掀门而出。归胤径直走入街角的一个巷子里，巷子间有一股草药气息还有锅炉般的闷热，归胤敲开巷里一扇门，一个文弱书生模样的人走出来，看见归胤便行了一个军礼“参见殿下。”
归胤说:“沈大夫免礼，我们进去说。”
他牵起长阑的手，走进一个低矮的房间，里面有四个不大不小的木柜子，这些柜子只有长阑脖子那么高，每个柜子有许多小抽屉。除了柜子便是一桌两椅与桌上的笔墨纸砚，都没有归胤房间里面的大气，有些陈旧的气息。归胤和长阑坐在椅子上，沈大夫毕恭毕敬地站在旁边询问。
长阑不曾答话，归胤倒是十分上心，向大夫详细说明了一番，大夫恭谨地替长阑查看面色等迹象。忽然皱起眉头吸了一口气，拂起长阑的袖口摸了一下脉象，然后他波澜不惊地把手拿开，思索一阵，对归胤说：“确实是常见的暑热，加上劳累，并无大碍，待我开一剂药方，连服三日，一日一次，三日之后便可大愈。”
“如此便好，多谢了。”
“此药需即煎即服，还劳烦这位小兄弟在此等候，待我煎完药后服用，再回去休息。”因为军中一般只有大夫才有齐全的煎药工具，大家不是即煎即服，便是将药带回自己煎，如此效果不比大夫所煎。
“那你且在此等候，我先回去处理军务。”
“好，记得让侍卫们加些冰别热着了。”长阑说着，看了归胤一眼，青丝被汗水打湿了一些，肤色由白皙转变成黄色，身形不似以前那般弱柳扶风，眼睛黑漆漆的没有变，这么一看，还是那个值得她爱的少年啊。
归胤离开后，长阑心绪有些紊乱，看见大夫从小抽屉里取出些药，嘴里说道：“如果没猜错，你应该是殿下从宫里带过来的陪侍宫女吧。”
“啊……我是太监。”
“别跟我撒谎了，就算不看我也知道你是女子，现在正是葵水头一天吧。”
长阑可能是晕乎了，没算到他是大夫，现在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她连忙说道：“好大夫，你可别说出去，你想要多少银钱我都给你。”
沈大夫说道：“我说出去于我无益，何必惹是生非。再者，殿下带一个陪侍，不是很正常吗？”
“我……我在他眼里就是个小太监，不是你想的宫女。”
“嗯？你的意思是殿下还不知道你是女子？”
“嗯……”
沈大夫扑哧一笑，道：“情郎不解风情意，妾身自坠红尘里”
长阑脸一红，不知如何回答，沈大夫也不为难，说道：“这可是军营里头的稀奇药，都快成僵尸草了。”他把药放在一旁煎，然后看着长阑，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长阑。”
“我叫沈玉。”
“唔……”
然后便是沉默，听得见柴火的噼啪声和药水的滚动声，沈玉铺开纸币写了张药方，递给长阑说：“你可记住这些补药，以后一个月吃一回，随便你到不到我这里来抓药，只记得这几味药便是，记好了便烧了，省得连累我。”
长阑看这些女贞子、百合、麦冬、枸杞干等药材，一一记下，便把纸扔进灶火中。
“沈玉……谢谢你。”
“你拿什么谢我？”
“我有些金银细软，只要你想要都给你。”
“也行，拿二十两银子来吧。”
“好。”长阑心里松了一口气，想着原来沈大夫是可以用钱收买的人，便有些轻看了他。长阑服药回去，归胤正在堂前坐着，手里拿着一张纸在看，微微有些犯困的样子，身后站了几个侍卫服侍。长阑也不想打扰他，便从侧门悄悄进了自己的小隔间休息去了。因为炎热，长阑睡得不深，听见归胤问了一句：“你们看见长阑回来了没？”
侍卫回答：“之前有从侧门的进来，后来不见了。”
“唔……你们怎么不提醒一下？”
“不敢吵扰殿下。”
“退下吧。”长阑心想，归胤这个轰人的怪癖还是没改啊，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
“是。”侍卫们一一离去。长阑起床收拾一下便来到堂前，归胤看见长阑，顿时精神多了，放下手里的文书，问道：“你可感觉好些了？”
“好多了。”长阑拿起蒲扇替归胤扇风。
“那些侍卫总没有你心细，只是打仗的好手却不会照顾人，没有你我总是不惯的。”
“是殿下抬举我了，能够照顾殿下，是奴才的福分。”
“你少劳累些，不用亲事亲为，一些重活就差侍卫们去。”
“是。”
之后长阑将银钱奉送与沈玉，每次都到沈玉那儿去抓药且不提。且说入秋之后，古越国今年恰逢旱灾，粮食收成只有往年十之五六，国中内乱纷起，民不聊生，许多饥民来到边境收割我军粮食。因此两国大小战役不断，尤其是北支一营，尤为动乱。
归胤这几日焦头烂额，一日只睡三个时辰，仍有不断送来的堆积如山的军中大小事务等待处理。长阑只能跟着焦灼却有心无力，只因自己不是上战场杀敌的士兵，如此还能为归胤分忧。
长阑辗转反侧了几个夜晚，在一个月黑风高的秋夜，她换了一件衣服掩门而出，轻骑出城来到边境粮田，远远看见守卫军正在与失去理智的饥民斗争。长阑绕过封锁线，飞骑走险道，搭箭，开弓，松手，箭无虚发，一箭杀一人。长阑飞快地游走了几十里的边防线，射杀三百多个敌人。最后箭囊中无箭可抽，方轻骑而回。如此反复几日，着实减轻归胤不少压力，此时军中便传闻有一位神秘的飞骑将军有着百步穿杨的箭法，只在夜间出没，帮助守卫军射杀饥民。
归胤听一个侍卫讲飞骑将军的事，有些好奇，想知道他到底是谁，不过既然他只愿夜间出现，又不肯留人姓名，想必是不想别人知道他的身份，不过白天军营中有例训，晚上他又要杀敌，长此以往有损身体。
归胤转头看着这几日昏昏欲睡的长阑，心下怀疑，他想了想，下令开粮仓救济那些今年收成不比往年的士兵，每人保底五十斛粮食（这等于是把整个军营生活水平推向小康），边境粮田封锁线向东退十里，十里之外的粮食留给饥民度日。
于是这几日边境安定许多，飞骑将军也从边境线上消失了，归胤看这几日长阑的精神也好起来，猜到了八九分，但没有十分的把握飞骑将军就是长阑，因为他不知长阑的武艺何时精进这么多，百步穿杨不像她。
可能这是一种神奇的可以让人变得更强的力量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