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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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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受困者和英雄之间感激涕零的对话,郁疏甚至很冷漠。
因为对于她刚刚的失态,她有些恼羞成怒。
而这个男人也是一言不发,明显第一次看见她还是关切的语气,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无礼和冷漠,这个男人态度变了很多。
她是很敏感的人,心里暗暗揣摩是否是她刚刚的行为让他不适。
又敏感又矛盾。
可她不知道如何开口说刚刚尴尬的一幕。
“对了,不用带我下山……额…算了…没什么。”郁疏不急不慢的说。她今天才搬过来,明明水云间就在山内某处,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地方,所以又罢休。
“到底是什么?”夜色中他看不清神情,“到底”这两个字无论用什么语气说出来都显得说话者不耐烦。
“下山。”郁疏不知何意,变得有些烦躁。
李肇的脚步加快,他没说话,没问缘由。
郁疏感到莫名其妙,这个人今天是在哪受什么气了吗,见到人就发,她不知道说什么就“啧”了一声。
“你自己心里清楚。”他不明不白来了一句。
这句话像天外来物,像是故意在怪她。
我清楚?我清楚什么?我清楚你是个sb
“我清楚什么?”她觉得自己被挑衅了。
李肇没回答。
沉默就是最好的反击。
得不到回答就空守着这句话在她脑海循环播放,用质问的语气、招魂的语气、犯贱的语气、挑衅的语气和冷漠的语气。
这男人小肚鸡肠。
她这么个说话刻薄又狠毒的人,得罪了就得罪了。
“你是不是认识我?”不然怎么看清后就变了一副样子,郁疏提高了音量。
李肇听见没了脚步声,刚想转身,却又停住,“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快点走吧,我不想因为某些人延迟下班时间。你能看到我的穿着吧,我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事。”
“我没看清你什么穿着。”郁疏抢过他手里的电筒,直直站在他面前将刺眼的光线照在他脸上。
李肇眯起了眼,不舒服的偏过了头,身侧的拳头捏紧。
郁疏与他间隔一米,表情冷淡。
李肇没吭一声,扭头就走。
这一段山路弯弯曲曲,没走几步路,弯道就会淹没在群山中没了方向,更是在这样无尽的夜色里很是容易迷路走丢。
郁疏狠狠把握机会就追了上去,平底鞋哒哒直响,大步流星的跟上李肇,但到后面声音逐渐缩小。
郁疏的脚后跟已经被磨红,从刚开始上山时就开始有了感觉,不过这大都可以忽略不计,她也没想到自己会碍了这么久,居然会找不到下山的路。她忍不住伸手去摸,手上黏黏的。果然,不算锋利的皮制鞋面在勒过之后有些松动,在行走的过程中不断摩擦着脚后跟,等真正磨破那层软皮后鲜血就迸发了出来。
她本来就看不太清,若不是前方不远处有李肇微弱的灯光照亮,她又会被完全的黑暗侵蚀,困在原地缩成一团。
她想抬手借着前方的光亮看这是否是血,却发现前面的光亮早已不见踪迹。
她又被丢下了。
心中的烦闷再次涌上来,她想大叫,却发现声音到达的距离短短几米而已,体力的消耗,心里的恐惧和刚刚的对峙让她手足无措。
她被迫踏着黑前行,等真正遇到岔道时,她又蹲下了。
她不太确定李肇是否会来救他,来救也罢,不来也。
她郁疏不是什么逼良为娼的固执小人,既然人家执意要耍脸色,她能怎么办,她又学不会后悔。
所以希望他不要自作多情,好自为之。郁疏心想。
如今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也不再去回味刚刚发生的种种,现在两条路,是时候选一条了。
相差无几,那就点到谁谁来好了。
“多-吃-孜-然-少-放-盐,老-衲-不-能-吃-太-咸”
郁疏像是得到神的指点一样,毅然决然迈着小步走向了右边。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郁疏终于找到了一处灯光。
有了光的指引后,脚下路逐渐变得好走,脑中的路逐渐变得清晰。
这个小屋比保安室大一点又比普通客厅小一点。
借着屋内的灯光她发现了屋上的牌子——森林消防执勤大队
郁疏心中渐渐有了底,但敲门的力度暴露了她的体力。
里屋的人很警觉,脚步声响起几秒就开了门。
屋内一共有两个人,许是值轮换班互相打伴的,此外屋内除了基本消防设施后就只有上下板床,床铺是军用绿色,被子还叠的整整齐齐,朴实的像被扫荡过一样。
郁疏简单说明情况后就被硬塞了几包压缩饼干,就着滚烫的热水喝了几口,身子渐渐回暖。
但她没有提李肇。
她明明才是客人,却让里面两个年轻男孩子紧张起来。
空气中充满了尴尬的气氛,那个叫孙正国的男生开口“您家在哪?我送您回去吧?“
还没等郁疏开口,另一个叫林宇的男生用手肘戳戳他,用自以为很小声的声音说:”人家不都说迷路了吗,你要人家怎么带你找,这乌漆麻黑又冻死人的谁愿意陪你去啊?“
孙正国抿着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郁疏嚼着压缩饼干,看着这对有趣的兄弟俩。
“你好,我怎么称呼您?”
“我叫郁疏,不用称您了,就这样吧。”
“我叫林宇,他叫孙正国。”林宇看似比孙正国大方些。
孙正国扭头看墙上的挂钟,此时10点整了。
“郁疏,要不你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吧,等明儿早上天亮了我再带你去找。”
郁疏手中还端着纸杯,温热的白开水快见底。
“这里只有两张床,我睡了的话你们俩怎么办?我还是不了吧。”她其实不愿在这里歇息,比起这里她更愿意到山下去开酒店。
“那也行,我要换班了,干脆下山去消防大队,捎你过去。”林宇起身。
“那我和你一起下山吧,我租个酒店,就不麻烦你们了。”郁疏把纸杯放在桌子上。
林宇和孙正国交换一下眼神,不知道互通了什么心意,就允了。
要说这山路不好走,越过秋棋临近冬馁,山中寒气湿重,临走前孙正国还借给郁疏一件大衣穿。
粗汉子的心很细,郁疏道了谢谢。
林宇除了交代几句小心之后两人一路沉默,寒气噤声。
不知过了多久,郁疏隐约能看见几家灯火,他乡的灯火此刻却能温暖她心灵。
此后的一切都过得很顺利,山脚有路灯,路缘有灯火,郁疏随意找了家酒店,沾床便睡了。
孙正国接到林宇的保平安电话后,李肇便开门走进来,一身寒气扑面而来,两手紧握冻得发白,为方便巡逻就轻装上阵,紧贴身的衣服略显单薄,却不佝偻难堪。看了一眼桌上的纸杯,便猜到有人来过,而且纸杯没了温度,已走良久,于是三两句便问出刚刚那女人。
听孙正国那番话像是没提到他,李肇也不多一事,烧了点热水就去换衣。
孙正国放了一张表在他的桌上,是一张景区部门管理批准表,时间早就不新鲜,审批麻烦又繁琐,没隔两半年已经是速度快了,没点硬关系在是敲不通,这女人小有来头。
这张表说是审批,决定权不他们手里,其实只是通知他们消防队一声而已,毕竟是他们执勤的范围。
夜难寐,郁疏起来的时候头昏脑胀,种种症状指向感冒,李肇只是照常穿上训服起床训练,他们在同一个时间,却很难凑到同一个空间了。
郁疏没去诊所,直接去药房拿了一盒复方氨酚溴胶囊,计算着周期快到了又买了几包卫生巾,快上山时为了保险折回来买了手电筒和指南针。
水云间外堆满了东西,大大小小的家具和生活用品,不过她想着上面那位主想不了这么细,还是自己备着好。
白天走路看地图记路标走的还是很顺畅,当初选址的时候天时地利人和风水全考虑到,水云间隐蔽但也不至于荒无人烟,远离主岔道但不至于太偏远……
真正是下了心思的。
郁疏勾出那串挂在秃枝上的钥匙打开了门,原来的纸盒箱子堆在那里现在依旧在那里,果然没有田螺姑娘可以期待,她这人一点也不想扮演田螺姑娘的角色。
需要的时候再拿吧,反正堆在那里也不占空间,反而是散了要装更乱。
郁疏拾起落在玄关的手机,打开消息一看果然有他发的,昨天9:03,那个时候她才下山,一直到现在她没回,他也没有催,也没有打来一个电话。
他总是给郁疏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两个人都没办法全心全意的依附在对方身上,但又不想脱离寄生的关系,只不过是各取所需。
虽然是各取所需,她还是希望可以得到他更进一步的关爱。
她很识相,随便搪塞一句就说自己要去收拾东西了。
找了块靠窗的地方,趁着窗外徐徐小风还算怡人,阳光良好,她准备就绪就开始画了。
手法熟练精准描点连线,指尖丈量心中有数,执笔角度多年如一日,色彩按照想象中的经验调出。
如果说她和十七岁的郁疏还有相同点,就是仍不放下画笔,她可以换掉不同种类的画笔,可以钟意不同的色调,可以画一半掉头都走……但她就是不能不画,她就算再任性,也知道自己什么可不能放下,什么不能荒废。
她并不坦荡,只是她学不会后悔而已。
画下来废寝忘食,还好一张纸没废就抓住灵感一直画下去,感觉不对的就再添再加,她反复摸上那堆砌的一块块颜料的时候,意外寒风激了手,等她抬眼看窗子外风的方向时,才发现外面将黑未黑,难怪自己刚刚调色的时候有些恍惚。
她从小就有夜盲症,以前不是很严重,现在懒得检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吸了吸鼻子,连带着喉咙发痛,吞咽的时候都有痛感,只是一上来就画画便忘掉自己本身了。起身关上窗子,搓了搓手上的颜料,干的和半干半湿的。
环顾这间屋子好像就这一块作画的地方整齐些,想了想还是勤快一点起码把睡觉的地方收拾出来,吃喝拉撒睡还是要保障的。
她就那双脏手开始整理床铺,反正也干了。
偶然发现一半瓶水,是上山前买指南针顺带没喝完的水,仰头喝下,流淌的凉意贯彻入喉咙,刺激着干涸的喉管,冷得直耸肩,但是直呼畅快。而后才想起自己还没吃药,只是这热水壶又难得找,干脆开空调,起码空调是现成的,但是这遥控器又懒得找。
找遥控器和找热水壶看起来本质都是找东西,顺带能一起找了,只不过这时间又要加长了,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老娘好困。
那些顾虑全抛掷脑后,她卷了刚刚寻出来的厚床单,裹得严严实实的,随意在席梦思上“安息了”。
房间灯火微弱,在她那个逼仄的空间是完全够的,不能太暗,那样她会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