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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图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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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地震持续良久，不再是之前的浅尝辄止。平安京四周的地缝越来越大，逐渐连接拼合成一个圆环，把整个京都都套了进去。临近黄昏，地缝里开始渗入海水，并逐渐上涨，大岳丸的计划终于图穷匕见。
源赖光按照计划吩咐手下引领京都的平民进入避难所，鬼兵部也坚守防线，蓄势待发，准备随时迎战。晴明已经在未雨绸缪地秘密布设激活云外镜的阵法了，但令人焦灼的是，除了这不明突起的异端，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再没有出现新的转机和危机。
最令人恐惧的不是已出现的危难，而是未知又不可知的灾厄。
避难所内，平民和妖怪挤作一团，但出乎意料地没有恐惧引起的惊怨哀叹。人鬼双方都紧张戒备、相互对峙，空气安静得落针可闻。
一个小孩子手中的达摩玩具脱手掉落，轱辘轱辘滚到了小姑获鸟脚边。年幼的小姑获鸟还不通人情|事故，好心地捡起达摩玩具递给小孩子，却不想小孩子内心被僵硬的气氛压抑着的害怕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嘹亮的哭声震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人潮瞬间被这哭声点燃了，连日来的担惊受怕、对海国妖怪的愤怒怨恨，像破闸而出的洪水，像只要吞噬一切的猛兽涌向避难所里同样受害背离家园的无辜妖鬼。
“都是你们这群妖怪害的！”
“为什么要把这群妖怪也放进来？他们都是妖怪，让他们自相残杀好了！”
“源氏的旗号不是肃清妖鬼吗，怎么现在反而为他们提供庇护？！”
鬼切循着躁乱声找过来时，正遇见这一混乱。面对被恐惧、怨愤、慌乱操纵着的平民，他有些不知所措，但他身边还有一群妖力低微、难以自保的小妖小鬼，他们是无辜的。他必须想办法保住他们。
“都给我安静下来！大家冷静！”长刀前横，半锋出鞘，强大妖力造成的威压令人群为之一憷，停下了叫喊怒骂。
“大家都冷静一下。主人已经在排查原因寻找解决的办法了，灾难很快就会过去。这些妖鬼并没有什么修为，不会伤害你们。而且他们的家园也被毁了，和你们一样都是这次灾难的受害者。你们……”鬼切试图安抚人群，为弱小的妖怪们争取一席藏身之地，却被人群中某个声音高声打断。
“你口中的主人是源氏家主吗？那你岂不就是那把被妖魔侵蚀堕为恶鬼的‘源氏重宝’？”
“是他。我认得那把黑柄金月的武|士|刀！”
“他也是妖怪，他跟那群妖怪是一伙儿的，不能相信他。”
“源氏家主竟然将你重新锻造了出来，他是不是要跟妖怪同流合污了？”
场面再度变得混乱，对妖鬼的怒火甚至火烧连营蔓延到了源氏身上，源氏的几个阴阳师都遭到了平民的攻击。
恶鬼……叛徒……别信……源氏……
不对！鬼切追踪着那推波助澜的声音，最终在人群中锁定了几张面孔。他们不是平民，是六大长老支系的人。
长刀破空，锐不可当，隐藏在人群中真正的“妖魔”叫嚣得正酣，转瞬间便被森寒的刀锋抵住了脖子。
“你是源氏六大长老的人。”鬼切冷冷说道。
汹涌的人潮戛然而止。
“你、你，还有你。角落里那个也别想溜，想试试你跑的快还是我的刀快吗？”鬼切遥指分布在不同方位的几人，源氏的阴阳师迅速上前将他们拿下。
“你们身为源氏支脉，却在这个时候挑拨离间，制造混乱，诋毁本家，意欲何为？”
计划败露，他们只能咬牙切齿地狂吠：“源氏支脉？如今的源氏只有源赖光一脉独大，哪里还有我们的位置。他只手遮天，要将我们赶紧杀绝，我们怎可能坐以待毙。”
“借助妖鬼的力量对付本家长老，早已与源氏的宗旨相背离，他凭什么做源氏的家主！”
“五位长老意欲谋杀主人，是咎由自取，可主人并没有迁怒为难你们。”鬼切辩解。
“长老们身死，各支脉失去支撑，迟早会在源赖光的铁血手腕下没落，他现在施舍些残羹冷炙，让我们苟延残喘，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罢了。”
“就、就算如此，你们又何必牵连无辜的平民和鬼怪……”
“牵连？你们这群妖怪本来就是邪恶的存在，本来就该被消灭肃清，谈何牵连！至于那些愚昧的平民，我们只不过稍加诱导，他们就自愿给人当枪杆子，与我们又有什么干系？”
“……”鬼切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人类，而是歹毒的蛇蝎。妖鬼亦有善念，人心的恶念却比食人的恶鬼还要可怕。他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却无力再辩驳。
“将他们关押起来，等主人处理吧。”鬼切奇怪身为刀兵的自己也会感到寒凉，颓然地吩咐阴阳师们，“安抚好人类，也照顾好来避难的妖怪。注意提防恶人，不要再让他们争执起来了。”
“是，鬼切大人。”源氏的阴阳师对鬼切仍尊敬如旧，“您接下来是要去找家主大人吗？”
“……不要叫我大人。”鬼切情绪有些低落，“我……主人在哪里，你知道吗？”
“家主大人说他要去地缝附近布置巡防。”
“嗯，知道了。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鬼切在听到源赖光下落的时候，揪作一团的心终于得到些许安慰，但是他现在还不想面对他。话出口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不必跟眼前的阴阳师解释什么的。
地震断断续续，愈震欲裂，房屋开始坍塌，街道开始皲裂。鬼切穿行在颠簸震荡的胡同巷口，为一对迷路的夫妇引路，顺路救出了一个小女孩，在十字路口强行拽走了因为走哪条路争吵不休的镰鼬三兄弟。
滴水的更漏丝毫不被紧张的气氛影响，徐徐将时间计数到子时三刻，大地的震荡诡异地暂停了。四处观测的阴阳师们能够看到，巨大的法阵在京都五方依次出现，连汇成一个五角星的形状，将整个京都覆盖起来。随即，京都的大地发出巨声的沉闷轰响，地面重新震颤不已，却又不同于地震，同时地缝里的海水开始泛起波涛——整个京都在缓缓向下陷落。
“这是……大岳丸所说的回家，就是要把京都变成海国新的‘家’吗？”晴明见到这番景象，为大岳丸的疯狂震惊不已，“不能让他得逞，法阵已经布置好了，开启试试看吧。”
云外镜化为一面天镜，沙石沉落、海水翻涌、壁断垣颓、生灵逃散，一一映照，但是却难以将地面上巨大的法阵全部笼罩。
“积聚的力量还是不够吗？”晴明面沉似水，“可是现在若是去收集力量，法阵便不能维持，重新布置一次的话，京都恐怕早已变成了海底世界……”
“这景象真是似曾相识啊……”空中风云积聚，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是苍风一目连。
“让我想起了当年的海啸。”荒捏着下巴一本正经地翻着记忆。
“我觉得更像退治地震鲶那次。”稻荷神手持狐铃，面上永远带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微笑。
晴明看到他们，在摇摇欲坠的山头拼命挥喊：“喂！高天原的家伙！我说你们，既然来了就赶紧帮忙啊！住在我庭院里的开销可以一笔勾销，不要在那里排排坐嗑瓜子儿啦！”
“这个时候你的算盘还能打得这么精细，不愧是拥有有狐狸血统的大阴阳师。”荒捏着一颗流星把玩，“我们帮你维持法阵，你去和那位源氏阴阳师为云外镜收集不足的力量吧。”
“多谢。”
晴明风风火火地翻过山头走了。方圆之外，荒川入海之处的鬼船上，大岳丸看着空中的天镜，唏嘘不已：“料到这群阴阳师不会束手就戮，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找到了云外镜。看来，我们不得不出兵阻止他们了。”
